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這時候——
來了個捧著鐵飯盆的男人。
“老阮啊！我剛聽見那頭有人找你！”
“誰？”
“挺年輕一個小男孩兒，長得��！”
那人端著飯在柜臺上坐下來。
扒了幾口飯。
“你前幾天不是才從局子里出來嗎，誰讓你做了壞事，前面幾個老頭見人問路，都不肯說，我讓我閨女兒給人指的路�！�
“咦？人還沒找來呢？”
阮柏明沒多想。
他繼續(xù)摸手里的小木頭娃娃。
那人見他不感興趣，又努努嘴湊過來，“你一回來就整天弄這個，給誰��？”
沒兒沒女的孤寡老人一個。
“和你沒關(guān)系�！�
那中年男人撇撇嘴。
心想要不是我被人打了，你瞎了眼，自己是個瘸子還從路邊把我拖回來，我才不給你介紹這看店的工作呢，一個月光提成就六七千多……
“對了——”
“你為啥偷人家孩子？”
警察來口頭教育的時候……
就是這么說的。
這段時間，原本在這一帶混的還可以的阮柏明，大家都和避瘟神似的，見著他就吐痰罵人，拐子這名號實在太惡劣。
阮柏明不是這種人。
“爸，老爸——”
男人沒等到答案。
倒是聽到自家閨女兒的聲音。
只見一個穿著小碎花裙的胖姑娘，抱著一籃子小，每一個都紅彤彤的。
第一句話卻是：
“人呢？”
“你來這兒找誰啊你？”
胖女孩臉上一紅，然后高高仰起腦袋驕傲，“剛才你讓我指路的那個哥哥啊，我見他來找阮叔嘛……給你們送點水果�！�
“看上人家了？”
“他長得好看嘛！”
“你這死姑娘每天不切實際追星，搞什么——”
男人還沒說話，就見自家閨女兒提前一躲，靈活地閃到阮柏明身后，笑呵呵地正要嘲笑自家老爸，結(jié)果一抬頭。
迎面對上一道逆光的身影。
清瘦、頎長。
如同漫畫里走出來的人，眉眼清俊無比。
她整個人呆在原地。
第199章
這是我女……兒子？“你你你你——”
胖女孩一下子站住不動了，中年男人一把拉住女兒，手嚇唬孩子似的高高揚起，瞧著她突然一副二愣子模樣，“又怎么了你！”
“他好好看……”
“啥玩意兒？”
這對父女聲音不免有些聒噪。
但阮柏明習(xí)慣了，好歹現(xiàn)在他也沒人搭理，嫌吵了也不可能把人哄走。
那胖閨女上前走幾步。
還差點絆倒了。
阮柏明伸手扶了一把，“看著點兒路�！�
“謝謝阮叔……叔�！�
“咦？這個哥哥和您怎么長得有點……像？！”
胖女孩臉圓圓的，泛著健康的紅潤，阮柏明聽這話心里顫了一下，心里下意識閃過兒子的名字——阮景珩。
小珩來找他了……
他猛地轉(zhuǎn)頭望過去。
只見一張似熟悉又陌生的臉，那人看著不過一米七五，穿著簡單的衛(wèi)衣，戴著白色口罩。
手里提著個白色泡沫盒子。
他眉形平直，雙眼皮微微上挑，長長的原生睫毛柔軟地落在眼尾，令人不禁想象，若是這雙多情的眼睛含笑……
會有多深情。
然而他其實有些清冷。
還有點生人勿近。
阮柏明被那雙眼睛看得心一驚，但他細(xì)細(xì)目睹過多年，兒時的掌心寶貝，如何認(rèn)不出他是誰……
“阮……”
男人和胖女孩兒都有些奇怪。
不到片刻，阮柏明顫顫巍巍地起身，他還抹了一把臉，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動作幅度大。
以至于淚水不明顯。
“這是我女……兒子�！�
他聲音似乎含著一口沙子，粗糲難聽，從阮柏明到這個市場開始，沒人見過他這種驚慌失措的情緒，平時總是冷著臉，嘴里卻和人家圓滑地說話。
怪里怪氣。
“啊？”
胖女孩都驚呆了，“您有孩子啊？”
“我老爸說你老婆孩子都死……”
“瞎說什么！”
男人臉上一驚，狠狠捏了胖閨女兒的耳朵，怕人有說什么不好的話，拉著孩子就要走，卻在路過阮予時，胖姑娘臉一紅。
“這個……這個給你和叔叔�！�
一盒又大又紅的。
“不用了�！�
阮予眼神柔和下來，“你自己吃就好了�！�
她沒有看阮柏明，將手中一個袋子遞給小姑娘，漂亮的白色紙袋上，印了精致的圖案，是一杯奶茶，不便宜的牌子。
“謝謝你為我指路。”
胖女孩愣了一下。
他……
繞這么遠(yuǎn)，就是為了去給阮叔叔買盒飯，順便，在周邊找了最好的一家奶茶店，為她的舉手之勞作答謝嗎？
好紳士的男孩子。
“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中年男人開始催。
覺得讓人拿在手上挺沒禮貌。
“……謝謝！”
胖女孩趕緊接過來。
她動作快，手不小心碰了一下阮予的，看著比自己高不少的人，第一次臉紅了徹底，結(jié)結(jié)巴巴道：“謝謝哥哥�！�
“不客氣�！�
阮予笑著頷首。
說完女孩被爸爸拉著走了。
他看不下去女兒頻頻回頭張望，抱著奶茶望眼欲穿的模樣，拿手狠狠戳她的腦袋，“只長得好看能當(dāng)飯吃嗎！”
“怎么不能！”
“除了帥！人家還聲音好聽又溫柔……”
兩人越來越遠(yuǎn)。
阮予轉(zhuǎn)過頭。
看到阮柏明站在柜臺邊上，身形有些消瘦，她下意識看了他的腿，兩只并不是很直，于是不再打量這人。
她沒說話。
直接把盒飯放到他柜臺上。
剛才路過市場外面，不少老板都趕過去在這家吃，味道應(yīng)該還行。
阮予不算順利的問路后，她站在遠(yuǎn)處，看了阮柏明一眼，人家店面前都是坐著吃飯嘮嗑的，只有他，捧著個什么在雕刻。
面前空空蕩蕩。
阮予知道他有木雕的手藝，很小的時候了。
“小阮……”
“以后別去找我媽�！�
阮予直直看向他，語氣十分平淡，“她現(xiàn)在過得好，你只要在這個世界上一天，沒死，她就以為你和以前一樣，人模狗樣的活著。”
“不會再關(guān)注你的任何生活。”
“我——”
阮柏明眼睛瞬間緋紅。
他不敢去牽女兒那雙白皙纖細(xì)的手，只狠狠消化了這句話……阮予不希望林培因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如何，那都與她無關(guān)了。
不必去賣可憐。
林培因是個怎樣的女人？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不，應(yīng)該說是前妻，她那樣一個溫溫柔柔的女人，就算完全死心，失望、和他離了婚，也不會希望他和現(xiàn)在一樣……
跛腳、在老市場給別人打工。
還頂著一頭不屬于這個年紀(jì)的白發(fā)……
“我知道。”
“……我，不去。”
阮柏明狠狠掐了自己的腿，說出這句話。
他心里不知道已經(jīng)酸澀成了什么樣子，可能下一瞬間，他就要窒息而亡……
女兒出面。
讓他放棄自己挽回妻子。
阮柏明不知道沒有了盼頭……以后他要因為什么，再活在這個世界上？
阮予看了他一眼。
阮柏明為了不冷場，連忙扒拉開那個塑料袋子，里面是兩葷兩素，除了蔬菜是他喜歡的，連他以前喜歡的紅燒肉、排骨……
他連忙低頭扒了兩口。
可越吃越想哭，越吃眼淚越狠。
女兒還記得……
他的喜好。
阮柏明這一刻非常容易滿足，他想起什么似的，抬起頭酸澀道：“我沒讓許筱和她男人好過，阮阮，你和小珩之外從來沒有弟弟妹妹……”
“別和我提這個女人�！�
阮予猛地蹙眉。
眼神中透出的冰寒直直刺向他。
阮柏明不再說話，他就這么站著，低垂著腦袋塞了幾口飯。
阮予似乎還有話要說。
即使不說話，他也不想讓人走，于是大著膽子去牽孩子的手。
她沒拒絕。
“這里離市區(qū)挺遠(yuǎn)的……”
“坐這個，軟�！�
阮柏明拉過一條凳子，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翻過來干凈的一面，說的話都含著祈求，阮予不愿意看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
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
比她媽媽要老上十幾年不止。
不遠(yuǎn)處突然來了客人。
“老板！你家這種什么價�。俊�
“有沒有純色的，這種容易臟的，貼墻怎么著都得臟，你給我選個好擦的！”
那人見阮柏明聽不見似的，佝僂在一個年輕男孩兒身邊，摸摸他衣角薄厚，時不時關(guān)心一句人家冷不冷，應(yīng)該是兒子了。
還挺俊的。
“做生意做不做��！”
大叔喊了一句。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