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謝云舟嗯一聲，戀戀不舍地起身，將她拉起來，幫她整理散亂的頭發(fā)和上衣。
見她臉蛋緋紅，謝云舟轉(zhuǎn)移話題：“今天你講解的特別好，才進廠兩個月，就能有這么深的認識，大家都夸你�！�
顧小曼小聲問道：“你說的那個提崗什么時候的事兒？要考試嗎？”
謝云舟點頭：“高崗位提崗，不光要考試，專工們還要到現(xiàn)場來問呢。到時候上頭崗位動，底下也會空缺，大家都有機會。”
顧小曼雙眼發(fā)亮地看著他：“我才進廠，也能去爭一爭的吧？”
謝云舟嗯一聲：“當然可以，成不成都要試一試。”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顧小曼吃了早飯就跟賭鬼爹道別：“爸，我去總廠了�！�
顧耀堂哼一聲：“你去討好公婆，把老子關家里�！�
顧小曼把手里的東西一放：“那我不去？還不是你捅的簍子！”
顧耀堂攆瘟神一樣：“趕緊滾趕緊滾！”
等顧小曼走了沒多久，王學志拎著一瓶罐頭來看顧耀堂。
“耀堂，咋樣了？”
顧耀堂側躺著：“還好，沒癱。”
王學志哈哈笑，對著他的屁股拍了一下：“少給我裝！喊那么大聲，我看你屁股不疼，嗓子疼！”
顧耀堂齜牙咧嘴：“你個老砍頭的，你輕點！”
王學志坐在他床邊：“耀堂，你這個爛人，沒想到你還挺有勇氣的，居然主動討打！”
“呸，我又不賤，誰愿意挨打啊，還不是沒辦法�！�
王學志夸起來：“耀堂，昨兒我問了沈大年那小子，他說他不是故意走那邊的，就是按照平常的路走，沒想到就碰到了一群領導。他心虛嘛，就想跑，沒想到被領導叫住了。他昨晚上去我家里哭，說怕你打他呢。”
顧耀堂瞇起眼睛：“他最好不是故意的，不然老子把他活剮了！”
王學志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有很多人看顧耀堂不順眼，保不齊是什么人在中間動手腳。
“按理來說大領導一般不會去我們那里的�！�
“那誰知道呢。”
這頭老哥兒兩個在說昨天的蹊蹺事情，那頭，謝云舟騎著自行車帶著顧小曼已經(jīng)離開龍湖鎮(zhèn)好遠。
顧小曼寧可騎自行車也不想坐公交車，車上人多，夏天味道不好，有時候避免不了跟人家擠在一起。
謝云舟也不想讓未婚妻去和一群陌生人擠，他賣力地蹬著自行車。
從龍湖生活區(qū)到總廠生活區(qū)，騎自行車至少得四十分鐘。
兩個人到的時候，氣溫已經(jīng)開始上升。到家的時候，沈君瑤正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看書。
屋里的空調(diào)開了，很涼快。
看到兩個孩子，沈君瑤笑了笑：“你爸說你們今天會回來，果然回來了�！�
謝云舟喊了聲媽，顧小曼喊了聲伯母。
沈君瑤如往常一樣：“我買了西瓜，在冰箱里呢，你們先吃兩塊。小曼能吃吧？”
顧小曼微微詫異，沈君瑤居然能注意這些細節(jié)，問她能不能吃冰西瓜。果然，能當副校長，自然有她的長處。
顧小曼笑著回道：“能吃，多謝伯母�！�
沈君瑤起身去廚房，給兩個孩子切了兩塊西瓜。
“媽，我爸呢？”
“加班去了，說中午回來吃飯�！�
“媽你最近工作忙嗎？”
“還行吧，不帶畢業(yè)班了，沒那么累�！�
“媽，云清后年就畢業(yè)了，他打算去哪里？”
“到時候再看，暫時還沒定下來。你們怎么樣？小曼，你爸還好吧？你伯父跟我說，昨兒是迫不得已，他還買了兩瓶酒，說讓你們帶回去給你爸。都是為了工作，讓他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顧小曼溫聲回道：“多謝伯母，我爸在家里養(yǎng)著呢，他自己也覺得不好，一是丟人，二是影響伯父和廠里，還跟我說以后要少打牌呢，雖然不知道真假，有這個心，我肯定得支持他�！�
（顧耀堂：你少造謠，老子才不戒賭）
沈君瑤沒有再說這個話題：“云舟身上這新衣服是你給他做的嗎？還挺好看的�！�
顧小曼笑了笑：“和我哥的差不多，平常休息日穿�！�
“晌午你們有什么想吃的嗎？”
謝云舟起身：“媽我看看你準備了什么菜，中午我和小曼做飯�！�
沈君瑤笑道：“好啊，那我吃個現(xiàn)成的，辛苦你們了。你爸總擔心你們不會過日子，我看你們兩個比我會過日子多了�！�
中午謝文哲回來時，看到一大桌子菜，兩個孩子正忙忙碌碌，沈君瑤在打下手。
“喲，沈校長，你開始享兒子的福了�！�
沈君瑤嗯一聲：“你回來了�！�
謝文哲有一種一拳打進棉花的感覺，他跟老婆開玩笑，她經(jīng)常就是嗯一聲。
他換了雙鞋走到餐桌旁邊，謝云舟和顧小曼一起打招呼。
謝文哲先看向顧小曼：“你爸還好吧？”
顧小曼點頭：“還好，傷的不是很重。對不起伯父，昨天的事情是我爸做得不對，給你添麻煩了。”
謝文哲未置可否：“坐下吃飯，我們一起分析分析，抓這個內(nèi)鬼�！�
第348章
沈君瑤升官
碗筷擺好，四個人一起圍坐在餐桌上。
謝文哲先動筷子：“昨天本來沒打算去那些偏僻的地方，后來我仔細想了想，走在岔路口的時候，路口好像多了個路標，其中有個箭頭非常突出，直接指向機修分場�！�
謝云舟皺眉道：“那里以往沒有路標的，難道是為了應付檢查臨時加的？”
顧小曼想了想之后道：“我昨天上午跟師父出去檢查時看到廠區(qū)多了好多路標�！�
謝文哲點頭：“是的，多了很多個，都長一樣，只有通往機修分場的路標不一樣。”
顧小曼看著他問道：“這個路標會把領導引過去嗎？”
謝文哲吃了口菜后道：“不好說，反正我被那個路標吸引住了，我們一路基本上都是跟著路標走的，我以為是你們提前安排好的，還奇怪為何要去機修分場那個小地方�！�
顧小曼思索幾秒鐘后道：“伯父，劉廠長快退二線了，應該不會在這個當口給自己使絆子�！�
謝文哲點頭：“老劉明年就五十八，要退二線，所以現(xiàn)在頻頻向我示好，把你推薦出去講解，要不是我壓著，還要給云舟提崗�！�
“伯父，是不是那幾個副廠長……”
謝文哲的眼光落在了顧小曼身上：“你能想到這個，看來是懂其中的關竅。老劉要退二線了，他要有繼任者。雖然最終誰來當新廠長不是老劉說了算，但如果老劉退休前被省里的領導申斥，老劉推薦的人怕是很難有機會。”
“伯父，這人其心可誅，用我爸來當幌子，給劉廠長下絆子，拐著彎打擊競爭者。如果那天不是我爸破釜沉舟討一頓打，還不知道后面要起什么風浪�！�
謝文哲笑了一聲：“你能明白就好，說實話，那天你爸主動討打，我還是很吃驚的。我本來打算讓老劉從嚴處理，給他們幾個發(fā)配到大山變配站去干一陣子�！�
謝云舟接話道：“爸，顧叔就是愛打牌，沒什么上進心，他其實很聰明的，什么都懂。小曼和景元聰明，就是像他�！�
謝文哲哦一聲：“你已經(jīng)知道當著未婚妻的面拍老丈人的馬屁了，前途光明�！�
沈君瑤笑著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吃飯�！�
謝文哲放下龍湖電廠的事，開始跟孩子們說別的話：“云舟，你媽這都快要退休了，沒想到居然又能升官�！�
謝云舟有些驚喜：“我媽要當校長了？”
問完后他自己覺得不對：“校長才來一年，沒道理調(diào)那么快，媽你要去教育局？”
沈君瑤點點頭：“都是工作，去哪里都行�！�
謝文哲給她夾點菜：“還是不一樣的，教育局副局長，權力漲了一大截。沈局長，以后凡是家里有孩子在教育系統(tǒng)的，都得來拍我的馬屁。你看老劉最近在我面前乖得跟小狗一樣，老朱現(xiàn)在給我們發(fā)的煤都是好煤，都是沾你的光。”
顧小曼哇一聲：“伯母你真厲害！”
沈君瑤笑道：“我是年齡熬到了，等你到了我這歲數(shù)，肯定比我還強。怎么樣，最近上班還好吧？”
“就是夜班有點辛苦，不過我上夜班時一直看書學習，也能過�！�
“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過很艱苦的生活，那時候我大告訴我，我們吃苦的目的是為了讓以后千千萬萬的后輩們不再吃苦，我就沒覺得有多苦，畢竟跟我大比起來，我的日子好了很多倍�！�
顧小曼安靜地聽，沈家姥爺是老革命者，他們的境界是她達不到的。
他們的目的是讓千千萬萬年輕人不再吃苦，而不是成人上人。
“伯母，我以前聽人說過一句話，讀書不是為了成為人上人，而是為了消滅人上人�！�
沈君瑤笑了：“這話說的很對，跟我大說得差不多�！�
顧小曼想了想之后道：“伯母，我掙了點錢，一直沒什么正經(jīng)用途，我想問問有沒有那種專門資助貧困小學生的？我想找?guī)讉�女孩資助，資助她們讀小學。只要小學能畢業(yè)，好歹能認幾個字，以后出門也安全一些�！�
謝文哲和沈君瑤相互對視一眼。
片刻后沈君瑤道：“肯定是有的，到處都有，不過一般私人資助的少，除非是熟人。如果走官方渠道，貿(mào)然做，怕會影響別人的工作，你懂我的意思吧？”
顧小曼點頭：“我知道，會讓別人臉上難看�！�
沈君瑤點頭：“小曼，做好事是有風險的。走官方渠道，影響別人工作。走私人渠道，可能你會被一些有心人盯上�！�
顧小曼想了想之后道：“謝謝伯母，那我回去問問我老家那邊的學校，匿名資助，這樣總不會找到我頭上來。”
沈君瑤笑起來：“那別人都不知道是你資助的�！�
顧小曼毫不在意：“伯母，不要緊的，能多幫助幾個小女孩認字，功德無量。我看這幾年有個別家庭的女孩，連小學都讀不完�！�
“正常的，小學到初中，會損失很多學生，女生更多。”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說，謝家爺兒兩個也開始說工作上的事情，互不干擾，倒是和諧。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顧小曼見謝家夫妻兩個下午都在家里，不想留在這里打擾人家，吃過飯就要告辭。
沈君瑤自己把碗洗干凈，等兒子走的時候，給了兒子四個大包，一包菜、一包糧食、一包零食，還有一包給顧耀堂的禮物。
“你去告訴小曼他爸，讓他千萬別生氣，你爸不是故意要打他的。讓他好好養(yǎng)好身體，等過一陣子，肯定幫他出這口氣�！�
謝云舟看著一堆的東西，有點發(fā)愁，等會兒車上要掛滿東西。
給了東西，沈君瑤又掏出一些錢和肉票給兒子：“多給他買些好吃的，早點把身體養(yǎng)好。等過一陣子他身體好了，我們?nèi)埡?zhèn)請他吃飯。這幾天盯我們的人太多，我們不方便過去�！�
謝云舟點頭：“我會的，媽，我下個輪班再過來�！�
沈君瑤笑了笑：“好，你們都來，到時候我把云清叫過來。小曼，把你哥也帶過來，來認認路。”
顧小曼笑道：“伯母，要是我哥愿意來，我?guī)^來�！�
沈君瑤看了看外面的天：“現(xiàn)在還熱得很，你們再等一等，等涼快點再走�！�
兩個人留到四點鐘才走，謝云舟騎車帶著顧小曼，車籃里放一包東西，車軸上掛一包，顧小曼抱著兩包，叮鈴咣當?shù)摹?br />
沈君瑤看著兒子賣力地蹬車，擰眉看丈夫：“你不是有票，再買輛自行車給他們吧。”
謝文哲瞟她一眼：“一輛才好呢，你兒子愿意。”
第349章
夜訪劉廠長
顧小曼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五點了，顧景元正在做飯。
看到妹妹，他松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們晚上不回來吃飯。”
顧小曼掏出兩包涼菜：“哥，我?guī)Я撕枚嗖嘶貋恚宣u肉，給爸切一點，還有涼菜。”
顧耀堂正躺在床上聽收音機，無聊的很，聽到有涼菜，高興的一咕嚕爬起來：“有涼菜啊，有酒沒��？”
顧小曼難得溫柔點：“有酒，你身上有傷，暫時不能喝，罐頭給你吃的�！�
謝云舟給顧耀堂倒了杯水：“叔，我爸說他昨天也是沒辦法才動手，這里頭牽扯的事情比較多，那些人把你推出來當幌子，你這回的事情，多少有點是被我家連累�！�
顧耀堂哼一聲：“那你們得好好補償我�！�
謝云舟笑起來，從兜里掏出一摞錢和票給顧景元：“哥，叔喜歡吃什么，你給他買。我?guī)Я藷熅�，還有很多吃的�！�
顧景元看著手里的錢和票，思索了一會兒后道：“云舟，我們以后需要注意什么嗎？”
他懂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謝云舟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跟以往一樣就好，外頭的事情交給我和小曼，你把家里照顧好，不要儉省�！�
顧景元笑著點頭：“好�！�
顧耀堂又哼一聲：“從我十六歲開始，我大就沒打過我，沒想到活到四十多歲，又挨了一頓�！�
顧小曼進了屋：“好了爸，見好就收，你等著，過一陣子我們肯定給你報仇�！�
顧耀堂嘬嘬牙：“那些狗日的！”
安撫好了顧耀堂，謝云舟吃過飯后先去廠里轉(zhuǎn)了一圈，他發(fā)現(xiàn)那個通往機修分場的特殊路標不見了。
他扭頭就去找劉廠長。
劉廠長正忙著呢，聽見有人敲門，低聲回了一句：“進來。”
謝云舟進了屋，很懂禮貌道：“劉伯父好�！�
劉廠長一抬頭，笑著喲一聲：“云舟來了，快坐�！�
“劉伯父還加班呢，都這么晚了，吃晚飯了沒？”謝云舟坐在了劉廠長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劉廠長嘆了口氣：“哪有心情吃飯喲，一堆的事情。你今天回家去了？”
謝云舟笑著點頭：“瞞不過伯父的眼睛�！�
劉廠長笑道：“你爸有什么話要帶給我沒？”
謝云舟笑著搖搖頭：“沒有，就是囑咐我多來看看伯父，說說家常話，他還說以前他干總工的時候，伯父沒少支持他的工作�！�
劉廠長感嘆一聲：“你爸確實是個人才，那時候工程推進多難啊，就他厲害，帶著人去賭場打架，還鬧出人命。當時我們都嚇死了，他直接把帽子扔在廠長桌上，說一切后果他來承擔。幸虧市里的領導們都是青天，知道他一心為公�！�
謝云舟笑道：“也多虧了伯父和領導們的支持，不然我爸一個人肯定獨木難支�！�
“你在現(xiàn)場感覺怎么樣？我聽說你學的很不錯，雖然進廠才一年，比老師傅們都厲害�！�
謝云舟笑得有些靦腆：“多謝伯父的關照，我想著不能給我爸和伯父丟臉，只能盡全力�！�
劉廠長笑得十分和藹：“那時候我們就說你是個好孩子，什么事情都不讓人操心，樣樣都能自己弄得好。哦，你老丈人怎么樣了？”
謝云舟微微搖頭：“不大好，受了委屈，我爸今天讓我給他帶了好多東西，我剛才勸了好久呢�！�
劉廠長哈哈笑兩聲：“這個賭棍還怪有意思的，昨兒自己往桌子上一趴，讓你爸打，把我們都鎮(zhèn)住了。得虧他來這一手，不然當時真不好收場，雖然不是大事，說出去丟臉�！�
“我叔雖然沒什么上進心，為人還是很知趣的。他說他挨一頓，要是能把廠里的紀律整頓一下，那也值得�！�
劉廠長笑得瞇起了眼睛：“我正有此意呢，這些個人天天不好好上班，就知道磨洋工，再不管就上天�！�
“伯父，劉大哥怎么樣了？”謝云舟開始說家常話。
“就那樣，讀書不成器，在電建公司混日子。等回頭看看能不能給他弄個安穩(wěn)的地方，電建公司總是風吹日曬的�！�
謝云舟沒有再多問，又轉(zhuǎn)移話題：“家里孩子多就是這樣的，我媽也操心我弟。”
“喲，你媽都教育局副局長了，你弟的事情還不好安排？我正想去你爸那里拜訪拜訪呢，他最近可得閑？”
謝云舟知道，劉家二兒子也在教育系統(tǒng)。
“謝謝伯父關心，我媽的事情我還真不太清楚。我媽一向淡泊名利，從來不跟我說這些。今天我和小曼回去，只跟我們聊生活、聊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