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蹭了蹭臉上被她劃出的血痕，在心里輕嘆。

    其實剛才那句忍忍吧，不是說給我媽聽的。

    我是在跟我自己說，忍忍吧。

    這樣的日子我已經(jīng)過了二十二年，不差這幾天了。

    等我死了，就都不用忍了。

    我爸和宋初薇將我媽拉到臥室去哄了。

    我將受傷的手指在水龍頭下沖了沖，接著做飯。

    飯菜做好了，全家人落座。

    我爸給每個人都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我卻重新夾回給他。

    這半年來，我每天都在吃止疼藥，胃已經(jīng)吃壞了。

    現(xiàn)在只能吃點清粥小菜。

    我媽啪地把筷子一摔。

    “陳書顏！你弄這副樣子給誰看？是家里人虐待你不讓你吃嗎？”

    我爸也黑著臉，“書顏，你怎么一回來就惹你媽生氣呢？好好吃頓飯不行？這糖醋排骨你從前不是最愛吃嗎？怎么就不吃了呢？”

    爸爸，我也想吃。

    可是，我吃進去會吐。

    宋初薇在一旁火上澆油，“姑父，可能姐姐在外邊吃到更好吃的東西了，就不喜歡排骨了�！�

    我媽輕蔑地掃了我一眼。

    “你這人啊，就是任性，想吃的時候一次吃一盆，不想吃的時候一口都不動！”

    能吃一盆排骨這件事，是宋初薇給我定義的。

    我曾經(jīng)在舅舅家住過八年。

    那八年里，只有放寒暑假的時候，我媽才會把我接回縣城。

    宋初微愛吃糖醋排骨，所以我舅媽做得最好的，就是這道菜。

    可是，無論她做多少次，我都吃不到一塊肉。

    能吃到一點湯汁兒拌飯，已經(jīng)是她給我最大的恩賜。

    我沒抱怨過，只是每一次舅媽做這道菜的時候，都會到廚房去，偷偷地學(xué)。

    因為我覺得好吃，我想做給我媽吃。

    舅媽不高興，每次都會罵我。

    “你怎么這么饞啊！就跟野狗一樣，一聞到肉味兒就往廚房鉆！狗吃屎，你吃不吃�。　�

    舅媽罵的難聽，可為了學(xué)做菜，我忍著。

    終于忍到放假，宋初微和我一起被我媽接回家里。

    我獻寶一樣地給我媽做了糖醋排骨。

    我媽一邊吃一邊欣慰地說，“看來你舅媽真是沒虧待你，做得這么好，一看就是平常沒少吃。”

    那天，我終于分到了兩塊肉。

    我小口小口地吃著，想細細品嘗滋味。

    我媽看到了，突然厭煩地皺起眉，拿筷子打掉我手里的肉。

    “陳書顏！你舅媽給你慣成什么樣了？排骨都吃膩了？”

    結(jié)果還沒等我哭。

    宋初微先哭了。

    “姑姑，我媽偏心姐姐，每次一盆排骨都給她吃，我只能吃一塊……”

    我傻在那里。

    而我媽根本沒容我辯解。

    她直接把那一盤子都給了宋初微。

    甚至連湯汁都沒給我剩下……

    2

    我爸怕我媽生氣，又將排骨夾給了我。

    我閉上眼，用力咬了一口。

    盡管已經(jīng)仔細地咀嚼過，但當(dāng)肉劃過胃壁時，還是像吞了炭一樣。

    火辣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