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謝星珩坐著不走,垂眸深思。
想了半天,看樣子還是沒明白。
沈欽言長長嘆了口氣。
在翰林院待久了,腦子果然會變壞。
勾心斗角的東西,怎么會忘了。
沈欽言直說了:“為什么是有人管你,而不是有人害你?”
謝星珩張張嘴巴,想說他也沒得罪人。
然后想起來向坤。
謝星珩:“……”
“他幫我做什么?”
謝星珩是打算今年出錯的,因為年節(jié)不走動,人脈關系自然弱化,某些平時可以忽略的事情,在挑刺的時候就難以忽視。
別人挑刺,他一回忍,二回讓,三回起爭執(zhí)。會很自然的犯錯。
向坤這樣做,剛好成全了他。
沈欽言冷哼:“因為他蠢�!�
謝星珩:“……”
師叔今天火氣很重啊,難道是厭蠢癥犯了?
謝星珩唯唯諾諾,試探著繼續(xù)問:“對我身體有影響嗎?”
沈欽言:“影響你懷孩子。”
謝星珩:“……”不說算了!
趙管家在旁笑了聲:“謝大人,您喝了下胎藥。”
謝星珩:????
草。
向坤死了�。�
謝星珩怒火中燒,燒得他不冷了。
沈欽言看他氣成這樣,說他定力不好,還有得修煉。
“你送他一堆破爛玩意兒,他報復你很正常�!�
謝星珩:“……他送我轎子了�!�
沈欽言抬眉:“他虧了,你賺了�!�
謝星珩:“我又不是不還給他�!�
這不是還沒還嗎。
謝星珩懂了。
向坤著急了。
好好好。
他會早點還的。
今天回家遲了,到家時,三個孩子先吃完飯做功課去了,只有江知與在等他。
江知與問他是不是有事。
謝星珩心態(tài)極好,回家這段路,已經(jīng)調整好了心情。
他傷心的跟江知與說:“小魚,我本來可以懷個孩子的。”
江知與:?
“什么?”
謝星珩嘆氣:“可惜,現(xiàn)在沒有了�!�
江知與:……?
“什么?”
謝星珩委屈:“為著他,我還賠了兩個月的月俸�!�
江知與:“……”
好像是真的。
他看向謝星珩的腹部,腦子里似乎卷過了風暴,又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沒想。
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抬手摸上去了,被謝星珩摁住了手。
謝星珩笑得不行,說他傻氣。
“這話你也信?”
他說得跟真的一樣,還怪江知與信了他的鬼話。
謝星珩牽他坐下,跟他說了下胎藥的事。
這件事實在荒謬可笑,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也飽含威脅之意。
今天能放下胎藥,明天就能放要命的毒。
江知與最恨下毒之事,聽見這消息,對向家的恨意再加三分。
越到后邊,他們越不能急躁。
像向坤這種曾入閣的大臣,勢力大得很。萬一狗急跳墻,他們承受不起。
謝星珩讓江知與暫時別動向家在京城的商鋪。
這種大家族,沒了老家的金錢支持,也沒了吏部的油水貼補,日常生活會出大問題。
這件事再僵持一陣,向家就會悄悄典賣一些遠點的家產。
放在房子里金銀玉器,他們不好拿出來。盯著的人太多,一旦露了頹勢,就會有眾多人朝他們撲來。把向家生吞活剝。
等到他們家開始典賣家產,向坤的仇恨目標也就鎖定了,狗急跳墻該攀咬別人,顧不上他們。
到那時,就可以大刀闊斧的干了。
這段時間,謝星珩會走動走動關系。
拜訪拜訪常如玉,也嘗試著寫個拜帖給霍家,先鋪墊一下江知與做皇商的事。
江知與皺眉,咽不下這口氣。
謝星珩讓他放心:“沒多久了�!�
有的人,站的很高,看起來很威武,難以打倒。
其實倒下的時候,跟普通的平凡人物沒有區(qū)別。突然有一天,他就沒了。
現(xiàn)在是清算的時候。
利州府的真相重要嗎?完全不重要。
但朝廷要清算一下“功臣”,識時務的,輕輕抬過。以后還是忠臣、賢臣。
依然倚老賣老,要教皇帝做事,甚至拿向坤從前的功績,來為他求情的,就順便一起處理了。
謝星珩撓撓頭。
“我腦子還是很靈的,剛才在師叔那里呆笨,應該是凍木了。”
江知與不覺好笑,反急起來。
這么好的腦袋,給藥壞了,向家拿什么賠!
他叫人明天起早去肉鋪買豬腦子,回來燉了給謝星珩補補。
謝星珩:“……”倒也不必。
不管他說什么,次日開始,他開始補腦子了。
他早上不吃,江知與還叫人送去了翰林院。
謝星珩:“……”
老婆的愛,好沉重。
中午謝星珩不在翰林院吃飯,去都察院找沈欽言一塊兒吃。
還是都察院安全啊,至少沒有人在飯菜里加料。
趕上休沐的日子,謝星珩連著拜訪霍家、常家,過后又去趕場子,參加顧老爺組織的春游。
顧家小郎君都出門來,一群小孩子都有自行車騎著。過街時非常拉風,回頭率百分百。
春游就是出來玩的。入學第二年開始,春季的伊始,各類節(jié)氣,顧家都會組織一次外出活動。
出來玩著,把知識學了。陶冶情操。
顧老爺根據(jù)寓教于樂版本的教材效果,參考了一下江知與跟謝星珩的親子互動,今年把孩子們的家長也叫來了。他不說什么,玩一天看看。
謝星珩跟江知與早沒做好準備,是何義回抽空做的丑風箏。
小寶貝嫌丑,不想要。
謝星珩跟他們說:“你們去跟思勉哥哥換一個,互相交換風箏,友愛和諧,兄友弟恭,你輩楷模顧思勉會同意的。”
江知與:“……”
眼睜睜看著兒子的漂亮風箏被換走的顧慎行:??
“謝敬之,你做個人吧!”
謝星珩笑得很大聲,帶孩子們去放風箏。
大人參與玩一會兒,就放他們這群小孩子結伴去玩。
中午野餐,是個累家長的活動。要各家大人收拾食物。
各家夫郎媳婦都會做飯,男人里,謝星珩是獨一份,收獲了好多復雜目光。
小孩子們就很單純,眼里都是純粹的崇拜。
他家兩個小寶,還不知道從哪里鉆過,身上草葉都有,還有幾片嫩嫩的花瓣,往面前扭捏著一站,跟個“沾花惹草”表情包一樣。
這倆活寶,還捧著兩朵小蘑菇,跟謝星珩說想吃雞。
謝星珩被他倆逗笑了:“吃什么雞?為著你們這兩朵小蘑菇,我去宰只雞?”
他們還害羞:“想吃小雞燉蘑菇�!�
他們有了蘑菇,讓謝星珩給他們找小雞。
謝星珩無能為力。
“找你們爹爹去�!�
江知與側目看他。
謝星珩放下菜刀,隨手撿塊抹布擦擦手,帶兩孩子去找小雞吃。
其他人在旁邊看得,暗暗驚訝,又好生羨慕。這么聽話的男人,真是世間難找。
小雞不好尋,謝星珩教他們一個道理:“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不叫問題�!�
他買了只雞回來。
三歲半的寶寶們,突然對銀子有了概念,過手的銅板、金魚、銀星,都會追著大人問,這能買什么了。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江知與跟謝星珩都很無言。
他倆成天跟銀子打交道,居然養(yǎng)出兩個不沾銅臭味的孩子。這不行。
這天開始,夫夫倆都有意跟他們說物價。尤其是孩子們的常用物件,讓他們對日常生活的開支有個基礎了解,往后出去,別做個“何不食肉糜”的人。
二月下旬,利州府有了回信。
里面以年底糧價上漲為引子,列出向家多年以來,打壓當?shù)厣虘�,欺壓百姓的事件�?br />
像這種漲價的行為,也不止一次,從前也有。
向家做完壟斷的生意,又不想手里壓貨太多,大掙一筆以后,會讓其他中小商戶重新把貨物買回去。
一進一出的工夫,向家還能再掙一筆。
向坤在家等了一個多月,對這個結果不意外。
他不求赦免罪過,只求家族平安。
他順著皇帝的意思,攀咬了不少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在他落魄時,唇亡齒寒,幫著求情的人。
這又要調查。
朝廷查案,別處日子還得過。
江知與等到了時機,對著向家的商鋪出手了。
從輿論上開始進攻,對民眾宣傳向家的貨品會比別處貴,實在不劃算。
又從風水上講,向家這種大家族都能倒霉成這樣,今年不順,買他們家的東西,厄運霉運會隨著錢貨交易轉移到顧客身上。
再做同類商品競爭。
這個競爭,江知與深思熟慮過,為著家人安全,不承受不必要的報復,他引流去別人家。
不管是純商人,還是背后有靠山。只要是同類商品,他都引流。
有錢別人掙,向家就別掙了。
內憂外患,向家無暇顧及。
四月初七,清明過后,向坤貶官到南地。
四月初十,沈欽言叫上謝星珩去給向坤送行。
謝星珩把向坤送來的驕子轎還了回去。
向坤下了馬車,在城門口回望皇城,又似笑非笑的看著沈欽言。
“你能從南地回來,我就不能?”
他這次上任的縣城,是多果縣。
他又看向謝星珩:“你家的水果糖生意,少了多果縣中轉,還能成嗎?”
謝星珩今天特地帶了一盆生的豬腦子,聽見這話,直接就送給向坤了。
“向大人,您果真糊涂了。民心所向,豈是你能阻擋的?”
向坤以為江家是壟斷了生意,根本沒有想過,其他不懂制冰之法的商人,承擔不起運輸費用。
加了成本之后,售價增漲,又有多少人愿意買單?
若想翻身回來,這個合作,由不得他。
若不想翻身,想要爛在南地。他的官印也留不住。
但他能說出這一番話,肯定被皇帝畫大餅了。
去做南地腹地的一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