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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從名字里就能看出來不對勁兒,一個是民,一個是官。事實上,官生和民生里其實也會再次細分,多出了恩生、貢生、舉監(jiān)等不同分類。

    總之,憑自己本事考上來的,看不起只會啃老的;而從小眾星捧月、生活優(yōu)渥的衙內(nèi)們,自然也很難和民生有共同語言。況且,他們小時候就一起在國子學外舍讀書,早就已經(jīng)建立好了屬于自己的社交圈,本身就很難讓別人融入他們,或者去融入別人。

    國子監(jiān)為避免爭端,從一開始就把內(nèi)舍生和上舍生分開了,不要說讀書的學堂不同,甚至連膳堂都有內(nèi)舍和上舍之分。

    一般情況下兩伙兒人根本沒什么交集。

    但也有不一般的情況,好比絮果這四年來,就經(jīng)常會穿越那道彼此之間看不到的透明界限,去找早他們一年考入國子監(jiān)的詹家兄弟。

    內(nèi)舍生們對堂而皇之出現(xiàn)的絮果,也是從一開始不可置信的圍觀,到后面知道了絮果他爹是掌印太監(jiān)連亭后的又懼怕又瞧不起,再到如今的習以為常。大家對絮果這個宦官之后已經(jīng)沒脾氣了,因為不管你對他是什么態(tài)度,他對你永遠是一副“同學你好”的樣子,那你還能怎么樣嘛?

    是出言罵他嗎?還是拐彎抹角的譏諷他?說真的,絮果罪不至此吧?

    哪怕是酸絮果的人,也就是暗中酸一酸,因為絮果人真的挺好的。至少比楊樂好。不仗勢欺人,也不會總把他爹是掌印掛在嘴邊。最重要的是,他讀書讀的也挺好的。小時候的絮果上雍畿前一百都費勁兒,長大后雖然依舊不算是最頂尖的那一批,卻也是成績優(yōu)異的好學生了。

    和他一起玩的聞蘭因、葉之初、詹氏兄弟更不用說,那都是早早就被看好的狀元之才。雖然聞蘭因這個北疆王不會參加科舉,但……大家其實更想走北疆王的門路當官啊。

    詹氏兄弟去年甚至已經(jīng)下了場,有了秀才的功名,正在一同準備今年秋天參加鄉(xiāng)試,考取舉人。其中哥哥詹向左更是考了個小三元,既縣試、府試、院試的案首,頗受矚目。

    這一天,絮果去找詹氏兄弟時卻敏感的發(fā)現(xiàn),本來平日里對他還算友善的民生們,這一次卻變了態(tài)度。

    不是說人人都在故意針對他,卻也至少沒了往日的點頭寒暄,甚至帶著隱而不發(fā)的怒火。

    詹氏兄弟生怕絮果感到不舒服,一看見絮果出現(xiàn)在學齋廂房的門口,就趕緊著帶他去了別的地方。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解釋了原因:“他們不是針對你,是對所有的官生都不滿。”詹氏兄弟也有個當官的爹,只不過他們當初進來是靠考試,就也成了民生。

    “又怎么了?”絮果皺眉。大家不都友好相處四年了嗎?

    詹大問:“你看到這次六部歷事的名單了嗎?”

    絮果搖搖頭。去六部歷事,說白了就是去各衙署實習,其實不只是六部,還有可能被分去都察院、大理寺等衙署。這是國子監(jiān)高年級的學生才需要操心的問題,絮果目前還只在修道堂上課呢,離這事有點遠,他根本不關(guān)心名單。

    事實上,哪怕真的輪到絮果去歷事,他其實也無所謂的,因為反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他分去司禮監(jiān)、和他阿爹一起,那去哪里對于絮果來說都是一樣的。

    詹二沉著臉回:“楊樂也在名單里�!�

    絮果震驚:“他憑什么啊?”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是啊,楊樂憑什么啊。他為此還擠掉了一個率性堂生員的名額。

    跟著一起來的司徒淼更震驚了,竟然還有人想提前工作的?

    作者有話說:

    *再次申明:外舍生、內(nèi)舍生和上舍生是歷史上的官學確實有過的名詞,但實際意思和文里有出入。本章新出現(xiàn)的官生、民生、恩生等則差不多都是歷史原意。

    *國子監(jiān)高年級的優(yōu)秀學生能去各衙署實習:這個規(guī)定在明朝有過(不確定清朝還有沒有),大概這就是為什么古代那么多人想去國子監(jiān)上學的原因吧。但我不確定這個名額能不能操作,能不能提前去,文中楊樂通過楊黨的關(guān)系申請?zhí)崆皻v事,就純粹是為了劇情服務(wù)。請勿當真,么么噠。

    第97章

    認錯爹的第九十七天:

    “他有資格跟你們一起報名嗎?”絮果皺眉。

    國子監(jiān)里有無數(shù)學齋,卻只有六堂。這里的“堂”可以簡單地理解為年級,只不過每個年級的升學標準不再是年齡,不會一年就能升一級,而是按讀書的進度和成績來區(qū)分。

    好比只讀了四書而沒有通五經(jīng)的監(jiān)生,會根據(jù)五經(jīng)不同的短缺程度,分別分入崇志、正義或廣業(yè)三堂,也就是傳說中低年級所在的“東三堂”。絮果幾人剛?cè)雵颖O(jiān)時,就在東三堂里讀書,事實上,犬子司徒淼至今還在東三堂留級呢,整天和一群十二歲的小蘿卜頭稱兄道弟。

    而等在東三堂讀滿三年,私試、公試和歲試也都達到了晉升標準后,監(jiān)生就能夠升入修道和誠心二堂,也就是代表了高年級的“西三堂”的其中之二。絮果、聞蘭因如今就在修道堂,而葉之初和楊樂則在誠心堂。

    最后,便是詹氏兄弟所在的率性堂,這里的學生無不都是精通四書五經(jīng)又文理俱優(yōu)*。

    國子監(jiān)有句話:率性堂的學生不是在考慮考取功名的路上,就是已經(jīng)考上了。好比詹氏兄弟,他們現(xiàn)在就是詹秀才。

    而一般來說也只有率性堂的學生,才能報名參加六部歷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名額有限,擇優(yōu)錄取。每年錄取的名額都不定,歷事的時間長短也不定,但對于這個“優(yōu)”的標準倒是挺統(tǒng)一,各衙署會參考監(jiān)生們的積分。

    率性堂一直以來實行的都是積分制,表現(xiàn)好的有積分,反之則會扣除相應(yīng)的積分,積分扣沒了就卷鋪蓋回老家。

    雖然不能說積分越高就代表了這個人的學識一定越高,但至少說明了這人在同齡人中有一定的可取之處。好比已經(jīng)考取了秀才功名的詹氏兄弟,他們的積分高就是因為秀才的功名給他們增加了不少積分。

    詹氏兄弟毫無疑問的也在歷事名單上,詹大去了禮部,詹二則被分去了刑部,他本來想去越澤越大人所在的大理寺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變成了刑部。

    詹二都能想到老爹在聽說這件事后該有多發(fā)愁。因為詹大人已經(jīng)鬧翻臉的昔日好友廉深廉大人,如今已經(jīng)升任了刑部尚書,在這個位置上做的風生水起。詹二生怕他爹娘因噎廢食,忌憚廉大人有可能會為難他,而不讓他參加這次的歷事。

    楊樂也被分去了禮部。

    “好家伙�!边@一回司徒淼終于懂了楊樂為什么想上班了。換他,他大概也想去禮部歷事。不是因為他對禮部愛的深沉,而是考官都出自禮部。

    司徒淼努力了這么些年,終于還是認識到了他不是讀書的這塊料。

    小時候他咬著牙努力,一方面是為了和他爹較勁兒,想要證明自己和他不一樣,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的好朋友們讀書都不錯,他不想成為唯一拖后腿的那個。但他如今已經(jīng)想開了,考不了文狀元,他還可以考武狀元嘛。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沒必要在他不擅長的領(lǐng)域死磕。

    只不過武舉除了比武外,還要考筆試。哪怕考試的內(nèi)容不會像科舉那么難,但司徒淼對自己也沒什么信心。能提前在考官面前刷個好印象,何樂而不為呢?

    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們基本也都和司徒淼想的差不多,吏戶禮兵刑工六部中,禮部在科舉年時會格外的受歡迎。率性堂能分去六部歷事的學子里,至少有一大半都想去禮部,想刷個眼緣,想提前走位,想了解一下不同考官的不同審美。

    哪怕是詹大都不否認他去禮部是有這一層考量在的。作為小三元,雖然詹大沒有對外說過,但他明顯是有一個大三元夢的。

    連中六元,在歷朝歷代都像是在做夢,但并不是完全無法實現(xiàn)

    好比絮果的親爹廉深廉大人,若不是因為當年實在是長得太好看又遇到了先帝那么一個奇葩,那已經(jīng)連中五元的他,就會是實實在在的六元狀元。但是很可惜,他最終還是差在了這臨門一腳,止步探花。

    詹大是從小聽老爹說廉深傳奇故事長大的——

    詹大人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在哪怕和廉深鬧翻的今天,也依舊欣賞對方的才華,也惱恨于對方后來像是突然變異一樣的諂媚奴態(tài)。

    ——一直很想完成連廉深都完成不了的事情。

    詹大也不是徹底的白日做夢,他是仔細研究過的,連中三元不只對文人來說是一件大喜事,對皇帝也一樣。當今陛下親政兩年,卻始終被楊黨掣肘,雖然楊黨的勢力一年不如一年,已經(jīng)處在了日薄西山的下滑階段,但陛下還是需要一個吉兆來打破與楊黨的拉鋸。

    如果他在中了小三元后,又能在明年的恩科上再中兩元,那他這個大三元是真的很可能到手的。哪怕只是為了討個好彩頭,大家在殿試上都會傾向于讓陛下選他。

    這有可能是他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機會,他必須抓住!當然,前提是他能順利成為鄉(xiāng)試的解元、會試的會元。

    這次禮部的歷事對詹大真的很重要。

    偏偏半路殺出了一個楊樂。

    雖然兩人都能去禮部,但詹大真的不是很想和楊樂一起,他總覺得會出事。

    楊樂這都已經(jīng)不是積分高不高的問題,而是他有沒有積分的問題。再加上他去的還是大家都想去的禮部,民生這邊直接炸了鍋。楊樂能進歷事名單,必然是占了率性堂的名額,而想也知道的,很大概率這個名額本該屬于一個民生,如果是官生,對方家里早就鬧開了。

    “我讓小葉子先去打聽一下吧�!毙豕勒彩闲值芎退f這話的意思,希望他能幫忙查一查。

    國子監(jiān)既然已經(jīng)公布了名單,那就不太可能從夫子們口中問出什么,哪怕夫子們心中也很清楚楊樂這個名字出現(xiàn)的實在是蹊蹺。絮果等人想知道真相,只能從更高一級的地方去查。

    也是就葉之初的父親葉大人所在的禮部。

    葉大人當年作為兩省學政,因督學有功而高升回京入了禮部,在連續(xù)參與并主持了幾屆科舉春闈后,如今已是禮部的左侍郎了。想必他不會拒絕兒子這么一個小小的請求。

    葉之初也沒有拒絕絮果,雖然他爹和絮果那個萬事都依著兒子的掌印爹完全不同。

    葉大人對葉之初這個最像自己父親的嫡長子是寄予了極大希望的,對兒子的管束非常嚴格,甚至已經(jīng)到了嚴苛的地步。葉之初求父親辦事,并不會像絮果以為的那么簡單,甚至有可能只會得到父親的責罵——這是你該操心的事情嗎?今天的書讀了嗎?詹家的兄弟都考中小三元了,你呢?

    但葉之初也有葉之初自己的辦法,他祭出了大殺器:他的小妹。

    葉之初一母同胞的小妹如今還在上女學,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父親可以吼全世界,卻絕對不會吼他如珠似寶的大閨女。葉之初小的時候?qū)Υ瞬皇遣患刀实模皇恰墒谴蟾缪�,看見小妹全身心地依賴與崇拜時,他還怎么嫉妒?

    全家都喜歡小妹,而小妹喜歡他。

    況且他還是他所有的朋友中,唯一一個有妹妹的人,他每天都不知道要和他的朋友們炫耀多少次。

    葉小妹也出色的完成了“任務(wù)”,不僅如此,她還超額得到了一個信息。

    “楊樂能進歷事名單,是因為他也考上了秀才�!比~之初第一時間把了解到的情況和幾個朋友進行了分享。

    “哈?”司徒淼不可置信,“最近一次的院試不是大寶二寶參加的那次嗎?”

    大寶二寶齊齊回頭,瞇眼盯著司徒淼,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了他們的威脅:“說好的不叫小名了呢,犬—子—?”

    司徒犬子立刻滑跪,因為所有人的小名里就他的最丟人。

    “不對勁兒。”絮果覺得楊樂真的很反常,以楊樂吃個荔枝都要炫耀的全國子監(jiān)都知道的性格,他提前考上秀才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忍到現(xiàn)在都不說。

    聞蘭因皺眉,發(fā)現(xiàn)了嘩點:“為什么沒人知道他參加院試?他回祖籍考的?”

    雍畿的衙內(nèi)們參加科舉,一般都是以雍畿宛平縣的籍貫參加,因為雍畿的東城區(qū)就屬于宛平縣縣衙管理。不過也有衙內(nèi)覺得宛平縣太卷,而選擇科舉“移民”,回到祖籍去考。但一般來說這種都是需要祖父母或者父母還在原籍才行。

    楊樂他爺爺是楊盡忠唯一的弟弟,早就在京城扎了根,不要說爹娘了,連爺奶都已經(jīng)是雍畿人了,他怎么回的老家考試?

    葉之初則說了一個他妹妹發(fā)現(xiàn)的奇怪之處:“楊樂為什么要如此著急。”

    真正的衙內(nèi)哪個不是能多玩幾年就幾年的?不要說司徒淼這種他爹都在啃老的,就說葉之初這種被父親天天望子成龍的,也不可能揠苗助長被逼著十五六歲就匆匆下場。

    哪怕家里真的就是突然發(fā)瘋,孩子也不太可能配合啊。

    至少以楊樂唯我獨尊的性格不太可能。

    其他幾人齊齊震驚,對啊,楊樂為什么會答應(yīng)啊?還答應(yīng)的這么匆匆忙忙,急到了自相矛盾,一邊低調(diào)處理了自己考上秀才的事,一邊又不顧顯眼的一定要擠入禮部歷事的名單,根本無所謂別人罵不罵他的。

    司徒淼聽不懂這些,只覺得不明覺厲,一拍大腿表示:“咱們妹妹可真厲害�!�

    葉之初立刻表示:“是我的妹妹,謝謝。”別咱咱的,不熟。

    說完,葉之初還不忘拿出妹妹給他準備的小點心。最近葉小妹愛上了做茶點,款式精致,種類繁多,給她“讀書辛苦了”的大哥已經(jīng)不知道投喂多少回了,還非常雨露均沾的讓葉之初也帶給他的朋友們一點。

    但大家一人都只分到了一點,葉之初在這種事上總會變得格外小氣。

    六個少年此時正蹲在絮果家門口的古槐下乘涼,整齊劃一的把松軟的點心送到了嘴里,入口即化,回味甘甜。卻越想越氣,一種植物,為什么我們不能有個妹妹?為什么?!

    聞蘭因沒了爹娘,詹氏兄弟的親娘身體不好,司徒淼的爹有還不如沒有,絮果……

    晚上阿爹回來,絮果就嚴肅的和他爹討論了一下二胎的問題。

    他認真許愿:“爹,我真的很想要個妹妹�!�

    他爹也是認真的回他:“連絮果,我也是真的很想知道,為什么還不到國子監(jiān)下學的時間,你們六個就能蹲在咱們家的胡同口�!�

    絮果:“……”你聽我狡辯,啊不是,解釋啊爹!

    朝飛暮卷,連大人的傻兒子都學會逃課了。

    作者有話說:

    *國子監(jiān)的六堂:參考的是歷史上真正的國子監(jiān),但也有不同的地方,請勿當真。好比歷史上前五堂的結(jié)業(yè)時間差不多只有一年半。文里的年限有所提升。

    *文理俱優(yōu):這里的理,是古代的理,不是現(xiàn)代的理科啊。以免有人問。宋代王安石大大的《傷仲永》里就用過“文理皆有可觀者”,這并不是一個現(xiàn)代獨有的詞匯。

    第98章

    認錯爹的第九十八天:

    絮果不僅學會了逃課,還學會了在家里請戲班子來唱堂會呢。

    小時候不苦大師就建議過絮果可以請個戲班子,邀請朋友來家里玩。但是因為當時連大人正執(zhí)掌東廠,很多情報都放在書房里不方便,這件事就作罷了。如今連大人高升,父子倆又分了院子,絮果就一直在心心念念的等他爹出孝。

    “我保證他們五個和他們帶的人都不會靠近主院。”絮果對他爹指天發(fā)誓。

    連大人對此沒什么想法,只要不進他書房就行,他更在意的是:“你們什么時候聽戲?”不是才剛放完假嗎?

    絮果答非所問:“我們一般逃的都是自學,沒有夫子的課�!�

    而且也不只他們逃課,不少人都不會去上自學,傻坐在那里搖頭晃腦的又有什么意義呢?還不如在學舍自己讀書,至少沒人打擾。

    連大人懂了:“你們哪天有自學?”

    “后天下午。”夫子有事請了假,早早就通知了,后天下午的課全部改自學。絮果已經(jīng)算好了,他中午就能回家吃飯。

    連大人挑眉:“這么急?戲班子能請到嗎?”

    “蘭哥兒早就讓人聯(lián)系好啦�!币宦犛虚T,絮果立刻精神抖擻了起來,“就是最近很紅的小雅班,他們排了《二梅探案錄》,可多人想請他們呢。也是巧了,臨時有人反悔,他們后天下午才能空出來時間。”

    連大人懂了,不管有沒有自學,這幾個小東西大概率都要想辦法達成所愿。他真的很好奇,要是他不同意,他們讓人家戲班子去哪里唱。

    “蘭哥兒的王府啊�!庇植皇堑谝换亓�。絮果差點說漏嘴。

    聞蘭因的北疆王府雖然還在修建,但也有已經(jīng)修好的地方,實在是不行,還有不苦叔叔的道觀。不苦大師每天在家?guī)Ш⒆�,道觀常年上鎖,早就香火冷清。絮果隨時都能借到鑰匙。

    連大人還能說什么呢?他懷疑他現(xiàn)在點頭,他兒子當晚就敢讓小雅班派人來搭臺布景。

    絮果還是有一點點心虛的,為了轉(zhuǎn)移阿爹的注意力,又問起了:“國子監(jiān)這次歷事的名單還能不能改啊?”

    連大人夾菜夾到一半都愣住了,詫異問兒子:“你想去?”他沒想到絮果會如此上進。就也不是不能活動,左不過增加一個歷事名額的事。衙署里還缺不缺人,這不就是由著他們說嗎?就是他得好好衡量一下把絮果送去哪里,禮部的老學究太古板,兵部的不夠細心,工部沒有去的必要,吏部和戶部還行,就是太忙了,刑部……

    絮果趕忙搖頭,不,他是個正常人,對提前參加工作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從空間里幫他阿娘還錢,就已經(jīng)還的絮果是心力交瘁,其實一共也沒有多少大客戶,但每一次交易都讓絮果覺得心累,生怕缺了誰的少了什么東西。

    連這種簡簡單單的對賬工作都被他做的七零八落,絮果覺得他遠還沒有到可以去經(jīng)受社會毒打的時候。

    “我是說可不可以查查楊樂�!毙豕阉麄儗顦饭之惻e動的調(diào)查,一股腦的全部都告訴了他爹,雖然他說不上來這事哪里奇怪,但就是莫名覺得很重要。

    當然,說完這些的絮果還是有些忐忑的。

    畢竟他們沒有證據(jù),說了半天也只是他們單方面的懷疑,理論上楊樂能去六部歷事是合情合理的,十六歲的秀才,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唯一的問題只是楊樂沒有升入率性堂,但他的秀才功名已經(jīng)超越率性堂一半以上的人,真鬧起來也挑不出楊樂什么大毛病。

    頂多是他仗著家世稍稍活動了一下,這在各衙署之間都無可厚非,尤其是在大人們看來,這么一個歷事的名額又算的了什么呢?也就這些監(jiān)生看的比天大。

    但連亭卻很認真的回了兒子:“他大概是從名單上撤不下來了,但我會讓我的點子從楊黨內(nèi)部查一下�!�

    隨時發(fā)現(xiàn)問題,隨時叫停。

    甚至連亭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預(yù)感,楊樂這個事說不定會很重要。只不過到底怎么重要,目前的連亭也說不好。

    點子,就是線人的一種叫法。

    絮果震驚的看向他爹,東廠的探子都已經(jīng)打入楊黨內(nèi)部了嗎?他以前單知道清流派已經(jīng)被他爹和楊黨分而化之,徹底壓了下去�,F(xiàn)在是楊黨和閹黨的天下,萬萬沒想到他爹對楊黨也滲透到了這一步。

    連大人矜持的笑了笑:“小意思�!�

    “可信嗎?”

    “像你一樣可信�!�

    絮果:“�。�!”那就是非�?尚帕税�!他爹好厲害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這方面連大人就沒有透露了。

    四年前,清流派因京察改革產(chǎn)生分歧,展開內(nèi)斗,矛盾激化;兩年前,斗爭達到頂峰,核心人物陸春山因癸卯舊案被翻出而引咎告老,導(dǎo)致清流派徹底分道揚鑣。其中大部分的清流派都被楊黨和閹黨兩派迅速瓜分,只有少數(shù)人選擇了投靠中立的紀關(guān)山,如今全都跟著紀老爺子去一心一意搞各地建設(shè)了。

    朝堂徹底被楊黨與閹黨所把持。而也就是在兩年前那個風雨飄搖、朝廷動蕩之機,連亭牽頭,請剛剛大婚完的小皇帝親政:“陛下是少年英主,早就該臨朝聽政�!�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楊黨的勢力逐步縮減,大不如前。

    當然,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楊黨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至少它們到現(xiàn)在仍處處掣肘著皇帝多方的改革決策。

    第二天早朝上,連亭找了自己的點子去打聽楊樂的事,還不忘和廉大人抽空談了談。

    廉大人還和過去一樣,一樣的好脾氣一樣的圓乎乎,整個朝堂上下,除了詹大人好像就沒有誰和他關(guān)系不好。他和連亭在點卯的偏殿坐下聊兩句,也沒讓別人覺得有什么,頂多是詫異于廉大人怎么感覺好像很崩潰的樣子。

    連掌印的嘴毒功力是真的不減當年啊,連廉大人都招架不住。

    事實上,連亭其實沒說什么,至少他覺得他是沒說什么正事為難廉深的,他只是如實把絮果的宏愿轉(zhuǎn)達給了他的親爹知道,你兒子想要個妹妹,你想想辦法。

    胖胖的廉大人,人都傻了。

    我怎么想辦法?我去哪里想辦法?你還不如用正事為難我呢!

    ***

    而絮果早就把這事忘在了腦后,在確定了楊樂的事情有阿爹去查后,絮果就放心的繼續(xù)了自己的生活,在兩天后的下午,開心的和他的朋友們一起聽了整場的《二梅探案錄》。

    聽到主角唱今天對二小姐來說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日子時,坐在絮果隔壁的聞蘭因,冷不丁的扭頭,也問了絮果一句:“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絮果表面淡定,內(nèi)心卻慌得一批。什么什么節(jié)日?

    司徒淼坐在聞蘭因的隔壁,也好奇的湊了過來,跟著問了句:“今天又是什么節(jié)日嗎?”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年開始,聞蘭因就養(yǎng)成了什么節(jié)日都要慶祝一下的習慣,還總會準備合適應(yīng)景的禮物送給他的朋友們,可以說是非常的有儀式感了。

    但讓絮果比較“痛苦”的是,聞蘭因不只會慶祝大家都知道的節(jié)日,他還會和絮果慶祝一些奇奇怪怪的紀念日。

    絮果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給聞蘭因科普什么叫紀念日。

    紀念日的概念,還是絮果他娘絮女士告訴兒子的。絮女士是個非常注重生活品質(zhì)的人,不是今天摘一捧花裝飾家里,就是明天做個什么新奇的小東西便利生活,她甚至會記得兒子長出第一顆小乳牙的日子。也會記得對于羽卒、吳大娘子等朋友十分重要的日子,好比吳大娘子從烈火中新生的那天。

    絮女士統(tǒng)一稱其為什么什么紀念日。絮果小時候有次突發(fā)奇想,決定紀念一下他和聞蘭因成為生死與共的好朋友的第一年。

    絮果當時真的就只是一時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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