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甚爾!”
她的聲音清亮而堅定,越過凄涼的夢境,也刺穿虛妄的時空,最后抵達了他身邊。
原本就質(zhì)量堪憂的百葉窗接連受創(chuàng),此刻終于義無反顧的脫離了固定它的框架部件,稀里嘩啦的掉在了地上。
甚爾無意識地抬頭,刺目的陽光終于毫無保留的照耀進來,將他整個人吞沒其中。
*
在收服了自己的異能之后沒多久,我就和甚爾重新生活在了一起。
——我也不知道用“收服”這個詞算不算是準確,但一時之間似乎也想不到其他可以代替的詞匯了。
五條悟和夏油杰因為沒有受到請柬,所以并沒能進來,主打的就是一個千里之外取人首級。彭格列的眾人或輕或重,多少都受了點傷,好在性命無憂。
總之,在一切塵埃落定,撥打出那個記憶中的號碼時,我其實根本沒有想到自己能夠打通。畢竟在我的想象中,對方也實在不像是那種一個號碼用上十年的人。
但實際上,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他居然真的十年都沒有換電話,還真是可怕。也不知道是懶得換還是念舊。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隱含著戾氣的聲音,原本的忐忑消失不見,我的心臟忽然狂跳起來。
“……甚爾。”我用力吞咽了一下,小聲喊他名字。
那頭的人忽然沉默了下來,就連呼吸的聲音都同時消失不見了。
眼眶卻燙得讓人心慌,我知道他在聽。
“甚爾!”
“……”
——電話那頭還是沒有動靜。
語言系統(tǒng)仿佛快要崩潰,我語無倫次,想要和他解釋來龍去脈,結(jié)果說出來的話我自己都聽不明白。
好在甚爾的語言系統(tǒng)崩潰地比我更加夸張,他甚至都說不出話來了,所以顯得我還不算太丟臉。
總之,雖然過程堪稱一團亂麻,但好在甚爾的行動力比我想象中的更強。
——重逢,買房,搬家,同住。
以上這一切都是在三天之內(nèi)完成的,我腦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人就也已經(jīng)住進來了,堪稱神速。
此時此刻,我正一臉凝重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思考人生。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fā)生的,甚爾這家伙真的很可怕,不說其他,最關(guān)鍵的是,他哪來的錢��?
東京的房價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很恐怖了,十年后只會更加夸張。
就在我滿心狐疑的時候,原本正在洗碗的甚爾忽然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兩眼,然后松了口氣,轉(zhuǎn)頭回去對付水槽里的碗筷。
——這人碗洗得又快又好,可能因為他手大速度又快,我要洗十分鐘的碗,他三分鐘就能搞定。真是不錯,以后落魄了可以去飯店后廚打工。不過甚爾好像對我的傾情提議不是很感冒,我剛說完,這人就一臉皮笑肉不笑地把我腮幫子都掐腫了,行為之殘暴,簡直罄竹難書,嘖。
“甚爾!”我開口叫住他。
他轉(zhuǎn)頭看過來,身上還套著我買的粉色圍裙,在邊緣的位置甚至還縫了一層粗劣的白色蕾絲,違和感頓時加倍了。
“怎么?”雖然穿著這種和自己人設(shè)氣質(zhì)背道而馳的玩意兒,甚爾卻看起來相當坦然。
“我之前一直沒來得及問,你買房子的錢那里來的?”
“這個啊。”甚爾兩手都是泡沫,他略歪著頭,表情甚至比看見我拎著粉色圍裙往他頭上套的時候更淡定。
“我借的高利貸�!�
我:???
你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么。
我設(shè)想過好幾個答案,但萬萬沒想到真相居然這么殘酷。
我的反應(yīng)很明顯取悅了他,甚爾下意識地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摸我的頭。手剛抬起來,他忽然意識到兩只手上都是泡沫,于是又放了下來。
“你這是什么表情。”
他聳聳肩:“又不會要你還錢。我只是應(yīng)急而已,很快就能還上,不用擔(dān)心。”
他說得理所當然,我卻還是不能理解。
“不是吧你,都這么多年了,你一分錢沒攢下來嗎?”
“我記得你以前的存款也不少啊�!�
聽到我的話后,甚爾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奇怪。
“咳�!彼欁笥叶运�,“我去洗碗了。”
仗著bug一樣的身體素質(zhì),甚爾閃電般竄進了廚房里。
碰!
這是廚房門被大力合上的聲音。
只是眨了眨眼,這么大一個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十級大風(fēng)都沒他刮得快。
見狀,我立馬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跳腳道。
“甚爾!”
我扯著嗓子喊:“你的錢到底花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偷偷去花天酒地了沒帶我!還有,我是不是還有個侄子!喂!別假裝聽不見,我知道你沒聾!”
“甚爾!”
“……混蛋!”
我生了一會兒悶氣,想著甚爾這么大一個人他也跑不了,總歸能被我問出來。
于是勉強消了氣,剛打算重新坐回沙發(fā)上的時候,被我放在了睡衣口袋里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一聲。
棉質(zhì)睡衣很薄,是甚爾幫我挑選的款式,淡黃色的,上面甚至還印著小鴨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穿的是大碼童裝,就很離譜,我認為這是他對我買的粉色圍裙不滿,在伺機報復(fù)。
手機微弱的震動通過柔軟而又纖薄的布料傳遞到我的皮膚上,我拿出來看了一眼。
——是五條悟。
別的也就算了,但是備注后面還多了一個愛心符號。不用想,八成是五條悟偷我手機自己加的,這種事情他絕對干得出來。
還沒等我點開來看,眼前緊閉的門忽然被人從內(nèi)打開,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伸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我攥在手里的手機抽走了。
我:“……”
很顯然,甚爾也看到了手機上的備注。
只見他面色含霜,臉黑得能止小兒夜啼。
半晌,忽然冷笑一聲。只見他飛快點了點屏幕,隨后將手機扔回了我懷里。
“拿去,別什么阿貓阿狗都搭理�!�
我伸手接過,點開一看,收件箱里還是我記憶中的那幾條。
五條悟給我發(fā)的那條新訊息消失無蹤,仿佛從來沒出現(xiàn)過。
我大怒:“你怎么偷看我消息!”
“嗯嗯�!�
甚爾敷衍地拍了拍我。
“臟東西不看也罷�!�
“……王八蛋啊你!”
*
那條訊息的具體內(nèi)容,我最后還是不得而知。
晚些時候,我有嘗試著給五條悟打了個電話,但卻沒有被接通,通話顯示對方不在服務(wù)區(qū)。
“奇怪�!�
不過我也沒有多想,這家伙本來就不是什么安分的性格,滿世界亂跑的時候去了什么沒有人煙的地方也很正常。
反正所有人都出意外了他也不可能有事,因此比起這個,反而是甚爾最近的狀態(tài)讓我更加頭疼一點。
我:“……”
澤田綱吉:“……”
他睜著一雙圓滾滾的棕色眼睛和我對視,眼神茫然。
可能是因為僵持的時間太長了,澤田綱吉不安地動了一下。
正抱著手靠在門框上的伏黑甚爾察到了他的動靜,立馬抬頭看了他一眼。
眼神如刀,刮得澤田綱吉打了個冷顫。
我無奈:“甚爾,你別嚇他�!�
甚爾呵呵,皮笑肉不笑:“他心里沒鬼他怕什么�!�
澤田綱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忽然就從拯救世界的男主角變成犯罪嫌疑人了。
他困惑,他不解,但是他也不敢質(zhì)疑。只好就這么委委屈屈的認下了這個罪名,像是只無辜的鵪鶉一樣垂下頭。
眼看著甚爾這家伙有愈演愈烈的架勢,我終于忍無可忍,開口。
“……哥哥�!�
正想出言諷刺的甚爾立馬閉上了嘴,好半天才冷漠地哼了一聲,警告般地看了一眼還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澤田綱吉,摔上門走了。
他離開之后,不光是澤田綱吉瞬間放松了下來,就連我也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不用時時刻刻頂著死亡視線的澤田綱吉終于能正常說話了。
“……謝謝你來看我,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暖棕色的眼瞳像是柔和的日光,小心又妥帖地籠在我身上。
在戰(zhàn)勝白蘭之后,十年前的彭格列眾人并沒雨選擇第一時間回去。因為大家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而很顯然,十年后的醫(yī)療水平肯定遠勝十年前,所以最后,大家決定在完成治療之后在回原本的時空。
我今天就是來醫(yī)院探望他們的。
澤田綱吉傷勢相對輕一點,但也夠嗆,雖然沒有重傷,但是骨頭斷了兩根,好起來沒那么快。
再加上戰(zhàn)斗結(jié)束之后,我消失了一段時間,其他人忙著找尋我的下落,耽誤了時間,直到現(xiàn)在才空出時間好好治療。
“……綾香,你之后就打算留在十年后的時空了嗎?”
“這個啊。”我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這樣,可能因為我的能力是在這個時空得到完善的,所以只有留在這里的時候,我的力量完全不會被消耗�!�
“哦……”他的聲音悶悶的,不過還是強行打起了精神,“那也很好,恭喜你呀,綾香�!�
我看著他,沒說話。
澤田綱吉強顏歡笑了片刻,終于有點繃不住了,他嘴唇微微發(fā)抖,隨后又用力抿住。
“我回去之后,是不是看不到你了�!�
我沉默不語。
見狀,澤田綱吉的眼眶瞬間紅了。
“噗呲�!蔽胰滩蛔⌒α似饋�。
“別看我了�!彼蟾衼G臉,連忙伸手捂住眼睛。
“你在想什么啊,我只是說這里的時空更適應(yīng)我而已,但我的能力就是可以隨意穿梭時空節(jié)點,只要我想,隨時都能回去看你們的。”
“誒?!”澤田綱吉立馬放下了手。
“不哭了嗎?”
“……我沒有哭!啊啊啊啊,都說了別盯著我看了……”
笑了一會兒,我才正色,神秘地朝著澤田綱吉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他不明所以,但還是很聽話地湊了過來。
“甚爾太煩了,我整天被他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和坐牢一樣。”
我低聲抱怨。
“所以。”我一把握住澤田綱吉的手。
“你就留在此處不要走動,幫我望個風(fēng)�!�
澤田綱吉暈頭轉(zhuǎn)向,稀里糊涂地點了頭。
得到對方的承諾之后,我這才放下了心,輕手輕腳地從窗戶翻了出去。
我在醫(yī)院的外墻上輾轉(zhuǎn)騰挪,如履平地。頭發(fā)被吹得有些凌亂,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滿肺部,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太好了,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我想了想,決定抓緊時間去探望其他人。
“兩臺機器人就把你打成這樣了嗎?再練練吧你,好菜�!�
“哈哈哈哈哈哈哈下床都要人扶的人沒資格這么說呢。”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隔著窗聽到動靜的我:“……”
山本武和獄寺隼人在一間病房,我翻進房間的時候,兩個人還在斗嘴。雖然都躺在病床上不太能動,但是一點也沒影響這兩人的戰(zhàn)斗力、
獄寺隼人傷得更重一點,原本就白的臉現(xiàn)在看起來更是毫無血色,不過這人最擅長逞強,除了臉白得嚇人之外,也看不出其他重傷的端倪了。
我這邊剛翻窗進來,正對著窗戶的山本武就看到了我,他臉上的表情瞬間一變,明亮的笑意從他的眉梢眼角流淌出來。
“綾香,你怎么來了�!�
獄寺還沒察覺,他的背影一僵,隨后冷笑一聲,對著山本繼續(xù)輸出:“你轉(zhuǎn)移話題的方式很拙劣。”
我既無語又想笑,于是上前拍了拍獄寺的肩膀:“真的是我啦�!�
獄寺像是觸電一樣跳起來,他慌忙轉(zhuǎn)過頭來,原本還蒼白如紙的肌膚瞬間漲得通紅。
“你你你你你怎么會來!”
“我我我我我我怎么就不能來了�!蔽乙贿厡W(xué)他說話,一邊兩枝百合放在他們床頭。
“有點寒酸,別介意,等你們出院了再好好給你們接風(fēng)�!表斨鯛柕乃劳鲆暰,我只硬著頭皮買了一束花,所以現(xiàn)在只好拆開了送。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看看確實有些太少了。
“哇,好香,謝謝誒�!鄙奖拘Σ[瞇的,永遠是超級捧場王。
獄寺側(cè)過臉,身體卻對著我的方向。只見他伸出蒼白的手指,輕輕撫了一下百合雪白的花瓣。
“很漂亮,謝謝�!�
庫洛姆住的單間,她看起來狀況倒是不錯,想來很快就能出院。六道骸不在醫(yī)院,我也沒有追問他的下落,只是將手里的百合隨手編成了一個小小的花環(huán),戴在了庫洛姆身邊的那只白梟頭上。
小巧的鳥喙啄了啄我的手指。
“早日康復(fù)。”
紫發(fā)少女安靜地點了點頭。
依次又看忘了了平大哥和藍波,他們在一間病房,碰巧的是,京子也在那里。兄妹重逢,當然有說不完的話,我只是簡單坐了一會兒,很快就告辭離開了。倒是京子依依不舍,還約了我回去之后一起去蛋糕店,我答應(yīng)了。
最后還剩下云雀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