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人被推醒,睡眼惺忪的:“……什么廁所?”
“就是茅房,茅房�!蹦娙讨�。
那人定睛一看是莫恙,頗有些尷尬的撓撓頭:“這……靈舟上沒有茅廁啊�!�
莫恙一愣,不由心慌:“怎么會沒有茅廁呢?”
那人才給莫恙解釋前因后果,因為他們這些上船的雜役極少有到筑基期的,不能辟谷,所以管事不準(zhǔn)他們吃東西。
吃東西就會產(chǎn)生五谷輪回,難免沖撞了貴人,畢竟修士五感過人,近千人一起發(fā)泄,味道是蓋不住的。而要是給每個房都配備馬桶,用符紙刻了陣法燒凈污物,又太過奢侈了,畢竟去南境路程有一個多月。
兩相比較,辟谷丹反而是最劃算的。
莫恙聽完,臉都綠了。那人看他臉色不好,給他出主意:“要不你先拉坑里,到時候一丟下去,荒山野嶺的誰知道?不過就怕靈舟周圍有陣法,這桶丟不下去,反而被人發(fā)現(xiàn)了……”
莫恙深覺這位大兄弟是個人才,他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經(jīng)想離開這個美麗的世間了。
可拉了不丟,難道放在床底嗎?
“��!”莫恙越想越惡心,蒙頭倒在了床上,想強行把這股感覺壓回去。
但人生總有什么是忍不住的,莫恙憋得十分痛苦,還沒有天亮,就強忍著爬上了三層,縮在了三層的長廊外。
不知過了多久,長廊響起了腳步聲,燕凌云一身白衣,出來練劍了。
剛跨出長廊,他就看到縮在角落的莫恙抬頭,十分企盼的看著他。
燕凌云一愣,不由走到他前面:“怎么了�!�
莫恙卻抓住了他的長袖,難以啟齒。
燕凌云見他眼睛都紅了,不免隨他拉扯蹲下身來,又問了一遍,不久后才聽到微弱的兩個字。
“出恭……”
“什么?”
“我想……出恭�!蹦Φ牟鳖i已經(jīng)全紅了,抓著燕凌云袖子的手都在抖。
燕凌云:“……”
第9章
新衣
燕凌云看著快縮成蝦米的少年。
莫恙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只會緊緊抓著他的袖子。
最終,燕凌云吐了一口氣,隨手封住莫恙幾個大穴,幫他緩解三分,然后御劍橫在前方,提著人踏了上去。
……
若想吃下去的東西不產(chǎn)生污物,除去自己可以辟谷外,還可以吞服化食丹。
不過燕凌云沒有化食丹,再去問丹房拿,莫恙也等不及了。
燕凌云令牌自動化開了靈舟一處結(jié)界,他御劍帶著人暫時離開靈舟,降落在一處樹林。莫恙沒受過由高到低直落的刺激,閉著眼睛,臉色蒼白,抓著燕凌云袖子的力氣又大了幾分,等落地的時候,腳都軟了。
燕凌云收回了自己的袖子:“你去罷,快些解決�!�
莫恙小聲說:“你別走�!薄�
他很怕燕凌云把他丟在這里,自己走了。
但他肚子越來越難受,最后匆匆進了樹林解決生理問題。
清晨萬籟俱靜,只有鳥雀輕鳴,燕凌云五感甚好,哪怕刻意收斂,也能聽到若有若無的水聲。
這種經(jīng)歷在他前二十七年人生絕無僅有,燕凌云不知該作何感想,最后封閉了自己的聽覺,只抱著劍遠眺。
回去以后還是要給莫恙要一瓶化食丹,燕凌云略一回想,就知道莫恙昨天不止吃了水果,還有茶點靈食。
他從三歲入道起,就不再吃熱食,只吃辟谷丹,早就戒斷了口腹之欲。并且常年在山上清修,從未見過莫恙這樣重欲的人。
燕凌云隨手拈住一片落葉,哪怕入了秋,往南依舊是一片蒼翠綠色,和北境截然不同。
不知過了多久,莫恙從樹林里出來了,簡直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這個社死現(xiàn)場。
要不不去秘境了吧,這樣一輩子很短,很快就過去了。
莫恙耳朵紅得滴血,老老實實站在燕凌云旁邊,聲如蚊吶:“嗯,我好了�!比缓笊斐鍪�,示意他還用溪水洗了手。
燕凌云覺得有些好笑,但開口卻道:“你勤加修煉,早日引氣入體,辟谷筑基,就不用忍得這么辛苦了�!�
莫恙覺得整個人都要熱到蒸發(fā)了,只能胡亂點頭:“好好好。”
心里卻想他修個什么仙,他都沒有靈根,能續(xù)能量活到七老八十就很不容易了,要存到996幫他換身體的能量,可能性基本為0。
身為一個會拉粑粑的凡人,還是準(zhǔn)備一個馬桶比較實際。聽說貼張符箓就能把穢物燒個一干二凈,簡直不要太方便。
最后,莫恙還是被燕凌云提著飛上靈舟的,等下來時,他忍住想吐的欲望,好不容易喘勻了一口氣,再抬頭一看,燕凌云已經(jīng)走了。
**
從北境留情劍派到南境,大概要飛行一個半月左右。
路程過半的時候,恰巧經(jīng)過東境第一大城天儀城,為補給物資,靈舟打算暫時停留在天儀城三天。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弟子都很振奮,想要下船放風(fēng),包括莫恙。
靈舟上雖然風(fēng)景不錯,但他一直三點一線來回跑也膩了,自從知道可以去城里之后,莫恙就開始清點自己的小金庫。
他在留情劍派呆了兩個月,靈舟上呆了半個月多,總共是三個月的工資,有三顆靈珠。
這三顆靈珠,一顆給了陳大娘,一顆半給了系統(tǒng)充電,還有半顆是他的生活費。
烏拉,他要大吃一頓!
三天呢,莫恙想,炒菜燒烤麻辣燙、果汁冰茶酸梅湯,他快要饞死了。
而莫恙敢這么囂張,是因為之前燕凌云給了他一整瓶化食丹,一共有二十顆,他只吃了一顆,身體里的食物就變成能量被消化了,一點渣都沒剩下。
因為化食丹太過好用,莫恙頂住了系統(tǒng)的索要,留下了五顆。
天儀城不準(zhǔn)靈舟進出,所以弟子們雖然白天可以進城玩樂,晚上卻要回到城外,上船休息,管事會在亥時,也就是晚九點的時候去各房點名。
至于雜役,是不準(zhǔn)下船的。
莫恙因為太想出去玩,所以忍不住和燕凌云提了,得了令牌可以出去。
不過他也要按時回去,而且不能跑的太遠,不然也會被罰。
船落地的那一天,莫恙迫不及待的刷令牌,跟在留情劍派弟子的后面,走大路進城。
船上大半弟子都扎堆下來了,一個個都穿著留情劍派的校服,俊逸修長,意氣風(fēng)發(fā),好不惹眼。一時間城門外人潮涌動,他們引起了小范圍的喧嘩。
燕凌云沒有下來,他對這些活動一向沒什么興趣。
莫恙混入其中,穿的是雜役服,灰撲撲的,很不起眼。
順利進城后,他先去一家當(dāng)鋪把半顆靈珠換成了銀子,差不多換了五十兩,足夠他把美食街逛個來回。
莫恙也不去吃靈食,靈食含有靈氣,貴的離譜,他就吃普通人做的東西。
而賣普通食物和賣靈食的店也很好區(qū)分,賣靈食的酒樓都會在招牌上標(biāo)出一個大大的“靈”字,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接待仙師的。哪怕守在門口的小二,穿的都比一般人家的兒郎好。
莫恙叼著一塊臭豆腐,一只手拿著竹筒裝的麻辣燙,一只手拿著幾個大肉串,懷里還揣著粽葉卷的千層肉薄餅。中午的太陽高升,他的臉被曬得很紅,最后走累了坐在街邊一處槐樹下,慢慢吃東西。
秋天已經(jīng)來了,槐樹結(jié)出了花,馥郁的香氣彌漫在整條街。
莫恙愜意地撈竹筒里的肉吃,肥腸的滋味簡直一絕,但只剩最后一塊了,莫恙的竹簽撈了半天也沒撈到,見他坐的位置剛好背對著街,人來人往的沒人注意,就干脆噸噸噸干了一半的湯。
一半喝湯一邊睜著眼睛看竹筒里,直到看到那塊肥腸,才眼疾手快用竹簽插住,滿足地一口吞了。
美妙,舔盤的快樂。
莫恙舔了舔嘴唇,打了個飽嗝。
就在這個時候,他上頭忽然傳來一陣爆笑,像憋了很久才笑出來,笑聲算不上友好。
莫恙猛地抬頭,才發(fā)現(xiàn)被槐樹枝擋住的上面,竟然是一處酒樓的回廊,數(shù)十個人在那里路過,不知看了莫恙多久。
他們都穿著留情劍派內(nèi)門弟子的服飾,隱隱圍繞著一個人,那人撐在欄桿上,也勾著唇角。
莫恙和他對上了視線。
雖然氣,可莫恙沒資本惹事,拿了東西就想走,上面卻傳來一道聲音:“哎哎哎,你別走�!�
莫恙卻悶聲加快了腳步,他聽到上面有人咒罵一聲,很快一道靈光朝他打來,莫恙就動不了了。
接著,他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直覺就是被簇擁在中間的那個人的。那人道:“誰叫你走了?”
周圍頓時靜了靜,莫恙背心都濕透了,感覺喘不過氣,難受極了。不一會兒,隔壁酒樓走出兩個人,穿的也是內(nèi)門弟子的服飾,不由分說就把莫恙挾制著走了進去。
莫恙沒有一點反抗之力地被帶上了二樓,那群人已經(jīng)不在回廊,而是進了包間。莫恙被丟在了地上,被迫跪著,在他快要徹底喘不過氣的時候,才感覺全身一松。
莫恙這才活過來,忍不住痙攣了一下,手腳都是虛空的。
他的這番表現(xiàn)看在其他人眼里,不免又嘲笑了一番:“一個定身術(shù)而已……這么弱的修士,不會是蒙混上來的吧,我院里干苦力的都比他強�!�
“可惜了這張臉,”有人迎合,“穿得邋里邋遢,還吃凡豬的腸,吃得津津有味,真給留情劍派丟臉。”
“喂,你叫什么名字?”
莫恙咬著牙關(guān),只能回答:“……莫恙�!�
問話的人恍然大悟,朝上座看去,脫口而出:“呂師兄,這不是燕凌云看上的人嗎?”
室內(nèi)頓時又安靜下來,過了片刻坐在最上面的呂師兄才又開口:“抬起頭�!�
莫恙不想抬,卻被一道虛空的力量拍中下巴,被迫抬起了頭,他也因此看清楚了上面的人。
姓呂的師兄,又看上去身份很高,莫恙只能想起之前葵字號房八卦的那個收下竹逍的精英弟子,呂朔。
據(jù)說呂朔在門內(nèi)地位和掌門的女兒葉秋水齊平,甚至更高一點,因為他是客卿長老林長老的關(guān)門弟子。
客卿長老,不代表林長老于留情劍派不重要,相反,正是因為太重要,所以才不敢拘束他。因為這位林長老,是從上界而來!
上界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就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但這些頂尖門派卻都知道上界是確確實實存在的,而且其浩瀚壯闊遠勝下界。
而呂朔,以后肯定是要跟著他的師尊前往上界的。
因此眾人對這對師徒都心存敬畏,尤其是這次林長老還是護送長老之一,誰敢得罪?
“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呂朔笑,“難怪竹逍天天對我使小性子�!�
呂朔對情人一向不錯,只是他懶得親自出手對付一個雜役,加上燕凌云在上頭壓著不好動,才哄得人回去再說。
眾人一時摸不清呂朔的想法,就也沒有說話,直到呂朔讓人把莫恙帶下去洗刷洗刷,換身衣服再來,才若有所悟,收斂了嘲諷之色。
莫恙被酒樓的人帶了下去,這酒樓并不單只是酒樓,更像一個吃喝玩樂的綜合地方,專門接待修真界的人,深諳有權(quán)有勢的人的心態(tài),養(yǎng)著不少美人。
所以美人穿的衣服,自然是有的。
莫恙被幾個人按著沖了一遍澡,又換上了一件晴藍色紗衣,這紗衣用價不菲,比尋常法衣都貴,足足要十顆上品靈石,觸之冰涼順滑如絲綢,卻放著點點星光,自然地透出穿衣人的雪白皮膚。
總而言之,這是一件專為取悅?cè)嗽O(shè)計的衣服,而且是女裝。
莫恙第一次感到屈辱這樣的情緒,但才穿好衣服,他就被抓著繼續(xù)梳洗,一人跪著給他圍下裳和系腰帶。
腰帶連著的下裳蓋過了半截大腿,勉強保全了莫恙的顏面,只有上半身和雙腿隱隱約約透出來。他被強塞了一把琵琶,半束著發(fā),點了一顆眉心痣,推去了包間。
開門的時候,原本還在尋歡作樂的十幾個弟子,頓時眼睛都看直了。
第10章
彈琴
之前莫恙穿著粗布雜役服,都遮掩不住他的臉,這時換上新衣,竟有瑰麗奪魄之感。
少年的身體柔韌修長,還是難得的豐腴柔潤,腰臀、臂膀不像旁的少年那么單薄,曲線美極了,讓人恨不得連紗掐緊他,好好疼愛一番。
盡管年齡小,穿這樣的衣服還顯得青澀,可任誰都看得出,再養(yǎng)幾年,這就是極品的尤物!
和他相比,竹逍和雙子就像開胃小菜,偶爾吃吃還覺得不錯,但跟真正的大葷比,就頓時變得寡淡無趣。
莫恙腳上戴著腳鈴,抱著琵琶,被推坐在了中心。
他眉心被點上的紅痣閃著碎光,不知是外面天光映亮的,還是眼眸襯亮的。
真是極為惹人喜愛。
呂朔不明白為什么這樣的人會流落到雜役堆里,最后被燕凌云帶走。
其他人也不明白,不過他們知道燕凌云的性格,斷不可能養(yǎng)爐鼎,這樣純情動人的少年養(yǎng)在身邊,他竟然不心動做柳下惠,也是絕了。
呂朔盯著莫恙,輕聲道:“彈琴�!�
莫恙被按著肩不能起來,卻沒有動手彈琴。
按著他的小廝低聲呵斥:“還不快彈!”
莫恙還是不動。
呂朔笑了:“你不喜歡彈琴?”
莫恙過了半晌才說:“我不會�!�
呂朔:“沒有曲子聽,我就想睡覺了。但沒有床伴,總覺得清冷�!�
莫恙聽懂了他的暗示,一邊紅著眼眶,一邊僵硬著手指彈琵琶。他的確不會彈,所以琵琶音斷斷續(xù)續(xù),不成曲調(diào)。
但呂朔只是以此取樂,并不是真要聽曲子,所以側(cè)靠著軟塌,閉眸懶洋洋的笑了。
他看中的人,早一時晚一時都是要得到的。
更何況他看莫恙真的有些喜歡了。
氣氛重歸熱鬧,十幾個人各自摟著各自的美人,雖然心癢癢,卻不敢往上多看。他們了解呂朔,折莫恙骨頭是一回事,他們?nèi)フ廴栌质且换厥隆?br />
……
……
到后來,莫恙只會麻木的彈琴了。
呂朔一邊飲酒一邊看他,目光越來越坦然,也越來越不加掩飾。
莫恙越來越受不了,他雖然是一條咸魚,可也是一條有魚骨頭的咸魚,最討厭有人強迫他。
可是咸魚是沒有人權(quán)的。
莫恙琴音越來越亂,卻不知不覺真成了曲調(diào),周圍風(fēng)流微滯。
這些人他都記住了。
呂朔眉頭微皺,想要細看,卻被下面的聲音打斷了,一人醉醺醺的說:“呂師兄,咱們是不是該,嗝兒,該回去了,你看,外面天都要黑了……”
其他人這才發(fā)現(xiàn)窗外的日頭已落,很快就要黑盡了。
不知不覺他們竟然在這聽莫恙彈琴,彈了一下午。
呂朔回神,輕蔑一笑舉起酒杯:“接著奏樂�!�
眾人只好硬著頭皮留下。
可他們心里可算得清清楚楚,雖然以呂朔為首,但也不敢得罪了燕凌云,呂朔雖然有個地位崇高的師尊,二十八歲得以達到化元初期,燕凌云天賦修為卻更在他之上,二十七歲的半步金丹,世所驚駭。
這次去藏山秘境,就是去沖擊金丹的。
無論他將來是留在留情劍派當(dāng)掌門,還是遠赴上界,他們都得罪不起。
眾人雖然嫉妒,卻也清楚燕凌云如果真的想去上界,憑實力綽綽有余。
破開上下界天塹的升龍令牌,必有他的一份。
燕凌云原本就嚴禁留情劍派弟子去煙花之地風(fēng)流消遣,更厭惡豢養(yǎng)爐鼎之風(fēng),他們這“酒樓”雖然披了一層酒樓皮,但總歸不太正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