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桌面被敲了幾下,白莎莎一邊手里還沒放棄打上最后幾個字,一邊抬起了頭。
“云姐�!�
見來人是徐云,白莎莎趕緊停下動作站了起來。
徐云還是和善的笑容,她將手里的文件放到了桌子上:“莎莎,時總剛剛打電話,讓你把這份文件送上去�!�
白莎莎茫然地拿起文件看了看封皮,十分確定這不是什么要緊的文件,時毅讓自己送過去,簡直是司馬昭之心了。
然而偏偏徐云卻像是沒有發(fā)覺一般,說得煞有其事:“這份文件很重要,你手里的工作就先停停吧,別讓時總等久了�!�
見了鬼的“很重要”,然而白莎莎也不敢反駁,乖乖地點頭:“好的,我這就送上去�!�
電梯里她打開手機(jī),這才發(fā)現(xiàn)被自己調(diào)整靜音以后,幾個“騷擾電話”的未接來電。
她瞬間腿都有些軟了,要命了,看早上時毅那表情,自己現(xiàn)在過去得搭上半條命。
“那個……”來到頂樓的白莎莎遲疑地把文件遞給了門口辦公桌的秘書小姐,“這是時總要的文件,能不能麻煩你送進(jìn)去一下�!�
那秘書小姐愣了一下,接過文件看了兩眼有些摸不著頭腦:“時總要的?”
她正要再問兩句,桌上的內(nèi)線電話響了,她一看號碼就趕緊恭敬地接了:“時總。”
“讓她給我滾進(jìn)來�!�
這聲音力道很足,一邊的白莎莎也聽得清楚,她覺得脖子有些涼,甚至都想拔腿跑了。
秘書小姐放下電話,心里也大概清楚了這是人家男女之間自己的事情了,她笑得十分職業(yè)化:“白小姐,時總請你進(jìn)去�!�
白莎莎只得硬著頭皮進(jìn)了總裁辦公室。
時毅就坐在辦公桌的邊緣處,一雙大長腿被西裝褲襯得筆直,十分顯眼,他的手插在褲兜里,旁邊是剛放下的內(nèi)線電話。
白莎莎發(fā)現(xiàn)他辦公室的玻璃是單向的,正好能看到外邊的情景。
她的心狠狠一涼。
“時總,這是你要的文件�!�
時毅看著站在門口不肯再向前一步的女人,表情似笑非笑:“怎么?還要我過去接嗎?還是你覺得我手長到能夠得著?嗯?”
白莎莎迫不得已,只能赴刑場一般腳步沉重地走向了他。
時毅接過文件,打開后裝模作樣般看了兩頁:“我應(yīng)該是說過不準(zhǔn)不接我的電話吧?”
白莎莎也想好了一套說辭:“剛剛我工作得太過認(rèn)真了,手機(jī)靜音了沒聽到。”
“嗯,嗯,”時毅手上翻動的動作快了些,“把上司得罪了晾一邊,還能心無旁騖地認(rèn)真工作,公司有你這樣的員工,我作為老板可真是欣慰�!�
當(dāng)然他表情就不是欣慰的意思了。
白莎莎心虛地不敢說話,時毅終于把文件往桌上一放看向她。
“早上為什么沒等我?”
“我早上有點事情要早點來公司,又不敢催你……”白莎莎絞盡腦汁地想著借口。
“不敢催我但是敢放我鴿子�!�
白莎莎咬唇,要命,回答不下去了,她眼睛瞥到旁邊一個精致的保溫盒,笨拙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這個保溫盒真好看啊!”
時毅:“……”
“時總還沒吃早飯嗎?”
時毅看了她半晌,還是回答了:“吃了�!�
“那這是帶的午飯嗎?”白莎莎覺得自己尷尬癌都快犯了。
“帶給狗吃的�!�
白莎莎看著時毅的眼神,某一瞬間突然悟了:“難道……是帶給我的?”
“你是狗嗎?”
白莎莎又不說話了,看到時毅站了起來,她下意識就想后退,又生生忍住了,總覺得這個動作會不太妙。
時毅拿起那保溫盒走到了沙發(fā)上坐下:“過來,給你了�!�
“我不是……”白莎莎后邊幾個字在他的眼神里咽下了。
那早餐層層疊疊,精致得看不出原本的食材,即使早上已經(jīng)吃過飯的白莎莎也看得食欲大開,算了,狗就狗吧,她沒客氣地動起了筷子。
時毅雙腿交疊,靠在沙發(fā)上看著一臉滿足的白莎莎,早上來郁郁的心情這才好上了些。
白莎莎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小心地看了一眼時毅。
“那個……時總,其實我覺得不用麻煩你每天都來接我�!�
“哦?為什么?”
時毅看起來沒生氣,讓白莎莎又有了些膽量:“我們不是炮……玩玩嗎?接上下班什么的,有些太過認(rèn)真了�!�
身邊的寒氣開始慢慢凝聚,白莎莎趕緊塞了一口食物掩飾心慌。
“你是在跟我要承諾嗎?”
誰知道時毅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讓白莎莎有些傻眼,他們不是在談?wù)摻铀偷膯栴}嗎?怎么扯到承諾?什么承諾?
“不是嗎?不滿足玩玩的關(guān)系了?惦記著更高的位置?”時毅繼續(xù)問道。
我不是,我沒有,白莎莎不知道他這是什么腦回路:“不是……”
“白莎莎,你覺得娶了你能給我的家族帶來什么幫助嗎?你能擔(dān)得起時夫人的位置嗎?把你帶在身邊不會給我丟臉嗎?你的品味,你的眼界,你的身世,夠得上我的社交層嗎?我知道,你是想借著我往上爬,你這樣的人我見得也多了,我愿意給的,你就接著,不是你該想的,你就止住這些念頭。這對你,對我,都是最好�!�
時毅的臉上,三分嘲弄,三分刻薄,還有顯而易見的不屑。
白莎莎嘴里突然喪失了味覺,看得出來自己在時毅的眼里就是個純粹的玩物,毫無尊嚴(yán)可言,所以……她當(dāng)初到底是為什么腦子銹逗了才會出軌這個人?
“時總,如果你是這么覺得的,我覺得我們的關(guān)系可以到底為止。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也可以離開恒優(yōu)�!�
“怎么?傷自尊了?”時毅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當(dāng)初是你說要證明自己,這就是你的答案嗎?離開恒優(yōu)?當(dāng)然可以,但是我保證你離開以后,再無容身之處。”
白莎莎臉色蒼白了一瞬間,就算什么都不記得了,被人這么當(dāng)面奚落,還是讓人有些接受不了,可這人是她的老板,即使她在翻譯部沒人為難她,白莎莎也知道,職場上被上司責(zé)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沒那個骨氣和底氣叫板。
時毅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跟我過來,有個會談,你跟我一起。”
絲毫沒有緩沖的時間,這人已經(jīng)迅速恢復(fù)到了公事公辦的樣子,既然是公事,白莎莎只能緊跟其后,不讓剛剛的那些話影響自己工作的情緒。
不知道是什么會談,似乎只有她和時毅兩個人,時毅先上了車,白莎莎正要上車,手機(jī)來了電話,看到來電顯示的“媽”,她上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跟時毅做了個要接電話的動作后,她在時毅不耐煩的眼神里接了電話。
“喂?”
“喂什么喂?媽都不會叫了?”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中年女聲從電話里傳來。
“媽。”聽到聲音,白莎莎覺得自己腦海里的那股疏離感淡去了一些,自然地就叫出了口。
對方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能聽到旁邊的說笑聲。
“莎莎,什么時候下班��?”又一個女聲插了進(jìn)來,聽著倒是溫柔得多。
“我現(xiàn)在正要跟老板出去開會�!卑咨膊恢浪钦l,只估摸著是哪個親戚,“可能暫時下不了班了。”
“哎呀,跟老板開會?那你別接電話了,工作要緊!”這人一聽說工作,就催促著另一人掛電話。
白母卻并沒有掛:“開什么會�。吭趺茨惚阮櫨斑忙嗎?人家顧景還來接我們呢,你下了班趕緊回��!”
“亂說什么��!孩子工作重要,別打擾她了�!�
“她那工作能掙多少錢�。窟讓顧景在家里做這些事情�!�
“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莎莎,不說了,先掛了啊,你認(rèn)真工作,別聽你媽的�!�
“哦�!卑咨悦院貏偦亓艘粋音節(jié),那邊已經(jīng)掛了電話。
打電話的應(yīng)該是她媽吧?那另一個人是誰?她坐上車時,時毅的臉色不太好,雖然沒能聽到電話具體的內(nèi)容,但顯然是充分感受到了白母嘈雜的大嗓門。
“家里人?”
“嗯,我媽。”
“嘖,”時毅的嫌棄幾乎是藏不住,當(dāng)然也沒有藏的意思,“這就是傳說中的小市民嗎?真是無法想象跟這樣的人成為親戚。”
白莎莎就算是泥人這會兒也有脾氣了:“時總,你完全不用想象這種事情,反正你是要迎娶千金小姐的,只會有跟您一樣的親戚。你無法想象的事情,這輩子都不會發(fā)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時總這自戀又愛腦補(bǔ)的二貨還不知道自己拿的是競爭上位的劇本,他現(xiàn)在說的話,以后都會孽力回饋的。
第8章
婆婆
大概是察覺到了白莎莎也動怒了,時毅總算是閉上了他欠揍的嘴。
白莎莎本來覺得時毅的會談八成也是胡騶的,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來帶她談生意了。
只是說是談生意,更像是老友之間的私下見面似得,他們?nèi)サ氖且粭澦饺藙e墅,別墅里連個保姆保鏢都沒有,只有一對男女站在門口等著他們,他們都不是中國人,那女人明顯年紀(jì)要小得多,五官精致小巧,站在男人的身邊看起來甚是小鳥依人。白莎莎根據(jù)外貌猜測她應(yīng)該是俄羅斯人。
這是她失憶后第一次就這么被拉來實戰(zhàn)了,甚至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跟時毅的置氣自然也是被拋到了腦后。
“時總可真是守時�。 �
“還是讓你久等了。”
兩人握手打招呼,時毅用的是英文,他的發(fā)音聽起來字正腔圓,說得也很是流利,至少兩人交談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本來提著一顆心的白莎莎覺得自己仿佛被一盆冷水潑過,也是,時毅這種精英怎么可能不會英文,那自己的作用是什么?
別墅里沒雇其他人,飯也是那個女生來做,時毅用不著自己,白莎莎當(dāng)然是自告奮勇地去廚房幫她。
她看了看這個漂亮得像個洋娃娃似得女人,試探性地用俄語問:“小姐你是俄羅斯人嗎?”
聽到俄語,女人眼里迸發(fā)出驚喜的光芒:“你會俄語?”
白莎莎舒了一口氣般地笑了:“我的第二外語就是俄語�!�
“真是太意外了!”女人抓著她的手,語氣激動,“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用俄語交談了,但是我的英語又很糟糕。對了,你可以叫我季婭�!�
就算失憶對白莎莎產(chǎn)生了影響,但是語言的事就仿佛天生刻在了骨血里,讓她交流起來沒有任何障礙。
白莎莎給她做了一些中國菜,她做不了太復(fù)雜的,都是簡單的家常菜,季婭卻在旁邊連連贊嘆。
“白小姐的廚藝真是精妙。”
白莎莎被夸得有些臉紅,她們甚至還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等出了廚房時,就儼然一副好姐妹的樣子了。
時毅的視線在兩人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開,他們吃過了飯才簡單聊起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涉及到太專業(yè)的詞,白莎莎也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她在心里暗想原來自己的作用在這里。
直到離開,時毅都掛著笑容心情不錯的樣子。
“你有季婭的聯(lián)系方式了吧?”車上,他問道。
白莎莎愣了一下:“你也知道她叫季婭嗎?”
時毅看了她一眼:“不然你覺得我?guī)銇砀墒裁�?你回去以后跟藍(lán)蕊聯(lián)系一下,她會教你怎么跟季婭溝通。雖然這次合作的問題不大,但多一層保障總是好的,合同還要過些日子才能簽�!�
藍(lán)蕊是時毅的秘書之一,白莎莎也算是明白了時毅也是知道自己會俄語,帶自己來也是為了接近季婭而已。
自己原意是交個朋友,但明顯現(xiàn)在是由不得自己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也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季婭……是那位先生的女朋友嗎?”
“充其量只是個情人吧,只是目前正受寵著。雖然男人會因為女人改變想法在我看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但是既然是缺點,就該好好利用。”
白莎莎看了一眼信心滿滿的時毅,毫無疑問,這是個徹徹底底的商人,想到之前自己還可能是為了愛情背叛顧景,出軌他,白莎莎便覺得心里堵得慌。
時毅照常把她送到了姜舒云的小區(qū)外。
“白莎莎。”
走了兩步的白莎莎聽到聲音回頭看,時毅已經(jīng)打開車門下了車。
“今天我說的那些話……”他語氣間有些遲疑,表情有些僵硬而不自然,仿佛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多么難以啟齒的內(nèi)容,白莎莎甚至覺得他下一句就要是對不起了,然而時毅很快又恢復(fù)到了趾高氣昂的樣子,繼續(xù)說道:“那些話,你都記住了吧?”
白莎莎一愣后笑得咬牙切齒:“時總你放心,我一定寫下來掛在床頭,每天默念一百遍來銘記于心�!�
時毅沒說話,只看著她走進(jìn)去。
這樣做才是對的,白莎莎的身份就注定了她只能當(dāng)自己的情人,在某種范圍內(nèi),他也不介意給這個女人多一點寵愛,但是她的野心太大了,自己也不得不打壓打壓讓她認(rèn)清自己。
時毅若是知道今日這些話日后會成為砸向自己的石頭,可能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可惜現(xiàn)在他只覺得這個決定再正確不過了。
白莎莎已經(jīng)對這個自我感覺良好的神經(jīng)病沒轍了,反正提分手也好,辭職也好,在時毅眼里都是肖想時太太的欲擒故縱把戲,隨他怎么想吧,如果可以,白莎莎真想把自己結(jié)婚證扔他臉上。
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也沒功夫生氣,白母的那通電話讓她現(xiàn)在有些混亂,聽那口氣,仿佛顧景已經(jīng)把人接回了家。
她從醫(yī)院出來后,還真沒想過自己父母這個問題,現(xiàn)在冷不防就要面對了,心里一點底都沒有。
高檔小區(qū)的隔音自然都是沒話說的,白莎莎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聲響來,想到進(jìn)去可能就要面對自己母親,她愁得直皺眉。
突然,她靠著的門被從里邊打開,失去重心的白莎莎就這么踉蹌地進(jìn)了屋里,她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疑惑的眼睛。
白莎莎腦子當(dāng)機(jī)了兩秒,下意識就叫道:“媽。”
來人怔完一瞬又露出了笑臉:“莎莎回來了?什么時候下班的?怎么也不讓顧景去接你?”
這聲音,明顯不是電話里自己那個大嗓門的母親,而是旁邊那個溫柔的女聲,白莎莎一頭冷汗,自己叫錯了,可是看她也沒什么反應(yīng):“我剛下班�!�
似乎是聽到聲音,顧景從里邊探出了頭:“媽,是莎莎回來了?”
媽?白莎莎隱約間明白了,這是自己……婆婆?
“嗯。”李秀芬應(yīng)了他,又回頭看白莎莎,“莎莎吃過飯沒有?快進(jìn)來讓顧景去給你做飯�!�
本來面對婆婆是該緊張的,可大概是李秀芬的聲音太溫柔,眼里的關(guān)心也毫不作假,白莎莎只覺得心里的不安散去了些。
“沒事的媽,我都吃過了,你是要扔垃圾嗎?我去吧!”
白莎莎去接李秀芬手里的垃圾被躲過了:“不用了,你剛回來,趕緊先回去休息。”
“沒事的媽,”白莎莎堅持把垃圾袋接到了手上,“要不您把我包放回去吧!”
李秀芬終究也沒堅持,接過了她的包。
等白莎莎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顧景在廚房,另外兩個女人在客廳聊天,一個是剛剛見過的婆婆,另一個就是自己母親了。
“你可總算回來了,”方姝美看到她就嚷嚷開了,“什么會開這么久啊?”
“臨時的會議,跟合作方一起吃了飯�!卑咨忉尅�
“你們公司是不是離了你就運作不起來?”
李秀芬拍了她一下語氣不滿:“孩子剛回來你也真是!咱們不也是沒提前通知嗎?”
“提前通知什么��?這么久電話都沒一個,我看她眼里就沒我這個媽�!�
白莎莎算是聽明白了,這是在抱怨自己這么久沒聯(lián)系。她突然覺得……方姝美這毒舌跟時毅還真是不分上下。
“還站那干嘛?快去廚房給顧景幫幫忙,人家好不容易不拍戲,回來還得伺候你�!�
“你還不知道顧景啊,誰伺候誰還不好說呢!”李秀芬又在替她說話了。
白莎莎幾乎懷疑自己到底是誰親生的:“那我這就去幫忙�!�
“莎莎,你別聽你媽的,過來坐坐,平時都是你操勞,我難得看顧景這么勤快,你就讓他干�!�
“沒事沒事,媽,你們先坐。”白莎莎逃似得去了廚房,與其跟她們一起還不如去面對自己那個老公。
顧景看她進(jìn)來廚房笑了:“是不是被媽說了?你就在這躲躲�!�
看到顧景,白莎莎才突然想起,他倆貌似早上還吵架……不對,是自己單方面發(fā)脾氣了,她有些尷尬地擦了擦手:“那個……要我?guī)兔ψ鍪裁矗俊?br />
“不用,你就好好歇歇吧�!鳖櫨笆忠粩�,就把她抱上了廚房吧臺上的高椅上,“讓你老公我來就好了�!�
白莎莎臉有些熱,老公這個詞被他這么說出來,總感覺哪里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