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姨娘神色頓了頓:“可是秦夫子并沒有做錯什么呀,之前雖打了大姑娘一戒尺,可也是愛之深責(zé)之切呀,老爺,你是知道秦夫子的身世的,是個可憐人。”
“有些事她做的是急切了些,那不是怕辜負(fù)老爺?shù)膰谕袉�?再說了,怡雙和其他幾位大人的姑娘都很喜歡秦夫子的,這冒不然的換了夫子,她們要是不適應(yīng)該如何是好?”
顏致高沉默了一下,似不想在多談這事,敷衍道:“這事再說吧,要換夫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林姨娘臉色有些僵硬,伺候顏致高洗漱過后,立馬去了女兒的廂房。
顏怡雙正在挑選明天要穿戴的衣物,看到林姨娘,詫異道:“娘,你怎么來了?”
林姨娘:“娘問你,娘讓你跟朱秀云她們說的話你說了嗎?”
顏怡雙點(diǎn)頭:“說是說了,可是娘,夫人真要換了秦夫子,朱秀云她們也阻止不了呀�!�
林姨娘笑道:“傻丫頭,你們幾個小姑娘當(dāng)然阻止不了了,可是她們背后的大人可以呀。之前朱秀云因?yàn)槟愦蠼憬�,腳被砸傷了,據(jù)說新年哪里都沒去,朱夫人因?yàn)檫@事可沒少生氣,如今你大姐姐想趕秦夫子走,朱夫人她是第一個不會同意的�!�
顏怡雙神色有些不自在:“娘,這事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提了?”朱秀云受傷其實(shí)和大姐姐沒多大的關(guān)系,那天她說謊了。
林姨娘見女兒臉色不太好,嘆道:“是娘對不起你。”
顏怡雙扭過頭:“娘,你不要再說了。”
林姨娘連忙點(diǎn)頭:“好好好,娘不說了,你早點(diǎn)休息吧。”
第二天,顏致高在縣衙碰到了朱教諭,也不知兩人說了什么,當(dāng)天傍晚回到后院,顏致高就和李夫人說:“給稻花重新找個夫子吧,至于秦夫子,仍留下來教導(dǎo)怡雙幾個�!�
當(dāng)著顏致高的面,李夫人笑著應(yīng)承下來了,轉(zhuǎn)身就派人去打聽了一下今天顏致高行動,得知朱教諭找過顏致高,李夫人當(dāng)即冷笑了一聲。
平曉嘲諷道:“朱夫人自詡書香門第出身,可偏偏卻和一個妾室攪在一處,真真是讓人笑掉了大牙!”
李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形勢不由人,忍著吧�!�
和朱家相比,顏家根基太淺了,有些事不僅她要忍,就是老爺,在面對朱教諭的時候,也要比旁人多客氣三分。
正月二十,李夫人開始給顏致高收拾上府城的行禮。
稻花坐在一旁,看著一個個包袱被送到了馬車上,眼中有些向往。
見女兒盯著馬車開,李夫人笑道:“你給你舅舅們送的盆栽可有準(zhǔn)備好了?”
稻花:“早就準(zhǔn)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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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夫人:“馬上就要開春了,萬物復(fù)蘇,正是觀賞盆景的好時節(jié),你舅舅們要收到你送的東西,鐵定高興�!�
稻花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娘,我能跟著去府城嗎?”來了這個世界這么多年,除了從老家來臨宜縣的一路,她都沒怎么出過遠(yuǎn)門。
可那一路,實(shí)在不是什么好的經(jīng)歷,又饑又餓,又累又怕,別說觀看古代風(fēng)景和生活習(xí)俗了,遇到人那是能躲多遠(yuǎn)就躲多遠(yuǎn)。
李夫人沉默了一下,若是平時她肯定還要拒絕的,可一想到這段時間女兒對老爺?shù)氖桦x,她就想著,是不是借著這次出門,讓父女兩增添增添一下感情?
和她有著同樣想法的還有顏老太太,剛好顏老太太過來看大兒媳將行禮收拾好沒,聽到稻花的話,當(dāng)即拍板說道:“去,稻花跟著一起去。”
稻花雙眼一亮,可很快,又光亮又熄了下來:“這事......怕是得父親同意吧?”
顏老太太拍了拍稻花的肩膀,保證道:“放心,祖母去跟他說�!�
聞言,稻花又高興了起來,想到馬車?yán)锏膯握{(diào)無聊,又說道:“那讓三哥、四哥一起去,路上我也好有個伴�!�
顏老太太點(diǎn)了點(diǎn)稻花的頭:“你還得寸進(jìn)尺了�!�
稻花挽著老太太的手臂,撒嬌道:“祖母,好不好嘛,有三哥和四哥在,也好有人幫我拿東西呀�!�
李夫人開口:“老三太老實(shí),老四太跳脫,還不如讓老大去。”
稻花臉色一垮:“大哥呀?”
李夫人瞪了一眼稻花:“怎么,讓你大哥請假來陪你,你還不樂意了?”
稻花撇了撇嘴:“大哥哪里是陪我的,監(jiān)督我還差不多�!�
顏老太太:“你可不就得讓人監(jiān)督著嗎?沒人看著,你還不得無法無天?”
三人一言我一語,等到顏致高下衙回來時,就被告知要多帶四個人去府城。
顏致高原本是不同意的,可看到嚴(yán)肅的母親,期待的女兒,最后還是咬牙答應(yīng)了。
晚上,顏文修、顏文濤、顏文凱放學(xué)后,得知自己要去府城了,都高興得不得了。
而其他去不了的人,就悶悶不樂了。
顏致高見小兒子和小女兒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你大姐姐還沒見過幾個舅舅,這次是去拜見長輩的�!�
顏怡雙:“那大哥、三哥和四哥呢?”
顏致高:“......他們是幫著你祖母去看著你大姐姐呢!”
顏怡雙嘟了嘟嘴:“大姐姐那么大的人了,還要人看著?”
顏致高將顏怡雙抱在腿上坐好,笑道:“你大姐姐沒有你和順,脾氣躁了些,就得有人看著她。”
好說歹說將一雙兒女安撫好了,顏致高這才回了正院休息。
第二天一早,顏致高就帶著幾個小的和等在縣衙門口的蕭師爺匯合了。
看到顏文修幾人,蕭師爺沒什么反應(yīng),可看到女扮男裝的稻花,這位師爺?shù)拿碱^高挑了起來。
“顏大姑娘這次也要跟著去府城?”
稻花挺直著腰板,對著蕭師爺行了一個學(xué)生禮嗎,一本正經(jīng)道:“師爺,我現(xiàn)在是顏家小公子,路上可不要叫錯了�!�
蕭師爺大笑了幾聲,隨即和顏致高上了一個馬車,而幾個小的,則是上了另一輛馬車,一行人就這么朝著府城駛?cè)チ恕?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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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驛站
古代的馬車不防震,要是身體不好,連續(xù)坐幾天馬車,人都會虛脫掉的。
這不,才離開臨宜縣沒兩天,顏文修的臉色就有些不好了,坐在馬車?yán)�,看上去似乎有些難受。
見大哥如此弱不禁風(fēng),稻花搖了搖頭:“大哥,你這身子也太虛了吧,你平時讀書的時候,也要注意勞逸結(jié)合呀�!�
顏文凱跟著一旁狂點(diǎn)頭:“就是,每次我叫大哥出來鍛煉身體的時候,他都不理我。”
顏文修看了一眼四弟,沒好氣道:“你那是鍛煉身體?是玩好不好?”
顏文凱理直氣壯道:“在玩的過程中順便鍛煉了身體,兩全其美嘛!”說著,看向稻花和顏文濤,“大妹妹,我發(fā)現(xiàn)你和三哥的氣色很好嘛!”
比他這個愛玩愛鬧的人,看上去都還要有精神。
顏文濤笑著接過話:“那是,在顏家村,稻花可是出了名的福氣娃娃,從小到大幾乎沒生過什么病,跑起路來,比大人還快。我跟在她身后跑,身體也變好了。”
聞言,顏文修和顏文凱都笑了。
顏文修看向稻花:“身體是一切之本,尤其是女子,有一副好身體更是天大的福氣。不過,雖說適當(dāng)運(yùn)動有利于身體健康,但身為女子,還是要以嫻靜端莊為主�!�
見自家大哥此刻都還不忘說教,稻花嘆了一口氣,嬌嗔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現(xiàn)在是男子裝扮,又出門在外的,所以,這段時間你就不要老是把規(guī)矩禮儀掛在嘴邊了嘛,讓我松快些日子�!�
天知道,做一個溫柔嫻靜的大家閨秀有多折磨人,笑不露齒,這不能做,那不能說,這對習(xí)慣了不受拘束的她而言,真的是有些難以適從。
顏文修看了看稻花,見她臉色還不錯,繼續(xù)說道:“世道對女子要求比較嚴(yán),一言一行都得從小養(yǎng)成,將禮儀規(guī)矩刻在骨子里,這樣,日后不管去了哪里,也沒人能挑得出你的錯。”
大妹妹性子跳脫,他這做大哥的,有時也難免為她著急。
世間男子,大多還是喜歡溫柔嫻靜的,性子太厲害了,難免給人不受控的感覺,會讓人敬而遠(yuǎn)之的。
理念上的沖突,稻花知道是很難用語言說服對方的。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她左耳進(jìn)右耳出。
身處古代,為了生存,她可以融入這邊的世俗規(guī)則之中,但是她不想被完全同化。
當(dāng)天晚上,稻花一行人露宿在了一家客棧里。
下馬車的時候,見顏致高和蕭師爺?shù)纳碜佣加行┐蚧�,稻花再次搖了搖頭,這些人身體太弱了!
“堅(jiān)持一下,還有兩天就能到府城了。”
臨宜縣位置偏僻,距離府城有些遠(yuǎn),中間又有一段崎嶇的山路,即便是坐馬車,最快也要五天的時間才能到。
見幾個小的精神都還不錯,顏致高松了一口氣,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路上幾個小的生病什么的。
如今見他們好好的,倒是放心不少。
休整一晚,大家的精神好了一些,第二天一早,大家又馬不停蹄的開始趕路。
“爹!”
剛坐上馬車,顏致高聽到老四的聲音,打開車簾:“什么事?”
顏文凱笑著將一個水囊遞給了顏致高:“爹,這是大妹妹熬的茶水,說是提神的,你和蕭師爺要是累了,喝上一些可以緩解疲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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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致高接過水囊,打開蓋子聞了聞:“什么茶水?倒是挺香的�!�
蕭師爺在一旁笑道:“大姑娘孝心可嘉�!�
之后的路上,顏致高試了試稻花給茶水,發(fā)現(xiàn)喝了之后精神真的好了一些,立馬給蕭師爺?shù)沽艘槐骸笆拵煚�,你也嘗嘗,味道還不錯�!�
蕭師爺喝了一口氣,眼神亮了亮:“口齒留香,好茶�!闭f著又小口品茗了一下,問道,“大人可嘗出是什么茶了?”
顏致高又喝了一杯:“好像就是普通的茉莉花茶。”
蕭師爺搖頭:“普通的茉莉花茶可沒這么清洌、醇厚,大姑娘用的茶葉品質(zhì)上佳�!�
顏致高點(diǎn)了點(diǎn)頭,面露認(rèn)同:“也不知那丫頭從哪里找來的這口感香純的花茶?”家里可沒這么好的茶葉!
蕭師爺笑了笑,沒有接話。
這事可就是顏家的家事了,他一個外人不好多說。
有了茶水提神,之后的一路,顏致高、蕭師爺、顏文修的精神都好了不少,一行人在第五天順順利利的來到府城驛站。
這段時間因?yàn)閬砀鞘雎毜墓賳T很多,稻花等人來的時候,驛站都快住滿了,不過他們運(yùn)氣不錯,分到了一個小四合院。
“總算可以休息一下了!”
接連趕了五天的路,即便是身體好的稻花和顏文濤,也想好好睡上一覺。
四合院房子不多,剛好夠稻花幾個住下。
正房給了顏致高和蕭師爺住,左右?guī)浚坏净◣讉分了。
分好了房,稻花就讓驛站里的伙計(jì)送熱水,她要洗澡。
然而熱水還沒送到,驛丞就帶著一群人來到了他們院子。
“這院子明明是我們先住進(jìn)來的,憑什么讓我們換?”顏文凱不滿的聲音響起。
驛丞尷尬的對著顏致高笑了笑:“請縣令大人見諒,是我們的疏忽弄錯了院子,原本這個院子就是準(zhǔn)備給繁州知州大人的,如今知州大人已經(jīng)來了,所以......”
語氣尚可,可態(tài)度卻沒有絲毫轉(zhuǎn)圜的余地。
一縣之長,在縣里,那是最大的官,可來了府城后,就成了最底下的官員了。
稻花站在門口,見便宜爹隱忍著怒氣,有些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收拾東西跟換院子。
“哎!”
稻花聽到嘆氣聲,一回頭,發(fā)現(xiàn)竟是蕭師爺。
蕭師爺見稻花看過來,苦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回房收拾東西。
官場就是這么現(xiàn)實(shí),拜高踩低。
什么早就準(zhǔn)備好的,都是亂說,驛丞不過是覺得顏大人官職低,背后又沒有人,好欺負(fù)罷了,這才明目張膽的上來讓他們更換院子。
很快,稻花一行人就將東西收拾好了。
出院子的時候,剛好看到要住進(jìn)來的知州大人。
看到那位知州大人趾高氣揚(yáng)的站在便宜爹面前,被虧待的便宜爹還得伏小做低的恭維那人,稻花的心真的是五味雜陳,即便之前對便宜爹有再多的不滿,這一刻,都化為了煙云。
不管怎樣,便宜爹一直在用他那并不怎么厚實(shí)的肩膀?yàn)轭伡疑舷轮纹鹨黄卜(wěn)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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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土包子和倒霉鬼的重逢
看著眼前荒涼老舊的小院子,顏致高臉上強(qiáng)行拉扯出來的笑容怎么也維持不住了。
帶路的伙計(jì)神色也有些尷尬,訕訕一笑:“那個......縣令大人你們好生休息吧,小的退下了!”說完一溜煙的跑走了。
“太欺負(fù)人了!”
顏文修到底還是個十多歲半大的少年,忍氣功夫不如顏致高和蕭師爺,再加上讀書人士可殺不可辱的氣節(jié),此刻氣得身子都有些發(fā)抖了。
稻花見他臉色通紅,怕他氣出個好歹來,立馬上前安撫道:“大哥,咱們不跟這群趨炎附勢的小人計(jì)較,等日后你中了進(jìn)士,就不會有人再敢這樣對我們的了。”
顏致高上前拍了拍長子的肩膀,嘆道:“你妹妹說的不錯,只有出息的人才會受人尊重,你以其在這里生一個驛丞的氣,還不如想想如何將書讀好呢�!�
“只要你能考中進(jìn)士,咱們家就是一門兩進(jìn)士,也勉強(qiáng)能稱得上是書香門第了,到那時,世人都會高看我們一眼的�!�
稻花見顏文修眼神一下變得堅(jiān)定起來,擔(dān)心他給自己施加的壓力太大,立馬說道:“大哥,你也不要太著急,你現(xiàn)在還小,只管讀書就是了,其他的,有父親在呢!”
聞言,顏致高瞪了一眼稻花,這個時候想著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了,之前頂撞他的時候怎么沒想起他是父親呢?
蕭師爺笑著看了看稻花,見顏文修在聽了她的話后,神情變得沒那么緊繃了,眸光閃爍了幾下。
這個顏大姑娘也不是只知道橫沖直撞嘛!
“走吧,進(jìn)去規(guī)整一下,晚上還要睡覺呢!”
有了更換院子一事,稻花一行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在進(jìn)了院子之后,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破舊也就算了,還這么小,哪里夠我們住呀!”
顏文凱不滿的嘀咕道。
稻花拉了拉他,示意他別在火上澆油了,沒看到便宜爹現(xiàn)在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的好似要下雨了嗎?
院子里,房間只有五間,最后,顏致高一間,蕭師爺一間,稻花一間,顏文修三兄弟擠一間,最后一間給了跟著過來的幾個小廝住。
“哎喲,這被子都是發(fā)霉的,晚上怎么睡呀?”
顏文凱不滿的聲音再次響起。
稻花聽到后,看了看天色,現(xiàn)在距離晚上還有兩三個時辰,想了想,拉著三個哥哥在院里系了長繩,然后將每個房間里的被子都拿出來涼了起來。
“雖然沒有太陽,不過透透霉味也是好的。”現(xiàn)在還是正月,白天沒什么太陽,不過出了正月十五后,也沒再下雪了。
當(dāng)天晚上,稻花幾個小的都沒睡好,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一是因?yàn)楸蛔影l(fā)霉發(fā)潮睡著不舒服,二是,白天換院子的事給他們留下了不小的影響。
稻花躺在床上看著帳頂,有些出神。
在這古代,權(quán)勢真的是太重要了,沒有權(quán)勢的人,根本別想有什么尊嚴(yán),顏致高作為一縣之長都會被人如此無視和輕待,更別提底層的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