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顧景炎跑得飛快：“你個丑八怪，人長得丑心也黑，天天偷我家東西，還來罵我媽！
我媽人長得好心地善良，比你強(qiáng)了一百倍！
我家的名額，愿意給誰就給誰，關(guān)你屁事！
我小舅供我們上學(xué)，給我們錢，你對我們有個什么好？你給我什么了？
你家的糞水，你寧可自己喝了你都舍不得往我家菜地里澆一桶！”
隔壁許硯秋聽到后哈哈笑，笑完后他又想哭，他想起以前顧景元和顧小曼被徐春梅虐待的事情。
他走到門口，看到顧景炎正在遛狗一樣遛徐春梅。徐春梅拎著棍子在后頭攆，顧景炎一邊跑一遍罵。
他是個男孩子，罵人沒那么多講究，罵得又臟又難聽。不能罵顧家人，他就罵徐家人，罵得全村人都來看熱鬧。
顧耀堂樂了：“這小子罵人的花樣比老子還多！”
哪知顧景炎的苗頭立刻對準(zhǔn)自己親爹：“爸，人家罵我媽，你還笑！你再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以后人家欺負(fù)你我也在一邊笑！”
顧耀堂一噎，勉強(qiáng)加入戰(zhàn)斗：“大哥，你趕緊回去，別鬧事兒，這名額我賣給他小舅兩百塊錢的！
你給我兩百塊錢，我就給你！”
說起錢，顧耀祖立刻歇菜，想打感情牌：“耀堂，景田是不是你親侄兒？你有好處想著外人都不管他嗎！”
顧耀堂撇撇嘴：“景田去考也考不上，笨得要死！你也不用去找大，咱們分家這么多年，各過各的。
我還是那句話，你給我兩百塊錢我就給你。我兩個兒子要上學(xué)呢，我工資不夠，我得多搞點(diǎn)錢！”
許硯秋明顯能感覺到，現(xiàn)在的顧耀堂跟曾經(jīng)那個擺爛的爛賭鬼有些區(qū)別，他有兩個健康的兒子，腰板都直了很多。
許硯秋默默地觀看完了全程，心里有些酸澀，顧家有健康的父子三個，大房來欺負(fù)的時候也沒有以前那么囂張。
他抬頭看了看湛藍(lán)的天空，心里默默對著天空說話：“小曼，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你找到云舟了嗎？
昨天我在大槐樹底下說了話，老王有沒有告訴你？”
一場鬧劇很快結(jié)束，很快，趙玉發(fā)拎著一堆東西趕了過來。
“姐，姐夫，兩個外甥要去上學(xué)了，這是我給他們買的東西�！�
趙玉蓮客氣：“玉發(fā)，你掙兩個錢不容易，別總是給我們買東西�！�
趙玉發(fā)毫不在意：“姐，你們幫我解決了最大的心愿，這點(diǎn)東西算什么。”
旁邊顧景炎開心地翻小舅帶來的東西：“小舅，別高興太早，把國棟叫過來好好學(xué)，不然考不上可丟人！”
趙玉發(fā)一拍大腿：“你說得對，我等會兒就回去�！�
顧耀堂哼一聲：“玉發(fā)，為了你，我可把我大哥得罪狠了！”
趙玉發(fā)再也沒了之前一腳把姐夫踹進(jìn)鷹潭時的霸氣，陪著笑臉給姐夫點(diǎn)煙：“姐夫，剛才的事兒我知道了。
你放心，雖然我現(xiàn)在沒法一下子掏兩百塊錢給你，以后兩個外甥上學(xué)，長年累月的，我肯定要支援他們�！�
顧耀堂拿腔作勢地嗯一聲：“這才像親舅舅�！�
趙玉發(fā)笑：“姐夫放心，我說過的話，從來都不蒙人。”
在顧家坐了一會兒，趙玉發(fā)回去就把兒子拎了過來。
可憐趙國棟上學(xué)時就沒學(xué)多少東西，被顧家兩個表哥扯著頭皮學(xué)習(xí)，開春后和許墨春一起勉強(qiáng)踩線考進(jìn)了技校。
許硯秋松了口氣，大哥終于有正式工作了。
至于妹妹和趙國棟的婚事能不能成，許硯秋沒有干涉太多，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因果。
最高興的要數(shù)趙玉發(fā)，他兒子有正式工作了！他再干點(diǎn)生意，家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他是高興了，顧耀祖和徐春梅天天背地里詛咒趙玉蓮早死早超生。
夫妻兩個罵人的時候被顧景炎聽到了。
顧景炎氣得要死，他本來又想去罵街，被顧耀堂攔住了：“你個傻種，你要考大學(xué)的，你跟她個蠢婆娘罵什么，你去叫你小舅來�！�
哥兒兩個一起去找小舅告狀，趙玉發(fā)這次不客氣了，立刻擼袖子趕了過來，堵在大房門口罵了整整三天！
罵完后，他回家送兒子去技校上學(xué)，順帶給兩個外甥也準(zhǔn)備了新衣服新鞋子，還給了小哥兒兩個一些錢。
顧景炎已經(jīng)沒心思管家里的事情，他沒有上高一，比他哥顧景元總是差了些。
許硯秋一邊上學(xué)，一邊還干了件讓人看不懂的事情，他請趙玉發(fā)把顧景華叫去當(dāng)幫手。
剛開始趙玉發(fā)不想答應(yīng)，他嫌棄顧景華性格陰沉。
連許德貴也覺得兒子有些多管閑事。
許硯秋連著往趙家跑了兩趟，還許諾以后去廬州后幫趙玉發(fā)找好貨源。
趙玉發(fā)想了兩天后答應(yīng)了許硯秋，主要是他不想得罪許硯秋，這孩子總是能先一步幫他發(fā)現(xiàn)商機(jī)。
反正他也缺人幫忙，帶上就帶上吧。16歲的小崽子，不聽話多揍兩頓就好了！
劉翠花當(dāng)天往許家和顧家各送了兩只老母雞，王香萍和趙玉蓮本來想退回去，孤兒寡母的，誰忍心吃她的東西。
許硯秋讓兩家收下老母雞。
顧景華晚上悄悄來找他，許硯秋看著站在門口的顧景華，情緒有些波動。
他忽然能明白當(dāng)年顧小曼一直做爛好人的心情，當(dāng)你能預(yù)測一些人的命運(yùn)，而自己又有能力搭救的時候，很難做到無動于衷。
他承認(rèn)，拯救別人后他會有成就感，哪怕這個人沒有任何感謝，他心里也會高興。
這是對命運(yùn)的抗?fàn)帯?br />
105-小秋尋妻
顧景華不是個擅長表達(dá)的人，嘴巴動了許久才說了一句話：“小秋，謝謝你�！�
許硯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景華，好好跟趙叔干，好好孝順?gòu)鹱��！?br />
顧景華嗯一聲，他看著比他高了半個頭的許硯秋，問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問題：“小秋，你為什么一直幫我？別人都嫌棄我，罵我�！�
許硯秋笑了笑：“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命運(yùn)，但不能隨便認(rèn)命。嬸子她很愛你們兄弟，她完全可以丟下你們兩個去嫁人，但她沒有。
不管別人怎么詆毀她，你要好好孝順?biāo)��！?br />
顧景華的眼睛變紅：“小秋，我媽不是壞人�！�
許硯秋嗯一聲：“不管她是不是壞人，你都要好好對她。不要在意外人對你的評價(jià)，等你事業(yè)有成，你會發(fā)現(xiàn)那些蠢人對你的評價(jià)屁都不算�！�
顧景華聽懂了，他強(qiáng)行把眼淚憋回去，對著他笑了笑：“謝謝你小秋。”
許硯秋也對著他笑了笑：“你得空的時候幫我做一件事情�！�
顧景華忙道：“你說。”
“幫我看好鎮(zhèn)上路口那棵大槐樹，不要讓任何人砍那棵樹�！�
顧景華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仍舊點(diǎn)點(diǎn)頭：“我會的�！�
“那沒事了，你快回去吧，我要睡覺了，明天我還要去學(xué)校�！�
顧景華誒一聲：“等你考上大學(xué)，我給你送厚禮�！�
許硯秋笑起來：“好，等你發(fā)了大財(cái)，請我吃滿漢全席�！�
二人說了幾句話，各自回家。
安置好了顧景華，許硯秋還惦記隔壁技校的事情。
某個星期天下午，他拉著顧家兄弟去隔壁技校看兄長和趙國棟。
一進(jìn)校門，許硯秋就看到跟在趙國棟身后的馮裕安。
許硯秋回去后組織班里的男生搞了個籃球聯(lián)誼賽，與隔壁技校一起打球，這才跟馮裕安漸漸熟悉起來。
馮裕安壓根沒想過考大學(xué)，許硯秋一再慫恿他，還答應(yīng)給他輔導(dǎo)。
聽說要考大學(xué)，許墨春和趙國棟跑得影兒都沒了，合伙把馮裕安推過來“受罪”。
就這樣，馮裕安硬被許硯秋拽著考大學(xué)，學(xué)的一個頭比兩個頭還大。
第二年，不出意外，馮裕安和顧景炎一起落榜。
顧景炎是因?yàn)槟繕?biāo)太高，可他只上了一年高中，差把火候。
馮裕安是因?yàn)榈鬃犹。吭S硯秋和顧景元給他開小灶。
只有顧景元一個人順利考上科大，而此時顧景元才16周歲！
許硯秋也沒考上，上學(xué)這個東西需要天賦，雖然他學(xué)了兩輩子，但還是沒有顧家兄弟天賦高。
上工大他是絕對沒問題的，但他想和顧景元做校友，去全省最好的大學(xué)。
許硯秋決定再干一年，反正他年齡還小。
第二年，18歲的許硯秋和17歲的顧景炎一起考上科大，馮裕安順利去了煤礦大學(xué)。
上大學(xué)臨出發(fā)前，許硯秋干了件得罪人的事情，他把黃越明和前女友藕斷絲連的事情告訴了金書記，然后拍拍屁股離開了龍湖鎮(zhèn)。
到了大學(xué)，許硯秋安頓好后就要一個人出學(xué)校。
顧景元不放心他：“小秋哥，你去哪里啊，我陪你一起去吧，你對這里不熟悉�！�
許硯秋沒法跟他說，他閉著眼睛都知道廬州有多少條街道：“沒事的景元，我認(rèn)識路�！�
顧景元攔住他，猶豫片刻后小聲道：“小秋哥，你是要去找小曼嗎？”
許硯秋微微搖頭：“小曼出國了，最近幾年不會回來，我去找我另外一個朋友，你別管我，我認(rèn)識路�！�
顧景元不敢再攔著他。
顧景炎將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哥，你管什么閑事，小秋哥本事大著呢，說不定又去找什么朋友�！�
顧景元笑著罵弟弟：“快閉嘴，別瞎說！”
顧景炎瞅了瞅?qū)W校：“哥，我終于考上大學(xué)啦！”
顧景元笑：“考上了考上了，分?jǐn)?shù)比我去年還高！”
顧景炎抬起下巴：“以后我要在這里留下我的名字！”
那頭，許硯秋一個人悄悄去了廬州某所初中，他記得薛文蕙就是在這里上學(xué)。
恰好趕住放學(xué)時間，學(xué)生們一群一群往外走。
許硯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大門口，一個都沒錯過。
沒過多久，他看到一個熟人，年少的伍澤培。
許硯秋冰冷的目光從小胖子身上掠過，繼續(xù)盯著大門口。
然而，讓他失望的是，等到所有學(xué)生離去，他也沒看到薛文蕙。
許硯秋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今天沒來吧。
一連三天，他每天都過來蹲，仍然找不到。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學(xué)校，任憑顧家兄弟怎么問，他都是一言不發(fā)。
許硯秋想了一夜，第二天又去薛文姝就讀的高中。
他看到了薛文姝，可是依然找不到薛文蕙。
許硯秋整個人憔悴的不行，回去后依舊一言不發(fā)。
等他再離開時，顧家兄弟非要跟著他。
他也懶得跟他們多說，一個人去了省電力局生活區(qū)大門口蹲守。
大院里人來人往，許硯秋認(rèn)出了很多熟人，包括他曾經(jīng)的岳父岳母。
顧家兄弟在不遠(yuǎn)處蹲著竊竊私語。
“哥，小秋哥到底在找誰��？”
顧景元搖頭：“不知道，我們別問，小秋哥做事有自己的計(jì)劃。”
顧景炎嘆口氣：“我是擔(dān)心他，他從小就心思多，動不動一個人坐在那里發(fā)呆。以前我聽人說，心思多的人，容易傷身。”
顧景元盯他一眼：“閉嘴！”
顧景炎縮了縮脖子：“不是我多嘴，你不知道，小秋哥晚上半夜都沒睡，眼睛都熬腫了�！�
顧景元悶聲道：“他不說，我們就陪著他。”
許硯秋蹲了三天，還是找不到薛文蕙。
最后一天，他快要絕望了，將臉埋在雙膝中默默流淚。
難道薛家也少了個孩子嗎？
想到這個可能，許硯秋心里非�？只�。
后面一陣子，他瘋了一樣把省電力局子弟可能上的初中全部找了一遍，一無所獲。
很快，國慶節(jié)到了，許硯秋背著包回了龍湖鎮(zhèn)，一個人坐在大槐樹下說了很久的話。
顧家兄弟一直跟著他，不管許硯秋做什么，兄弟兩個都默默陪著，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什么都不問。
就在許硯秋徹底絕望的時候，隆冬的某個下午，大雪紛飛，他和顧家兄弟一起去學(xué)校外頭。
在學(xué)校門口，他看到一個小女生背著大大的書包，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厚厚的積雪往前走。
106-他的聲音好熟悉啊
許硯秋立刻停下腳步，前面的小女生也停下腳步，二人互相看著對方。
顧景炎笑起來：“小秋，那個小妹妹怎么一直盯著你看？”
許硯秋的鼻頭發(fā)酸：“可能，我們認(rèn)識吧�！�
他抬腳跨步往前走，慢慢到了小女生面前，微微俯身看著她輕聲問道：“小妹妹，需要我?guī)兔�？�?br />
薛文蕙抬頭看著眼前的大哥哥，瞬間眼底濕潤起來，他的聲音好熟悉啊。
她忍不住抬起頭問他：“我們是不是認(rèn)識？”
許硯秋的手微微發(fā)抖，他強(qiáng)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看著眼前還帶著稚氣的小姑娘，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下來：“可能以前認(rèn)識，現(xiàn)在也可以重新認(rèn)識。
我叫許硯秋，今年18歲，在科大讀大一�！�
薛文惠吸溜了一下鼻子：“我以前肯定聽過你的名字�！�
許硯秋見她眼淚快要下來了，從兜里掏出自己干凈的手絹遞給她，對著她微笑：“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薛文蕙看到他手里的手絹，淡藍(lán)色的，上面繡了梔子花，帕子的角落里繡了一個字：惠。
薛文蕙的眼淚忍不住往下掉：“我叫薛文蕙�！�
許硯秋繼續(xù)舉著手絹輕聲哄道：“文惠，別哭，你要去哪里？”
薛文蕙取走他的手絹擦了擦眼淚：“我要回我舅舅家�！�
許硯秋恍然大悟，難怪他上天入地找不到她，原來她去了她舅舅家里。
“你每天都路過這里嗎？”
薛文蕙繼續(xù)看著他：“我肯定在哪里見過你，我聽過你的聲音�！�
許硯秋心里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他終于找到了他，難過的是她忘記了很多事情。
不過不要緊，找到了就好。
她既然覺得他的聲音熟悉，肯定多少有點(diǎn)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