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皇上……您……終于肯……親手……殺我了……臣妾......終于......可以去......見......弘暉......和......”
宜修艱難地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聲音沙啞而微弱。
皇上知道宜修沒說出的名字是什么,他手下微微一顫,眼中的怒火和痛苦交織在一起。
就這么掐死這個毒婦,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皇上猛地松開手,宜修頓時癱軟在榻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以為朕不敢殺你?”
皇上冷冷的看著她,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朕只是不想讓你死得這么痛快!”
宜修最在意的是什么,其一為皇后之位,其二便是太子之位。
皇上再踹了她一腳,才稍微解氣。
他厭惡的掃了一眼在地上蠕動的人,瞬間移開,仿佛看到了什么臟東西。
皇上的態(tài)度再次將宜修刺得體無完膚。
她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嘴角卻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
宜修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她直視著皇上,聲音虛弱卻又堅定。
“皇上,臣妾從未想要傷害過您。臣妾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活下去......不過是為了弘暉.......”
“為了弘暉?為了活下去?”
皇上冷笑一聲。
“你殘害皇嗣、暗害妃嬪,甚至對朕下藥,這就是你所謂的‘活下去’?”
宜修緩緩的坐起了身子,渾身上下都籠罩著密不透風(fēng)的悲涼。
“人生莫作婦人身,百般苦樂由他人!”
“皇上,您可知道,作為世家大族的庶女,尤其是不受寵的庶女。若是不爭不搶,便只能任人宰割?臣妾自始至終不過是想為自己謀一條生路罷了�!�
“生路?”皇上怒極反笑,“你的生路,就是踩著別人的尸骨往上爬?就是讓朕的子嗣一個個夭折,讓朕的妃嬪一個個慘死?”
宜修低下頭,沉默了片刻,隨后輕聲說道。
“皇上,您可曾想過,為何臣妾會走到這一步?”
“若非您見色起意悔諾,對臣妾和病重的弘暉視而不見,臣妾又怎會心生怨恨,走上這條不歸路?”
她的聲音中帶著無盡的哀怨和絕望。
“臣妾記得初入府時,您在洞房花燭夜親自將中饋交到臣妾的手上,讓臣妾給您看好家中。您得知臣妾懷有身孕時,鄭重的許諾,若是臣妾生下的是個男胎,會向先帝爺奏請封我為福晉......”
“哈哈哈......可憐臣妾在嫡母手中受盡磋磨,一入雍親王府,便信了你的鬼話�!�
宜修的眼淚奪眶而出,“到頭來,福晉之位、弘暉都沒保住。”
“皇上,臣妾記得那夜下起了磅礴大雨,弘暉他身子滾燙,那孩子還堅持給臣妾擦眼淚,安慰臣妾說,他沒事......你可知當(dāng)剪秋回來稟報,府醫(yī)前部在正院給人保胎時,臣妾有多絕望。”
“臣妾冒雨抱著弘暉前往正院,可惜那雨下得太大,看不清路。臣妾在半路摔倒,弘暉他在臣妾的懷里沒了氣息......”
“臣妾醒來時,到處都尋不到弘暉的蹤影。”
宜修憤怒的指著皇上,“您對兒子見死不救,為何連尸骨都不給臣妾留下?”
“為什么?”
“家族逼迫、太后逼迫,連您也逼迫。臣妾已將福晉之位讓給那個不知廉恥、覬覦妹夫的賤人,本想帶著弘暉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可為何你們都不放過我!”
“臣妾也曾良善過,卻被你們逼成這樣�!�
她眼中閃過一抹幸災(zāi)樂禍。
“皇上,你以為姐姐真的愛你嗎?”
第700章
你心里可有朕?正沉浸在宜修尖銳指責(zé)中的皇上猛地回神,“你這是何意?”
宜修眼中含淚,諷刺的直視他。
“問臣妾?您作為姐姐的夫君,難道自己感覺不到嗎?”
“她處處順著你,不過是可憐你罷了!”
皇上心里一慌,他憤而出聲。
“毒婦!你休要在此挑撥離間!朕與柔則的感情豈是你能懂的!”
自弘暉走后,宜修除了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割舍不下外,對家族毫無歸屬感。
這幾年的幽禁早已將濃烈的愛消磨的所剩無幾。
宜修了解皇上,自知沒多少時間好活。
她瘋狂大笑,笑聲在空曠的宮殿中回蕩,直到笑岔氣兒,喉間涌上了血腥味兒,才勉強(qiáng)停止。
帶血的唾沫吐在雪白的帕子上,她眼神一沉,透出一股決絕。
即便眼前這個無情的男人不殺自己,她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皇上,臣妾的阿瑪懼內(nèi),府中的一切皆由嫡母說了算。臣妾從小就不被阿瑪、嫡母所喜,姐姐她也視我如無物�!�
“當(dāng)年臣妾聽聞被賜給您做側(cè)福晉,確實歡喜過�!�
“皆因你、我都是一樣的苦命人。”
“不對,你比臣妾還慘,臣妾至少有姨娘一直牽掛著,而你不僅不得長輩喜愛,還遭到手足的厭棄......”
“哈哈哈......”
宜修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一刀刀割在皇上的心上。
他暴怒地打斷。
“毒婦!不許笑!你給朕閉嘴!”
“皇上,為人君,要廣開言路,積極聽從......”
“你閉嘴!”
皇上重重的一巴掌搧過去,宜修臉上一麻,嘴里又出現(xiàn)了濃重的血腥味兒。
她嘴里微動,“噗”的吐出了一顆帶著血的牙齒。
宜修擦掉嘴角的血跡,眼中透出一股瘋狂。
“皇上,你惱羞成怒了。這不正意味著臣妾戳破了你多年來的幻想�!�
“事到如今,臣妾也不屑挑撥,您好生想一想�!�
她冰冷的聲音猶如寒風(fēng)般鉆進(jìn)了皇上的心中。
“姐姐她......從未愛過你�!�
宜修也是在姐姐臨終前給王爺留下的話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驚人的秘密。
嫡姐自小就深受夫人和太后的教導(dǎo),對后宅爭斗之事了如指掌。
可她一進(jìn)入雍親王府,便以體弱為由,拒絕掌管中饋。
她不愿插手府中的權(quán)力爭斗,但她身后的嫡母和太后卻不是省油的燈。
宜修懷疑嫡姐早就知道自己給她下藥,而她只是一心求死,想要早早的解脫罷了。
剪秋無意中查到了一件往事,嫡姐在嫁入王府前,有一位情投意合的未婚夫。
她們姐妹都是同一類人,一旦陷入情愛之中,此生都脫不了身。
不知為何,這些話明明到了嘴邊,說出來就能給皇上致命的一擊,但宜修心里卻有些不愿意。
她所遇的人無數(shù),除了姨娘外,也只有那個表面對她不聞不問的嫡姐或多或少地維護(hù)過她吧。
皇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住口!朕不想再聽你胡言亂語!柔則已去世多年,你竟還敢污蔑她,朕絕不相信你的鬼話!”
“皇上就當(dāng)臣妾挑撥離間吧!”
宜修將落下的幾縷頭發(fā)勾回耳后,艱難的勾起一抹冷笑。
“皇上方才說臣妾六年前給你下了絕嗣藥?”
“臣妾很想知道,您是不是從六年前就不能令人有孕了?”
“可臣妾即便禁足在景仁宮,也聽說了沈眉莊、何浣碧、白采薇以及甄嬛接連給你添了孩子。”
“你說有沒有可能這藥是假的?”
“或者......”
宜修嫌棄的將皇上從頭到尾掃視了一遍,“你真的不行,而她們又怕你操勞過度,便想法子讓你當(dāng)個現(xiàn)成的皇阿瑪?”
“賤人!你休得胡言!”
眼看著皇上抬起了腳,宜修往旁邊一跳,嘴里還不住的提醒。
“皇上,混淆皇室血脈可是大事,你可不能因著甄嬛那張同姐姐相似的臉而和稀泥�!�
“若是你......哈哈哈......報應(yīng)啊!”
“你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卻又給旁人養(yǎng)兒子�!�
“當(dāng)真是老天有眼!”
皇上氣得幾乎要暈厥過去,他怒吼一聲。
“來人,戾妃胡言亂語,給朕掌嘴二十!”
他下完命令,就氣沖沖地往外走。
這個毒婦已承認(rèn)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干的,自己再留下來也毫無意義。
皇上一出景仁宮的大門,強(qiáng)忍著的那口血就噴涌而出。
身子朝后倒下時,皇上腦子里還回想著毒婦的話。
給旁人養(yǎng)兒子�。�!
簡直是......
皇上再次醒來時,已是后半夜。
他伸手扯了扯帷幔,聲音沙啞地喊道。
“來人吶!”
小夏子驚喜的上前,“皇上,您醒了?可有哪里不適?衛(wèi)院判正在外頭候著呢。”
“讓衛(wèi)臨進(jìn)來,你在外頭守著!”
皇上心存僥幸,覺得宜修所說的惡毒之語只是為了戳他的心窩子。
倘若后宮有一兩個女人耐不住寂寞,紅杏出墻倒是正常。
但沈眉莊一向端莊守禮,而甄妃又對自己一片真心。
皇上不相信她們二人會出問題。
衛(wèi)臨一進(jìn)來,皇上主動伸出了手。
“這回別隔著帕子把脈,你直接上手吧�!�
“微臣遵命!”
衛(wèi)臨屏息凝神,全神貫注的感受著指腹下的脈搏。
幾息之后,他又換了皇上的另外一只手。
皇上見他眉頭緊皺,臉上出現(xiàn)了為難之色,心中就升起了不好的預(yù)感。
“衛(wèi)臨,可是朕的身子出了什么問題?”
衛(wèi)臨額頭觸地,不敢開口。
皇上疲憊的閉上雙眼,“你放心大膽地說,朕恕你無罪!”
“回皇上,您的脈象顯示幾年前曾被人下過有礙子嗣的猛藥。這藥極為霸道,即便發(fā)現(xiàn)之初,也無藥可解!”
皇上聞言如遭雷擊,呆坐在養(yǎng)心殿中直到打更聲響起,他才冷不丁地開口。
“夏刈,給朕找來能讓人產(chǎn)生幻覺的藥來,朕要去趟永壽宮!”
他黑著臉讓小太監(jiān)打開了宮門,緊緊的握著小瓷瓶,在心里默默的發(fā)問。
“容兒,你心里可有朕?”
第701章
把人藥倒了?!皇上站在永壽宮門外,心中既有忐忑也有期待。
良久后,他給小夏子使了個眼色。
小夏子會意,快步上前。
“砰砰砰”的敲門聲響起,被驚醒的小林子豎耳傾聽,這節(jié)奏......
他再確認(rèn)了一遍,急忙將身旁的徒弟推醒,低聲吩咐。
“有人敲門,你小心應(yīng)對�!�
小林子說完,便直奔正殿。
他怕來不及,重重地敲了窗戶兩下。
得到主子的回應(yīng)后,他才跑進(jìn)正殿,囫圇將錦被蓋在身上,裝作一副熟睡的模樣。
他才閉上眼不到幾息,就聽到自院子里傳來的沉重腳步聲。
皇上一入殿門,黑沉沉的目光盯在了靠在寢宮門邊的小太監(jiān)身上。
夏刈根本不需要主子吩咐,幾步上前,手法嫻熟地將人點暈。
他輕輕的將門推開一條縫兒,熟練的取出一根細(xì)長的竹管。
外間的動靜瞞不過安陵容,她察覺到寢宮的門被推開,鼻子微動。
隱約聞到了熟悉的龍涎香以及其它陌生的味道。
她的心猛地一緊,立即屏住了呼吸,默默催動小藥柜來吸收不明藥物。
昨晚皇上在宮門落鎖后,氣沖沖地去了景仁宮。
他應(yīng)該是去驗證墻磚中血書的真?zhèn)�,可他不去找廢后和甄嬛等人的麻煩,跑到永壽宮來做什么?
難不成這其中還有什么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安陵容的腦子快速地轉(zhuǎn)動著,試圖理清這其中的頭緒。
外面一片漆黑,按理說還遠(yuǎn)遠(yuǎn)不到皇上上朝的時辰,他此時迫不及待的親自過來,莫非是腦子有疾?
皇上多變,安陵容摸不準(zhǔn)他這回要做什么,索性查看起小藥柜中存放的各類藥物。
若是實在不行,就先將人放倒在榻上,先歇一歇再說。
約莫過了一刻,安陵容聽到了開窗的聲音,涼風(fēng)被厚厚的帷幔所阻擋,蓋著錦被的她并未感到絲毫的冷意。
緊接著,她聽到了皇上的聲音。
“夏刈,你這藥當(dāng)真能讓人產(chǎn)生幻覺?皇貴妃不會在中途清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