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霍叔玉言簡意賅：“聽話照做。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這句話沒有主語，兩人心知肚明。這是聽皇帝話的意思。

    謝星珩想了想，說：“我給程國師遞拜帖了�！�

    霍叔玉抬頭看他：“你在京城還認(rèn)識誰？”

    以認(rèn)識來說，謝星珩認(rèn)識的人可多了。

    他鄉(xiāng)試那年，經(jīng)過顧慎行組局，當(dāng)次結(jié)識了很多學(xué)子。其中就有許多是京城的。

    后來的舉人觀光團(tuán)、進(jìn)士觀光團(tuán)，也有很多是京城人。

    部分人還停留在舉人，有些則外放當(dāng)官。但老家在京城的，能借此拜會一番。

    霍叔玉說：“找?guī)讉�關(guān)系相對緊密的，多多走動，做做掩飾�！�

    謝星珩應(yīng)下。

    無需問為什么，只能是程明那里還埋著雷。

    他這次到霍家，不宜久留。

    一碗綠豆沙吃完，也該告辭。

    霍叔玉又跟他說：“吏部那頭不急，就這樣耗著。還沒有一甲進(jìn)士不能如期任職的先例，他們也太猖狂了些�！�

    謝星珩也這樣想的，還這樣做了。

    探親假不足半個月了。耗著唄，看誰求誰。

    也別說他把路走窄了，他有皇帝賞識，他的前路寬著呢。

    往后辦事，也是皇帝的事多。吏部有本事，就繼續(xù)耗著�？凑l耗得過誰。

    他甚至都不去糾結(jié)是誰在為難他。

    這批人不是為難他，是在跟皇帝叫板，皇帝要重用新人，就要答應(yīng)老臣子們一些條件。

    他只是個小可憐罷了。

    從霍府出來，天色還早。

    謝星珩叫了架轎子，去顧家接他老婆孩子。

    到顧家撲空，又轉(zhuǎn)道去糖鋪，這回找著人了。

    他家兩個崽還在獻(xiàn)寶，不知哪里學(xué)的跳舞，站著扭啊扭。

    小孩子的比例很Q萌，跳不好是正常的，上臺就是賣萌的。

    周邊還有很多小孩子等著上場，看樣子是糖鋪搞的活動。

    這些孩子的穿著相對普通，多是粗布衣裳，偶有幾個穿綢緞、戴小帽的。看衣飾，更像是商戶家的孩子。

    古代娛樂項目少，百姓們都沒見過小孩子上臺表演，糖鋪外頭聚集了好多人。

    謝星珩擠到內(nèi)圈看熱鬧，看著看著，兩個小寶看見他了，驚喜喊“爹”，就朝他撲過來。

    是玩嗨了，小臉紅撲撲的。

    往他倆后背心摸一把，汗津津的。

    謝星珩一手撈個崽，抱起來問：“你們在這里做什么�。俊�

    錦鯉寶寶興奮搶答：“寶寶有福福！”

    天璣寶寶開口是個“小”，被弟弟帶偏，呆滯一瞬，后邊就忘了，也說“寶寶有福�！�。

    江知與朝他招手：“小謝！”

    謝星珩抱著孩子過去，中心的小舞臺換上了別的小孩子上去蹦蹦跳跳。

    有些孩子還會興奮喊叫。

    糖鋪外頭熱鬧，把門口堵住了，店里的客人比較少。

    他們?nèi)ズ笤豪镒�，發(fā)現(xiàn)伙計們在包禮盒。

    就是油紙上蓋個“小福星”的印章，里頭包幾顆奶糖。是給寶寶們的參與獎。

    江知與給他介紹：“我們下午來糖鋪轉(zhuǎn)轉(zhuǎn)，想著搞個活動。京城的糖鋪多，名聲有了，但客戶的黏度不夠。就臨時搞了個‘小福星’活動。只限五歲以下的小孩子參加。今天先試試效果，百姓們愛看，參與度也還不錯，改日就要搭個臺子，做投票活動�！�

    到時投票就贈送優(yōu)惠券、滿贈券，引流到店。

    今次的“小福星”太簡陋，下回要跟神仙小卡聯(lián)動，做成小仙童、小仙女的樣式�；蛘咦龀尚「４�。

    江知與在事業(yè)上越發(fā)得心應(yīng)手，今天才投入進(jìn)來，活動都上線試運行了，謝星珩連聲夸贊。

    兩個小寶寶看著屋里的小福星糖包，都想要一個。

    他倆被謝星珩控糖了，不讓多吃，怕蛀牙。這個活動開始前，他倆在旁邊聽著，后來又聽介紹，還纏著江知與問，知道上去扭一扭，跳一跳，就能有糖果吃，他倆熱情高漲。

    這是他倆掙來的！

    謝星珩樂不可支，把糖包給他們，還要控糖。

    “寶寶要不要分糖給爹爹吃��？”

    他倆機(jī)靈得很，兩個崽，兩個爹，一人分一個，最大限度保留更多的糖果。

    第一次掙到糖果，還舍得分給老父親們吃，謝星珩這便滿足了，允許他們把其他糖果都留著吃。

    后邊的活動，蘇冉能應(yīng)付得來，讓他們先回家。

    江知與帶著孩子，是坐馬車出行。

    一家四口坐里邊，把孩子抱著，能坐開，但有些悶。

    夫夫倆把車窗推開了，外頭人聲鼎沸，惹得兩個小寶直直趴在窗邊看。

    這兩孩子自我意識越來越強(qiáng)，也就越來越愛爭搶。

    看個窗戶，不在同一邊，都要鬧著換來換去。

    錦鯉寶寶性格柔和一些，通常是天璣寶寶要換，輪番數(shù)遍，錦鯉寶寶也把兩頭四面的風(fēng)景看了個遍，被哥哥擠來擠去也不惱，始終笑呵呵的。

    都說三歲看老，謝星珩看他倆，覺得錦鯉寶寶肚子里應(yīng)當(dāng)是有壞水的。

    玩得開心時，知道搶著來。

    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就讓哥哥上。

    他摸摸錦鯉寶寶的肚子，不當(dāng)面說小孩子的壞話。只跟江知與說今天去霍家的情況。

    “挺順利的，他也讓我耗著，不急著去吏部�！�

    江知與點點頭，也說宅子的事。

    “明天我就過去看看，然后去牙行買人�！�

    先買基礎(chǔ)要用的。

    門房、車夫、廚子、漿洗的、跑腿的。

    他感覺得到謝星珩對買賣奴仆的抗拒，有些買賣要提前說好。

    江知與跟他說：“要是有合適的小孩子，我也要買兩個進(jìn)來，到時跟著兩個孩子，自幼在一塊兒培養(yǎng)感情。往后長大了衷心些�！�

    其他人員，例如書童、跟著謝星珩辦事的小廝，甚至跟著他的小哥兒、夫郎，都不急著買。

    慢慢添置，先湊合著過日子。過幾個月，沒人送人來，那就自己買。有人送，膈應(yīng)著也要用。

    江知與還有個擔(dān)憂：“你說會有人給你送美人嗎？”

    往后院里塞人，也是送禮的一環(huán)。

    謝星珩嗤笑：“我是入贅的，送來的美人，是你的妾。就那什么，贅妾。

    ”

    江知與被他逗笑，輕輕推了他一下。

    “我說真的，有這可能嗎？”

    謝星珩不知道。

    “一切皆有可能，但真有人送，我就鬧得他家宅不寧�！�

    江知與便放心了。

    “還是別鬧，找個由頭打發(fā)了算了。”

    謝星珩笑笑不說話。

    他可沒這么大氣，貼臉搞事還忍著。

    今天回農(nóng)莊，次日夫夫倆一塊兒出門看宅子，順道把其他的拜帖送了。

    宅子走個過場，照著最初說好的價錢，蘇冉不跟他們多談，抹零很過分，足足抹了八十兩，讓江知與跟他好一番拉扯。

    實在扯不過，江知與便就著這銀子，辦了兩桌喬遷酒，請了何家人、顧家人來吃酒暖房。

    這頭安置妥當(dāng)，江知與照原計劃，去牙行買人。

    官員家可以給牙行遞話，說個要求，牙子會領(lǐng)著人上門，供他們挑選。

    謝星珩還沒任職，嚴(yán)格來說不算官。江知與也想取巧，試試現(xiàn)在能不能買到背景干凈的人。

    他這頭忙著時，謝星珩照著拜帖順序。

    先去了程明府上，比他預(yù)料中冷淡，坐談喝茶過后，尬聊一陣就告辭。但程明給他了兩個護(hù)身符，說給小孩子的。

    謝星珩拆過程明給王府寄的符，他還以為另有玄機(jī)，拆開看了，只是普通的護(hù)身符而已。

    搞不懂。

    暫時不想。

    他再接連拜訪兩個進(jìn)士家，就到了去顧老爺家拜訪的日子。

    到這天，他們都收拾齊整。

    連寶寶都穿著小書生郎的衣袍，瞧著像樣。

    江知與跟他們說：“今天要乖一些，不能太鬧。你們不是想跟思勉哥哥一起上學(xué)嗎？顧爺爺喜歡你們，你們便能去了。”

    小寶會乖，他倆會看眼色。

    謝星珩點數(shù)桌上禮品，確認(rèn)無誤后，跟江知與說：“希望他倆能去顧家搶書讀。那我做夢都要笑醒了�！�

    江知與：“……”

    他倆搶藥那事過不去了對吧。

    但江知與也希望他倆能搶書讀。

    搶書讀，尷尬之余，也算他倆上進(jìn)，比搶藥喝好。

    心里有著期盼，跟孩子卻不能這樣說。

    去往顧家的馬車上，夫夫倆跟孩子們磨耳朵，一定一定不能跟顧思勉搶書讀。

    到了地方，他們敲門，被門房領(lǐng)著去茶室。

    顧慎行專門介紹過這地方，他爹專門修建的茶室，是待客之所，臨湖而建，四面皆空，四景皆在。

    哪怕是冬日，這里都不設(shè)屏風(fēng)。他爹最愛來這里煮酒賞雪。

    稱之為茶室，是因為這里比一般的涼亭大。

    顧老爺才調(diào)任回京不足一年，這里便像被人溫養(yǎng)了十年般，各處柔潤。

    他們一家過來是客人，顧慎行跟蘇冉同一天回來，也是客人。

    他倆不跟謝星珩客套，坐茶室等著，眼睛還往遠(yuǎn)處盼著，想見見孩子。

    今天家學(xué)不開課，顧思勉有空，跟著爺爺一塊兒過來。

    才四歲的孩子，見了爹，臉上涌出驚喜。

    顧老爺看著面善，挺高大一人，領(lǐng)著小孫孫，竟會彎腰牽著他。

    謝星珩往顧慎行那里暼了眼，這小子在外頭那般跳脫隨性，到親爹面前，立馬就有了世家公子樣。又斯文又端正，講話都文縐了。

    謝星珩：“……”

    你就裝吧。

    他帶著江知與起身，行晚輩禮。兩孩子在旁邊有樣學(xué)樣。

    顧老爺只是點點頭，旁邊的小不點顧思勉卻像模像樣的給他們回禮。

    小小的人兒，作揖躬身，姿態(tài)很板正。

    家里受重視的孩子，多夸夸總沒錯。話題以此打開。

    顧老爺想見謝星珩的主要原因是對豐州縣的東西感興趣。

    從豐州縣回來的舉人進(jìn)士都在夸，他還給老友孟培德寫過信，孟培德說比言傳的更好。

    他早就心癢癢了，無奈做了京官，輕易不能離開京城。

    他原不想跟小輩的夫郎說話，因孟培德在信里，把江知與也夸了，說這兩夫夫都很有才干。江知與可惜不是男兒身。

    這回碰面，他便不多寒暄，先從糖鋪聊起。

    顧慎行加盟了糖鋪，以此做切入點方便聊。

    江知與先起頭，再由謝星珩接上。間隙里，他倆還會一起說。

    最后顧老爺還問起了掃盲班的事。

    這事他們四個大人都要說說。

    顧老爺就顧慎行找人合伙編寫的啟蒙書提出了問題。

    新編的寓教于樂版本，因夾雜了故事的原因，整體厚度比普通的書籍厚兩到三倍。

    目前完本的小冊子，都沒幾課內(nèi)容。

    用它來啟蒙，是不是太費事了？

    謝星珩收到了顧慎行的眼神暗示，硬著頭皮答話道：“書籍的用途不必限制得這么死。在學(xué)堂上能聽懂的學(xué)生，不需要再看這些浪費時間。在學(xué)堂上聽得一知半解的學(xué)生，回家再看看這個，結(jié)合課上所學(xué)，興許就開竅了，只做個輔助作用。

    “而且啟蒙的范圍很廣，不限于書生，更有市井里識得些許字的百姓，他們結(jié)合上下文來猜，能看完一個小故事，便知道一個道理。懂的道理多了，就不算愚民�！�

    他都這樣說了，顧慎行還在沖他眨眼睛。

    謝星珩頂著被“教導(dǎo)主任”看著的壓力，恭敬道：“您可以試試，找?guī)讉�小孩子，也找?guī)讉�不識字的大人，分班教學(xué)，做個對比。學(xué)生私以為，讀書不在于課程快慢，讀懂了，才算沒白學(xué)。讀懂了就學(xué)得輕松，越往后越能拉進(jìn)度�！�

    顧老爺輕飄飄暼了兒子一眼。

    顧慎行捧杯喝茶，慈祥看著乖乖坐身邊的兒子，一副沒聽他們講話的神態(tài)。

    顧老爺是想試試。

    像他們這種家族，自家培育后代的方式，都是一代代積累的。

    家族思變，培養(yǎng)出一個顧慎行。也只有一個顧慎行。

    顧慎行又做出改變，顧老爺再刻板，也要嘗試一番，親自試試可行與否。

    不論是家族內(nèi)部推行，還是顧慎行的事業(yè)，都需要謹(jǐn)而慎之。

    他聽說過，謝星珩想要給自家兩個孩子找老師的事。

    他不吊胃口，給雙方一個緩沖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