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他?的妻子?,一路來,都很?正常,哪怕在發(fā)現(xiàn)印刷術(shù)又又又泄露后,她表現(xiàn)的都在理解范圍內(nèi)。
卻在最后,因為?那個小女子?,簡簡單單的幾句話?,瞬間心魂失守。
為?什么,那幾句簡單的話?,藏著什么讓她害怕的玄機嗎?
寧瀾回憶著那一句話?的每一個細節(jié),可能?唯一讓人比較在意的是?——
人人平等?
……
搞定?完所有東西后,白?憐兒和襲綠煙一起坐上了馬車。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襲紅蕊居然會將這個“宣傳任務(wù)”,交到了她手上。
身為?伯夫人,親自去商鋪門口吆喝,當?然是?自降身價的事。
但?是?這次的吆喝不同,這次是?為?皇上吆喝,為?天下第一樓,發(fā)第一聲,造第一勢。
天下第一樓建成后,肯定?得天下學子?贊頌,流芳百世。
娘娘是?進諫之?人,皇上是?納諫之?人,他?們自然要分去第一波榮耀。
這樣賢德的名聲,足以?將一個婢女出身的娘娘,拱上后位。
白?憐兒當?然能?看?清這里面的故事,只是?沒想到,臨到頭了,她居然能?和襲綠煙同分一杯羹,憑借玉璋書局留名。
這樣的名聲,大概比十塊貞節(jié)牌坊還有用,就是?白?憐兒,也感覺有點招架不住。
原本對于將她“算計”來的襲紅蕊,她的心情非常復(fù)雜。
但?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習慣和她并肩戰(zhàn)斗了。
互相了解的人,不僅適合成為?敵人,也適合成為?伙伴。
她可以?清晰地看?清襲紅蕊要走的路,而很?顯然,那家伙也沒有把她騙到手,就丟的想法。
這樣一來,她不得不跟著她上路了。
難道這就是?命中注定?,其實最初,她好像也打算拉攏她來。
從復(fù)雜的思緒回神,確定?自己位置的白?憐兒,看?著襲紅蕊的妹妹,她的小姑子?,一臉呆呆的襲綠煙,難得升起了幾分“慈嫂”的關(guān)懷。
“小姑,今天這樣的場合,怎么也不帶個冪籬出來,要是?被有心人傳閑話?,那可就不好了�!�
“還有那個小乞丐,不知根不知底,怎么能?隨便往身邊收呢,還和他?離那么近。”
“你以?后還要嫁人呢,得注意點自己的名聲,要不然以?后嫁不出去�!�
襲綠煙正在出神地想著一個問題,聽白?憐兒這么說,頓時轉(zhuǎn)過頭來,對著她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嫂子?,沒有什么不好的,我很?好,我知道�!�
“如果有人說閑話?,那就讓她們說去吧,不是?我不好,也不是?她們不好,是?這個世界不好,它將錯誤的枷鎖給了我,又被別人拿來審判我。”
“這是?一種錯誤的審判,所以?我不怕他?們審判,因為?我是?正確的�!�
“人生?天地間,每個人的靈魂都是?獨立的,不該有哪個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嫁人而活。”
“我也向往愛情,但?是?我不希望我未來的夫君,會漠視我人格的痛苦�!�
“如果他?不能?感受到我的痛苦,要像所有人一樣,要求我去順應(yīng)那副枷鎖,那我錯過他?,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說罷對著車外探出頭去:“對了,還沒有問,你叫什么名字?”
一直在外面耳聽八方的小乞丐,當?然知道這句話?,是?對他?說的,于是?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我叫螞蟥……”
襲綠煙眨了眨眼睛:“為?什么要叫螞蟥?”
還能?為?什么,頭賜的唄。
關(guān)于侯官衙,可能?這世上的人,都很?好奇,這張無所不知的暗網(wǎng),是?如何組成的。
那還用說,當?然是?由人組成的了。
可能?是?一個賣餅的老頭,可能?是?一個不起眼的丫鬟,甚至可能?是?某個大官的小妾。
作為?一個線人,在被啟用前,都要無知無覺地過著自己普通的一生?,如果足夠幸運的話?,甚至一生?都不會被啟用。
對于線人來說,被啟用,也就意味著,要被賦予一項更?危險的工作。
他?們不知道上頭的風風雨雨,彎彎繞繞,只知道自己有可能?會死得無聲無息。
所有線人,都希望自己一生?都不會被啟用,只有螞蟥不一樣。
因為?他?的角色,是?一個乞丐!
別的線人,就算是?當?小廝,都可以?隨意吃香的喝辣的,他?卻要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當?一輩子?乞丐!
這狗娘養(yǎng)的,和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與其當?一輩子?乞丐,螞蟥當?然希望自己能?被派個任務(wù),立個功,升個職。
現(xiàn)在機會來了,他?被派遣了一個新任務(wù),接近這個女子?,并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雖然不知道任務(wù)的目的是?什么,但?沒關(guān)系,比當?一個乞丐強多了!
于是?螞蟥無懈可擊地扮演著一個自卑敏感,且有點傲骨的小乞丐,囁喏道:“沒什么原因,別人就是?這么叫的……”
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么原因,但?既然她大姐讓她用“人人平等”,感化一個小乞丐,那她就感化了。
緩緩眨著眼睛,念著“螞蟥”這個名字:“嗯……不太好聽,正好,我大哥姓馬,我叫你小馬好嗎?”
螞蟥:……
雖然不知道這當?中有什么關(guān)系,但?你開心就好吧。
于是?瞪大眼睛,用力點頭:“謝小姐賜名!奴才以?后就叫小馬了!”
襲綠煙看?著他?,緩緩道:“你喜歡就好,但?你不是?我的奴才,我們都是?平等的人�!�
小馬:……
白?憐兒:……
這很?難評……
……
最高明的演技,就是?沒有演技,讓襲綠煙演一個“穿越女”,那太難了。
但?是?讓她當?一個“穿越女”,卻很?簡單。
所以?在宮里那段日子?,相比于教她一些現(xiàn)代詞匯,襲紅蕊更?傾向于對她進行思想上的改造。
襲紅蕊:“人生?來就有三六九等,有的人注定?要比別人低一等,對嗎?”
襲綠煙覺得有些不太對,但?現(xiàn)實世界就是?這樣的,所以?應(yīng)該是?對的吧。
襲紅蕊卻大喝一聲:“錯!你是?人,別人也是?人,同樣是?人,怎么能?是?對的呢!”
襲綠煙頓時猶如醍醐灌頂,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襲紅蕊,大姐說得真對!
襲紅蕊便又繼續(xù)教育道:“男尊女卑,男人天生?比女人高貴,所以?女人不能?出去拋頭露面,不能?做自己的事業(yè),要三從四德,侍奉夫君,對不對?”
襲綠煙很?想說不對,但?是?看?著大姐的臉,又有點膽怯,就等著她說。
果然,襲紅蕊一拍桌子?:“更?錯!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大家都是?人,怎么能?是?對的呢!”
襲綠煙眼睛頓時更?亮了。
就這樣,在襲紅蕊精心的德育輔導下,襲綠煙徹底明白?了,什么叫“人人平等”。
大家都是?人!憑什么不平等!
不過出師后,襲紅蕊也教育她,這些道理,心里明白?就好了,別瞎給人到處說,遇到信任的人,才能?“敞開心扉”。
襲紅蕊的話?,襲綠煙一般是?全聽的,所以?她也不怎么跟別人交流。
但?是?二嫂人這么好,跟她交流一下,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
白?憐兒聽著小姑難得跟她敞開的心,搓了搓自己的臉。
她為?什么會有襲紅蕊的妹妹,會是?個正常人的錯覺呢……
第66章
新年新氣象
白憐兒讓馬車停在縣主府,
襲綠煙現(xiàn)在還是不跟大家一起住。
從馬車上跳下去,襲綠煙回頭對著她擺起了手,靦腆的笑道:“二嫂再見�!�
白憐兒:……
誰能告訴她,
她小姑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到底是誰教出來的?
白憐兒第一次有些迷惑了,
妹妹這樣,她姐姐就一點不知道嗎?
這哪像是名?門淑女的做派��!
不過想到這后,
突然頓住了。
對啊,
人家本來也不是名?門淑女……
回想第一次見襲紅蕊,
她肆意張揚的樣子,
可能對于姐姐來說,
妹妹這才哪到哪啊,她可是直接在朝臣面前談笑?風聲的。
想明白這點,
白憐兒終于第一次意識到,
她嫁的這個家有什么不同。
這個家從上到下都是泥腿子,想的和她根本不一樣�。�
思及此,白憐兒真的太?痛苦了,
連襲母跟她為難的時?候,
她都沒有那么痛苦。
畢竟和婆婆斗的時?候,
她還能感覺這是一個正常人家,
而和小姑談完心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草率了。
忍著痛苦班師回府,待下車時?,隨手拿起冪籬。
以前,這不是一個很難的過程,
但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突然閃過了襲綠煙的“枷鎖”論。
“為什么男人和女人同樣是人,
男人可以在夏天?打赤膊,女人卻只是將臉露在外面,就是一種罪呢,二嫂,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白憐兒以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但現(xiàn)在,她不得?不想了。
畫屏在一旁叫她,白憐兒回神,麻利地將冪籬戴上。
就算這真的是枷鎖,她也不想做第一個除去的人,她又不傻!
快步回府,今天?其?實還有一件事。
……
襲綠柳和白信竹勾肩搭背的告別,白信竹笑?嘻嘻地看著他:“不出去玩一會?”
襲綠柳忙擺手:“不了,不了,大舅哥,你妹妹還在家等我呢�!�
白信竹哈哈大笑?,看來他妹妹把他這個妹婿調(diào)理的,還是非常到位的。
一開始白信竹對妹妹挑了一圈,最后嫁給新娘娘弟弟這件事,非常怨念。
但沒多久,白憐兒就把他推進了鹽部。
雖然在自己瞧不太?上的妹婿手底下干事,多少有些別扭。
但那可是鹽部啊,頂頂好的肥缺。
得?到實際好處的白信竹,心氣終于平了下來。
加之襲綠柳也是個知情識趣的人,一來二去,便相交很好了。
襲綠柳告別大舅哥,一天?那么多事,只覺累死了,匆匆回府。
一回去,白憐兒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飯菜,微笑?著看著他:“夫君,回來了,看看今天?的菜,合不合胃口?”
襲綠柳樂不可支,一回家就有人準備好飯菜,這種感覺真是太?爽了。
見襲綠柳心情不錯,白憐兒看著他,等他吃完了,就和他說起了正事。
聽完妻子從宮里?帶出來的話后,襲綠柳整個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你是說,大姐讓我認祖歸宗,去找我親爹?”
白憐兒點頭,這就是襲紅蕊讓她傳達的第二件事。
襲綠煙聽完,幾?乎立刻拍桌而起:“為什么!”
那個人當?初不聲不響就將他們兄妹丟下,也不說緣由?,讓他們兄妹直接淪為奴婢。
他和妹妹水深火熱的時?候,不見他的影子,如?今他們靠著大姐的光,發(fā)達了,倒要把他認回來了?
白憐兒走上前,扶著他的肩膀,將他按坐下:“你聽我說,娘娘之所以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襲綠柳胸膛起伏,抬頭看了她一眼,還是深吸一口氣,坐下了,等著她繼續(xù)說。
白憐兒便嘆了一口氣:“夫君,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現(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咱們家是新貴,雖勢頭正旺,根基卻淺,只有將根系牢牢鋪展開來,才能保證富貴綿延,屹立不倒�!�
襲綠柳不忿:“那我們家現(xiàn)在幾?個兄弟,皆入朝為官,根基還不算深嗎?”
白憐兒搖搖頭:“不算,縱然現(xiàn)在為官做宰,也只是一時?之權(quán),只有族中能人輩出,出將入相,累世不衰,才算真的根基深�!�
襲綠柳:……
“就是像娘子家那樣嗎……”
聽他這么說,白憐兒臉上,罕見的沒了慣常的笑?容,反而露出了一些哀戚的神色。
襲綠柳見狀不對,忙上前捧住她的臉:“怎么了,是我剛才的話說重了嗎,我也不是沖著你……”
白憐兒臉上掉下一顆淚,緩緩搖頭:“不是,只是有些話,突然想跟夫君關(guān)上門說說�!�
襲綠柳頓時?沒了脾氣:“你說……你說……”
白憐兒哀戚地看著他:“夫君,憐兒自嫁過來,娘娘抬舉,夫君寵愛,長嫂呵護,小姑和順,大家都把我當?公府小姐敬著,殊不知,憐兒其?實只是個庶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