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句話既問了皇后,也問了馮家的下場。
但來傳話的小內監(jiān)卻是一臉詫異:“您怎么能詛咒娘娘死呢?”他剛剛說的是母女平安吧?怎么會被聽成是皇后生孩子死了?
全場:“!��!”
馮楊氏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假哭都差點進行不下去了:“娘娘的鳳體?”
“自然是一切都好�!毙缺O(jiān)揚起了真心實意的笑臉,“陛下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年娘子的神藥,雖生產時有些兇險,但藥到病除,娘娘和小公主如今都健康著呢。據說我來時,娘娘已經醒了,說是想喝兒時的米粥呢�!�
“那就好,那就好�!瘪T楊氏一邊口念佛祖保佑,一邊與丈夫交換了一個隱晦的眼神,怎么會是這個結果?
哪里來的神藥?
那自然是……
絮果給的啊。
絮果這天入宮,就是面見陛下說這件事。
絮果是個標準的理想主義,總試圖想要所有人都能獲得大團圓結局。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可如果他遇到了,還是會想要去盡力嘗試。好比他不希望皇后死,也不想皇帝傷心,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不希望聞蘭因因為兄嫂的事而難受。
如果絮果做不到也就算了,可在阿娘留給他的空間里,他尋找多日后,還是找到了他阿娘本來打算留給他未來妻子的藥。
種類繁多,五花八門。尤其是與生育有關的。畢竟生育是一道難過的關卡,特別是在大啟這種缺醫(yī)少藥的情況下。絮萬千也不能百分百確定她能幫到未來的兒媳,但能減輕一點危險是一點。她盡可能留下了所有與生育有關的解決方法。
剛巧,晚產和血崩也在其中。
事實上,皇帝這些天也一直在努力想要解決晚產的事情,他派人找到了一個聽起來比較瘋狂的方法——剖腹。
就在皇帝猶豫著要不要賭一把的時候,皇后自己生了。絮果這天是把孫大夫一起帶進的宮,他白天還在宮里研究那些絮果哪怕有說明書也沒能看懂的藥,晚上皇后就發(fā)動了,孫大夫只能盡可能地選擇了他覺得合適的藥,讓人顫顫巍巍地送入了皇后口中。
不是害怕皇后有個三長兩短,而是皇帝從始至終都在旁邊看著。
不管別人如何勸阻,皇帝都一意孤行。
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如果皇后一定要生這個孩子,那他會從始至終的陪在皇后身邊,什么“婦女生產是污穢、男人不能進”在皇帝聽來都是放屁。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和皇弟是怎么被阿娘生出來的?他們就不是男人了嗎?
絮果和聞蘭因站在殿外,目睹了皇帝勇闖宮門的一幕。
他們既看見了皇上就這樣撞破了所有的阻攔,義無反顧的沖了進去;也聽見了皇后產子時撕心裂肺的疼痛。兩人的臉都不自覺跟著抽動了一下,真的太疼了,不要說看,只聽著他倆就快被嚇死了。
皇帝到底是怎么面色鎮(zhèn)定的待在里面陪伴皇后的��?
一個問:“你皇兄一直這么勇的嗎?”
另一個沉思半晌:“大概吧。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隨著女嬰健壯有力的啼哭,宮女一聲母女平安的喜泣,所有人懸著的心這才終于落地。雖然絮果知道有他娘的藥肯定沒事,但多少還是會擔心。一晚上,他和聞蘭因都跟著太后等在偏殿,提心吊膽、坐臥不安,緊繃了一夜才聽到沒事的好消息。
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困意上涌,哈欠連連。
在楊太后謝完滿天的神佛和列祖列宗保佑后,再朝兩人看來時,他們已經脫力,直接依靠在一起睡了過去。
既像是抱團取暖的小動物,也像兩棵枝葉纏繞在一起的連理樹,誰也不能把他們分開。
……
不知道過了多久,隔壁的皇后悠悠轉醒,一睜眼看見的就是皇帝抱著孩子一臉傻爸爸的模樣。她的記憶開始跟著回籠,有之前生產時皇帝突然沖進來的驚恐,也有皇帝堅持不出去要陪伴在她身邊的憤怒,還有最后一刻,她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一邊哭的稀里嘩啦,一邊又在感動能在人生的盡頭看見愛人最后一面的慶幸。
她當時到底說了多少胡話,她已經不想回想了,因為……
她沒死。
那些就是最尷尬的黑歷史。
她絕對不要再想了,絕對!
皇帝也很懂的直接略過了那個晚上,只熟練地哄著女兒,對皇后說:“朕就說吧,提前練習有用,你看朕現在抱得多熟練?你當時還非不讓朕抱著枕頭,幸好朕沒聽你的。”
皇后:“……”你用抱枕頭來練習抱孩子這事,我現在也不能理解謝謝。
不是,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計劃呢?她怎么沒死?馮家人和楊家人呢?皇后實在是有太多問題了,又一時間有些猶豫,萬一皇帝什么都不知道,她說了豈不是暴露了自己?既然活下來了,那她還是想繼續(xù)當一個皇帝心中溫柔小意的白月光的。
但皇帝卻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主動對皇后說:“啊,對了,連大伴已經把這次參與計劃的馮家人都抓起來了。他們試圖帶著孩子進宮,又有書信往來為憑,證據確鑿,所有參與者悉數拿下。連大伴大概還需要再排查一下有什么遺漏。總之,因為是犯罪未遂,主謀砍頭,從犯充軍,沒參與的女眷與孩子在府上進行勞動改造,你覺得行嗎?也不對,不是勞動,應該叫讀書改造?”
皇帝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說的皇后更懵了:“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什么都知道?”
“怎么可能。”皇帝連連擺手,表示他又不是神仙,皇后是太愛他以至于產生了什么奇怪的幻想嗎?他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朕就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連亭作為皇帝的特務頭子,哪怕是前頭子,他在知道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也肯定是告訴了皇帝的啊。
皇帝一直引而不發(fā),一方面是在等楊二死,楊黨群龍無首,才好動馮家;另外一方面則是他覺得皇后的身體更重要,不管能不能生下孩子,他都準備等解決了這件事,再解決馮家。畢竟收拾馮家什么時候都可以,但懷孕的皇后只有此時此刻。
“當然,也是因為如果他們不動手,我沒有理由讓他們與你割席。而如果他們真的做了,那就不好以犯罪未遂來給無辜的女眷開脫�!�
這個尺度真的不太好把握,既要他們動手,又不能成功,還不能驚了皇后。
幸好,一切順利。
馮皇后此時此刻想的卻是,皇帝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她的算計,她的想法,她的……“你就不想對我說點什么嗎?”
“哦,對!”提起這個,皇帝還是有些生氣的,但又不想在這個時候對皇后說重話,斟酌半晌才開口,“你怎么能這么不顧自己的身體呢?拿自己的命去搏馮楊氏的命?她配嗎?她不配!”
“……還有楊盡忠�!�
“他倆加一起乘以十倍、百倍也沒你重要!”皇帝確實想收拾楊盡忠,但還不至于豁出去自己老婆的命,“楊盡忠要奔喪一年,一年的時間,還不夠朕想出辦法嗎?你們?yōu)槭裁葱宰佣歼@么急?”
在皇帝看來,只要他咬定了不用楊盡忠,那楊盡忠又能如何呢?
造反嗎?他根本就沒有兵權,況且皇帝還有這些年一直沒怎么裁撤的北疆軍。
楊盡忠在位時,皇帝確實是沒辦法對這樣歷經兩朝、勢力盤根糾錯的老臣無故棄用,但他都退下去了啊,一年的時間不說肅清朝堂,也能干凈一大半,楊盡忠到時候再想回來談何容易?
以楊黨全部請辭為要挾?那可太好了,趕緊著給他騰出位置。這些年他和連大伴不知道培養(yǎng)了多少年輕官員,都在各部歷練,只是因為上面這些人一個蘿卜一個坑地占著,而沒辦法讓他們施為。楊黨真要是讓了位置,那他才要謝謝他們八輩祖宗。
等楊黨徹底走完,皇帝對朝堂的掌控力反而能有一個質的提升。
皇帝實在是想不到楊盡忠還有什么能威脅或者利誘他的。
因為……“朕才是皇帝啊。”
不等皇后從皇帝這話的震懾中走出來,皇帝已經再次變回了那個新手傻爸爸,哄著乖乖睡覺的女兒,怎么看都不夠。
皇后脫口而出:“你真的不介意我瞞著你嗎?我并沒有看上去的那么柔弱,我也沒有那么不諳世事�!�
皇帝更詫異了:“這不是你的興趣愛好嗎?”
皇后:“???”
皇帝終于意識到了不對,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試探:“就是喜歡扮演一個柔軟的美人啊。這沒什么的,朕父王當年下了戰(zhàn)場還喜歡扮演病弱書生,讓母妃多憐惜憐惜他呢。”
皇后沉默了。
不知道是該先問,你不會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人吧?還是該震驚于她從小當大英雄看的北疆王私下里竟然是這樣的人!
皇帝見皇后不說話,更慌了:“你真的介意��?算朕剛剛說錯了行不行?咱們重來一遍?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沒聽到啊。馮家是被連大伴解決的。咱們女兒和你是絮哥兒救下來的。說起來,絮哥兒那里還真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藥,據說是參加了個什么年娘子遺物的拍賣。這都能撿漏?早知道有這個拍賣,咱們也可以去試試啊�!�
皇帝后面的啰嗦就是在試圖轉移皇后的注意力,希望她能聽得頭暈腦脹,以為真的能回到過去,那個堅信他什么都不知道的過去,她想怎么柔弱就怎么柔弱。
皇帝又換了個話題:“朕都想好了,咱們就這一個女兒也挺好,你這次快嚇死朕了,朕絕對不能讓你再來一次�!�
最后這個終于引起了皇后的注意:“只要公主?”
“對啊,公主又不是不能登基�!贝髥⒁彩怯羞^女皇的,“當然,也要咱們女兒的能力足以擔此大任。有連大伴和紀愛卿的教育,朕覺得問題不大�!�
他不就被教的很好嗎?他不需要多么聰明,也不需要多么英武,他只需要明白該怎么把最合適的人放去最適合對方施展的地方。好比他一直相信著連大伴,而連大伴也確實做的很好,從未讓他失望。
“如果實在是不行的話,還有阿弟嘛�!被实蹖ξ磥磉是很樂觀的。
皇后一聽到聞蘭因的名字,心里反而咯噔了一聲,因為她以為皇帝指的是如果女兒不行,還有阿弟的孩子。但皇弟他大概不會有孩子了啊。她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皇帝……
結果夫妻二人一對視,就意識到了什么,異口同聲:“你知道?!”
不會全世界都快知道了吧?
大概也就只有隔壁互相依偎在一起打盹兒的連理樹還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說一半的連理樹還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說:
瞎扯淡小劇場:
這個帝后告白的這個梗,寫大綱的時候,我本來是打算寫到文里的。但開始寫正文了才發(fā)現根本插不進去。所以就拿來當小劇場啦:
當皇帝把準備封后的消息告訴心愛之人時:
皇后想著的是:你選我當皇后?你不知道我家里什么情況嗎?你是不是瘋了?
皇帝想著的是:我真的選她當皇后了?我能搞定未來有可能的問題嗎?我是不是瘋了?
連亭想的是:你倆明明相愛,卻還在糾結要不要在一起,你倆是不是瘋了?
——連大人,一個“強者從不畏懼環(huán)境”的忠實擁護者。
*藥這個事,完全就是為劇情服務,別信,別信,別信。作者毫無生育經驗,只是不想皇后死而已。
*皇后和皇帝對這件事的視角不同,是因為他們從小受到的不同教育�;屎髮W的就是宮斗、宅斗這一套,這也是她能接觸到的唯一的生存手段,解決問題的時候就會傾向于從這方面出發(fā);而皇帝學的是帝王心術,他中央集權,大權在握,把事情交給對的人,自己不胡亂指揮就行。而連亭的視角則是臣子視角,懷疑全世界。
第115章
認錯爹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絮果再醒來時,發(fā)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熟悉的長樂宮。他這幾年進宮的次數不多,但是對長樂宮還是非常熟悉的,因為……
聞蘭因在長樂宮里建了個和絮果小時候房間一模一樣的廂房。
絮果當時說蘭哥兒這是借鑒了他阿爹的審美,聞蘭因還生了氣,氣到離宮出走,徒留下小小的絮果懵逼的站在原地,仿佛他才是這座宮殿的主人。
不管什么時候回想起這段,絮果都很想問問聞蘭因,這是你家吧?你怎么還離家出走了?
而等長大后的絮果再看,才終于意識到了這份遲來的用心。不管是懸掛孩童衣衫而特意等比縮小的木施,還是古樸大方的三屏羅漢床,乃至是冬日里用來取暖的南方火箱等小細節(jié),都高度還原了他兒時的房間,這可不是一般的有心就能做到的。
絮果正想著呢,聞蘭因就端著一碗糖蒸酥酪走了進來。
面對絮果懷念的眼神,都不需要絮果開口,聞蘭因就已經心領神會,也跟著感慨說:“我當年能讓我皇兄同意把廂房改成這樣,也是有點東西的,嗯?”
“那陛下是怎么同意的?”絮果還真的挺好奇的。
“當然是我威脅他,如果不答應就躺地下不起來啊�!甭勌m因坐在了絮果身邊,半開著說不上來是真是假的玩笑。
絮果果然沒信:“你才不會那么傻�!�
聞蘭因長舒了一口氣。但他小時候真的挺傻的,干了不少傻逼事。好比一直試圖讓絮果搬來宮里住,兩人好日日作伴。絮果一直不同意。聞蘭因就琢磨著,絮果之所以不同意,是不是因為宮里的環(huán)境太陌生了��?那把絮果的家“搬”來長樂宮不就可以了嗎?
雖然絮果最后也還是沒有如聞蘭因所愿地住進來吧,但房間卻得到了保留,是專屬于絮果的廂房。
講究公平的絮果小朋友,一度非常愧疚,因為他沒辦法在他家給聞蘭因復刻出一個長樂宮。
長大后的絮果也沒辦法還給聞蘭因一座長樂宮,但他想到了聞蘭因的十八歲生辰該送什么。
“酥酪!”絮果的思緒終于回到了聞蘭因進門時的重點,他喜歡吃的糖蒸酥酪。最上面的那層酥皮必須得剛做出來的時候吃,不然就沒那個味兒了。
宮里有個做酥酪非常好吃的御廚娘,她做的糖蒸酥酪總會比一般的口感更加順滑,甜而不膩,再撒上一把堅果碎,簡直絕了。聞蘭因因為絮果喜歡,而特意和他皇兄把人要到了長樂宮的小廚房,等將來他開府建牙,會一并帶去王府。
埋頭開吃后絮果才意識到聞蘭因只端了一碗。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動就腦補成了這是蘭哥兒給他的,可萬一其實是蘭哥兒自己想吃,剛好遇到他醒來呢?他一上來就庫庫吃了小半碗,蘭哥兒肯定不好意思再和他說了啊。
大概是剛睡起來腦子有點短路,絮果能想到的補救辦法,就是直接再舀了一勺,送進了聞蘭因的嘴巴里。
聞蘭因毫無準備,整個人都懵了。
絮果也懵了。
最后還是聞蘭因強裝鎮(zhèn)定給吃完了,還看上去好像沒覺得這有什么大不了的評價了句:“還不錯�!�
只有聞蘭因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的心變成了怎么樣一個燒開的熱水,在瘋狂尖叫。其實聞蘭因不怎么喜歡吃甜食的,雖然這些年跟著絮果吃了不少。而他還是必須得宣布,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糖蒸酥酪,沒有之一!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當事人中有一個不覺得尷尬,另外一個也會自我洗腦好像確實沒什么大不了。
等他們分完了一小碗糖蒸酥酪,絮果才想起來問:“你剛醒就去拿酥酪了?”
聞蘭因點點頭,又搖搖頭,他確實是特意來送酥酪的,但不是才醒。聞蘭因比絮果醒的早很多,準確的說,他也就在棲梧宮的偏殿瞇了那么一小會兒。他在外面根本睡不踏實,后面也是他把絮果給抱回的長樂宮。
聞蘭因本來是想就這么看著絮果的睡顏歲月靜好的,沒想到這一天忙的飛起。
他先是需要派人去國子監(jiān),給絮果和自己請假。再是要和表哥不苦一起,幫皇兄招待接連遞牌子進宮道賀的宗親。最重要的是壓住賢安大長公主想要殺人的心,這一步尤為艱難。
賢安大長公主對馮皇后的情緒,在此時無疑是最復雜的。她真的想了很久,最后還是做不到喜歡馮皇后,只是她選擇了尊重帝后的感情,只針對馮家的傻逼。
連公主都敢換?他們怎么不上天呢?哪來的自信就以為他們馮家那歪瓜裂棗的傻逼兒子能替換公主?真不怕福氣太大被老天收回去嗎?!
即使知道最后有驚無險,賢安大長公主還是一想起來就想殺人。
等見到沒起名、不能見風的小公主后,更是憐愛的不行,抱起來就不撒手,心肝寶貝肉的叫個不停。
德安長公主進來時還很詫異,以為孩子得長的有多驚為天人,才能讓阿姊如此喜愛。等她湊近一看,就更奇怪了,因為小公主就是個標準的新生兒,皺巴巴地像個紅皮猴子,并沒有哪里特別。不過等她知道了孩子遇到的事……
聞蘭因最后來給姑母們請安時,看到的就是一群女性長輩抱著公主大呼“我們的寶貝兒可真是受苦了”。
聞蘭因:“???”
小公主微微打了個哈欠,睡眠質量極佳。從出生到現在,她不是被皇帝抱著,就是被太后抱著,不然就是在幾個長公主之間流轉,也不知道這樣還能受哪門子的苦。
等好不容易解決了一眾開始暗示他也長大了、該娶親了的難纏姑母們,聞蘭因就迎來了更加難纏的皇兄,非要拉著他推心置腹。
聞蘭因當時滿腦子都是還在長樂宮里沉睡的絮果,生怕自己回去晚了,絮果已經走了。也因此,他和他哥說話就沒太客氣:“你很閑?”
皇帝這一天比他弟還忙。
好比他還要上早朝。雖然他真的很想翹班,但屬于帝王的強大意志力,還是讓他告別了妻女,走上了朝堂。
只是好像不管朝上說什么,他都能接一句,什么?你也知道朕有女兒了?
群臣:“……”
當然,除了秀女兒,皇帝還是處理了不少正事的。好比宣布馮家的陰謀,陰謀的破除,以及對參與者的種種處罰。連亭現在還在馮家坐鎮(zhèn),對涉事人員進行排查,目標就一個——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冤枉一個好人。
皇帝則負責在朝上“安撫”娶了馮氏外嫁女的朝臣。
朕是那種隨意搞連坐的人嗎?不會的,朕只會在馮家開個女學班而已。對所有深受馮家洗腦、哪怕沒有參與偷換計劃也在勸皇后為了生兒子而死的女眷,進行打回女學重修的處理。
皇帝連女夫子都選好了,什么時候學出了正常的腦子,什么時候結束。
外嫁女不想學也可以,這不勉強,只是不修滿分的人,就沒資格以“后族”的身份再出現在皇宮里而已。
這一招是真的狠,當事人還沒說什么呢,她們的丈夫、兒子已經在賭咒發(fā)誓,她們一定會努力。
最后,就是這日早朝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下旨昭告天下,皇帝他有女兒啦。圣旨是皇帝親自寫的,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停頓,文筆斐然,情感充沛,但翻譯過來無外乎這是朕和皇后的第一個孩子巴拉巴拉,孩子有多么可愛巴拉巴拉,朕很喜歡她巴拉巴拉,所以朕決定為公主在下半年再加開個恩科。
前面群臣都沒什么想法,一直到最后一句才略顯驚愕。
畢竟這一科的科舉還沒考完,絮果的兩個好朋友還在貢院里面“關”著呢。就又要加新的了?但哪個讀書人會嫌棄科舉機會多呢?最后朝臣也只有齊聲高呼陛下英明、公主千秋的份兒。
忙完朝事,皇帝還要忙著瞎琢磨,也就是找聞蘭因商量:“你覺得,朕和你皇嫂該不該再互通有無一下?”
聞蘭因:“哈?”你倆還不夠好?你有意識到你老婆孩子熱炕頭都齊全了,但你可憐的弟弟至今還是孤家寡人,連和喜歡的人互訴衷腸都不敢嗎?
“如果我們事事都和彼此說,就不會有這次的誤會了啊�!被实蹖μt(yī)院是下了死命令的,沒有他的圣旨,絕對不能給皇后吃那些虎狼之藥。但皇后就是有本事自己從宮外搞來更危險的。這是皇帝和連亭都沒有預料到的意外。
當然,也是因為連亭根本不關心皇后的死活。畢竟在連亭看來,不管皇后做什么,結果都一樣的——馮家必死。
只有皇帝在事后復盤,皇后的突然發(fā)動打破了所有人的計劃,包括她自己的。
“我覺得是絮哥兒的牛肉粒的功勞�!甭勌m因立刻見縫插針幫自己喜歡的人邀功。除了獻藥外,聞蘭因覺得絮哥兒和皇后的見面也很關鍵。這絕對是命中注定的安排,不然為什么他們早不見晚不見,偏偏在這個時候見了?見完皇嫂就生了?
哦,不對:“皇嫂的信!”
聞蘭因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感覺也快到晚上了,就按照約定把馮皇后讓他轉交的信,遞到了皇兄手上。
也是在看過信后,皇帝更加堅定了要和皇后好好談談的想法。
沒有秘密,再無隱瞞。
就像他的父王和母妃一樣。
如果說,在政治的抱負上,皇帝深受連亭和紀關山的影響;那在感情上,皇帝就完完全全是靠他自己對父王母后的回憶、一點點稀里糊涂摸索出來的,非常笨拙而又理想化。
偏偏他這人還很頭鐵,也就是有點認死理,只要他認為是對的,就會堅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