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自從得知她真被帶走的消息后,崔向東就始終心神不安。
卻又偏偏沒辦法。
他總不能給粟顏打電話,讓賀家放過樓小樓吧?
崔向東能做的,就是坐在辦公室內(nèi),時刻等待著最新的消息傳來。
電話響了。
只嘟嘟了一聲,崔向東就拿起話筒,放在了耳邊:“我是崔向東,請問哪位?”
“是我�!�
一個很成熟的男人聲音,從話筒內(nèi)傳來。
很淡,就像做菜沒放鹽:“你知道云湖縣長樓小樓,為什么會被市紀委帶走嗎?”
崔向東愣了下,問:“請問,你是哪位?”
電話這邊的崔國勝,也愣了下。
隨即氣撞腦門,拔高聲音問:“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崔向東皺眉,卻依舊很客氣的說:“很抱歉,我確實沒有聽出你是誰。”
他可不是在假裝,聽不出這個聲音是誰。
崔國勝是崔家?guī)仔置弥械睦洗�,崔家未來的家主,從年輕時就特看不起滿腦子就知道“詩和遠方”,堪稱是不務正業(yè)的崔國興;再加上崔國興找的老婆蘇琳,又是商賈之女,這更加拉低了他崔家的地位,越來越不怎么被待見。
那么。
這兩口子的獨生子崔向東,從小也不被他這個大伯待見,幾乎從沒和他說過話,這也很正常。
因此。
在崔向東的“語音記憶庫”內(nèi),并沒有存儲崔國勝的聲音,現(xiàn)在聽不出他的聲音,又有什么奇怪的?
可在崔家向來以自我為中心的崔國勝,卻覺得崔向東這是在故意的,羞辱他這個大伯。
再說話時的聲音里,鼓蕩著明顯的怒意:“我是崔國勝!”
“崔國勝?”
崔向東本能的重復了句這個名字,隨即恍然:“哦,哦。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哈,哈哈。”
崔國勝被逼的自報家門后,崔向東卻連大伯都不喊一聲的反應,讓他氣極反笑:“崔向東,看來你眼里根本沒有我這個大伯了�!�
崔向東也笑了笑,淡淡的反問:“你的眼里,可曾有過我這個崔家子?”
嗯?
這個混賬東西,敢頂嘴��?
崔國勝的眼睛,猛地睜大,滿臉的不可思議。
崔向東可不管他是啥反應——
“就算你和崔家其他人的眼里,并沒有我這個崔家子。甚至,都沒看得起我爸是做什么的,但總該有我媽吧?”
“畢竟我媽這下年來,可是始終為了崔家上下近百口人的錢包經(jīng)濟,做出了誰都無法否認的貢獻�!�
“但請問你和崔家人,在老爺子健康不理想,徹底不問世事后,都是對我做了些什么呢?”
“老爺子為我求婚蕭家,對我自己和整個崔家來說,都是好事吧?”
“可蕭家為什么要有退婚的意思呢?”
“你可千萬別告訴我,蕭家要退婚和你們沒啥關系�!�
“好吧,就算蕭家要退婚的事,和崔家沒有關系,那崔家為什么又要拿走我彩虹鎮(zhèn)鎮(zhèn)長的位子,當作和秦家搞好關系的禮物,送給了秦峰?”
“我這個位子!”
崔向東的聲音,也猛地拔高:“是老爺子看在我媽,為崔家做了那么多年的貢獻;看在我的骨子里,流淌他老人家的血液,才賜予我的!你和崔家其他人,有什么資格!又是為什么,在我全然不知的情況下,不顧我爹媽的苦苦哀求,悍然奪走?”
你——
崔國勝被崔向東懟的,老臉猛地漲紅。
明明心中有千言萬語,現(xiàn)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明明沒把我當崔家子,卻偏偏在我的面前擺長輩架子�!�
崔向東冷笑:“簡直是可笑之極,自以為是!”
“你——”
崔國勝憤而抬手,重重拍案,厲聲喝道:“你個混帳東西,敢這樣和我說話?”
“崔大先生,從你們決定把我的鎮(zhèn)長位子,當作禮物送給秦峰的那一刻起;從我媽發(fā)誓,今生絕不會再踏進崔家一步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和我拍桌子、砸板凳的資格和權力。就算你執(zhí)意如此,我也不吃你那一套�!�
崔向東語氣淡然:“現(xiàn)在,我正式表態(tài)!即刻起,我和燕京崔家,就再也沒有任何的瓜葛。我也希望,你和其它崔家人,都時刻牢記這一點。我和燕京崔家,除了老爺子之外,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崔國勝懵了。
徹底的懵了!
他做夢都沒想到,在崔家最沒存在感、就該被隨便揉捏的崔向東,竟然敢主動這樣和他叫板,自我放逐出了崔家。
“好,好!你這個混帳東西,這可是你說的�!�
崔國勝的臉色,被氣的變成了鐵青色。
“是我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崔向東說完,結束了通話。
“混帳東西,真是氣死我了�!�
聽著話筒內(nèi)傳來的嘟嘟忙音,崔國勝氣的渾身哆嗦。
老半天,他才讓鼓蕩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
飛快的撥號,呼叫崔國興。
電話剛一接通,崔國勝就怒喝:“崔國興,你養(yǎng)的好兒子!”
國興集團的老總辦公室內(nèi)。
崔國興拿起電話時,正坐在沙發(fā)上,畫板擱在腿上,手持畫筆,不時抬眼看一眼蘇皇,以她當模特來作畫。
聽大哥這樣怒喝,崔國興神色愕然:“大哥,怎么了?”
聽他叫出大哥兩個字后,正在對賬的蘇琳、蘇皇倆人下意識的抬頭看來。
崔國勝開始咆哮——
辦公室內(nèi)很靜。
崔國勝說出的每一個標點符號,蘇琳蘇皇都聽得一清二楚。
聽聞兒子硬懟崔國勝,并正式宣布自我放逐崔家后,蘇琳在徒增揚眉吐氣的感覺時,也有些擔憂:“從這一刻起,向東在仕途上不但得不到崔家的幫襯,還要遭受打壓。唉,罷了。看來我早點調(diào)整方案,讓向東涉足商場吧�!�
“大哥。”
從小就不務正業(yè),性格“爛漫”的崔國興,等崔國勝說完后,才說:“我覺得,我兒子沒說錯啊。”
崔國勝——
緩緩的說:“既然連你都這樣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崔向東聯(lián)姻蕭家,是我崔家用資源換來的�,F(xiàn)在,他既然不是我崔家子。那么,我崔家將會正式通知蕭家�!�
崔國勝特意停頓了下。
才擲地有聲的說:“結束崔蕭聯(lián)姻!”
第180章
退婚
崔國勝代表崔家,正式向蕭家提出結束聯(lián)姻。
這也代表著,燕京崔家從現(xiàn)在起,不但不認崔向東和蘇琳,連崔國興這個二代子弟,也逐出了家門。
崔國興握著電話的手,手背上的青筋,猛地繃緊。
那張從來都是吊兒郎當?shù)哪樕�,閃過明顯的痛苦之色。
卻故作堅強的笑道:“隨便吧。反正我兒子那么帥,還有錢。還怕找不到老婆?”
說完這句話后,崔國興就結束了通話。
他在放下電話的那一刻起,雙眼里就迅速涌上了淚水。
文藝細胞相當豐富的崔國興,淚腺很是發(fā)達(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這也是文人墨客的特點之一)。
看到丈夫瞬間就淚流滿面后。
蘇琳快步走了過來,坐在他身邊,抬手把他擁進懷里,輕拍著他的后背。
就像是哄兒子那樣——
“小琳�!�
崔國興哽咽著說:“從現(xiàn)在起,我再也沒有了家。你,就是我是唯一的依靠。以后,你絕不能拋棄我。”
站在桌前的蘇皇,滿臉的懵樣。
覺得這個不知道是姐夫還是那個啥(公爹?)的男人,真是脆弱的矯情��!
蘇琳卻語氣溫柔:“世間弱水三千,我只取你一瓢。國興,你今天總算是男人了一次。我很高興。”
勸了老大會兒,崔國興的情緒才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
在蘇琳胳膊上擦了擦淚水,他抬起頭,再次拿起了畫板:“你去忙吧,我還得給蘇皇畫像呢�!�
這就是崔國興。
思想純潔,神經(jīng)脆弱,性格矯情,天真爛漫,卻又從來都不屑隱藏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至死都是少年!
要不然。
都他娘的被逐出家門了,也不會剛被老婆安慰過后,淚水還沒擦干,就著急給不知道該叫小姨子的還是啥的蘇皇,繼續(xù)作畫。
崔向東身為他的種——
幾年前毫不理會仕途,說什么也得迎娶樓曉雅的行為,那簡直是太正常不過。
崔國勝等崔家人(老爺子除外),看不起這父子倆,也確實有理由。
蘇皇更懵!
蘇琳卻習以為常,甚至還由衷贊嘆“我家國興繪畫的水平,簡直是越來越高了!得親吻一個,當作獎勵”后,就真當著蘇皇的面,在崔國興的額頭上,親吻了下。
她喜歡這個男人。
在她面前總像孩子那樣,對她毫不保留的好,盲目的信任她,更是廢物般的依賴她。
也正是因此,性格堅毅,能力十足,心有傲氣的蘇琳,才在崔家過了二十多年受氣小媳婦,卻從不對丈夫抱怨的日子。
這就是崔向東的親生父母。
這就是崔向東的親生父母的愛情。
蘇皇看不懂。
蘇琳也不在意別人,能不能看懂她和崔國興的愛情,只是對丈夫說:“等我和十七(蘇皇在蘇家二代諸多堂兄弟姐妹中,排行十七)忙完,等你為蘇皇做完這幅畫,我們就去天東看望兒子�!�
“好。”
崔國興下筆如有神,偶爾抬頭看一眼蘇皇,點頭說道。
蘇琳走到了桌前,拿起計算機時,看似很隨意的對蘇皇說:“你能不能擺個屈膝,掐腰的姿勢?那樣,你姐夫就會畫的快一些�!�
蘇皇——
不等她說什么,崔國興就提出了反對意見:“小琳,此言差矣!掐腰的姿勢,只適合庸脂俗粉,卻不適合十七姨這種絕世美女。十七姨,你最好是斜斜的坐在沙發(fā)上。對,對,就是這樣!雙腳擱在案幾上,左手拿起酒杯。對,對,蘭花指要翹起來。慵懶!記住,你的慵懶氣息,才是你的靈魂所在�!�
咔。
蘇皇的那雙細高跟,輕輕擱在案幾上,翹起蘭花指端起酒杯,眼神迷離,渾身的慵懶氣息,瞬間彌漫了整間屋子里。
蘇琳停止了對賬。
就左手托腮,坐在辦公桌后,神色恬靜的樣子,靜靜的看著丈夫,給十七妹作畫。
對賬固然重要——
但在蘇琳看來,遠遠比不上讓丈夫通過給蘇皇作畫,來追求他最純潔的藝術,更為重要!
傍晚。
始終守在辦公室里的崔向東,再次點上一根煙時,房門被敲響。
來的是樓曉雅。
氣溫越來越高,頭頂?shù)碾娚龋戳嗣霓D,扇出來的風卻是熱的。
樓曉雅鬢角的發(fā)絲,都黏在了臉龐上。
她剛進門,就皺眉下意識的后退。
崔向東桌子上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
屋子里的空氣渾濁不堪。
門一被打開,空氣形成了對流。
濃烈的煙草味,無形咆哮著撲向門口,讓她的胃部迅速不適。
看到她的本能反應后,崔向東連忙掐滅香煙,拿起煙灰缸走進了洗手間內(nèi)。
樓曉雅這次來找崔向東,就是想“套問”下他的話。
話題和樓小樓有關。
樓小樓忽然被帶走的消息,對樓曉雅來說,那就是晴天霹靂!
畢竟對她抱有不健康想法的秦峰,馬上到任,樓小樓則是她的護花使者。
現(xiàn)在她的護花使者出事了,樓曉雅能不心慌?
嘟嘟。
拿毛巾擦著手的崔向東剛走出洗手間,還沒和樓曉雅說話,座機響了。
他順勢按下了免提鍵:“我是崔向東,請問哪位?”
一個聽上去很溫柔、才有長輩慈祥的女人聲音傳來:“崔向東,我是蕭錯的媽媽,苑婉芝�!�
蕭錯的媽媽,苑婉芝?
崔向東的腦海中,立即浮現(xiàn)上一個相貌嬌媚,性格溫柔的少婦形象(那還是兒時的記憶)。
正準備走到待客區(qū)那邊避嫌的樓曉雅,立即停住了腳步,豎起了耳朵。
“我的私人電話,你也好意思的聽?”
崔向東把毛巾搭在椅背上,看了眼樓曉雅,用目光示意。
前妻開始扮演瞎子——
崔向東后悔,怎么明知道樓曉雅在,卻按下了免提呢?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