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宋南音在累出一身薄汗之后,終于到了劉代娣的家。
劉代娣推開貼著囍字的房門:“子謙哥哥,我把宋南音同志請來了。”
“嗯。”
歷子謙在床上有氣無力應(yīng)了一聲。
劉代娣端過一張板凳放在床邊:“宋醫(yī)生,你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去給你燒點(diǎn)糖開水�!�
宋南音擺手:“不用�!�
“要的要的,你不計(jì)前嫌來給我子謙哥哥診病,我一定要給你燒一碗糖開水�!�
“那……隨便吧�!�
宋南音并沒有與劉代娣過多客氣。
她坐在板凳上,開始查看歷子謙的癥狀。
歷子謙臉色浮腫,唇色灰白,眼神渙散,確實(shí)是虛弱之相。
“手伸出來我看看�!�
“好�!�
歷子謙聽話的把手從被窩里伸出來。
他手指細(xì)長,手掌單薄,白凈的皮膚下,隱約可見病態(tài)的淡青色血管。
歷子謙見她摁著他的腕脈不說話,不由有些忐忑:“怎么了?我是不是快死了?”
宋南音連忙收回心神:“死倒是不至于,不過……”
“不過什么?”
“不過,你這虛脫癥倒還好說,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shí)間,終歸是能恢復(fù)正常的,但是你體內(nèi)的毒素,只能借助醫(yī)院的儀器才能檢測出來�!�
“中毒?”
歷子謙驚恐的瞪大眼睛:“你說我中毒了?”
“是的,根據(jù)脈象來看,你中的毒還不輕,如果不能及時(shí)解毒,可能會影響到你的肝腎功能�!�
“……”
歷子謙恨恨地咬緊了后牙槽。
他就知道昨晚那交杯酒里有問題。
但他對劉代娣實(shí)在提不起興趣,想著這酒能助助興也好,便一口給喝了。
今早醒來,他四肢虛軟,眼冒金星,爬不起來了。
經(jīng)宋南音一番診斷,他才知道昨晚劉代娣給他喝的那杯酒里,有毒。
這是要害死他呀!��!
劉代娣趁著宋南音診病的功夫,去里屋找了一張昨天結(jié)婚用剩下的紅紙,走過來,啪地拍在了宋南音的背上。
宋南音正彎腰開藥箱。
被劉代娣突然拍了一下,頓時(shí)有些生氣:“劉代娣你干嘛拍我?”
“沒事沒事,這屋里昨天打翻了蜂蜜,引來了好些蒼蠅,我在這幫你拍蒼蠅呢。”
劉代娣一面說,一面又在宋南音的背上拍了幾下。
紅紙沾得更牢了。
宋南音心里疑惑,反手就要往后背上摸。
劉代娣急忙端起一碗熱氣騰騰的開水遞到她面前:“宋醫(yī)生,你喝點(diǎn)糖開水吧。”
一面說,一面把那碗水往宋南音面前遞。
宋南音只得推開那碗水:“我不渴,你留著自己喝吧�!�
這屋子里有一股怪味,又腥又臊,再呆下去,她怕是要窒息了。
歷子謙看著她的背影,心底突然一抽:“宋南音同志�!�
宋南音回頭看向他:“怎么了?”
上午的陽光從她斜后方射過來,給她身上籠了一層淡淡薄金。
精致美麗的臉龐,曼妙誘人的身姿,
這個(gè)女人,比他前世見過的任何女人都要美。
只可惜,她馬上就要死了。
歷子謙有些惋惜,又有些興奮:“謝謝。”
“不客氣�!�
宋南音淡淡回了一句,扭身走了出去。
歷子謙盯著她的背影,又在心里默默補(bǔ)了句:永別了,宋南音。
第49章
深陷噩夢
宋南音從劉代娣家出來,捂著心口長呼了一口氣。
今天的劉代娣和歷子謙都有些反常。
但具體哪里不對,她也說不上來。
屋內(nèi)。
歷子謙躺在床上,沖劉代娣招了招手:“劉代娣你過來�!�
“子謙哥哥……”
劉代娣剛走到床邊,頭發(fā)就被歷子謙給拽住了。
她痛得五官抽搐:“子謙哥哥,你干什么?快放手,你弄痛我了�!�
“你這個(gè)毒婦,你還知道痛?”歷子謙面容猙獰:“說,為什么要給我下毒?”
“毒?什么毒?”
“還敢跟我裝糊涂?”
歷子謙伸手掐住她的脖子:“不說是不是?不說我就掐死你�!�
他雖然體弱,但是激怒之下,手上的力道還是令劉代娣感到恐怖。
她痛苦的翻著白眼:
“說,說什么呀?那藥是我爸爸給我的,他說,他說,你吃了這個(gè),就可以跟我,跟我洞房了……”
“你爸爸是吧?好,很好!”
歷子謙眼底藏著狠意,松開手,喘了喘:“我餓了,要吃荷包蛋�!�
劉代娣心有余悸的捂著脖子:“我這就給你煮,煮兩個(gè)�!�
歷子謙冷冰冰看著她:“我要吃四個(gè)�!�
“好,四個(gè)�!�
*
云來鎮(zhèn)今天逢場。
韓恕的前面,有幾個(gè)背著背簍的村民,一面走,一面閑聊昨天晚上發(fā)生在三水村的一樁奇事。
“誒,你們聽說了嗎?三水村昨夜死了一頭牛�!�
“咋死的?”
“得癲病了,我聽說那牛半夜發(fā)癲,掙脫鼻繩,撞垮牛圈,還把飼養(yǎng)場的管理人員給撞翻了�!�
“��?這么兇呀?”
“是呀,那瘋牛半夜跑到外面,見人撞人,見墻撞墻,沒人制止得了它。”
“后來呢?”
“后來這頭牛瘋跑了大半宿,自己從崖上栽下去,摔死了�!�
“可惜了,眼下正是農(nóng)忙用牛的時(shí)候,這沒了牛,耽擱了春耕春種,收成肯定是要受影響的。”
“誰說不是呢。”
韓恕一開始并沒有在意他們的話題。
他腿長,步子大,很快就走到了這幾個(gè)村民的前面。
那幾個(gè)村民還在他身后聊牛的事。
“那牛死了之后,怎么處理的?我聽說牛肉燉著好吃,營養(yǎng)也好�!�
“得了瘋牛病的肉,怕是吃不得�!�
“不是瘋牛病,我聽說是三水村的婦女同志在割牛草的時(shí)候,不小心把馬絆腸給割到了,牛就是吃了那種名叫馬絆腸的草,才發(fā)瘋的。”
馬絆腸?
韓恕心念微動(dòng),腳步慢了下來。
三水村的婦女同志,只是不小心把一些馬絆腸混到了牛草里,牛就瘋了。
那劉代娣割一背簍的馬絆腸,究竟想干什么?
牛又沒有得罪她,她為什么要害牛?
韓恕隱隱覺得這事兒透著古怪。
轉(zhuǎn)念之間,韓恕又想到昨夜桂香嫂子的叮囑:我感覺好些人對南音妹子都不懷好意,你得讓她當(dāng)心點(diǎn)兒,別被人欺負(fù)了去。
馬絆腸,瘋牛,宋南音。
這幾者之間似乎并沒有什么聯(lián)系。
但韓恕心頭不好的預(yù)感卻是越來越強(qiáng)烈。
他猶豫著往前走了幾步,終于架不住心頭的牽掛和擔(dān)心,扭頭往桑棗村的方向快步跑去。
不管怎樣,他要看到宋南音安然無事才放心。
*
丁桂香在地里干活,看到宋南音挎著醫(yī)藥箱走在田埂上,便停下手里的活,笑著打招呼。
“南音妹子,你怎么沒穿我給你做的鞋呀?”
“那鞋太漂亮了,我留著以后再穿。”
“傻妹子,你留著干什么呀?嫂子別的本事沒有,做針線活還勉強(qiáng)拿得出手,你使勁兒穿,穿壞了嫂子給你做新的�!�
“好的,謝謝嫂子�!�
宋南音跟丁桂香聊了兩句,繼續(xù)往前走。
丁桂香低頭干了一會兒農(nóng)活,再抬頭,突然發(fā)現(xiàn)宋南音后背上貼著一張巴掌大的紅紙。
看著還挺別扭的。
丁桂香扯著嗓子:“南音妹子。”
宋南音回頭:“怎么了嫂子?”
“你背上……”
丁桂香剛一開口,便看到原本正在耕地的兩頭黃牛,原地踢踏兩步,突然掙脫脖子上的犁耙,往宋南音沖了過去。
丁桂香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
“小心!��!”
她快步過去,想要幫宋南音把后背上的紅紙撕下來。
但那兩頭牛跟瘋了似的,對著宋南音便撞了過去。
第50章
有人冷漠旁觀,有人舍命相護(hù)
宋南音嚇得拔腿就跑:“嫂子救我!”
“快,快過來!”
丁桂香手忙腳亂,拿起鋤頭,想要幫她趕走那兩頭暴躁的黃牛。
但她終究只是個(gè)女人,手里的鋤頭都還沒舉起來,便連人帶鋤頭被杠翻在地了。
宋南音死命的跑。
兩頭瘋牛在后面死命的追。
“救命!”
“救命啊�。。 �
宋南音大聲呼救,嚇得魂都快沒了。
剛剛還在地里耕種的村民,這會兒突然都退到了幾十步遠(yuǎn)的地方。
有幾個(gè)熱心的青壯年,操起農(nóng)具,想幫宋南音把黃牛趕走,都被身邊人給小聲勸阻了。
“別去。”
“牛都瘋了,你去不是送死嗎?”
“她背上貼著紅紙,今兒肯定是死定了�!�
“可惜了,這么漂亮……”
“有什么可惜的?紅顏禍水聽過沒?你們想想,這女人來了咱們桑棗村,咱桑棗村是不是禍?zhǔn)虏粩�?�?br />
“說的也是,吳文貴就是被她弄去坐班房的。”
“她來了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做夢,夢見有個(gè)狐貍精纏著我,要吸我精氣�!�
“你那是春夢吧?”
村民們抱著手肘,冷眼看著宋南音被瘋牛追,還時(shí)不時(shí)說上幾句風(fēng)涼話。
他們當(dāng)中,有一部分姓吳,有一部分姓劉,有一部分姓唐,還有一部分姓熊……
出于不同的原因,他們都選擇了冷眼旁觀。
附近的幾名男知青,血?dú)夥絼�,看到宋南音一個(gè)嬌滴滴的女生被瘋牛追著到處跑,就想要上前幫忙。
林芝冷聲提醒:“這么危險(xiǎn),你們確定要去救人嗎?你們死了,家里的父母兄弟不會難過嗎?”
男知青們的情緒,集體萎了。
于是,田壩里上百號人,居然沒有一個(gè)人上前去幫宋南音。
丁桂香從地上爬起來,急得嘶聲大喊:“你們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救人��!”
沒人理她。
她一個(gè)弱婦人,再怎么著急,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南音妹子被兩條瘋牛追得到處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