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歡讀書人？”孟錦霄眼睛發(fā)亮，“我以后一定頭懸梁錐刺股，發(fā)奮讀書！”
李清洲聽著少年郎慷慨激昂的陳詞走出北屋。
第
7
章
答應(yīng)錦瑤姐姐的事情做到了，明桃一陣輕松，見湯藥還有些燙，拿起湯匙攪動散熱，孟錦霄見狀忙道：“我?guī)湍�！�?br />
“不用……”
剛說兩個字，湯匙已經(jīng)被奪走了，明桃只好作罷。
孟錦霄手里忙著，嘴上也閑不住，笑瞇瞇道：“原來那兩句詩是在夸我風(fēng)流倜儻，明桃，你真有學(xué)問�！�
明桃睨他一眼，“你才明白過來嗎？”
雖是質(zhì)問，但她說話輕聲細(xì)語的，孟錦霄只覺得如沐春風(fēng)，連忙解釋：“我早就知道了！就是忘了跟你說�！�
誰都不想被喜歡的姑娘看低。
明桃納悶地瞥他一眼，激動什么？
慢慢喝了藥，又是滿嘴的苦澀。
見她蹙眉，孟錦霄心疼道：“明日我去鎮(zhèn)上買蜜餞給你吃，這樣就不苦了�！�
明桃心中微暖，卻還是搖頭拒絕了，蜜餞不便宜，她不想額外花錢，寧愿忍受苦味。
孟錦霄卻不愿意看她難受，恨不得現(xiàn)在就飛過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他便夢見自己買了蜜餞送給明桃，明桃格外歡喜，親了一下他的臉。
傻笑著醒來，孟錦霄剛睜開眼睛便掀被子下地，臉都沒洗就往外跑，一心想著明桃喝藥之前一定要買回來，將身后問他去哪里的姐姐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
孟錦瑤跺跺腳，連飯也不做了，揮著鍋鏟去北屋問明桃有沒有說嫁給狀元那句話。
得到想要的答案，孟錦瑤更郁悶了，怎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明桃弱弱開口：“錦瑤姐姐……你有沒有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
“哎呀，糊鍋了！”孟錦瑤連忙跑去灶房。
明桃羨慕地望著那道靈動的背影，她什么時候能下床走動呢？
余光瞥見李清洲往這邊走來，明桃問：“清洲哥又要拿什么東西嗎？”
“不拿東西。”李清洲將油紙包掏出來，解開繩子，顆顆蜜餞香甜誘人。
“店里的伙計說這是最甜的，你喝完藥之后吃一顆�！�
明桃訝然地望著他，“我不能收�！�
這一包蜜餞分量不小，應(yīng)當(dāng)值不少銀錢，她已經(jīng)欠了他們許多，不能再收這么貴重的東西。
“買都買了，不吃也是浪費(fèi)，”李清洲將油紙包推到她面前，叮囑道，“不要告訴別人，特別是錦霄。”
孟錦霄還是孩子心性，見什么都想吃，更何況還是蜜餞這種輕易吃不到的東西。
明桃困惑道：“可是他昨晚和我說，他也要給我買蜜餞呢。”
李清洲意外地問：“他哪來的錢？”
不出所料，半個時辰后孟錦霄無精打采地回來了。
唯一不明真相的孟錦瑤冷嘲熱諷：“出去偷東西被人揍了？”
“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偷呢？”孟錦霄頓時來了精神，“我再去一趟！”
“回來！”
孟錦瑤被弟弟氣得暴怒不已，“老老實(shí)實(shí)吃飯，一會兒我?guī)闳海 ?br />
孟錦霄揚(yáng)聲：“可是……”
“沒有可是！若是不去書院，你就去爺爺?shù)呐莆磺肮蛑�，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起來！”
孟錦霄嬉皮笑臉道：“姐，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書院放假！”
孟錦瑤愣了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遲早被他氣糊涂。
吃過早飯，孟錦霄又往明桃跟前湊。
明桃早已聽到了姐弟倆的爭吵聲，勸他道：“你別買蜜餞了，好好去書院讀書�！�
“不行，”孟錦霄思索片刻，“我去找清洲哥借一些錢�！�
說完他便要去找人，明桃連忙喊住他。
孟錦霄昂首道：“你別勸我，我答應(yīng)你的事當(dāng)然要做到，我今日一定給你買回來，不然我的名字倒著寫！”
明桃好不容易才插上話：“我的意思是清洲哥已經(jīng)……”
“何事？”
門外低沉聲線響起，李清洲直直地望向明桃，截斷她所有的話。
“沒、沒什么�！泵魈蚁乱庾R開口，差點(diǎn)忘了，她答應(yīng)李清洲不說的。
見他過來，孟錦霄諂媚地上前，“清洲哥，最近手頭寬裕嗎？”
“若是用錢，去找你姐姐�！�
“唉，她是最摳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孟錦霄唉聲嘆氣，“你借我五十……不，四十個銅板，我下個月就還你！”
李清洲問：“拿什么還？”
孟錦霄抓耳撓腮，提議道：“我去給書院先生做工，或者去酒樓里做店小二……哎喲！”
一個眨眼的工夫，孟錦瑤進(jìn)了北屋，將藥碗放下，扯著弟弟的耳朵罵：“好好讀書，做什么店小二！”
“姐，我錯了我錯了！”孟錦霄討?zhàn)垺?br />
明桃默默喝藥，苦味翻涌，她眉心緊蹙。
李清洲瞥她一眼，淡淡道：“出去說吧。”
說著他輕松地將孟錦霄拽了出去，關(guān)上門前，遞給明桃一個安心的眼神。
喧嘩的屋子里頓時只有她自己了，明桃艱難地咽下藥汁，翻出油紙包打開，約莫二十顆蜜餞，顆顆飽滿，酸甜撲鼻。
拈起一顆蜜餞放入口中，連日的苦都變成了甜，連呼吸也漾著甜意。
明桃吃得很珍惜，垂眼望著蜜餞，仿佛也回到了從前的無憂時光，讓她懷念起庶兄喂她吃飴糖的時候。
她輕輕嘆了口氣，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庶兄了，父親對他不聞不問，繼母不慈，繼弟又是個混世魔王，他在府上毫無立足之地，日子應(yīng)當(dāng)會過得很艱難。
怔怔地想著這些事，明桃沒留意木門開了，探出一個少年的腦袋，聲音昂揚(yáng)。
“明桃，我借到錢了，我馬上去集市上買蜜餞！”
明桃回過神，慌亂地將蜜餞藏起來，雖然不知李清洲為何不想讓旁人知曉，但是既然答應(yīng)了，她也不能輕易泄露出去。
可孟錦霄已經(jīng)看得一清二楚，走上前來。
“哪來的蜜餞？”
明桃定了定心，輕聲解釋：“前幾日我醒來的時候，身上便有一包蜜餞，我沒和你們說過�！�
“連我姐和清洲哥也不知道？”
明桃不擅長說謊，點(diǎn)了下頭當(dāng)是默認(rèn)了。
孟錦霄頓時樂了，他和明桃懷揣著同一個秘密，心情頓時舒暢起來。
他伸出手，道：“給我看看�！�
說不定他能因此找到明桃的身世，明桃肯定會崇拜他，然后非他不嫁，孟錦霄眉飛色舞地想著，接過油紙包。
油紙包顏色略深，看不出什么，蜜餞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他順手捏起一個送進(jìn)口中，頓時一激靈，這也太甜了吧！
蜜餞這么貴，他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強(qiáng)行咽下去，跑去灶房喝了一大瓢水才壓下那股蔓延到喉嚨眼里的甜意。
重新回到北屋，他清了清喉嚨，匪夷所思道：“你愛吃這個？”
明桃點(diǎn)點(diǎn)頭，其實(shí)飴糖比蜜餞還要甜，她以前最愛吃了，正準(zhǔn)備告訴他，又抿緊了唇。
差點(diǎn)忘了，她已經(jīng)失憶了，面對跳脫的孟錦霄，她總會卸下防備。
孟錦霄呆呆地望著她抿緊的唇，復(fù)又松開，染上一抹水光，嬌艷欲滴的模樣，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
“明桃，你……”
“什么？”明桃抬眸。
孟錦霄猛的回神，不自在地開口：“我、我是想說，你還喜歡吃什么，我去給你買�！�
方才他喝的明明是水，怎么忽然覺得自己醉了呢？
“不用了，”明桃連忙勸道，“你去還給人家吧�！�
“不用還，這是寧弟給我的，他在家里出不來，托我買些東西，剩下的錢我能用。”
孟錦霄將一串銅錢高高拋起，又穩(wěn)穩(wěn)接住，露出一口大白牙。
明桃好奇地問：“寧弟是誰？”
昨日孟錦霄回家之前，似乎說過寧弟這個稱呼。
“吳嬸的孫子啊�！�
停了停，他意識到明桃可能不知道吳嬸是誰，又解釋道：“吳嬸住咱們家斜對門，以后你就認(rèn)識了。”
咱們家。
明桃心頭一暖，孟錦霄已經(jīng)將她當(dāng)成一家人對待了嗎？
“真的沒有想吃的？”孟錦霄不死心地問，“我給你買些點(diǎn)心如何？”
明桃馬上搖頭。
見她什么都不想要，孟錦霄撓撓頭，計上心來，他直接買回來不就行了？
想到這里，他萬分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得意道：“行，不要就不要吧，那我走了�！�
＊
蒼平鎮(zhèn)。
孟錦霄揣著銅錢，興沖沖地走進(jìn)一家蜜餞鋪?zhàn)印?br />
小二見他衣著樸素，定是村里的土包子來見世面，頓時狗眼看人低，吆喝道：“去去去，一邊玩去，碰壞了要賠的！”
孟錦霄提溜著銅錢給他看，“爺有錢！”
小二頓時笑道：“客官想買點(diǎn)什么？”
他仔細(xì)瞅了瞅，指著其中一格問：“這是什么？”
“梅子姜，甜滋滋的，客官要不要買一點(diǎn)？”說著小二拿起油紙包。
孟錦霄瞧了瞧，油紙包的顏色太淺了，頓時搖搖頭，往下一家走了。
小二垮了臉，呸了一聲，“一串銅錢充什么大爺！”
一連看了五家，終于找到了一家與油紙包顏色差不多的，孟錦霄開始套近乎。
“小哥，前幾日有沒有見過一個姑娘來買你家的梅子姜？”
小二懶散地問：“姑娘多了，不知你指的哪一位？”
“約莫十五歲，這么高，”孟錦霄伸手比了下，“眼睛大大的，笑起來甜甜的，長得和天仙下凡似的�！�
小二仔細(xì)想了想，搖了搖頭，又說：“像這樣的千金啊，都是丫鬟來買的，人家怎么可能自己出門？”
說的也是，孟錦霄拍拍腦袋，問：“那鎮(zhèn)上可有什么新鮮事？比如誰家的小姐丟了……”
小二翻了個白眼，“大富大貴的人家，里面和鐵桶似的，就算丟了，我們平頭百姓哪里知道�！�
又是一無所獲，孟錦霄嘆了口氣，正準(zhǔn)備走，小二拉住他。
“不過我有幾個親戚在何家和鄭家做工，近來倒是有幾件事，你想不想聽？”
孟錦霄馬上點(diǎn)頭，可小二又不說話了，頓時意識到什么，笑著奉上幾枚銅錢，“天天吃蜜餞肯定也膩味了，請小哥喝盞茶�！�
小二收了錢，神神秘秘地講了兩個故事。
“何家最近似乎丟了個妾室，聽說是被人擄走的，長得花容月貌的，何老爺好幾天沒吃下飯，暗中派人找呢。”
孟錦霄百無聊賴地聽完，問：“那鄭家呢？”
“巧了，鄭老爺新納的妾室，還沒娶進(jìn)門就跑……誒誒誒，我還沒說完呢！”
孟錦霄一邊念叨著“晦氣”一邊走遠(yuǎn)，“全是什么小妾，明桃怎么可能是妾呢？”
他說完連忙“呸”了幾聲，又心疼起銅錢來，什么都沒打探到不說，還賠了錢！
想到這里，他又折返回去。
“把錢還我�！�
“小兄弟，這就沒道理了，”小二哼笑，“你付了錢聽了故事，轉(zhuǎn)頭又朝我要錢，除非你把我講的話忘了！”
聽見爭吵聲，漸漸有人聚攏過來。
孟錦霄也笑，壓低聲音道：“這些事應(yīng)該沒幾個人知道吧？那些老爺們肯定也不想讓人知道吧？若是我現(xiàn)在喊一聲，你猜你的三姑六婆會不會因此丟了這份差事？”
小二頓時變了臉色，將銅板丟出去，惡狠狠道：“還你一半，不許說出去，不然我現(xiàn)在就找人打你一頓！”
孟錦霄也沒想全要回來，見好就收，哼著小曲往點(diǎn)心鋪?zhàn)幼�，好歹能給明桃買塊點(diǎn)心呢。
＊
午歇剛醒，孟錦霄滿頭大汗地跑回來了。
孟錦瑤正好出門倒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又去哪撒歡了？”
本以為明桃在這里，他就能收收心，沒想到一個沒注意，他又跑得沒影了。
“去了趟鎮(zhèn)上。”
孟錦霄邊說邊往北屋跑，“明桃，我回來了！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孟錦瑤這才發(fā)現(xiàn)弟弟手里拎著東西，又生氣了，他都沒她這個姐姐買過什么東西！
明桃被吵醒了，喃喃道：“哥哥，別吵�！�
“哥哥？”孟錦霄大驚，“明桃，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明桃頓時清醒，睜開迷蒙的雙眼，問：“方才我說了什么？”
“你叫了一聲哥哥，”孟錦霄忙道，“你好好想想，你哥哥是誰？”
明桃緘口不言，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睡著時如此不警惕，不過幸好面前的人是孟錦霄，她捂著腦袋開口：“我不知道，一想這些就會疼�！�
孟錦霄頓時心疼了，忙道：“那就別想了，吃點(diǎn)我給你買的栗子糕。”
說著他利落地解開油紙包上的麻繩，四塊栗子糕香甜撲鼻。
“我就這些銅板了，只買得起四塊，”孟錦霄頗為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多買一些。”
明桃蹙起眉。
見她不太高興，孟錦霄忐忑地問：“你不喜歡嗎？”
明桃仰臉問：“你給錦瑤姐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