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叔叔,你若是有什么心里事,可以和我商量�!�
孜特克沒說話。
“為什么自從那天后,叔叔與我越來越生分了呢?”徐羨騁低聲道,“我無論做多少好事,叔叔也見不著,只要我做了一件事,后果不好,叔叔便要生氣�!�
孜特克道,“我去見瑪爾罕�!�
徐羨騁臉色一變,心中極其疼痛,妒意與惱火齊齊涌上。
還沒待他說什么,便聽見身邊有人向他稟報,打斷了他心中翻攪著的痛意,“大人,”徐羨騁轉頭望去,聽那人道,“城西富戶有人鬧事,拒不納賦�!�
“是哪一家?”
那人報了一個名字,徐羨騁哼了一聲,“他不納賦,那他的土地就給別人,有的是人愿意替他納賦�!�
“說是,此番是有世子的人替他撐腰……才……”
徐羨騁望著孜特克離去的背影,狠狠地咬了咬牙。
“……帶我去罷�!�
帶徐羨騁辦完事,與世子的人鬧了個大不愉快,才匆匆趕回。
徐羨騁心情煩惱,走了好一陣,在獄門前停了下來。
那獄卒朝著徐羨騁頷首,為他打開了門。
伴隨著牢門沉悶的吱嘎聲,徐羨騁下了地牢,腳步聲在獄窖的廊亭里回響。
待徐羨騁走近了,能夠聽到牢內深處傳來隱隱的哭泣聲。
徐羨騁舉起手里的火折,將廊墻的火把點燃,借著那昏暗的火苗,他望向里頭的人。
牢廊上站著兩個身影,高的是靠著窖壁的孜特克,一個纖細的身影背對著徐羨騁,那人身著寬大的紅色裙袍,四肢纖細,小腹鼓起——是瑪爾罕。
黑漆漆的牢內,赫祖靠坐在里頭,握著牢欄,小聲抽泣著,她斷斷續(xù)續(xù)道,“……赫爾鷹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娘娘……這怕是有什么誤會……”
“有什么誤會,讓他去地下同哈奴曼訴說罷。”瑪爾罕輕聲道,“我的侍女不會看錯,更不會記錯,越來越多的兀兵都指認了,是乞宥彌與赫爾鷹帶人抓捕王妃的……”
赫祖聞言,恐懼地瞪大眼,似乎萬般驚懼,她凄厲出聲,那聲音痛苦而憤怒,在狹窄的牢內回蕩。
徐羨騁有一陣聽不出她在說什么,好半天,才聽見赫祖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嘶啞至極,“……赫爾鷹……你該死……你真該死……”
瑪爾罕不去看赫祖,她昂起頭,并起二指,為自己抹去眼淚。
赫祖喘著氣,癱在墻上,眼淚干涸,眼神渙散,好半天沒了氣息,像是死了一般。
“……赫爾鷹真做了這樣的事情,娘娘,他確實該死……他們不配姓珂碩,玷污了我們家族,千刀萬剮也不為過……”赫祖好半天才緩過氣,她抬起手,上頭全是血漬,啞聲道,“……娘娘,我求您,我的弟弟,赫爾奇,他是無辜的,王妃薨逝時,他還沒有被捉去參軍……他是不知情的……我聽說,奸污宗室女眷,全族男子都要砍頭……是真的么……”
瑪爾罕沒答話,算是默認了。
赫祖從牢房的柵欄中伸出手,去握住瑪爾罕的裙擺,她的手指被帶著木刺的柵欄劃傷了,鮮血淋漓,“娘娘,赫爾奇只有十四歲,求您開恩……他不知道這事……”赫祖轉回頭,她身邊坐著個小乞丐模樣的男孩,灰撲撲的破爛衣衫,埋沒在陰影里。
她嚷道,“——赫爾奇,你快說話!”
赫爾奇咬著牙,眼淚簌簌地掉,一句話沒有說。
赫祖喉嚨里發(fā)出低低道嗚咽,“娘娘,求您……若是真的,我愿代他去死,我是細作,我死有余辜,但赫爾奇,他還小……”
“……族內男人的罪過,”瑪爾罕小聲道,她語氣很冷,卻顫抖得厲害,“為什么要女人去承擔呢?”
赫祖流著眼淚,“我……就算不死,也沒臉見人了,王妃……那么溫柔賢淑……卻……”
“赫爾奇,給娘娘磕頭……”赫祖轉身道,“你給我發(fā)誓,赫爾鷹造的孽,你會一一贖回,一世回報瑪爾罕娘娘和契瑪王子,永不起異心,快!說啊!”
赫爾奇抽泣著,表情帶著傷心和恨意,“……姐姐,哥哥是真的死了么?”
“……你別管他了,他做了那樣的事情,已不是我們的哥哥了!”
赫爾奇素來與赫爾鷹親近,不由得號啕大哭。
“我不!”赫爾奇嚷道,“我會報仇的,你們殺了我哥哥,世子……還有契瑪,我不會原諒你們的!”
赫祖回手狠狠地給了赫爾奇一巴掌。
瑪爾罕大震,她的眼淚落了下來,轉身欲走。
徐羨騁從角落里現(xiàn)身,截住了她。
“小姐要一并殺了那赫爾奇么?”
瑪爾罕吃了一驚,見是徐羨騁,臉色更冷,“怎么?你有什么要說的么?”
徐羨騁道,“小姐知不知道,是這赫爾奇救了叔叔,若不是他,叔叔便回不來了。”
瑪爾罕頓住了,回頭看了一旁的孜特克一眼,她的眼淚掉了下來,“你是在勸我放過赫爾奇么?”
徐羨騁沒搭腔,望向孜特克,待著對方的反應。
“……他們于我的恩惠是一回事,小姐的家事是一回事,”孜特克低低道,“我……只是怕牽扯上別人,小姐來日會后悔。”
“我后悔什么?后悔沒有放過這滿嘴要報復的仇家血脈么?”瑪爾罕眼神變了,顯然,孜特克這么說,極讓她受傷。
孜特克見瑪爾罕的眼神,神情也變得極為難過,“小姐從前是多么溫柔善良,路上遇見乞兒,還擔憂馬車碾他們的腳,若是殺了這赫爾奇,待小姐老去,憶起這事,內心定是會不安的……”
“……什么都變了,”瑪爾罕搖著頭,噙著淚,“孜特克,你不知道么?我會怨恨,會報復,從前那個愚蠢天真的小姐,已經死了,只是你不相信罷了�!�
孜特克心中震痛,他闔上眼,沉痛搖頭道,“瑪爾罕,你不要說氣話……”
“——也許是罷,”徐羨騁慢慢插話道,他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表情很難看,帶著譏諷和痛苦,“小姐還記得么,當時從龜茲逃難,有一具女尸,打扮成了小姐的模樣,小姐有回想過么?”
瑪爾罕聞言愣住了。
“小姐有沒有想過,怎么就那么巧,在那逃難的地方,有具女尸,還和小姐形貌那么相像?”徐羨騁道,“我打聽過了,是個貧苦的農家女子,被買去了一條命,替您死在那山溝里,死的時候,連姑娘家最珍愛的臉都被劃爛了�!�
瑪爾罕渾身發(fā)抖,“……這不是真的,他們說……那是恰好……有一具……”她似乎是反應了過來,往后幾步靠坐在窖壁上,低聲哭了出來。
孜特克低聲喝道,“徐羨騁,不要胡說八道!”
“小姐有沒有想過,你一直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我們這樣的貧苦人家,在你們眼里都不算命呢。你知道么?當時哈拉扎德讓孜特克跟著額吉恰護送小王子,怕也是看著孜特克長得像額吉恰,好讓孜特克代那額吉恰去死,好讓他的好手下和乖外孫脫身——”
“夠了!”瑪爾罕受不住這樣的話,渾身發(fā)抖,“我不想聽……”
“孜特克總把小姐當好人,什么都要替小姐著想,但在小姐最危難的時候,也有的是人替小姐去死,而叔叔呢,只能巴巴地替人去死,我不服,這世間有人真正為叔叔著想過么?”
孜特克低聲道,“徐羨騁,你——”
瑪爾罕像是承受不住了似的,往后幾步,欲跌倒,她扶住了墻,低頭啜泣許久。待她抬起頭,眼神變了,厲聲道,“——那你呢?徐羨騁!你以為我不知道么?你是那陸洵的兒子,他在龜茲做知事的時候,把孜特克的母親買了去,才讓那時候的孜特克,幼失怙恃,連弟弟都沒有保住�!�
徐羨騁渾身一震。
孜特克一下子僵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你在說什么?瑪爾罕。”
這話猶如驚雷一般,徐羨騁覺得自己站不穩(wěn)了,“你在胡說,瑪爾罕!”他轉頭,望向孜特克,急道,“叔叔——”
“你聽好了,徐羨騁,葉將軍是你的祖父,他欲控制西域,離間李瓀與皇帝,與那太監(jiān)合謀,將我獻給皇帝。這就算了,孜特克那日生死不明,恐怕與他也脫離不了干系。而你呢,”瑪爾罕凄聲道,“仰仗著葉將軍,在狄恰作威作福,與世子爭權奪勢。徐羨騁,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的根源,都是你——”
徐羨騁驚懼得說不出話來。
“……陸洵的事情,是真的么?”孜特克望向瑪爾罕。
瑪爾罕點頭,“孜特克,我希望你能過得好,但不是和他,”她眼淚簌簌地掉,“他身上,背著太多債了,一樁樁的……又怎么能還得清呢?我本不愿說的……只是,待你知道了這一切,你每和他多過上一日,心都會受到折磨,難以安穩(wěn)……”
孜特克聞言,慢慢闔上眼。
徐羨騁急道,“叔叔——這不是真的——”
孜特克將徐羨騁覆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力度很大。
徐羨騁不肯松手,流著眼淚,“叔叔……叔叔……你有聽我說話么?”
孜特克低低道,“你放開,羨騁,我要靜一靜……”
徐羨騁眼淚簌簌地掉,“叔叔……”
他們聽見一旁的動靜,齊齊望向瑪爾罕。
只見那瑪爾罕面如白紙,渾身發(fā)起抖來,她呼吸急促起來,捂住小腹,吃痛地喘息起來。
徐羨騁和孜特克皆一愣。
瑪爾罕此番動了胎氣,本身就郁結于心,時常染病,身子骨弱,此時更是路都站不穩(wěn),她扶著墻,虛弱地滑坐在了地上。
他們將瑪爾罕送了回房。
待送至房間,瑪爾罕已經面色慘白,冷汗涔涔,竟是半昏死了過去,留著小侍女哭泣。
徐羨騁六神無主,手足無措,他和孜特克兩個男子,不方便進臥房,只能在外頭呆著。過了好一陣,才見那郎中提著藥箱匆匆趕到,進屋去理治。
隔著一層窗紙,能聽見屋內慌亂的響動,混雜著小侍女的哭聲和郎中的低語聲。
他們還在等待,外頭傳來腳步聲,他們循聲望去,見有男人跨步入院。
——是世子。
世子望了他們一眼,臉色鐵青,示意讓他們退下,接著大步流星地從他們身邊跨了過去。
過了好半夜,外頭才傳信,說是瑪爾罕后半夜醒來喝了點參湯,才慢慢緩過去。
徐羨騁松了一口氣。
“叔叔……”徐羨騁望向一旁的孜特克,低聲道,“叔叔,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不要這樣……”
自他們從瑪爾罕的院落出來后,孜特克就像丟了魂一樣。年長的男人卷發(fā)紛亂,凌厲的眉塌下,顯得脆弱又痛苦,像是由內而外地被打垮了,渾身的精氣神像是被抽空了似的。
徐羨騁流著眼淚,“叔叔……我錯了……我不該那么和小姐說話……”
“……還好……她沒事……”孜特克喃喃道,“若是有事……我也不知道會怎么樣……”
徐羨騁心中痛慟,他沉痛地想,我終是得不到他,嫉妒、恨意、執(zhí)拗幾乎要將他逼瘋,他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只能低聲喘息著。
孜特克沉默了半晌。
“徐羨騁�!�
徐羨騁抬起頭,望向孜特克,他想去擁住對方,又覺得此時的孜特克脆弱得驚人,怕自己用力把他揉碎了。
“……我心里很亂……”孜特克啞著嗓子,聲音嘶啞難聽,“她說的,陸洵……我弟弟……”
徐羨騁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姓陸的……”
“若這是真的……”孜特克自嘲地笑了,“這不怪你,”他表情苦澀,“只是……”
徐羨騁知道孜特克大概是想說世事無常,造化弄人,他欲去牽孜特克的手,對方卻甩開了他。
孜特克的表情難看極了。
徐羨騁的心中疼得滴血,恐懼、后怕、悔恨的情緒翻滾著,幾乎要擊碎了他。
“還有那葉將軍、皇帝……”孜特克啞著嗓子道,“……瑪爾罕何辜呢……”
“叔叔,那姓葉的也好,姓陸的也好,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我懂……只是……”孜特克道,“……心里……過意不去……”
徐羨騁驚恐地發(fā)現(xiàn)孜特克的眼睛潮濕,神情痛楚,他從沒見過孜特克這般模樣,想必是痛極了,“……叔叔,不要這樣,過去的事情我沒辦法改變……但是……”
孜特克深吸一口氣,將臉埋在手臂里。
徐羨騁嘗試觸碰孜特克,卻被對方打開。
“你先走吧……我想靜一靜……”
“我不——”徐羨騁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猙獰,像是要爆發(fā)了似的,“叔叔,我若是走了,你還會再回頭看我么?你還會像從前一般要我么?叔叔,我求個答案——”
孜特克良久沒有回答。
徐羨騁聽見孜特克低聲道,“我累了,徐羨騁,”男人高聳的眉骨在眼眶投射下疲憊的陰影,“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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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外頭下著大雨,徐羨騁渾身濕透。
“孜特克——”他隔著圍墻叫喊,叫了半天,無人回應,“孜特克……”徐羨騁跌坐在圍墻外頭的地上,渾身發(fā)顫,他低聲呢喃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不知何時,徐羨騁眼前站了個身影,他抬頭望去,眼睛被雨水迷得睜不開。
“叔叔……”徐羨騁起身去抓孜特克,卻只能抱住孜特克的腿。
“叔叔,看看我……”他的下巴靠在孜特克的腿上,低聲道,“不要離開我……”
孜特克彎腰,蹲了下來,“……你起來,不要在這里淋雨�!�
“叔叔扶我……我走不動……”
孜特克扶著他的手肘,徐羨騁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叔叔要去哪里?為什么這幾天,都不見我?”
孜特克沒有理他,低聲道,“……赫祖哥哥和弟弟,前日已經處死,過不久她便會發(fā)配至牙子,當街販賣。”
“叔叔這幾日,是忙著要去救她么?”徐羨騁道,他的發(fā)絲散開,被雨水打濕,貼在面頰旁,“……怎么救?”
“叔叔……不會是要連夜……送走赫祖……”雨大,徐羨騁看不清孜特克的反應,他痛苦地吼了出來,五臟六腑都在滴血,“——那我怎么辦?”徐羨騁渾身發(fā)起抖來,“若是叔叔遇到追兵,或者被人告發(fā),該怎么辦?”
孜特克道,“別在這里吵架,雨太大了�!�
徐羨騁把住孜特克的肩膀,“叔叔,我問你?”他聽見自己的牙關在打顫,“我若是不讓你出城呢?”
沒待孜特克回答,徐羨騁便聽見有人在遠處,喊著孜特克的名字。
“孜兄……怎么在這里淋雨呀?”那人走近了,好容易從雨簾中瞅見了徐羨騁,愣了一下,“你們怎么兩個都在這里?快回去罷——”
陳屆聽了一會兒,才發(fā)覺他們在吵赫祖的事情。
“哎!這赫祖的事情,我正要和你說。”陳屆道,“你快來幫我勸孜兄,他這般菩薩心腸,我一直在勸他,若是要把小姑娘放走,一是世子那里難逃其咎,二是一路兇險,未必比留在狄恰好。依我看,她對孜特克有意,若是把她娶回來,讓她在廟堂立誓與母家斷去聯(lián)系,”陳屆道,“這樣,從了夫家,她不至于入了奴籍,也省去路上許多兇險,這不是很好么?”
徐羨騁聞言,渾身發(fā)起抖來,“孜特克,這是什么意思?”他又重復了一遍,渾身因為憤怒和羞惱而發(fā)抖,嘶聲力竭,“孜特克,你心里有這么想過么?”
他看不清孜特克臉上的神情,心一陣陣地往下墜,愈發(fā)痛苦,渾身濕透,不由得打著顫。
“……你先回去吧。”孜特克道,“這兒解釋不清。”
徐羨騁猛地撲上前,和孜特克一起滾倒在地上,兩個人摔了幾跤,徐羨騁覺得寒意沁入骨髓,“……這幾天,我一直在等你,你說你要時間想清楚……”他怒極反笑,聲音嘶啞,“孜特克……我就等來了這個結果?哈哈哈……”他怪異地笑了,聲音嘶啞難聽,“孜特克……你說,我值不值得?”
孜特克沒說話,在雨中,他仿佛靜止了似的,沉默得像一尊木雕。
“我累了,孜特克,”徐羨騁搖著頭,他額上火辣辣地痛,嘴角皸裂,有血珠冒出,能嘗到血味,又被雨珠沖刷,“我還不如門口的看家狗,狗兒還有主人去愛,而我什么都沒有,”他低低道,“姓陸的也好,姓葉的也好,你明明都知道,我和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卻還是因此和我疏遠……還有……”他喘著氣,語氣更為痛苦,“……那瑪爾罕,我聽見她的名字就要發(fā)瘋,我永遠爭不過她,是么?”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惱你,恨你,我都心痛你,愛你。而你呢,孜特克,你的關愛憐憫都給了別人,連分我那么一點愛都不肯么?”
孜特克似乎很痛苦,胸膛起伏著,“不是的……”。
徐羨騁打斷他的話,“我不要再等了,總是盼望著你從前說過,卻做不到的話。這么多日子,我怕你說我嫉妒、不知事、幼稚,一直做低伏小,都忘了我本來是什么模樣的了……”徐羨騁道,“我討厭總是被你留下來,我討厭忍讓,我討厭等你抉擇,比行刑還難受……”
孜特克沒有搭腔。
徐羨騁見狀笑了,表情極為猙獰,“叔叔,你不愛我的話,便恨我吧,我不要你愛我了……你總是騙我……我不信了……”
孜特克還說了些什么,徐羨騁沒心思聽了,他混混噩噩地爬了起來,聽見陳屆和孜特克喊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去,只覺得渾身麻木。
“隨便你想怎么救赫祖吧……反正……”徐羨騁渾身發(fā)著抖,“我會軟禁你的,反正你出不了城……你就呆在宅內,哪兒也不許去。”
孜特克欲伸出的手頓住了。
徐羨騁喘著氣,猛地醒來,他渾身大汗,摸了摸眼下,那兒有著淚痕——他夢見了五日前的事。
徐羨騁起身,發(fā)現(xiàn)身下壓著睡前觀看的密信,摸起來一看,署名是許清。
身邊有人喚他,“大人�!�
徐羨騁轉頭望去,那是幾位士兵,在他的榻下跪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