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918年三月初三。
孟瀾音重生到了孟母去世的那一天。
與上一世一樣,守靈的七天里,孟父忙著和新入房的十姨娘親熱,連面都沒露。
棺材入土后,孟瀾音才得到孟父叫人傳來的口信:“既然嫁出去了,就早些回婆家吧,畢竟你已經(jīng)不是這個家的人了�!�
孟瀾音什么也沒說,只是再去了一趟孟母的臥房,找出了孟母藏起來的妝奩。
里頭塞滿了珍珠和小黃魚,還有一封來自于法國大使的女兒,孟瀾音的同窗伊莎貝拉親自寫下的信。
——一封推薦孟瀾音去巴黎文理大學讀書的推薦信。
上一世,孟瀾音因為在教會學校學業(yè)優(yōu)異,不僅被保送去念大學,還得到了這封留洋推薦信。
可她卻沒能讀上大學。
只因高中畢業(yè)第二天,孟瀾音就被孟父以“女子年紀到了,就該嫁人生子”的理由,逼著嫁給了帥府少帥,顧從謙。
成婚三年,孟瀾音用盡全部去溫暖顧從謙的心,最后卻只得到他親手寫下的一封休書。
“顧氏婦孟瀾音無才無德,愚昧無知。故立此休書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無爭執(zhí)。”
緊接著,孟府得了消息,竟直接將孟瀾音擄到碼頭邊,沉塘示眾!
孟瀾音反抗不過,被壓著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孟父還在毫不留情地吩咐下人:“我們孟府沒有被夫君休棄的女人,即刻起,將孟瀾音逐出族譜,以儆效尤!”
再有意識,孟瀾音竟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正跪在母親的葬禮上,離顧從謙給她寫休書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溺水窒息致死的痛苦還仿佛歷歷在目,她眼含熱淚,當即對著孟母的牌子磕了幾個頭。
“母親,請原諒我不能再做一個你心目中的賢惠妻子了。”
“重活一世,以后的路,我要自己走。”
想到這,孟瀾音將妝奩與推薦信一同塞進懷中,出了孟家便往銀行走。
將妝奩里的黃金按匯率存進世界銀行里,她又去碼頭買了張去法國的船票。
站在碼頭上,孟瀾音平靜地朝海上看。
人都說有志青年當報國,她不過晚了三年而已,一切都還來得及。
接近落日時分,孟瀾音才回了帥府。
剛進門,管家便著急忙慌迎了上來::“少奶奶,出大事了!少帥不知從哪認識了位小姐,說她才是自己的真愛,現(xiàn)下正跪在前廳求老夫人,要休妻另娶!”
孟瀾音微微一愣,想起前世也是這天,顧從謙將宋喬帶進了顧府。
她連忙趕到前廳,一眼便看見了直挺挺跪在顧母面前的顧從謙。
男人那俊美的側臉依舊是熟悉的清冷模樣,只是現(xiàn)在微帶一點怒,像是往水墨畫里滴了一團墨,分外打眼。
此刻,坐在堂上的顧母正苦口婆心地勸著顧從謙:“瀾音雖木訥了點,但三年下來,晨昏請安一日未曾空過,八字也和咱家和,你說說你到底為什么一定要休妻另娶?”
顧從謙語氣冷漠地開口。
“孟氏是木訥也好,賢惠也罷,都與我無關。我不愛她,所以才要休她�!�
孟瀾音呼吸一頓。
顧從謙從西點軍校留學歸來,對她這類沒出過國的“舊時代”女性向來看不上。
成親這三年,除了在床上,兩人一天甚至說不上十句話。
孟瀾音垂下眼,畢恭畢敬地朝顧母問好:“母親,我回來了�!�
顧母余怒未消,見了孟瀾音后問出的話也似乎帶著怒氣:“你母親的喪事辦好了?”
此話一出,跪著的顧從謙一頓,抬頭看向孟瀾音問道:“你母親去世了?怎么沒和我說。”
孟瀾音平靜地看向他:“那日我找了你三次,都被你拒了�!�
顧從謙眉頭一蹙,不說話了。
顧母隨手拿過桌邊的茶盞便欲砸向顧從謙,可到了空中,又舍不得,干脆砸向孟瀾音的方向。
茶盞碎片滑過孟瀾音的臉龐,瞬間便劃出一條血痕。
孟瀾音立即跪在地上,她懂顧母想要她說什么,便順從地說道:“少帥可是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的我,現(xiàn)在都不作數(shù)了嗎?”
顧從謙沉默了片刻,便說:“我們結的是舊式婚禮,我不認。”
孟瀾音一愣,心口處好像被雙手猛地掐住。
半響才從喉間擠出第二句話:“可我們已做了三年夫妻……”
“夠了!”
顧從謙赫然從地上站起,不耐地俯視著孟瀾音道。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封建的女人。我追求的是自由戀愛,像你這樣的人,怕是連自由二字都不會寫吧!”
說完,顧從謙轉身就走,只留給孟瀾音一個冷漠至極的背影。
孟瀾音怔怔地望著顧從謙,手心被攥得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