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心里下了個決定，等顧景元回來后跟他商量：“哥，我去小舅家里看看�！�
顧景元點頭：“我送你過去。”
他記著父親的話，這兩年田地分到戶，大家不用天天去地里上班，各村的小流氓都越來越多。
他看了一眼妹妹的臉，想起書里說的那句話，荊釵布裙難掩國色天香。
顧小曼帶著兄長一起去了小舅家里，趙玉發(fā)兩口子正在整理一堆貨物。
趙玉發(fā)看到外甥女就哎呀一聲：“小曼來了，快快快，幫我整理貨物�！�
“小舅，這雪停了，明天要上街不？”
“上啊，天天都去，中間就斷過兩次，這幾天你家里忙，我就沒叫你，明天你去不？跟你舅媽一起去吧，你嘴巴會說，你舅媽賣東西抹不開臉面�！�
顧小曼笑起來：“小舅讓我去我就去。以前鎮(zhèn)上兩天一個集，自從建了電廠，人變多，天天都是集�！�
趙玉發(fā)一邊理貨一邊跟外甥女拉家常，顧小曼在小舅家里干了兩個小時的活兒，記住了各種貨物的價格，然后帶著兄長匆匆回家。
甥舅兩個約定好，明兒一大早她直接去鎮(zhèn)上。
顧耀堂晚上聽說女兒要去鎮(zhèn)上賣貨，難得問了一句：“不會耽誤你讀書吧？”
顧小曼搖頭：“不會的，我就上午去，天天讀書我腦子也疼。”
顧耀堂哦一聲：“那你去吧，過幾天要分房子了，也不知道能分個什么樣的。”
說完，他看了一眼兒子：“景元，你什么時候去找云舟玩啊？”
顧景元想了想之后道：“先交豬。”
顧耀堂竊喜：“后天我請假，我們去交豬。”
顧小曼一眼看穿賭鬼爹的心思，心里有些愧疚，她知道賭鬼爹在利用謝云舟。她也知道，賭鬼爹這點心思，謝家人一眼看穿。
她有些擔心兄長，他一腔赤誠對朋友，卻被賭鬼爹利用。
顧耀堂才不管那么多，開開心心地吃飯，第二天起得特別早，帶著女兒去鎮(zhèn)上。
趙玉發(fā)兩口子已經擺好了攤子。
“姐夫，你上班來這么早？”
“我?guī)÷^來，我先去廠里幫領導干點活兒，你們忙。”
他幫領導干個屁的活兒，領導才不稀罕他，他就是不想幫小舅子干活兒。
顧小曼今天換上了一身比較體面的衣服，頭發(fā)梳得很漂亮。售貨員嘛，著裝要得體，這是職業(yè)道德。
姚紅梅夸贊道：“小曼這頭發(fā)梳得真好看，正好，咱們有花，給你戴朵新的，一會兒人家看你戴的這么好看，肯定舍得給家里丫頭買�！�
顧小曼欣然接受，讓舅媽給她換了朵兒新花，她那朵一年了，有些舊。她又從攤子上找到兩根頭繩，穿插著夾在辮子里。
在1980年臘月的鄉(xiāng)下，顧小曼花里胡哨的打扮，耀眼的讓來趕集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都忍不住看她。
顧小曼全程微笑，喊姐姐妹妹，夸她們頭發(fā)好，就差一朵花。只要買花和頭繩，她就教姐妹們編辮子。
她說用自家的香皂洗澡，身上特別干凈，香香的。自家的梳子梳頭，頭發(fā)特別順溜，不打結。
姑娘們見她唇紅齒白，臉蛋白的發(fā)光，頭發(fā)特別好看，扭扭捏捏地磨著家長們買。
只要買了花兒，顧小曼說到做到，當場給姐妹們梳頭發(fā)，一邊梳頭發(fā)一邊繼續(xù)推銷襪子、手絹和香皂什么的。
整個大街上，只有趙玉發(fā)的攤位異常熱鬧，簇擁了一群大姑娘小媳婦。
當天上午，攤子上的花朵、頭繩、皮筋和香皂襪子什么的賣的特別好，不遠處也賣頭花的攤主氣得臉都黑了。
顧小曼干了半天活兒，得了一朵花兒和兩根頭繩，高興地回到了家。下午帶著許硯秋一起讀書寫試卷，晚上上自習，還讓兄長跟著一起練字。
此后，顧小曼每天都把自己打扮漂漂亮亮的去鎮(zhèn)上，吸引一群小女孩來買東西。很多男孩子也在附近轉悠，有錢的掏錢買一兩樣，說是給自家姐妹，其實只為得到她一個笑臉。
過了幾天，忙完了許家的婚事，顧景元把今年養(yǎng)的豬上交，換回了一半的肉票和錢，兄妹兩個買了好多年貨。
臘月二十五那天，顧景元帶著帶著二斤肉，一筐子菜和他腌制的一只臘雞，獨自一人帶著平安去鎮(zhèn)上找謝云舟。
當天下午，顧景元回來的時候十分高興，拉著妹妹不停地講。
“小曼，我看了電視。食堂，食堂吃飯。我們下棋，收音機，收音機頭上有根線�！�
他說得顛三倒四，顧小曼笑瞇瞇地看著他。
顧景元十分興奮：“小曼，云舟的朋友，我是他朋友�！�
顧小曼懂了，謝云舟應該是把兄長介紹給了他的朋友：“哥，你們本來就是朋友�！�
顧景元慢慢平靜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小曼，我有沒有丟臉？”
顧小曼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頭：“沒有，哥你這么好，大家都喜歡你�！�
顧景元對著妹妹笑：“小曼，云舟是個好人�！�
顧小曼也很高興，兄長的膽子越來越大，平常一個人上街都沒事兒。
過了年兄長虛歲18，在別人眼里能算個大人了，別人再想欺負他，總要掂量掂量。
顧小曼十分感慨，一眨眼，她來這里快兩年了。
希望日子能越來越好。
三天后，賭鬼爹下班后興奮的一路跑著回到家。
“小曼，咱們家分到樓房了！”
第114章
卷土重來的劉翠花
顧小曼正帶著許硯秋寫試卷呢，聽到這話后把筆一放趕了出來。
“真的？”
顧耀堂一拍大腿：“真的真的，老子還能騙你不成！咱們家分的不小呢，33平米的！有兩個房頭！”
顧小曼開心起來，她知道這年代房子都很小，很多都是一大家子擠在一個房間里。
兩個房頭能住一家子人。
她看了一眼自家的茅草頂房子，心里百感交集，她終于能住上樓房了嗎？
真好，以后下雨天，再也不用在家里擺一堆鍋碗瓢盆了！
她又問到：“爸，小秋家里多大的，我大哥分的多大？”
顧耀堂撓撓頭：“我忘了�！�
顧小曼十分無語，這個賭鬼爹每次都這樣，得到好消息就跑，壓根不管別人家什么情況。
“那沒事了，等會兒我去問問許大伯�！�
許硯秋仍舊在屋里認真寫試卷，他近來讀書十分認真，不管外頭有什么吵鬧聲，只要試卷沒寫完，他絕不會離開板凳。
他要考上大學，他一定要考上大學！
顧耀堂進屋喝口水就跑了，去找賭友們炫耀！
在金莊這個地方，他是最體面的賭鬼。他和女兒都有城市戶口，他現在還有樓房了！
顧耀堂才離開家沒多遠，兜頭遇到了剛從菜園里回來的劉翠花。
劉翠花站在那里看著他，眼里含著一絲委屈，帶著一絲纏綿。
素了好久的顧耀堂感覺自己的火兒一下子就起來了，這個騷貨，又來勾引老子！
顧耀堂清了清嗓子：“翠花干什么呢？”
人家都喊兄弟媳婦或者嫂子，只有他張嘴就喊翠花。
劉翠花垂下眼眸：“我去弄點菜，二哥去哪里？”
顧耀堂聽到一聲二哥，嘶了一聲，這娘們跟老子客氣起來了。
“我去逛逛，你年貨備了沒？”
“還沒呢，二哥都辦好了？”
顧耀堂知道她沒錢，試探著問道：“辦了一些，我家里今年買的粉絲多，我晚上給你送二斤去行不？”
劉翠花抬眼瞥他一眼，然后又迅速垂下眼簾，這一眼仿佛帶著鉤子一樣。
她答非所問：“二哥最近好嗎？”
顧耀堂咧嘴一笑：“還行，我今天分到了房子，翠花，我很快就要搬到鎮(zhèn)上去了�！�
劉翠花微微一笑：“真好，二哥的日子越來越好了�！�
顧耀堂想起以前在一起的快樂時光，涎著臉道：“翠花，我去鎮(zhèn)上也忘不了你的�！�
劉翠花見他開始說下流話，往后退了半步：“二哥快去吧。”
顧耀堂嘿嘿一笑，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小聲道：“翠花，晚上給我留門啊，我可想你了。”
劉翠花的臉燒了起來，顧耀堂見她這般風情，也不想去逛了，轉身回了家，坐等吃飯。
顧小曼正在隔壁和許德貴聊天。
許德貴跟顧小曼說笑話：“小曼，你們家這回得虧了你哥。這次分房子是按照積分來分的，崗位、工齡不同，積分不同，普通職工基本都是28平米的。后來廠里出了個規(guī)定，職工為廠里受過工傷、獲得過市里和省里技能大獎或者直系親屬有重大殘疾什么的，都可以加分。你爸的積分加上你哥的，剛好扒上了33平米這個坎兒�！�
許德貴當時聽到這消息時心里打翻了調料瓶一樣。
顧景元連著兩次去找謝云舟玩的事情，整個大院都知道了。以前謝云舟來顧家莊，人家都以為是找許硯秋的，畢竟許硯秋以前是派出所所長的侄子。
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是找那個聾子玩。
謝云舟是科大高材生，他父親是市城建局副局長兼常務副廠長，母親是二中副校長，姨夫是東城區(qū)工商局局長，姥爺生前是市委黨校校長。
他在大院子弟中地位很高。
他說顧景元是他朋友，帶著他跟一群干部子弟玩，生活區(qū)大院的干部子弟沒人給顧景元臉色看。
沒人會公然為難一個殘疾人，更別說他是謝家的客人。
聽說分房子的規(guī)定是幾位廠領導開會一條條決定的。
據說謝副廠長先是為幾位基建期間受過重傷的職工爭取到了額外積分，然后又捎帶手加上了直系親屬殘疾這條加分項。
顧耀堂這個爛賭鬼混在那幾個受過工傷的職工之間，混到了一套33平米的房子。
其他普通職工都是28平米的，許德貴是因為混到了班長級別，勉強混上了33。
別小看這5平米，實際得到的面積至少有七八平米。
“許大伯，33平米屋里有多大啊？”
“我去看過，兩個房頭，一個大一些，一個小一些，有個小客廳，比你家堂屋小點。廚房和衛(wèi)生間比較小，還有個小陽臺。跟咱們鄉(xiāng)下的房子比是小一些，好在是樓房。”
顧小曼懂了，這套內面積比房產證上面積大了好多，福利房果然好。
旁邊坐著的吳嫦娥笑著問顧小曼：“小曼，你們什么時候搬家��？”
顧小曼謹慎起來，吳嫦娥進門后跟公婆小叔子小姑子關系都很好，夫妻關系也很好，雖然沒孩子，也算站穩(wěn)了腳跟。
但她知道，吳家一直想讓許德貴把工作讓給大兒子。
這個房子，看來吳嫦娥是想爭一爭的。
顧小曼不想卷入許家的爭端之中：“嫂子，我也不曉得呢。我爺需要人照顧，我哥走不開，再等等看吧�！�
王香萍笑著對女兒道：“小梅，你去做飯吧。”
顧小曼忙告辭：“大娘，我也要回去了�！�
吳嫦娥也跟著起身：“媽，我做飯，讓小梅歇著。大春，你來燒火�！�
許墨春忙誒了一聲，屁顛屁顛地跟在老婆身后。
顧小曼看向許硯秋：“小秋哥，明天上午我去鎮(zhèn)上，你自己按照計劃自學，我下午回來抽查�！�
許硯秋也誒了一聲：“好，我會自學的�！�
顧小曼跟許家人告辭，獨自回家，許硯秋站在門口目送她，等她消失在門口，才收回目光。
許德貴心里嘆氣，他無比希望小兒子能考上大學，以后遇到別的優(yōu)秀女孩子。
許德貴知道，兒子以后如果不能得償所愿，怕是很難走出來。有過那么好的青梅竹馬，再來的，總是會不自覺拿去比較。
顧小曼回家后看到賭鬼爹居然在家里，有些稀奇。當然她懶得過問，去廚房給兄長幫忙。
顧耀堂吃過飯后就跑了，他也沒帶粉絲。家里少根頭發(fā)兒子都會發(fā)現，到時候兄妹兩個一起找他麻煩。
他實在是怕了這兩個犟種。
顧耀堂前幾日在工地上撿到兩坨金屬，悄悄拿去賣了，得了幾塊錢，夠他去找劉翠花的。
顧耀堂學聰明了，他沒有在劉翠花家過夜。
他給了劉翠花一些錢，睡一覺就跑，去賭友們家里玩一會兒，然后回家。
第115章
貪得無厭的大伯
顧小曼忙得很，對于賭鬼爹要跟誰好，她壓根不在意。她也沒指望賭鬼爹能一直守著，只要別給她找麻煩就好。
過年前一天，顧小曼帶著兄長去看了一趟房子。
大院里人來人往，最近分房子，職工們都忙著裝修。都是簡單裝修，布線、刷白墻，弄兩件家具，齊活兒。
兄妹兩個不認識一個人，顧小曼憑著地址去找自家的房子。剛進大門沒多遠，意外地碰到了謝云舟。
謝云舟也有些意外，笑著問道：“你們來看房子嗎？”
顧小曼笑道：“是呢，就是不認識路，剛找人問過了，正找呢�！�
顧景元很高興地跟他打招呼：“云舟�！�
謝云舟拍拍他的肩膀：“走，我?guī)銈內�。�?br />
“你是不是有事，別耽誤你的事�！鳖櫺÷蜌獾�。
謝云舟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有些驚訝。無他，顧小曼今天把自己打扮的特別好看。
她剛擺攤去了，還沒換掉職業(yè)裝呢。
趙玉發(fā)最近很舍得，給外甥女買了全套的新衣服，從頭到腳都是新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在人群中十分耀眼。
謝云舟第一次見到她刻意裝扮自己，掃了兩眼后挪開目光：“不要緊的，你們跟我走。你家在哪棟樓？”
“4號樓1單元2樓東屋�！�
“2樓不錯，不會返潮，東屋光線也充足。你家多大的？”
“33的�！�
謝云舟嗯一聲：“33的住你們三個足夠，以后你還要跟你哥住一個屋嗎？”
顧小曼笑道：“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搬過來呢，我哥走不開，我不放心我爸一個人在這里。”
謝云舟沒有再問
，很快帶著兄妹兩個去了4號樓。
顧小曼推開了樓門，老式筒子樓，綠色油漆鐵欄桿，每個單元還有個垃圾道。
她上了2樓，打開了房門。房子里頭啥都沒有，空蕩蕩的。
顧小曼欣喜地在屋里轉了兩圈，兩個房間，一個朝南，一個朝北�？蛷d朝南，外頭有個小陽臺。衛(wèi)生間在門口的位置，廚房和衛(wèi)生間挨著的。
最重要的是，廚房外頭還有個約莫一平米的小儲物空間，可以放煤球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