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可實在是忍得辛苦,她微微動了動放在身側的手,狠狠地用護甲戳了自己一下,疼得眼淚都冒了出來。
坐在案前的皇上一目十行的將供詞看完,隨手放在了一邊。
“華貴妃,你如何看待此事?”
他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威嚴。
眼含熱淚的華貴妃緩緩地抬頭,“皇上,雖說臣妾的安樂尚未受到任何傷害,但臣妾每每想起后宮之中有人時時刻刻想要傷害安樂,就寢食難安�!�
“皇上,安樂是臣妾盼了十多年的孩子啊,求您為臣妾和安樂做主!”
華貴妃只字不提供詞上說幕后之人還想對六阿哥、八阿哥和昭華公主兄妹三人出手。
沒從皇上臉上看出任何情緒,華貴妃心一橫,她跪在地上懇求。
“皇上,這些年王府和后宮之中有多少早夭的孩子,您可比任何人都清楚。臣妾不想安樂同無緣相見的哥哥姐姐一樣,求皇上嚴懲幕后之人�!�
皇上膝下的孩子沒了一個又一個,說不心痛是假的。
他沉聲給出了反應。
“華貴妃此事茲事體大,朕這就派人調查�!�
“若證實供詞所言不假,朕絕對不會放過膽敢謀害皇嗣之人�!�
“皇上,臣妾相信您�!�
華貴妃一踏出養(yǎng)心殿就變了臉色。
三位小太監(jiān)的證詞中很明顯地指向了景仁宮,皇上他還在遲疑什么?
難不成真如淑貴妃所說,皇上因宜修是純元皇后的妹妹,就一次又一次地對她心軟?
華貴妃恨恨地吐出一口氣。
“頌芝,本宮咽不下這口氣�!�
“主子,景仁宮外有皇上派去的侍衛(wèi)守著,咱們的人根本進不去�!�
頌芝輕輕地拍著主子的后背,給她順氣。
“淑貴妃娘娘說過,若是此次能除掉廢后的心腹剪秋,也不枉您往養(yǎng)心殿走的那一遭。”
“江福海病倒,剪秋要再沒了,廢后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以后想要對付她還不是易如反掌。”
“頌芝,你別寬本宮的心了。咱們都心知肚明,只要壽康宮的那位活著,就沒人能動廢后�!�
華貴妃懨懨的說道。
后宮與前朝息息相關,烏雅氏和烏拉那拉氏兩族是皇上登基的堅定支持者,他短時間內是不會與這兩族翻臉的。
“你派人到永壽宮和淑貴妃說一聲,接下來就看她的了�!�
“娘娘,奴婢這就去�!�
寶鵲拿著小紙條進來時,安陵容正在抽查六阿哥背書。
“額娘,兒臣......”
“弘曕,你繼續(xù)背誦,額娘聽著的�!�
安陵容掃了一眼小紙條,將它丟在火盆里,任由火苗吞噬。
純元皇后就是廢后最好的護身符,皇上他這回可能又打算和稀泥。
她前世就懷疑純元皇后生產遭難與廢后脫不了干系,可卻苦于沒有證據,只能被宜修捏在手里。
既然沒有證據,那她就給皇上造一個證據出來。
“寶鵲,你......”
弘曕逐漸變得沉穩(wěn),安陵容做事也沒再避著他。
“弘曕,你可覺得額娘做錯了?”
“回額娘,您沒有錯。若非額娘您機警,兒臣與弟弟妹妹也不一定能平安降生�!�
弘曕恭敬地起身回復。
“廢后雖被軟禁在景仁宮,但她想要害人的心從未停止過。”
永壽宮外有人監(jiān)視一事,他也從武公公口中證實過,對方是景仁宮的人。
武公公不僅教他練武,還挑選了一些宮外的趣事說給他聽。
只是武公公先前待的地方特殊,他所能說的也是各大家族的秘聞。
弘曕的視野早就非尋常孩童所能比。
他早就明白,想要在后宮之中立足,絕對不能當個心軟之人。
“額娘,兒臣想知道皇阿瑪清涼臺之行可有異常?”
“夏刈抓了一批心懷不軌的人,皇上讓暗中人審問�!�
安陵容默默想著,何貴人給皇上下藥,藥倒了果郡王這類的腌臜事可不能臟了弘曕的耳朵。
看來長春宮那里也要安排人手。
“弘曕,前朝之事自有你父皇處理,你無需擔憂太多�!�
“你幫額娘帶好弘曜和昭華就成�!�
安陵容不希望弘曕與弘曜發(fā)生兄弟鬩墻之事,便早早的將弘曜甩給弘曕帶,讓他們兄弟培養(yǎng)感情。
弘曕有些頭疼的抱怨。
“額娘,八弟他太愛哭了,兒臣.....”
她一聽弘曕有撂挑子之意,連忙岔開話題。
“弘曕,快到你習武的時辰了,別讓武公公久等�!�
弘曕早熟,懂事的讓人心疼,但他在面對愛哭的弘曜時,會露出小孩子特有的情緒。
這還是昭華私下里說給她聽的。
安陵容這才意識到她從前將弘曕逼得太緊了。
華貴妃無意中提起,廢后的大阿哥就是被繁重的學業(yè)壓垮了身子。
弘曕可不能走上這樣的老路,有弘曜鬧一鬧他也挺好的。
聽到后院傳來的故作老成的訓斥聲,安陵容不由得笑出了聲。
“主子,奴婢已聯(lián)系上景仁宮里的人�!�
“好,本宮知道了。”
景仁宮有幾位宮人患了重病,剪秋怕影響到廢后,就上稟華貴妃后,將人趕了出去。
幾天前剪秋又說宮里沒人伺候,親自從寧壽宮挑了好幾個人。
這其中就有寶鸝的弟弟。
第292章
侍疾“秋答應,奴婢在外頭走了一圈,都沒尋到您說的人�!�
一位不起眼的婆子壓低聲音稟報。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剪秋抿了抿唇,心中直覺告訴她,監(jiān)視翊坤宮和永壽宮的人不見了蹤影,應該是出事了。
她若無其事地回到正殿,哄著到處找大阿哥的娘娘歇下后,又去了小廚房。
小半個時辰后,剪秋端著托盤站在了后殿一個不起眼的小房間門口。
她將托盤放在地上,扯下了掛在腰間的鑰匙串。
接連用了三把鑰匙,才將房門打開。
“江福海,吃飯了!”
“喲,今個兒怎是秋答應親自給奴才送飯?”
“難不成這是我最后的一頓飯?”
被鐵鏈拴住腳的江福海眼皮子一掀,便出言嘲諷。
江福海在睡夢中被剪秋帶人捉拿,算上她將自己拴在屋里的那一回,這應該是她第二次出現(xiàn)吧。
“難不成不能是朋友來探望?”
剪秋將四個才出鍋的熱菜放在榻上,將一雙筷子塞到江福海的手中。
“你是跟著主子的老人了,我也不瞞你,主子確實出了點兒問題�!�
“我心里悶得慌,想來想去,也只能找你喝上一杯�!�
剪秋倒了兩盅酒,率先端起一飲而盡。
酒水辛辣,她又夾起了菜吃。
默默觀察著剪秋的江福海見她沒有異常,才抖著手將他最常喝的酒倒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滑過喉嚨,冰涼的身子好像都暖了起來。
這是家鄉(xiāng)的酒,也不知道剪秋是怎么弄來的。
“秋答應,奴才這些日子可就惦記著這一口�!�
“來!奴才敬您一杯,以謝您今日送酒之恩�!�
江福海的右手食指微微彎曲,遮住了才干涸不久的傷口。
剪秋說的沒錯,他們都跟著廢后多年,算是對彼此最了解的人。
這興許是他人生的最后一頓飯了,能有剪秋來送行,也算是圓滿。
他江福海先行一步,在底下等著她們主仆二人!
這一頓飯持續(xù)了差不多兩刻鐘,剪秋收拾好一片狼藉,又鎖上了小門。
隔日清晨,伺候戾妃娘娘多年的江福海因病而亡,剪秋特意指了幾個小太監(jiān)處理他的后事。
想到底下人上報,江福海手指上有愈合的傷口,謹慎地剪秋又回到小屋里細細檢查了一遍。
除了地上暗紅的血點外,她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此時江福海親手所寫的認罪書已到了安陵容的手上。
安陵容將絹布展開,細細往下看,越看越覺得后背發(fā)涼。
她不僅對純元皇后下手,還對家族其它想要入府或者入宮的姑娘們也下了手。
安陵容粗略地數了一遍,遭到她殘害的人不下兩掌之數。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提筆在空白處加上“心存怨恨
下藥以絕帝嗣”這十個歪歪斜斜的血字。
安陵容將血書收到了小藥柜中,決定盡快找個好機會送到皇上的手中。
三日后,華貴妃親至永壽宮。
“秋答應在慎刑司自盡,臨終前將所有的罪責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還再三請求皇上看在純元皇后與大阿哥的份兒上,好好照顧廢后�!�
華貴妃憋屈的說著此事的處理結果。
“陵容,剪秋明顯就是替廢后做事,皇上他......”
“年姐姐,皇上知道這件事。聽聞廢后現(xiàn)在瘋瘋癲癲的,想必皇上是看在純元皇后的份上不忍對她施以懲戒�!�
安陵容將一盞蜜水遞在她面前。
“妹妹一直在派人查廢后,近日有些些許眉目。若是此事為真,廢后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哦?你可又有了什么發(fā)現(xiàn)?”華貴妃接過蜜水,輕輕抿了一口,眉宇間透露出幾分急切與好奇。
安陵容壓低聲音,緩緩道。
“妹妹派出去的人發(fā)現(xiàn),當年純元皇后難產之事與廢后脫不了干系。”
“只是這事過去了很多年,要在合適的時機揭發(fā)�!�
“年姐姐,你放心,妹妹定會將此事辦妥。”
方才電光火石間,安陵容已有了想法。
誰將血書呈上去都會遭到皇上的懷疑,那若是苦主親自呈上去呢?
“陵容,姐姐信你。我藏不住事,就不問你的打算了�!�
華貴妃很有自知之明,廢后是她第二恨的人,決不能因她的好奇而壞了安陵容的事情。
“我這次來找你還有另外一件事,太醫(yī)院傳來的消息,壽康宮的那位病重,你說咱們是不是要有所表示?”
安陵容瞬間明白了華貴妃的意思。
“年姐姐是說去侍疾?”
太后在皇上登基那年大病了一場,后來偶感風寒,拖了好長時間。
本來身子骨兒就不好,再加之長期心里不舒坦,能扛到現(xiàn)在已在安陵容的意料之外。
華貴妃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雖不待見她,但太后總歸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皇上命我代掌鳳印,此事必須得過問�!�
“姐姐說得在理,那妹妹就陪你走一趟養(yǎng)心殿�!�
安陵容有些事情想問小夏子,正好走一趟。
臨出發(fā)前,她想了又想,將敬妃和沈眉莊也喊上同去。
皇上近來情緒不穩(wěn),前朝不少大臣遭了殃。
這回去的人多一些,也能分擔他的火氣。
華貴妃不知道到壽康宮里的具體情況,但卻沒反駁安陵容的安排。
她笑著分享。
“陵容,一想到那位病重,我心里就暢快的不得了�!�
安陵容往后一看,敬妃和沈眉莊已出現(xiàn)在宮道上,她微微挪動身子,趁機捏了華貴妃一把。
“嘶.....”
華貴妃疼得臉色都變了,再也看不見一絲喜悅。
她不滿的扭頭。
“淑貴妃,你捏我干什么?”
安陵容滿臉歉意的解釋。
“年姐姐,實在是對不住。前頭就是吉祥門,妹妹心里緊張,本想捏自己一把提神,哪曾想......”
“本宮當年分到翊坤宮時也有過你這種心情......”
頌芝看著自家主子一本正經的開導淑貴妃娘娘,也狠狠的捏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以防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