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她抬眸幾乎呆滯的看著面前的人,眼底布滿了驚訝,“你……你真的是我堂姐的兒子?”
寒暄幾句后,葉清夢請他們進了屋。
她倒了兩杯水端過來:“我家里簡陋,你們在沙發(fā)上將就坐坐吧。”
薄寒時微微頷首,“不礙事。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問您一些事�!�
葉清夢也坐下來,看著薄寒時,還是忍不住喟嘆:“一轉(zhuǎn)眼,你都這么大了,我記得當年,我最后一次見你,你才這么點高,還不記事,你應該不記得我了吧?”
人在長大后,回想四五歲以前的記憶,幾乎是空白的。
他自然不記得葉清夢。
葉清夢看著他,悵然若失:“你看起來,和你爸爸年輕的時候很像。這些年,你母親還好嗎?”
薄寒時如實說:“我母親的狀態(tài)時而清醒,時而糊涂,她很思念我父親,過得不算好。”
“欸……當年你爸媽的確很相愛,要不是造化弄人,你父親也不會出事,你母親就更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
提起當年,薄寒時眸色深了幾分:“夢姨,你可以告訴我這些事的全部經(jīng)過嗎?”
葉清夢欲言又止,“你……是想給你父親報仇嗎?”
“害死我父親的喬帆,已經(jīng)不在了。我想知道的是,我母親當年是不是調(diào)包了喬帆和溫晴的孩子?”
葉清夢瞳孔明顯震顫了下,臉色有一絲蒼白。
她微微垂了頭,避開視線,支吾道:“這些都是上一輩的恩怨了,既然害死你父親的罪魁禍首已經(jīng)不在了,那就讓這些陳年往事都塵封在過去吧�!�
薄寒時清明銳利的目光審奪著她,態(tài)度執(zhí)著,“上一輩的恩怨的確應該終結(jié)在上一輩,可現(xiàn)在上一輩的恩怨已經(jīng)牽連到了下一輩人身上�!�
葉清夢不解:“那些事與你都無關(guān),你母親肯定也不會想讓你牽扯進來的,聽夢姨一句勸,別問了,那些事你沒必要知道�!�
薄寒時忽然說:“夢姨,我馬上可能就要結(jié)婚了�!�
葉清夢笑了下,“那恭喜你啊。你母親一定很高興吧?”
薄寒時盯著她閃閃躲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娶的人,是喬帆和溫晴的養(yǎng)女�!�
“……你說什么?!”
……
御景園別墅里。
喬予喂完土豆貓糧后,又抱著土豆躺在沙發(fā)上翻了會兒雜書。
帝都冬夜的天,黑的早。
她看了一眼時間,六點了。
她擼了擼土豆,“你先自己玩一會兒,我去洗個澡。”
喬予拎著行李上了二樓臥室,翻開行李箱,發(fā)現(xiàn)睡衣沒帶。
她從衣櫥里選了件材質(zhì)柔軟舒服的男士襯衫。
洗完澡,剛躺上床準備瞇一會兒,手機微信里跳進來一條好友添加消息。
驗證消息是:
周妙是她的大學舍友,當時關(guān)系還不錯,只是后來發(fā)生了太多事,和大多數(shù)人都失聯(lián)了。
明天參加校慶,八成會遇到周妙,她便點了添加。
很快,周妙便發(fā)來消息:
喬予:
周妙:
喬予:
當時喬予生活費經(jīng)常緊巴巴的,周妙家里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生活費倒還算寬裕,偶爾會借喬予一兩百飯錢。
等丁雪梅大發(fā)好心的給喬予打生活費了,她再把錢還給周妙。
不過借飯錢這種事情,在跟薄寒時談戀愛之后,就沒有再發(fā)生過了。
當時周妙還打趣她,說她是被薄寒時給“包養(yǎng)”了。
周妙:
喬予不知道該怎么回。
畢竟斷聯(lián)那么久的同學,其實早就退出了彼此的生活圈,甚至已經(jīng)完全不了解對方。
再聚在一起可聊的,似乎只有憶往昔。
喬予最不會處理的就是這種“半生不熟”的關(guān)系,似乎熟,似乎又很陌生,想要維系一番,卻不知道該從哪句話談起。
好一會兒,她沒再回復。
周妙又發(fā)來消息:
周妙隨后又甩出一張截圖。
那張截圖,正是薄寒時前陣子發(fā)的那條“求婚成功”的朋友圈動態(tài)……
周妙似乎不敢置信:
喬予:
周妙:
周妙似乎還在惋惜。
喬予問:
周妙:
喬予:
周妙:
喬予沒再回復。
周妙又說:
喬予:
第382章
另一邊,江城某小鎮(zhèn)上。
葉清夢交代著:“當年,喬帆害死你父親,你母親恨透了喬帆。她去找溫晴,想讓溫晴去幫她作證,可那時候溫晴已經(jīng)懷孕快要到臨產(chǎn)期了。溫晴雖然同情你母親,可是人都是自私的,大多數(shù)人都是自掃門前雪。喬帆再壞,也是她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親�!�
“所以當你母親去求她的時候,她雖然動搖,卻還是拒絕了�!�
薄寒時眸光一凜,“所以,我母親便連溫晴也一起恨上,設計調(diào)包了溫晴的孩子?”
葉清夢見瞞不住,便承認了。
憶起往事,她眼底似有落寞和慚愧。
“那會兒,你母親一心要報仇,讓我查溫晴的預產(chǎn)期,原先,她是想直接抱走溫晴的孩子,讓溫晴也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
“我在市立醫(yī)院工作,是個護士,我第一想法肯定是拒絕她,溫晴有錯,可溫晴的孩子是無辜的啊。可你母親跪下來求我?guī)退?br />
我和你母親雖然是堂姐妹,可家里條件大不相同,你母親嫁給你父親后,過得更是幸福優(yōu)渥。我爸呢,吃喝嫖賭占全了,連我上大學的學費都賭沒了。
那會兒,是你母親拿錢給我讀的大學,要不是她的幫助,我也進不了市立醫(yī)院工作。以前能進醫(yī)院工作,是很光宗耀祖的事情。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算我的再生父母,是姐姐,又是母親一樣的存在。所以當她有求于我,還跪下來苦苦哀求我的時候,我實在……”
薄寒時眉心沉了沉:“溫晴的養(yǎng)女是我母親抱來的?”
葉清夢點頭,又搖頭。
“我答應她之后,便開始跟她謀劃這一切。那會兒醫(yī)院沒監(jiān)控,要是晚上分娩的孕婦多,病房里亂哄哄的,抱錯孩子并不奇怪。
一開始,我們只想著把溫晴的孩子抱走,可后來,你母親又怕溫晴失去孩子,會聯(lián)想到她頭上,她倒是不怕,可她不想連累我,也怕溫晴找到你,報復到你頭上。
我不知道她從哪里抱來一個剛出生的女嬰,她說是她撿的,我沒多問,當時太害怕了,只想著趕緊幫你母親做完這件事。
那天晚上,溫晴順利生產(chǎn)了,大概是天意吧,她順產(chǎn)后便虛脫暈了過去。那時候條件差,醫(yī)療團隊和資源稀缺。那天晚上,只有一個醫(yī)生,對付四個同時分娩的孕婦。我負責的溫晴,所以很容易就得手了。”
薄寒時心驚:“那溫晴真正的女兒在哪里?”
葉清夢搖頭苦笑道:“你應該問,溫晴真正的兒子在哪里�!�
“你說什么?”
葉清夢道:“溫晴那一胎,生的是兒子,并不是女兒。喬帆重男輕女,早在跟你父親交好的時候,就一直揚言要生兒子。他那德行,你母親也是知道的,如果溫晴生不出兒子,喬帆一定會怪罪她的。”
薄寒時心臟震顫,“所以,她讓你用女孩調(diào)包了溫晴的兒子?”
葉清夢點頭,“是。后來喬帆果然很嫌棄溫晴,甚至在外面找了三。再后來……我因為做了違背職業(yè)道德的事情,心理上實在過不去,那件事過去以后,就辭了職,干脆離開了帝都。”
她頓了頓,嘆息道:“你母親這個人呢,其實屬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骨子里還是善良的,只是喬帆太壞了,她又太愛你父親了,只能劍走偏鋒的去報復�!�
薄寒時握了握指骨,“溫晴的兒子呢?死了嗎?”
“一開始,我把溫晴的兒子抱給你母親,她是想掐死那孩子的,可是真的要下手的時候,她實在不忍心,便將那孩子扔在了大雨中,任由他自生自滅……
這么多年過去了,除了我和你母親,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溫晴到死都不會知道,她當初生的其實是個兒子。
不過,這也算是她的報應吧,她的報應就是縱容喬帆害死你父親,后來呢,又因為喬帆重男輕女,被喬帆背叛,過得很不如意。她這輩子都無法跟她兒子相見,這就是她的下場。
每個人做錯事,都要付出代價的。溫晴是,我也是,你母親也是……
你母親做完這件事后,大概是受良心的譴責吧,一個好人做了一件頂壞頂壞的事情,是很煎熬的。沒多久,我便聽說她精神失常的事情�!�
聽完葉清夢所說的一切。
薄寒時坐在那兒,暗沉眼底情緒不明。
過了許久,他緩緩開口問:“夢姨,跟陸家和我母親有仇的,有姓嚴的嗎?”
“沒有吧,我沒聽過。怎么了?”
薄寒時起了身,微微松了口氣,“沒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母親當年是怎么遇到溫晴的養(yǎng)女的�!�
“你是說她抱來的那女嬰?”
“嗯�!�
“這我也不清楚,她只說是她撿來的,究竟是不是撿來的,已經(jīng)無從考究�?赡苤挥心隳赣H知道吧,但她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不好,也許你也問不出什么來。”
……
離開江城,回帝都這一路上,薄寒時胸口仿佛壓了塊大石頭般。
徐正開著車,從車鏡里看后座的男人一眼,“薄爺,我覺得按照葉清夢的說法,喬小姐當年從嚴家走失,大概率和您母親沒關(guān)系。也許,真的是巧合,您母親撿到了走丟的喬小姐。”
薄寒時始終不安,“可如果她當年沒有將喬予調(diào)包到喬家,也許嚴老能很快找到女兒,予予也不用在重男輕女的喬家,忍受那么多年�!�
這倒是真的。
徐正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但如果喬小姐沒有被抱到西洲喬家,也許你們就不會相遇,更不會相愛�!�
世事無常。
每個人都被巨大的命運轉(zhuǎn)盤一早妥妥安排,裹挾。
薄寒時斂了眸,轉(zhuǎn)了轉(zhuǎn)無名指上的鉑金男戒。
他更不清楚的是,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喬予。
薄寒時眸色深不見底,“你說,如果予予和嚴老知道她是被我母親抱去喬家的,會不會……”
徐正愣了下,猶豫道:“薄爺,其實本來這些事的線索早就斷了,喬小姐也已經(jīng)找到了親生父親,這件事,結(jié)束在這里就夠了。如果順利的話,你們就快要領證了,我覺得薄爺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比較好……”
薄寒時扯了扯唇角,苦笑道:“我竟然也有慫的時候。”
他太害怕失去了。
第383章
晚上十點多。
御景園別墅里沒有點燈,一片昏暗。
薄寒時在外面喝了點酒,徐正開車送他回來的。
他剛進屋,土豆就一直叫喚。
但從葉清夢口中得知那些過往恩怨,心里裝著事,不免煩悶,就連門口多了雙女鞋也并未發(fā)覺。
抬手扯松了領帶,并未搭理土豆,他摸黑腳步虛浮的朝樓上走,樓梯處的感應燈亮了下。
他推門進了主臥,將門不輕不重的甩上,感應燈的微弱光芒被門徹底阻擋。
他全部的情緒,再次隱沒進黑暗中。
薄寒時渾身壓著隱隱的躁郁,酒精在體內(nèi)翻涌作祟,刺痛著太陽穴,他昏沉的躺到床上,正要扯過被子時,大手一頓——
許是刻在骨子里的高警惕和高防備,即使在黑暗中,他也一下就扼住了對方最脆弱的脖子,又狠又精準:“誰?”
“唔……是我!”
原本蒙頭在被窩里熟睡的喬予,驀然驚醒,嚇了一跳。
本能的求生欲讓她使勁扒拉薄寒時扼住她脖子的手。
薄寒時心驚,連忙收了手。
“啪嗒”一聲。
床頭那盞小夜燈被點亮,暖橙色的光芒瞬間照亮整個主臥。
喬予被嚇得不輕,驚魂未定之際,已經(jīng)被那雙手臂撈過去,緊緊圈在了懷里。
薄寒時低頭看她脖子:“弄疼沒?”
她白皙脖頸上沒什么異樣,只有輕微泛紅,是他剛才捏的,應該很快就會消退下去。
見她無恙,薄寒時松了口氣,啞然失笑道:“怎么突然回帝都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剛才差點以為……”
喬予回神,朦朧的睡意全然褪去,這會兒腦子徹底清醒了。
她眸光嗔他一眼,“以為什么?除了我,難道還有其他女人躺在這張床上睡過覺?”
否則,他怎么這么應激?
“……”
薄寒時緊繃的神經(jīng)在此刻徹底放松,勾唇解釋道:“我以為是什么殺手潛進家里,埋伏在床上,請我入甕�!�
喬予聽他這么說,撲哧笑出聲,“哪個殺手這么沒有職業(yè)素養(yǎng),在床上等你等到睡著,還被你扼住脖子差點窒息而亡�!�
“我的錯�!�
他坐在床邊,單臂支在她身側(cè),捋了下她睡亂的發(fā)絲,就那么眸光沉沉的看著她,眼底似有欣喜和意外。
她身上的白襯衫沒有將扣子全部系上,上面開了一顆,剛才一番折騰,又開了一顆紐扣,此刻領口松垮,纖細白皙的鎖骨一覽無余。
男士的白襯衫穿在她身上顯得寬大,她沒穿Bra,隱約有晃眼的圓白掠過他眼底。
薄寒時眸光一暗,大手撈過那把細腰,將她一把抱到腿上。
他低頭看她,那縷帶著酒精氣的灼熱呼吸噴薄在她耳邊,“穿著我的襯衫,躺在我床上,等我等到睡著?”
“予予,這是你給我的驚喜?”
喬予耳根微熱,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聞到他身上的煙酒味,“怎么這么晚回來?”
“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