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沒想到今天她就喝了藥�！�
謝云舟心里了然，顧景華阻攔了陳萍去跳鷹潭，她改為喝農(nóng)藥。
他對顧景華道：“你辛苦了，等會兒我騎車帶你回去�！�
顧景華點(diǎn)頭：“我聽姐夫的�！�
眾人一起等，也不知等了多久，醫(yī)生出來了：“誰是家屬？”
金燕忙沖上前：“我是她女兒。”
醫(yī)生擦了擦額頭的汗：“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性命應(yīng)該能保住，但病人年齡大了，身體受損很嚴(yán)重，還需要繼續(xù)觀察。
這幾天你們家屬要寸步不離地看著她，每天要打很多藥。
而且，就算醒過來了，可能身體機(jī)能會變差很多，甚至?xí)粝潞芏嗪筮z癥�！�
金燕強(qiáng)忍住眼淚：“謝謝醫(yī)生，我們會一直看著她的�！�
醫(yī)生點(diǎn)頭走了。
謝云舟放下心來，開始安排事情：“金燕，你就別上班了，今晚你看著大娘。
景華跟我回家，等會兒我送你回顧家莊，中途我們?nèi)ソ鹎f報個信兒。
書杰，你去打個招呼，弄個好點(diǎn)的病房，晚上給弄個躺椅�！�
眾人都很自覺地聽他的安排。
謝云舟看了李書杰一眼，李書杰懂他的意思，對他點(diǎn)點(diǎn)頭。
金家三兄弟很快合計好排班的順序，李書杰又把三千塊錢給了金家兄弟。
金大哥有些猶豫。
謝云舟又道：“金大哥，收下吧，后面的治療時間還長著呢�！�
金大哥這才收下錢：“謝謝李處長和謝主任�！�
謝云舟還等著回去給顧小曼報信：“書杰，我走了，你看好這里。金大哥，你們哥兒三個做好長久住院的準(zhǔn)備�！�
安頓好這里，謝云舟騎上摩托車帶著顧景華返回龍湖鎮(zhèn)。等給金家一大家子報過信，把顧景華送回家后，他很快返回家里。
陸青青和兩個孩子都睡下了，顧小曼一個人在書房里。
聽到敲門聲，她走到門前問了一句：“誰呀？”
“小曼，是我，謝云舟�！�
顧小曼連忙打開門：“你回來了，怎么樣了？”
謝云舟順手關(guān)上門：“聽醫(yī)生那意思，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能保住性命，但是后續(xù)生存質(zhì)量不好說�！�
顧小曼長長吐了口氣：“還活著就好，慢慢調(diào)養(yǎng)�！�
謝云舟拉著她的手坐下：“金大娘昨兒應(yīng)該想出遠(yuǎn)門，被景華攔住了，今天就走了這條路�！�
顧小曼點(diǎn)頭：“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我給你留了飯�！�
謝云舟也點(diǎn)頭：“好，我吃兩口，時間太晚了，不能吃太多�！�
“你能吃多少，還沒我吃得多�！�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起，顧小曼起床的時候，陸青青已經(jīng)起床了。
“嫂子，你怎么起這么早？”
陸青青正在擦桌子：“我睡得早，下午還要睡，你要不再去睡會兒？”
顧小曼搖頭：“我等會兒去看金燕姐，你去不去？”
陸青青忙道：“我能去嗎？”
顧小曼點(diǎn)頭：“能去，我們叫上大春哥一起，坐公共汽車去。今天是工作日，人少�！�
陸青青快速將桌子擦好：“那你快去刷牙洗臉，我來把院子掃一掃。晌午嫦娥嫂子帶兩個孩子，肯定沒時間掃院子�！�
顧小曼也沒阻攔她，陸青青雖然來她家養(yǎng)胎，卻是個閑不住的人。
她每天會抽出些時間給肚子里的孩子準(zhǔn)備東西，給顧景元準(zhǔn)備換季的衣服，其余時間要么去圖書館借書看，要么帶兩個外甥一起玩。
顧小曼也不管她，不讓她干體力活兒，彎腰的活兒也不讓她多干，最多偶爾掃個地。
掃院子用長柄大掃帚，她愿意掃就讓她掃吧。
姑嫂兩個把家里安頓好，準(zhǔn)備帶著許墨春一起去醫(yī)院。還沒出發(fā)呢，許硯秋和馮裕安匆匆而來。
“小曼，金燕姐家里出事了？”許硯秋進(jìn)門就問。
顧小曼點(diǎn)頭：“金大娘住院了，我和嫂子去看看�！�
兄弟兩個都要求
一起去。
顧小曼沒反對：“那就一起去吧。”
許墨春見弟弟要去，對顧小曼道：“小曼，既然小秋和裕安跟你們一起去，我留在家里看孩子吧�！�
顧小曼沒反對，吳嫦娥一個人看兩個孩子，壓根沒時間做中飯。
就這樣，四人一起坐公共汽車去醫(yī)院。
陸青青的肚子已經(jīng)顯懷了，許硯秋和馮裕安找到兩個座位，讓姑嫂兩個坐里頭，他們站著擋在外頭。
等到醫(yī)院的時候，顧小曼看到了憔悴的金燕，還有站在吸煙點(diǎn)抽煙的李書杰。
李書杰看到他們后把煙掐滅，平靜地打招呼。
顧小曼忙問道：“書杰，怎么樣了？”
李書杰皺著眉頭道：“還沒醒呢�！�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就在顧小曼和李書杰說話的時候，病房里的金燕沖了出來。
“醫(yī)生，我媽醒了！”
第
680章
李書杰生母的故事
顧小曼一把拉住沒頭沒腦往外沖的金燕：“金燕姐，你看著大娘，我去找醫(yī)生�！�
李書杰直接道：“嫂子，你陪著金燕，我去找醫(yī)生�！�
顧小曼給旁邊兄弟兩個使個眼色，馮裕安和許硯秋忙跟著李書杰一起去。
顧小曼拉著金燕回病房，陸青青輕輕跟在后頭。
這是個單間病房，顧小曼知道，這肯定是李書杰弄來的病房。
病床上，頭發(fā)斑白的陳萍雙眼無神地躺在那里。
自從金書記死后，陳萍以最快的速度衰老。
前些年金書記活著的時候，她是金莊大隊(duì)支書的老婆，雖年過六十，不管是身體還有精神頭都非常好。說她五十多歲很多人也相信。
短短七年時間，她徹底變成個老太太。
顧小曼能感覺到，金燕的手在微微發(fā)抖。自從她父親去世，母親就是這個世界上她最親的人。
金燕走到床前，俯身輕輕喊道：“媽，媽你怎么樣了？”
陳萍的眼珠終于動了動，然后看向了旁邊的女兒。
一看到女兒，她的淚水就開始往下淌。
顧小曼心里松了口氣，看來腦子沒問題。
金燕忍住淚水，輕輕給母親拭去淚水：“媽，別擔(dān)心，醫(yī)生說沒事了�！�
話音一落，兩名醫(yī)生一起進(jìn)了病房。
“醒了就好，好好護(hù)理，病人消化系統(tǒng)受損，這幾天不能吃東西，千萬別喂她吃東西。
如果她說渴了，稍微弄幾滴水潤一下嘴唇，不能大口喝。
病人嗓子被灼傷，暫時不能說話，最好讓懂她心意的人陪著她。”
金燕忙點(diǎn)頭：“我知道了醫(yī)生�！�
醫(yī)生也沒多說：“有事情隨時叫我們�！�
等醫(yī)生一走，金燕繼續(xù)看向母親：“媽，等會兒我大哥拿點(diǎn)東西就過來了，
醫(yī)藥費(fèi)充足，你別擔(dān)心�！�
陳萍聽到女兒的話，眼淚又開始往下冒。
金燕繼續(xù)給母親擦淚水：“媽，你是不是想我爸啦？等過一陣子你好了，我們一起去看看我爸。我攢了錢，給我爸立個好一些的碑�！�
顧小曼也俯身，微微笑道：“大娘，我是小曼，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有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們，醫(yī)藥費(fèi)的事情你不用擔(dān)心。
大娘，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你是金燕姐的靠山，你可要好好的�！�
陳萍繼續(xù)流眼淚，她的嗓子被農(nóng)藥剌壞了，說不出話來。
她的眼光在病床前搜索，看到微微挺著肚子的陸青青，她的目光變得慈愛起來。
陸青青走上前，輕輕拉住她的手：“大娘，我聽金燕姐說，你做的虎頭鞋特別好，等你病好了，你能教我做虎頭鞋嗎？”
陳萍的淚水越發(fā)多。
她又看向馮裕安和許硯秋，這兩個小伙子她都認(rèn)識，是她女兒的好朋友，親兄弟一樣。
兄弟兩個安慰了兩句。
陳萍的目光最后落在李書杰身上，一眼不眨地盯著他。
眼前的青年衣著得體，戴著眼鏡，看起來像是讀書人。
李書杰慢慢走上前，溫聲道：“大娘，好好養(yǎng)病。等養(yǎng)好了病，我們一起把誤會解開。
我和云舟、謝嫂子是好朋友，和金燕關(guān)系也很好。
現(xiàn)在我父親和謝叔一起干一件大事，很多人不希望我們兩家好，會想盡辦法挑撥。
我不知道別人在大娘面前說了什么，我想告訴大娘，我對你們沒有任何惡意。
金燕額頭上的疤痕因我而起，我給她調(diào)動了工作，也是想讓她離開龍湖鎮(zhèn)那個傷心之地。”
陳萍的淚水洶涌而出，她顫抖著伸出手，李書杰握住了她干枯的手。
她睜大雙眼看著李書杰。
顧小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陳萍識字。她年輕的時候得空就跟金書記學(xué)認(rèn)字寫字，一輩子也學(xué)了不少字，會基本的溝通。
她見陳萍似乎很想說話，忙從自己包里掏出紙筆。
陳萍拿起筆，哆哆嗦嗦地寫字。
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出現(xiàn)在紙上。
我死了，燕子脫離金家，沒有拖累，不用供養(yǎng)她三個兄長。
燕子，她很好。
顧小曼懂了，這魏大姐肯定讓人羞辱過陳萍。
你女兒一個農(nóng)家女，家里負(fù)擔(dān)一堆，還想高攀我弟弟，做夢！
陳萍想用自己的死斬斷女兒和娘家的聯(lián)系。
自己死了，女兒只需要和兄長保持基本的聯(lián)系就好。如果她活著，女兒越過越好，兒子們遇到困難，她肯定會忍不住向女兒求助。
三個兒子，一群孫子，甚至還有重孫子。不管女兒嫁多好的人家，都經(jīng)不住這么沉重的拖累。
死了就好，眼不見心不煩。
而且，她說女兒很好。可見在她心里，女兒配得上任何人。
來自母親的肯定，最能增添孩子的自信。
她從來沒有因?yàn)榕畠阂郧按蜻^孩子而看輕女兒。
這一行歪歪扭扭看得顧小曼心里有些酸楚，金燕無聲地哭起來。
最讓顧小曼震驚的是，旁邊的李書杰也默默流淚。
許硯秋和馮裕安也震驚地看著他。
李書杰拉過旁邊的凳子，坐在陳萍的床前，慢慢跟她說話。
“大娘，我母親死了十年。
我母親不是我父親的原配，我父親離婚后和我母親結(jié)婚。
后來，我出生，我父親又和原配好上了。原配有兩個孩子，我母親只有我一個孩子。
外頭人開始說我父親離婚是因?yàn)槲夷赣H勾搭我父親，說我母親是狐貍精，害得人家原配夫妻分開。
后來，我母親病了，她一直不肯去看病，生生把自己熬死了。
她死的時候告訴我，她死了，大家慢慢會忘掉她，會以為我是大娘生的，這樣就不會有人罵我是奸生子。
我母親臨終的時候告訴我，不要恨我父親，讓我回魏家。
我母親死后，我沒有回魏家，而是住在我堂舅舅家里。外頭人以為我跟養(yǎng)父姓，其實(shí)，我是跟我母親姓李。
后來我上了大學(xué)，才回魏家。
我父親為了我的前程，盡心盡力，但在我心里，我母親才是最重要的。
大娘，對孩子來說，母親活著才是最好的�！�
李書杰說這些的時候，聲音低沉、緩和，短短幾百字，說完了一個倒霉女人的一生。
他雖然沒有一句怨言，卻說出了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思念，對不公平人生的憎怨。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金燕怔怔地看著李書杰。
李書杰已經(jīng)停止流淚，陳萍流著淚，伸手在他頭上摸了摸。
第681章
雞賊的小子
李書杰繼續(xù)緩緩道：“大娘，我以前怨恨過我母親，我覺得她懦弱無能，她為什么不去給我父親兩個嘴巴子。
就算要死，也要死在魏家。她雖然是繼室，但她是是魏家八抬大轎從正門娶進(jìn)去的。
她不該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永遠(yuǎn)背著狐貍精的名聲。
大娘，這幾年我混跡官場，我漸漸明白，人世間的事情，很多時候并不是只有黑和白。
我母親從發(fā)現(xiàn)我父親出軌大娘，離家出走，直到她死，再也沒見過我父親的面。
大娘，人世間很艱難。我母親知道自己爭不過我大娘，用自己的命給我鋪了一條路。
她不肯去看病，把自己熬死。
我父親一直心存愧疚，對我有求必應(yīng)。
我剛回到魏家的時候，連一聲父親都不肯叫，他也從不跟我計較，手把手教我怎么說話、待客，后來教我怎么做官，怎么為人處世。
我大娘不敢說我母親一句不好，我大姐因?yàn)榱R我母親，被我父親打了一頓。她是我父親唯一的女兒，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