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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廣場的正前方,是祭臺。

    原本這里是祭祀之地,大晉君王攜眾臣祭天祈愿,自北堂殊登基之后,這里改造成刑場,原本的高臺擺上桌椅,成了最佳觀賞點。

    祁嫣被士兵押到最前方。

    其實她心里是緊張的,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要面臨什么。

    北堂殊坐在上好的黃花梨木交椅上,一襲紅袍,外面罩著純黑色的大氅,又欲又邪,在皚皚白雪中格外惹眼。

    那俊美得雌雄莫辨的面龐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審視著她臉上的表情。

    行刑官拿著一節(jié)響鞭,高聲喊道:“隗國公主,以下犯上,知情不報,處以加官之刑!”

    渾厚的男聲在刑場上回蕩。

    聞言,祁嫣反而松了一口氣。

    所謂加官之刑,全名是加官進爵,最經(jīng)典的刑罰,而不是什么新花樣。

    打濕的桑皮紙質地過硬,韌性極大,可以緊緊貼在人的面龐上,毫無一絲縫隙,當上面的紙快要干燥之后,再向上貼一張新的,潑水或倒酒,層層累積。

    直到把人活活憋死。

    對比之前在水牢里看到的內(nèi)容,這種刑罰北堂殊已經(jīng)手下留情了。

    為什么呢?

    祁嫣掀開眼皮,注視著交椅上的男人。

    “行刑!”

    隨著行刑官的一聲令下,有數(shù)名士兵上前,有人搬來一把椅子,把她按在上面,下一秒,一張印著‘加官進爵’的桑皮紙便貼了上去。

    士兵端著酒壺,將其中的水倒在了桑皮紙上。

    遇水的桑皮紙瞬間縮緊。

    祁嫣的呼吸頓時截斷。

    D77無法提供幫助,在無法呼吸的情況下,D77做不到幫助她把桑皮紙揭下來,給她氧氣。

    祁嫣只覺得胸腔被緊緊綁住了一般,任何氣息進不來也出不去。

    她的雙手被士兵緊緊抓著,無法掙扎。

    第242章

    殘暴君王(8)

    祁嫣第一次覺得幾秒鐘的時間那么漫長。

    起初她還能憋著氣,可隨著肺部的氧氣越來越稀薄,她的大腦昏昏脹脹,甚至沒辦法做出思考。

    不行了,要憋死了。

    她確確實實體驗到了死亡,那種幾乎快要失去意識的窒息感,臉上堆疊的桑皮紙緊緊巴巴地貼著她的臉,幾乎要將她整個臉皮掀開。

    就在她即將墜入無盡黑暗的時候,行刑官朗聲道:“揭開吧�!�

    臉上的數(shù)層桑皮紙瞬間被撕了下來。

    氧氣洶涌襲來。

    祁嫣大口喘著氣,視線模糊,一時分不清是因為臉上的酒水還是因為大腦過度缺氧。

    她緩了好一會,吃力抬起頭,透過朦朧的視線看向坐在高臺上的君王。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依稀辨認出那件紅袍黑氅。

    “想到了嗎,玉璽在哪?”高臺上,北堂殊手里捏著一顆光滑的白珠子把玩著。

    她喘了許久才平復,一開口嗓音沙啞:“想到了�!�

    北堂殊身體稍微前傾。

    她繼續(xù)吃力地說:“在你家呢�!�

    這番言論無疑是對君威的挑釁和戲耍。

    北堂殊點了點頭,俊美的面龐沒有多余的表情,他擺了一下手,緊接著士兵再次把桑皮紙貼在她的臉上。

    “多加幾層�!北碧檬饽笾字椋抗饫淙�。

    第二次的受刑時間比第一次還要多出許多。

    多到她蹬腿的力氣逐漸減弱,最后慢慢沒了動作,腦袋也向一旁歪去。

    行刑官立刻喊:“揭下來!”他可沒忘記陛下吩咐過的話,不能讓她死了,否則他也不會選擇這么好治療的刑罰。

    那泛黃的桑皮紙被一把揭下,露出蒼白的小臉,她的嘴唇毫無血色,眼睛死死閉著,沒了動靜。

    北堂殊睨了一眼行刑官。

    后者立刻冷汗直冒,大步跑下臺階去查看情況,他緊張地試探她的鼻息和頸部脈象,發(fā)現(xiàn)還有氣。

    他嚇得腿都軟了,稟告著:“陛下,只是昏過去了�!�

    “那就等她醒,醒了繼續(xù)�!北碧檬獍寻字樽訏伣o行刑官,“如果最后撐不住了就給她吃這個�!�

    “是�!毙行坦匐p手接過珠子。

    這其實是一顆巧妙的藥殼,是用來存儲珍稀藥丸的,當需要服用的時候,就要捏碎外面的殼,吃里面的丹。

    行刑官對此物早有耳聞,聽說宮里一共五顆而已,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的續(xù)命神藥,前幾年征戰(zhàn)和遇刺陛下用掉三顆,眼下只剩兩顆了。

    居然拿出來一顆給她用?

    她也沒受什么大刑啊。

    行刑官心底疑惑,卻還是妥善收好這顆保命丹藥,仔細觀察著她的情況。

    ……

    祁嫣從未經(jīng)歷過這么頻繁的窒息。

    空氣一會兒進,一會兒出,她的肺部熱得快要炸了。

    D77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可是它一點辦法都沒有。

    祁嫣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可就在她有些撐不住的時候,嘴里被人塞了什么東西。

    她稀里糊涂地吞咽下去,接著便不省人事了。

    當她睜眼,眼前不是潮濕陰冷的水牢,而是柔軟的床,她好似躺在棉花里,十分舒適。

    屋里燃著安神香。

    她看了看,先前穿得破爛衣裳已被更換,她身上蓋著錦被,床上掛起的帷幔在昏黃的燭光下透著細碎的光。

    她沒有第一時間坐起來,而是又等了一會兒。

    直到外面?zhèn)鱽砟_步聲的時候,她閉上眼繼續(xù)假眠。

    “怎么還不醒?”北堂殊的聲音聽著有幾分不耐煩。

    “回陛下�!敝心暧t(yī)努力斟酌著用詞:“先前此女身上有刀傷,又受了寒,加上冬日施刑,已是命垂一線,多虧了奉仙丹才撿回一條命,眼下昏迷不醒是正常的�!�

    “讓御藥房時刻備著藥,醒了就喂她喝。”

    “是,微臣告退�!�

    中年御醫(yī)彎著腰恭敬離開,走出寢殿時額頭冷汗津津。

    北堂殊走到床邊,看著床上依舊昏睡的女子,一時間竟覺得拿她沒辦法。

    她不怕死,甚至巴不得他殺了她,可又記掛著隗國的百姓,舍不得死。

    她寧愿受罪,也不肯說出隗國的傳國玉璽在哪。

    嘴真硬。

    換做以往,他早就將人亂杖打死,可他對隗國的玉璽實在太好奇了,越得不到的,他就越想要。

    就在他思索之際,床上的女子柳眉皺了皺,睫毛微微顫著,好似要醒過來了。

    就在他以為她要睜開眼的時候,她又沉沉睡過去,甚至連眼皮都沒動。

    北堂殊:“……”

    他所準備的冷嘲熱諷的話硬生生憋在嘴邊說不出去。

    北堂殊甩了下袖子,去寢殿的桌案上看奏折。

    床上睡著的美人嘴角微微上揚。

    她心安理得地睡過去,此時不補覺更待何時?

    這一覺,祁嫣睡得天昏地暗,不是她有意把北堂殊晾在外面,而是這睡眠環(huán)境實在是太好了。

    當她睜眼的時候,外面的天空正蒙蒙亮,好像還是凌晨。

    她有些餓了,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沒看見北堂殊的身影。

    “有人嗎?”

    一般來說,主子睡覺,門外或者房中的隔間都會有奴婢隨時候著,等著主子的吩咐。

    更何況這是皇宮,奴婢丫鬟自然不會少。

    她只是輕輕喊了一聲,寢殿的門便推開一條縫,一個丫鬟低眉順眼走了進來,柔柔地說:“您醒了。”

    “嗯,北堂殊呢?”

    丫鬟聽到祁嫣居然敢直呼君王名諱,嚇得說不出話,這天下人誰不知道陛下的殘忍手段,她哪見過這么大不敬的人。

    祁嫣見她不吭聲,便以為這丫鬟是不太想理她,那無所謂,反正北堂殊遲早會自己過來。

    “幫我弄點吃的,謝謝�!�

    丫鬟行了一禮:“是�!�

    其實丫鬟并不知道這位女子是誰,她就是個普普通通伺候人的小丫鬟,聽了總管的命令過來守夜,等著姑娘醒,若是醒了要第一時間去稟報陛下。

    方才她偷偷瞄了一眼,那姑娘長得真好看,比陛下還要艷麗幾分。

    她急匆匆趕去陛下的寢殿。

    北堂殊早早晨起練劍,冬日樹梢的雪晶瑩剔透,那呼嘯的劍氣劃過,雪花飛揚。

    “陛下……那女子醒了,還說餓了,想吃點東西�!�

    第243章

    殘暴君王(9)

    樹梢上飄落的雪花在北堂殊俊美的面龐劃過。

    “孤還以為她醒來會絕食�!�

    北堂殊將劍收入鞘中,扔給一旁的侍衛(wèi)。

    小丫鬟不敢吭聲,總管說了,在御前伺候無論聽見什么都要把自己當個啞巴,不需要接主子的話,尤其是陛下的。

    她就盯著自己的鞋面瞅,過了一會,聽到了擺駕永華殿的聲音。

    小丫鬟傻掉了,陛下這是什么意思?她現(xiàn)在到底要不要給那個女子安排食物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做,硬著頭皮跟上去。

    永華殿。

    厚厚的積雪猶如一條緞帶,在房檐上折射著晶瑩的光,殿外栽種的松柏仿佛被銀紗覆蓋。

    隱約有冬日的鳥兒在嘰喳輕叫,聲音清脆,煞是好聽。

    北堂殊踏入殿內(nèi),屋內(nèi)安神香的味道已經(jīng)很淡了。

    他直奔床榻而去,掀開紗帳,只看到一床被褥,那床上的人不知所蹤。

    突然,他察覺到身后傳來狠厲的破空聲。

    北堂殊常年征戰(zhàn),刺殺他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他自然明白這聲響意味著什么。

    他立刻側身,原來他所站的地方砸下一只青瓷大花瓶,好在他及時躲避,那花瓶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碎裂的瓷片迸濺四處。

    北堂殊面容冷冽,他轉身一把抓住身后行兇者的手腕,二話不說將她拽了過來。

    “你真以為孤不敢殺你嗎?”

    行刺失敗,她嬌艷的面容毫無慌亂之色,反而極為平靜地回視著他,“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與此同時,在殿外保護的守衛(wèi)沖了進來,待看清殿內(nèi)情況的時候紛紛停住腳步,不知是進是退。

    “出去�!北碧檬饫渎暤馈�

    守衛(wèi)潮水般退去,并將寢殿的門關好。

    她發(fā)出一聲輕嘖,“可惜了�!�

    她充滿惋惜地感嘆,好似十分珍惜這個刺殺的機會。

    北堂殊掐住她的下巴,“可惜?”

    她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他推倒在地。

    地面是碎裂的瓷片。

    她倒在密密麻麻的碎瓷片上,鋒利的青瓷刺入肌膚,瞬間將細嫩的肌膚割出一條條血淋淋的口子。

    有的甚至扎入血肉里。

    她干脆抓起其中一片相對較尖銳的瓷片割向喉嚨。

    北堂殊眼皮一跳,立刻彎腰拉住她的手,將她從地上拖拽起來。

    “就這么想死是嗎?”他死死攥著她纖細皓白的手腕,“玉璽的下落還沒說,哪有那么容易讓你死�!�

    她掀開眼眸看向他,目光滿是憎恨。

    “孤再告訴你最后一遍,如果你死了,你曾經(jīng)的隗國子民將會殉葬�!�

    北堂殊將她手里握著的瓷片拿出來扔到一邊,“所以你只能活著,直到你說出玉璽下落為止�!�

    她忽而露出嫵媚的笑容,猝不及防地主動湊近他,兩個人身子貼地極近,甚至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她仰起頭,朱唇幾乎與他的薄唇相貼。

    北堂殊從未想到她突然挨得這么近,那嬌艷的面容驟然放大許多,他呼吸一滯,鳳眸難得有些許訝然。

    “北堂殊�!彼p輕念著他的名字,在她柔和下來的時候,聲音別樣透著別樣的性感。

    她氣吐如蘭:“只要我活一天,我就會想辦法殺你,即便如此,你也敢把我留在你的身邊嗎?”

    她每說一個字,面龐便多湊近一分,最后竟與他的嘴唇輕輕貼上。

    柔軟的觸感通過唇瓣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

    北堂殊沒想到她居然這般大膽。

    更沒想到她會對滅國仇人做出這種地步。

    這種詭異的禁忌感如同一根無形的羽毛,在他的心口尖上輕輕劃過,卻抓不到它。

    既然她送上門,明目張膽地撩撥,真當他不敢留嗎?

    他倒要看看,她能用什么樣的手段殺死他,她到底能為了心中的仇恨忍到何種地步。

    北堂殊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腦勺,主動咬上她的唇瓣,舌頭撬開她的牙關,加深了這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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