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裴玦回頭,理了理傅蒔染的雪狐大衣,將她攬進懷里:“會的。父汗一生戎馬,區(qū)區(qū)一個塞外國根本不放在眼里,過不了多久就能聽到父汗凱旋的消息�!�
傅蒔染點點頭,是呀,父汗是無所不能的父汗。
可是,無所不能的人也會被暗算。
那日,傅蒔染剛喝完安胎藥,心里覺得有些不安,就想去看看裴玦。
剛到了議事殿就聽到里面?zhèn)鱽淼穆曇簟?br />
“駙馬,可汗薨了。”侍從跪在地上回稟。
“什么�!迸岖i猛的起身,目眥欲裂,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怎么可能,父汗怎么會死呢?
侍從跪在地上,眼淚從眼眶滑落:“萬俟家叛變了,傅可汗被塞軍生擒住了,為了不被威脅,當及就揮刀自盡了,如今荊關和榆關都已經失守了,裴將軍已經帶兵趕到洛家關鎮(zhèn)守了。”
殿外的傅蒔染只覺得渾身冰冷,腦子里有無數畫面閃過,卻一刻也來不及思考。
她剛剛好像聽到那個侍從說父汗死了,是她聽錯了吧,一定是的。
傅蒔染一把掙脫開扶著她的侍從,踉踉蹌蹌的進了議事殿。
“父汗怎么了,你胡說八道什么。”傅蒔染撲倒在地上,狠狠拽著那侍從的脖頸衣領,聲嘶力竭的喊道。
“公主,可汗薨了�!笔虖挠种貜土艘槐�。
傅蒔染似乎被驚到了,松開握住侍從衣領的手:“你胡說,父汗不會死的�!�
不會的,她不信。
父汗答應過她,一定會回來的。
父汗不會食言的,他從來沒騙過自已。
這消息是假的,她不信。
她要去荊關。
她要親自去荊關看個清楚。
傅蒔染揚手抹點臉上的淚珠,費力的揚著一抹笑意:“我不信,我要去荊關�!�
“染兒�!迸岖i趕忙奔下來,將傅蒔染攬進懷中。
雖然他也不愿意相信,可是這侍從是他們的親信,斷然不會說謊的。
“裴玦,他們騙我,父汗怎么會死呢�!备瞪P染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使勁攥著裴玦的衣袖,喃喃道。
裴玦不會騙她的,父汗肯定沒有死。
裴玦看著傅蒔染這幅模樣,心痛的快要窒息了,他緊緊抱著傅蒔染:“染兒,你還有我�!�
“你也騙我�!备瞪P染厲聲道,推開裴玦掙扎著就要起來,突然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裴玦將傅蒔染打橫抱起:“快叫大夫�!�
傅蒔染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荊關的戰(zhàn)場,血流成河,將土們尸骨遍地。
她夢到了萬俟家叛變,父汗被擒住。
萬俟免將鋒利的刀刃抵在父汗的脖頸上,威脅他:“可汗,只要青桑族歸順塞外國,我就可以放了你�!�
“叛徒�!备悼珊惯艘豢�。
“可汗的骨頭可真硬,不知道傅蒔染看到你這幅樣子,會不會擔心的孩子都生不出來了呢�!比f俟免笑的陰沉。
傅可汗狠狠瞪著萬俟免:“萬俟免,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們威脅我的女兒�!�
萬俟免笑的陰鷙:“這可由不得你。。”
傅可汗卻是望了一眼南邊青桑族的族宮,似乎有些惋惜,他還是食言了。
而后回頭猛的挺身撞向那鋒利的刀刃,脖頸處瞬間綻開一抹血花。
萬俟免拿著染血的刀,不可置信的望著倒在血泊里的傅可汗。
“父汗。”傅蒔染望見那大片大片的鮮血,驚呼出聲,猛的睜開眼睛。
傅蒔染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她正躺在公主殿的寢宮,裴玦拉著她的手,跪坐在床邊陪著她。
“裴玦,我做了個夢,你告訴我,那是假的對嗎?”傅蒔染望向裴玦,滿臉的脆弱哀傷。
裴玦望著那期盼的眼神,心口疼的窒息,可是又不忍心欺騙她。
“染兒,父汗他……”裴玦語氣里帶著哽咽,半響都沒能說出來。
裴玦實在不忍心看著傅蒔染崩潰痛苦的樣子,那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他真的說不出口。
把所有希望通通毀滅,裴玦做不到。
望見裴玦的欲言又止,傅蒔染都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父汗真的死了。
被萬俟免和塞軍勾結擒住了,可是父汗為了不讓他們?yōu)殡y,悲壯慘烈的選擇了自殺。
萬俟免,我傅蒔染與你不共戴天,一定要將你碎尸萬段,祭奠父汗的英魂,為父汗報仇。
“裴玦,父汗死了�!备瞪P染抱緊裴玦,任由淚水浸濕了雙眸。
傅蒔染放空自已,讓自已冷靜下來,父汗為了她,為了青桑族,毅然決然慷慨赴死,她不能讓父汗失望。
裴玦抱著她,輕聲安慰:“阿染不哭,有我呢,我永遠都陪著你,還有咱們的孩子�!�
第217章
傅蒔染要生了
傅蒔染聽到裴玦的話,抬手撫摸著自已的肚子,感受著小家伙頑強的生命力,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也散了一些。3902
整個人都平靜了很多。
她不能倒下,她還有裴玦,還有孩子,還有整個青桑族的責任。
還有那不共戴天的仇恨。
她傅蒔染絕對不能被擊倒,她要替父汗守著青桑族的百姓,完成父汗的心愿。
“好,裴玦我會好好的,我要保護好自已,保護好孩子,我要親自為父汗報仇。”傅蒔染眸中含著冷意與戾氣,等孩子生下來,她一定要親自帶兵,將萬俟免碎尸萬段。
如今,就在讓他多活些時日。
“染兒,你一定要好好的�!迸岖i理了理傅蒔染哭亂的碎發(fā),望著她,眸中都是疼惜。
傅蒔染若有一點事,裴玦覺得自已可能會瘋掉吧。
他們相伴近四年,從十五歲到十九歲,愛意只增不減。
“公主、駙馬,有急報。”殿外響起了鄭六的聲音,再也不是以往的歡脫跳躍,反倒帶深深的凝重。
傅可汗的死到底影響著青桑族的每一個人。
“什么急報?”傅蒔染急切的從裴玦懷里鉆出來,就要起身下地往外面去。
傅蒔染剛一起身,就被裴玦攬著腰身撈了回去,將她禁錮在床上,俯身湊近道。
“染兒聽話,我去看看,有消息我再告訴你。”裴玦目光幽深,盯著傅蒔染。
“不要�!备瞪P染拒絕,“你若不讓我出去,就讓鄭六進來,無論什么消息我都要知道,你不能瞞我�!�
傅蒔染現在身懷有孕,不能去往前線,她迫切的想知道關于前線的一切消息。
是好是壞,她都要知道。
萬一是關于父汗的呢?
裴玦顰眉,望著傅蒔染被淚水沾濕的睫毛,以及那張蒼白無妄的臉頰,微微嘆氣。
他并不想讓傅蒔染知道前線的消息,裴玦怕她再受刺激。
可是,她如此執(zhí)拗,裴玦只能讓鄭六進來,暗暗祈禱不是關于父汗的消息。
裴玦篤定,如果鄭六帶來的急報是關于父汗的消息,那肯定不會有什么好消息。
一個戰(zhàn)敗自殺的可汗,敵軍是不可能給他體面的。
“鄭侍從你進來說吧。”裴玦道。
鄭六步子壓的極輕,望見床上慘白著一張臉的傅蒔染,騰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公主節(jié)哀,可汗一生壯烈,絕對不希望公主為他傷了身子。”
“我會保重自已的。”傅蒔染點頭,動了動笨重的身子,窩進了裴玦的懷里,“前線有什么急報,可是與父汗有關的。”
鄭六一言不發(fā)的跪在地上,原本魁梧的身姿佝僂著。
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起,那狗娘養(yǎng)的塞軍,太可恨了,居然虐待可汗的遺體。
還有那萬俟免,之前看他像個正人君子,沒想到居然會背叛青桑。
“到底有什么急報�!备瞪P染指甲陷進掌心,迫切的又問了一句。
“這�!编嵙恢涝撊绾握f,抬著眸子去看裴玦。
裴玦卻并沒有注意到鄭六的視線,只是將傅蒔染握著拳的手打開,撫平她的掌心。
“說吧�!迸岖i道。
似乎得了特赦一般,鄭六聲聚淚下:“萬俟免將可汗的遺體吊在榆關的城樓上,說…說要讓公主親自去為可汗收尸,還說若是公主今日不去,就將可汗的遺體喂狗�!�
傅蒔染聞言,眸中的戾氣染著怒火,萬俟免,他怎么能如此對待父汗。
萬俟免,既然你找死,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她要去榆關,親自拿下萬俟免的人頭祭奠父汗在天之靈!
“裴玦,我要去榆關,我要將父汗的遺體帶回來�!备瞪P染絕不能讓那些小人侮辱父汗的遺體。
她要將父汗完完全全的帶回來。
“染兒,你聽我說。如今荊關和榆關都已經淪陷了。被塞軍占領了。我答應你,一定會將父汗帶回來,可是你不能去。”裴玦撫摸著傅蒔染的肚子,“等他出生的時候,榆關和荊關一定都奪回來�!�7202
如今局勢險峻,他爹已經去了洛家關防守,以免塞軍偷襲,裴玦是不是讓傅蒔染冒險的。
“可是我不去,嘶,父汗的遺體怎么回來。”傅蒔染眉頭一皺,肚子的痛楚讓她吸了口冷氣。
傅蒔染安撫性的摸了摸肚子。寶貝,你要堅強。
裴玦察覺出傅蒔染語氣的不對,扶著她的身子忙問道:“怎么了�!�
“我沒事,裴玦,我一定要去,如果我不去,萬俟免是不會交出父汗的遺體的。”傅蒔染道。
不是裴玦不想讓傅蒔染去,而是如今的局勢實在危險,而且鎮(zhèn)北駐守的裴家軍已經有一大部分被叫回去駐守京畿。
承帝多疑,生怕傅可汗跟裴兆結為親家之后,會意圖謀反,所以在塞北退兵之后,便暗自削弱了裴家軍的勢力。
如今塞外來勢洶洶,又有萬俟免里應外合,都不知道能不能與之對抗。
“染兒,你留在族宮還能安撫官員和百姓,至于父汗的遺體,我去榆關,我一定將父汗帶回來�!�
“裴玦我……”傅蒔染話還沒說完,就覺得下腹一陣墜痛,“裴玦,叫產婆,我怕是要生了�!�
下腹的墜痛越來越嚴重,傅蒔染額角冒著冷汗,她拉住裴玦的手臂,才穩(wěn)住身子。
這兩日大起大落,傅蒔染情緒消耗太大了,本就已經動了胎氣,今日又聽說傅可汗的遺體被掛在榆關的城樓,更是怒火沖心。
產婆來的很快。
裴玦面色焦急的被請到殿外等候,他望著同樣焦急的鄭六:“鄭侍從,恐怕來不及了。我現在就要去榆關將父汗的遺體帶回來,公主就拜托鄭侍從照看了。”
“駙馬,你不能去,萬一……”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公主可怎么活呀!
鄭六面露擔憂,裴玦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只是他不忍心看著傅蒔染傷心痛苦。
有些事,本來就該他去做。
裴玦交代了一些事情,進了殿內,卻沒見傅蒔染的寢宮,他隔著幕簾,望著臉色慘白因為用力滿頭大汗的傅蒔染。
“染兒,等我回來。”聲音很輕,被里面此起彼伏的呼喊聲給蓋住了。
第218章
傅蒔染掛帥
“哇�!币宦晪雰旱捻懥撂淇蘼暣蚱屏诉@這沉悶的宮殿,消弭了連日的陰霾。
經過一群人幾個時辰的忙活,傅蒔染終于成功出世了。
聽到嬰兒的啼哭聲
,傅蒔染突然卸了力,因用力而泛白的指間松開了錦被,虛弱的一笑,滿身疲憊在這一刻都消散了。
孩子出生了,她就再也沒有什么顧慮了。
父汗的遺體她一定要帶回來。
榆關和荊關也一定要收復的。
往后的青桑族就由她替父汗好好守護,絕不允許外敵侵犯。
“公主,是個小公子�!边B日來低迷的氣氛,被小公子的降生打破了。
產婆咧嘴笑著,用布帛將孩子裹好,抱過去給躺在床上的傅蒔染看。
傅蒔染側目看著襁褓里的孩子,莞爾一笑,抬手摸了摸他有些皺巴巴的臉頰,如父汗所料是個男孩。
可惜父汗沒有看到。
裴景呀,你要好好長大。
突然間想到什么,傅蒔染收回撫摸裴景的手,急切的眸光掃視了一圈寢殿。
“駙馬呢?”傅蒔染問道。
心中突然升騰起猜測,這個時候,裴玦都沒來,是不是已經不在青桑族族宮了。
那他是去了榆關。
“回公主,駙馬…駙馬去了榆關。”產婆道。
駙馬臨走之前偷偷來看過公主
,并告訴她們如果公主問起來,不必隱瞞,就說他去榆關了。
意料之中的,裴玦去了榆關。
“公主,駙馬讓您安心休養(yǎng),他一定會把可汗的遺體帶回來了�!碑a婆要道。
傅蒔染點點頭,她相信裴玦。
后來,每當傅蒔染想到今日的事都會無比的慶幸,上天讓她遇到裴玦,總是能想她所想,默默地為她護著青桑族。
此生能遇裴玦,是她的榮幸。
裴玦將傅可汗的遺體帶回來已經是五天后了。
那天,青桑族下了一整天的雨,天空陰沉沉的,似乎要發(fā)生什么事情一樣。
傅蒔染抱著裴景望著窗外的雨幕發(fā)呆。
“染兒�!钡钔鈧鱽砼岖i的聲音。
裴玦回來了。
“裴玦。”傅蒔染抱著裴景,笑著回過頭去。
裴玦披著黑色披風立在殿外,渾身帶著雨氣,眸光幽深的望著傅蒔染。
“染兒,我回來了。我將父汗的遺體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