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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一方認為他有情義。一個人連自家夫郎都能拋下,又算什么君子?

    吵嚷一番,又都對謝星珩的夫郎好奇起來。

    謝星珩年輕,長得好,他是入贅的,哪家好哥兒會招婿�。�

    還一直藏著,連住處都不說。也有人猜測謝星珩的夫郎拿不出手,其貌不揚。

    人都來了,還帶著夫郎一塊兒,窗邊一下就擠了好多人。

    外頭燈籠多,亮如白晝,認人不難。

    讀書人多近視,有人看不清,眼睛好的往前擠,看完了被追著問。

    “怎么樣?看清楚了嗎?是不是他夫郎?別是帶了個書童出來玩吧?”

    看那親昵樣,就不會是書童。

    他們說:“樣貌出眾,兩人很般配。我看謝兄笑瞇瞇的,高興得很!”

    夫郎長得好,謝星珩也高興,前邊的猜測就都是浮影。

    有幾個人起哄,說下去轉(zhuǎn)轉(zhuǎn),也湊湊燈塔的熱鬧。

    包間里,趙銘坐在桌邊,跟他們的熱鬧格格不入。

    等窗邊人散了,他才假意要透氣,來到了窗邊。

    謝星珩是來玩的,好勝心有,不強烈。

    江知與也是來玩的,贏不贏不重要,和夫君有說有笑。

    謝星珩有梗,拿了燈謎,這里吐槽,那里說笑,時不時講兩個腦筋急轉(zhuǎn)彎,逗得江知與笑容就沒斷過。

    他姿容端麗,多年的規(guī)矩融入了骨血里,放肆笑鬧,身段也是大氣優(yōu)雅的,怎么看怎么合宜。

    趙銘想到江府初遇,江知與聲如碎玉。

    他還想到,他從其他書生那里聽來的消息,江家接管了難民,幫助城外的楓江百姓安置。

    一定是他那天說了城外難民的慘狀,江知與才會這樣做的。

    他酒意上頭,對沒能入贅江家的事耿耿于懷。

    再回桌上,又飲一杯,跟同桌書生說:“我看他們也不是很般配�!�

    很不巧。

    同桌書生是沉默寡言的許行之。

    許行之是楓江人,從前跟謝星珩是點頭之交。

    在農(nóng)莊里見面,也不過是客套講兩句。

    來到京城,他們只有數(shù)面之緣,還沒說上話。

    可他對江家,對謝星珩,是感恩又敬服。

    他看向趙銘,反問道:“他們不配,難道跟你配?”

    趙銘直愣愣,竟然點了頭。

    他竟然點了頭。

    許行之:?

    完了。

    他想送趙銘回去休息。趙銘比普通書生壯實,人也高,醉酒以后體重更沉,他拖不動。

    挪出滿頭大汗,還挨了罵。許行之一言不發(fā),扔下趙銘,急忙下樓。

    不論如何,今天都得把謝星珩攔著,不能讓他倆碰上。

    醉鬼不講道理,可謝星珩也不是個好惹的人。

    頂著抄家的風險,趕考途中跑回豐州,這能是個軟和性子嗎�。�

    科舉成績還沒出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46章

    你們別打了啦(?

    謝星珩正跟小魚猜燈謎,突然聽見有人喊他。

    他回頭看,十來個書生朝他走來,讓本就擁擠的街道更加水泄不通。

    江知與趁著他們沒到跟前,就跟謝星珩說:“不然你還是跟他們聚聚?鏢局離這兒不遠,我過去那邊等你�!�

    謝星珩不要。

    他今天就是陪老婆。

    街上不是敘話的地兒,兩頭互相瞧見了,謝星珩就牽著江知與往那邊走,一群人順勢貼著街沿,到了酒樓的堂屋。

    為首的書生是俞平府的顧顯耀,字慎行。

    這次中秋詩會,就是他攢的局。過來以后,他先自我介紹,又把其他書生逐一介紹。

    顧顯耀攢局攢得很有技巧,豐州和楓江的書生他全下了帖子。今天是為了認識謝星珩攢的局,家鄉(xiāng)人多,謝星珩來的概率就高。

    余下再請了些相熟學子,兩邊交流熱鬧。

    部分人被考試影響,或是心情不佳,或是身體不適,最后來的人有二十四個。

    陸續(xù)有人從酒樓里出來,光是介紹,就花費了好一會兒。

    街頭喜慶聲濃,說話靠喊,謝星珩聽見顧顯耀的嗓子都啞了。

    他臉上笑著,心里腹誹:難怪大家都想出名,名人效應(yīng)真好。人脈這不就自己來了。

    謝星珩也自我介紹,因沒取表字,又一次尷尬,決定回家就翻翻書,給取個“藝名”。

    江知與對外大方,從見著這批書生開始,半點不露怯,乖乖站在夫君旁邊,臉上笑容一成不變,介紹到哪個書生,他也跟著移目認臉,目光掃過即收。

    等謝星珩介紹他,他才一并行了平輩禮。

    這些書生們好奇謝星珩的夫郎,在上頭還起哄,樓下見了,一個個規(guī)矩得很。

    年少一些的,不太敢直視江知與。年長一些的,更加守禮。

    見面無波折,顧顯耀邀他們上樓坐坐:“上頭沒有請唱的,就我們幾個對對詩,聊聊文。商行儉也在,我剛還跟他說定絲綢的事,你倆逛久了也累,來歇會兒?”

    商行儉是上陵府人,大名商柏,古代比較愛叫人表字。

    謝星珩沒常跟書生打交道,把這個記下,默默把顧顯耀的名字替換,改叫他顧慎行。

    熱熱鬧鬧的見了面,半分面子不給,太不近人情。

    謝星珩就說上去坐會兒,然后帶夫郎回家。

    叫江知與待在男人堆里,他們也說不出口,都欣然答應(yīng)了。

    腳步剛轉(zhuǎn)向,許行之慌慌張張跑下來,攔著謝星珩:“我、我找你有點事�!�

    謝星珩側(cè)目:“什么事?”

    許行之不擅長撒謊,憋紅了臉,說:“不太方便講,換個僻靜地,我跟你詳說?”

    顧慎行把許行之肩膀勾住,沒個正經(jīng)書生樣,強帶著許行之往酒樓二樓去。

    “許兄,你可真不懂事,大過節(jié)的,你去哪里找僻靜的地兒?回了包間,你們躲角落說說悄悄話還差不多!”

    許行之一個勁兒的往后面躲。

    他是真的文弱,上頭的趙銘挪不動,現(xiàn)在顧慎行搭在他肩上的手也甩不開。

    躲不開,就只能回頭看,表情都在著急里,顯得很是猙獰。

    謝星珩:?

    “你急什么?”

    許行之不好直說,可他不直說,上樓了,趙銘跟謝星珩撞上,兩頭吵嚷開,場面更加難看。

    許行之大喊道:“我有話對你夫郎說!”

    謝星珩:???

    你很好。

    你很有膽。

    無端被提名的江知與同樣疑惑。

    他沒做虧心事,又不是來個小哥兒要找謝星珩說悄悄話,所以腦袋很清醒。

    他看許行之不像是要跟他說悄悄話,這般姿態(tài),更像是不想他們上樓。

    江知與對許行之的初始印象是“背鍋俠”。

    當時在農(nóng)莊,因為江玉昭跟他說謝星珩可能有舊相識,小謝帶著他去找這幾個書生對峙。

    恰好許行之不在場,其他書生默契甩鍋,全說是許行之的錯。

    其他方面,他是聽陳管事說的,說許行之話少,也不常在給他們讀書的小院待著,但辦事認真,交代給書生們的記賬、對賬工作,就許行之完成得最好,從未出錯。

    江知與抬頭看上面。

    好巧不巧,他看見趙銘在二樓欄桿處往下看,四目相對,他跟活見鬼了一樣,腳下臺階踩空,差點兒摔著了。

    難怪不讓他們上去!

    謝星珩撈了他一把,也看上面。

    謝星珩:“……”

    好家伙。

    錯怪許行之了。

    許行之果然有當背鍋俠的潛質(zhì)。

    他們夫夫倆抬頭看了以后,都變了臉色。樓梯上的人,不論看不看得見二樓欄桿,有沒有視角盲區(qū),都從眾抬頭。

    顧慎行也是個伶俐人,他當即順著許行之的想法,從最高一級臺階轉(zhuǎn)向,面對謝星珩夫夫倆,笑瞇瞇說道:“許兄既然跟你們有話說,那我也不好從中作梗,你們同鄉(xiāng)敘敘舊吧�!�

    “從中作�!钡挠梅�,讓謝星珩很懷疑他的學歷。

    不過這不重要。

    謝星珩要上去看看。

    顧慎行顧不上禮節(jié),連著給江知與使眼色。

    江知與不看他。

    江知與也想上樓看看。

    他只是在家里見過趙銘一面,話都沒有挑明說,兩人剛碰面,趙銘就問了汪汪吃什么,緊接著就是“人狗論”,把他罵哭了。

    父兄過來,趙銘都沒告辭,是被堂哥拉著,落荒而逃。

    當時堂哥下帖子,是約他來豐州玩,那之后也沒聯(lián)絡(luò)過,哪來的誤會?

    只能是趙銘過后聽說了他們家招婿的消息,會過意了,對那天的行為感到懊悔,又無法補救。

    年歲見長,空有秀才的名頭,回家連口熱乎飯都沒有,事事都得自己親力親為,自然越想越惆悵。

    江知與條件也不差。年少色美,家底豐厚,京中還有當官的親戚,不論那個方面來說,入贅都不虧。

    趙銘膽氣只有那么一點,清醒時,他是比較慫的人,他沒有承擔事件后果的能力。

    怪就怪在今天多喝了兩杯。他對謝星珩有嫉妒,也對此次科舉沒有信心。

    這就碰上了。

    中秋熱鬧,燈塔附近更是人聲鼎沸,周邊的酒樓都爆滿,一桌酒擺開,半途里就添人,酒樓里進進出出者眾多。

    他們在樓梯上僵持一陣,就有人催。

    謝星珩拍拍顧慎行肩膀,也給許行之說:“放心,我是個講理的人。”

    一行人上了樓。

    包間大,里邊擺了三桌酒,中間的屏風撤了,人再聚進來,顧慎行闊氣加酒加菜,把謝星珩跟江知與安排在東邊那桌,都是俞平府人,跟趙銘隔得遠遠的。

    他舉目四望,沒見著江致微,側(cè)身找他書童,低聲詢問:“你家公子呢?”

    硯南說:“還沒回來。”

    江致微也接了帖子,考完就過來了,吃酒吃一半,碰見江萬川帶著幾個弟弟妹妹出來看花燈,人跟他打招呼,他只好過去聊一陣。

    不知被什么拖住了,這時還沒見人。

    顧慎行無奈,只好拉著許行之,一左一右把趙銘架在中間,把他看著。

    越是這樣,謝星珩越是好奇。

    江知與在桌下戳戳他腰側(cè),給他使眼色。

    這些書生都是新認識的,交情尚淺,能這樣維護著,他們也該順著臺階下,不能把場子鬧太難看。

    謝星珩知道的。

    只要趙銘不騎臉惹他,他能“秋后算賬”。

    科舉場上,把同一年參與科舉的書生叫“同年”。

    同年相聚,尤其是考完以后相聚,從考題作為切入點是最合適的。

    這時的聚會,大家心照不宣的積攢人脈,除非背景硬到一定程度,或者原本就有私交,通常不會照顧個人情緒。

    提到考題,一下變臉,也不會是他們想要結(jié)識的人。

    這回考試重時務(wù),也是以各地遭災(zāi)情況列的題目。

    這個話題對謝星珩很友好,要是真的討論經(jīng)史,他前陣子積累的聲名都得臭掉。

    朝廷以工賑災(zāi)的經(jīng)驗只有短短六十年,六十年看起來長,單獨論賑災(zāi)次數(shù),又少得可憐。

    地區(qū)不同,災(zāi)情不同,工種波動大。目前常見的以工賑災(zāi)形式,是就地找災(zāi)民,朝廷出資調(diào)物,讓他們自己把安置房蓋好。

    安置房蓋完,會再進行災(zāi)后清理。

    這步做完,就是走流程,劃地、免稅。

    話題友好,場合不友好。

    江知與不好插嘴,場內(nèi)也沒別的夫郎、婦人,他沒人能說說話。

    謝星珩便把話題往江知與身上引,說起豐州賑災(zāi)的事。

    這也是他想傳揚出來的事,有功就得說。他們不貪賞賜,只為了博一個名聲。行走在外,多一層保障。

    以豐州賑災(zāi)舉例,再延伸到以工賑災(zāi)上,這個工種就能長久發(fā)展,讓百姓快速的積攢財富,用最短的時間,養(yǎng)回最好的精神面貌。

    “工種”難尋,所以要因地制宜,根據(jù)當?shù)貙嶋H情況,比如商行儉的家鄉(xiāng),發(fā)展紡織業(yè)。比如農(nóng)莊的豆制品。

    農(nóng)產(chǎn)品需要賣出去,才能換回銀錢,可以跟商業(yè)結(jié)合,大興農(nóng)商。

    錢糧有了,再去搞水利工程。

    “我夫郎的農(nóng)莊現(xiàn)在就是一體式的,主要農(nóng)作物是豆子,再做豆制品去賣,也把砂石多的劣地利用起來,大規(guī)模養(yǎng)殖。他還研究出了一個能增產(chǎn)的法子……”

    江知與每回聽見謝星珩把這功勞扣他頭上,都會不自在。

    是他“憑本事”拿的,是他夫君為了求娶他寫的,可到底是謝星珩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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