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也得先把他們喂飽了，各處才會順利。
他起草完，又仔細(xì)檢查斟酌，刪刪改改，仔細(xì)思量過后，他另起奏本，詳細(xì)了寫經(jīng)濟(jì)作物的加工之法。
其中包括了豆制品生產(chǎn)，以及小雞孵化。
大啟朝有上千個縣城，這些東西教給別人，不會影響到老家的生意。
江家現(xiàn)在的名聲，也不是隨便哪個人就能叫板的。
交出去，利好天下萬民。
詔書送上去審核，他就在寫奏本。
往里新添加了藕粉制作、淀粉制作等比較簡單常用的。
也把農(nóng)具圖樣畫出來了。一切經(jīng)濟(jì)，都得在生存無憂之后進(jìn)行�；实塾貌挥�，他就管不著了。
豐州縣能成功得這么快，是因為豐州縣是富�？h城，底子好，百姓有消費(fèi)力。
江家能一邊進(jìn)賬，一邊支出，兩頭持平，才能堅持。換到貧困點的地方，須得喂飽百姓們的肚子，才好跟他們說大道理。
比方說津口縣，果干、果醬、蜂蜜、水果糖，這么些掙錢的東西砸進(jìn)去，百姓們依然沒有脫貧。
謝星珩有心幫都幫不了太多，他沒那么多錢，跟他們照著市場價來公平交易。這東西需要時間來發(fā)展。
換算到其他縣城，也是同樣的道理。
可以發(fā)展經(jīng)濟(jì)作物，但不能叫百姓們被經(jīng)濟(jì)作物迷了眼。
他們要很多年才能脫貧，這個年限，還取決于當(dāng)?shù)毓賳T和朝廷的良心。
他們是要吃飯的，耕地一定不能舍棄，要種糧食，要開荒。
謝星珩筆尖懸在半空許久，過了會兒把“植樹造林”寫上。
荒地那么多，縣衙里舍財，把樹種上吧。
有樹苗的種樹苗，沒樹苗的現(xiàn)在開始播種，也能樹枝插桿。
木頭是資源。一個國家的發(fā)展，說白了就是搞基建。搞基建哪有不缺木頭的。
這封折子，他毫無私心，沒想爭權(quán)奪利。
東西給出去，看皇帝愿不愿意做，又會怎樣做。
以經(jīng)濟(jì)作物為主，他寫了很多可供發(fā)展的方向。在植樹造林方面，也考慮到了部分人急躁心理，讓他們種松樹、楓樹、橡樹等可以收集樹液，能做藥材也能做香料的樹種。
這得限制區(qū)域，因地制宜。別的地方，還是要考慮到基建需求。以合適做房子、做家具、燒碳、做柴火等等的樹種為主。
他在奏折最后，提了一句顧慎行在做的商務(wù)版教材。
一朝經(jīng)濟(jì)，不是靠某一些商人動起來。而是百姓也會參與其中。
個體戶也是商戶。多個人制造，市面上的貨品就會多點數(shù)量。
這頭飽和了，可以銷往別地。
以省為界限，從巡撫開始，就要做好規(guī)劃，不能一股腦的全去做同一個東西。要百花齊放。
所以他問能否把這些東西給顧慎行做教材內(nèi)容。
余下的，就是問安的套話以及署名。
上任第一天，折子不交。
上頭問了再給。給的時候，再寫幾版廢稿應(yīng)付上司。
他中午在翰林院吃飯，被顧慎行領(lǐng)著吃了一頓大鍋飯，才知道院里有小食堂。要么自己背糧食來，要么交錢。
味道還不錯，量大管飽，價格也很實惠。
吃飯時，顧慎行社牛屬性大爆發(fā)，見誰都打招呼。還拉了一堆人過來同桌吃飯。
好在謝星珩也是社牛，不帶怕的。他倆一人一句，說相聲似的，把普遍喜靜社恐的翰林院學(xué)士們招呼得愣愣的。
一起吃飯的人里，還有霍叔玉，他剛好坐在了謝星珩旁邊。
謝星珩不忘“巴結(jié)”，話都捧著說，一句接一句，嘴皮子之利索，讓顧慎行嘆為觀止。
顧慎行跟霍叔玉說：“你真有耳福，我還沒聽他夸過我�！�
霍叔玉跟他熟，他們這些世家公子哥兒，年齡差距不大的，都有多年的交情，再有點才華，就能玩到一處。
他說：“你可以當(dāng)他是夸你的，我不介意�！�
顧慎行哈哈大笑起來。
他幫謝星珩轉(zhuǎn)送過閑書，不知道謝星珩跟霍叔玉怎么是這個相處調(diào)調(diào)，思及謝星珩是商戶出身，想著可能以前到霍家走過人情關(guān)系，便低人一等。
他這樣想，從前是從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相逢即是緣，謝星珩有本事，能考到翰林院跟他們共事，那便不必矮一頭。
都是朋友，矮一頭叫什么事兒？
所以他幫著撮合，東夸這個，西拆那個，時不時叫其他人附和兩句，找了話題，讓謝星珩跟霍叔玉“投緣”。
吃完飯，他一錘定音：“你們真是相見恨晚！”
謝星珩極度配合，不讓他冷場，氣氛相當(dāng)熱烈。
別的職官吃完就走，背影頗有些慌亂。
霍叔玉晚一步，說他們倆很吵。
顧慎行趕他走：“我跟敬之還有話說，你嫌吵你先走。”
翰林院幽靜雅致的地方多，吃完飯還能找個小院乘涼。
兩個社牛到場，其他職官都“怕了怕了”的躲，自帶清場效果。
謝星珩不跟他客氣，把他的折子給顧慎行看。
“你先用著，不能發(fā)行就壓箱底。能發(fā)行就能早日成就一番事業(yè)。”
顧慎行懵了下，接過折子翻閱，看第一頁就震驚了。
“好你個謝敬之，藏著這么多寶貝！”
謝星珩找個搖椅躺著。
他也有條件的。
他要打聽點向坤的事。
他還沒資格去吏部找向坤叫板，現(xiàn)在也沒理由過去串門。
他就想確認(rèn)一下，向坤聽了轎夫的轉(zhuǎn)罵沒有。
顧慎行看他只是想問問向坤今天的心情，二話沒說，立即叫人跑一趟吏部。
“我在吏部有人�！彼苁堑靡�。
謝星珩知道，他有個兄弟在吏部。不知是什么官職，能幫著打點上任進(jìn)度，官職應(yīng)當(dāng)不低。
顧慎行看東西快，這年頭考到狀元的，不說過目不忘，至少能記個七七八八。
他們的記憶力在多年的背書里，早就訓(xùn)練出來了。
謝星珩這封折子多以白話為主，通俗易懂，更是好記。
他看謝星珩在奏折后邊，還為他請命了，感動不要不要的。
“我先不編寫了，我看這事兒能成。朝廷若推廣了，這些便不是秘密，我有經(jīng)驗，又在翰林院，點我編書再正常不過，到時名正言順，你也不必吃掛落�！�
謝星珩點點頭，沒多勸。
顧慎行把奏折還給謝星珩，感嘆道：“我怎么覺得，你會比我先出翰林院，擔(dān)任要職，從此青云直上了�！�
謝星珩否定：“不，這個折子遞上去，我就會寂寂無名，在翰林院坐冷板凳了�！�
推行要時間，第一封折子，是忠誠的試探。皇帝要看效果。
效果好，可行。他會替謝星珩揚(yáng)名，以此拉攏。
現(xiàn)在他不會輕舉妄動，他要把謝星珩放在眼皮底下盯著。
還要看看謝星珩在逆境之中的為人處事，也看看幫謝星珩的人都是哪些。把林庚扎根在京城的人，鏟除一批。
謝星珩不會多交朋友，一個幾年前認(rèn)識的顧慎行，一個霍首輔家的三公子，這便夠了。
余下的……患難見真情吧。
對他好，他記著。
上趕著落井下石的人，他不介意秋后算賬。
顧慎行看他如此篤定，不明所以：“你聽誰說的？”
謝星珩搖頭，沒多說。
下午各回各屋，繼續(xù)辦差事。
翰林院的節(jié)奏慢，做什么都不用著急，除非是上頭催著要的東西，否則都能緩緩的做。
謝星珩下午就看書，主要是看大啟朝的國史，看有無錯漏，沒有就沉浸式，有就讓人改。
到日落西斜時，顧慎行那邊得了回信，說向坤向大人今天心情極差，始終黑著臉。早上看人坐轎子來的，都拿眼睛看了好久，頗為不悅。
回話的人，左右看看，又低聲跟顧慎行說：“謝大人昨晚上坐了‘驕子轎’�！�
驕子轎，全名天之驕子轎。
小驕高高抬，低低落，要讓“天之驕子”不見天日。
顧慎行表情收斂，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他返身回屋，坐椅子上沉思一會兒，拿了張信紙，用很標(biāo)志的雕版字體寫了封信，落筆后，把信紙拿起來吹吹墨跡，便放桌上晾著。
等點卯時辰到了，他拿上信紙，隨手從桌上抓了本書夾進(jìn)去，出門去找謝星珩。
謝星珩等著他的人打聽消息，沒急著走。
沒想到除了向坤的心情，還能拿到一本書。
聰明人之間，無需多言。
謝星珩拍拍他肩膀：“謝了�！�
他今天坐馬車來的，上了馬車，謝星珩就翻書看信。
里頭只一張紙，上頭是呆板的方塊字。
他挑眉。
看來京城流行這種傳信方式。
他記住了。
顧慎行的信，言簡意賅。都是向家小輩在市井的違法行為。
謝星珩看樂了。
他可不是欺軟怕硬的人。
他要報仇，就會找向坤本人。
欺負(fù)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這些人，只要向坤在，就能保得住。
他折騰一場，只能出口氣。不算解恨。
不過顧慎行一番心意，他收下了。
同一天里，江知與起早忙碌。
先把孩子們送去上學(xué)，再轉(zhuǎn)道去農(nóng)莊，挑了幾個人來用。
何義歸沒法抽身，但他弟弟何義回有空。
家里還想要個知心人能幫著照看孩子，便把何義回夫夫倆都接來。
再調(diào)了個好身手的漢子，過來做車夫。加上何義回，謝星珩出行能有兩個人跟著。
不出挑，也有安全保障。
江知與又去找郭先生商量，從郭家小輩里選了個人，先來府上做一陣管家，頂頂事。
這些事忙完，江知與單獨(dú)找何義歸談事，讓他給京城的聯(lián)絡(luò)點傳信，他要知道昨天謝星珩從吏部出來后的情況。
京中聯(lián)絡(luò)點廢了一批，何義歸一直在建設(shè)，現(xiàn)在聯(lián)絡(luò)網(wǎng)比最初的大，但相對稀疏。勝在各處有人，街坊之間還能聊天，以此探聽消息。
下午他跟著滿城跑，對外說是市場調(diào)研。
當(dāng)天沒有結(jié)果，回家只跟謝星珩說了家里新添了哪些人。
都是熟人，晚上一塊兒吃飯，次日就上工。
謝星珩隔天去翰林院，就有何義回跟著。
他是何家老二，才成親一年，性格還沒穩(wěn)住，努力沉穩(wěn)，還是忍不住找謝星珩聊天。
謝星珩看得好笑：“你裝什么？”
何義回?fù)项^：“我爹爹怕我在外頭惹事，說我要學(xué)的太多了，先照著大哥的樣子來，大哥能不說話，我又不能。我憋壞了�！�
謝星珩就指著車夫說：“這不都是自家兄弟嗎？你倆也能聊啊。”
何義回立即表示感謝。
不然他們送完謝星珩，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過日子了。
謝星珩今天的工作如昨，上午寫詔書，詔書內(nèi)容是商務(wù)令。
皇帝要求他把商務(wù)令里面的“經(jīng)濟(jì)作物再加工”做個示例，這句話太虛了，下邊的人摸不準(zhǔn)主意。
也叫他分開寫，一個是公開給天下商人的商務(wù)令，一個是給地方官員的推行準(zhǔn)則。
謝星珩昨天就寫完了，今天就擺上小鏡子，盡情摸魚。
余下幾天，他都這樣過。
而江知與則連日在外走動。
消息第三天就打聽到了，他跟著何義歸，輾轉(zhuǎn)找到了兩個轎夫。
大白天的，就給人堵家里，拿刀子架脖子上問。
江家曾有個在吏部當(dāng)官的江老三，但江知與還是頭一次聽說“驕子轎”。
他氣得渾身發(fā)顫，從轎夫家出來，師兄弟倆翻墻轉(zhuǎn)巷，更換裝扮，另找地方說下一步的行動。
何義歸提醒他：“老貨不能動�！�
吏部堂官，一部之首�？此粕磉厸]幾個人，實際不知跟著多少護(hù)衛(wèi)。
這還是京城，貿(mào)然動手，朝廷震怒，逃無可逃。
江知與不動他。
他讓何義歸繼續(xù)打聽向家的事。
人都有軟肋。
有些人和事受損，會比他們自己受傷還難受。
江知與還有個計劃。
那是在李家油坊上實行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