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84章，沈夫子

    稻花和顏老太太，以及顏致高在莊子上呆了大半個月才回興州城，若不是李夫人隔三差五的派人來催促，三人還能呆得更久。

    沒辦法，誰讓顏老太太和顏致高都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就喜歡和田地打交道；而稻花呢，除了空間運轉(zhuǎn)需要草木之氣，她要多親近大自然外，她自己也是更喜歡無拘無束的田園生活的。

    這期間，大小莊子空著的旱地都種上了西瓜，莊子的院子里也搭上了葡萄架，種上了葡萄。

    而荒山也在稻花的監(jiān)督下，開墾了一大半，幾車果樹苗被她放在空間黑土地中種了七八天，然后就被移栽到了荒山上。

    藥材種子，稻花培育得更精心一些，足足養(yǎng)在空間中十多天，才種到了開墾出來的荒山上。其中比較名貴的藥材，還是她親自下地種的。

    走的時候，稻花很是不放心她的藥材。

    果樹苗她倒是不擔(dān)心，樹苗對土壤肥沃度要求不是那么高，加之她又放在空間中養(yǎng)了那么些天，怎么也能種活。

    可藥材就不同了，這是個金貴玩意，對于將其種在剛開墾出來的荒山上，老實說，她心里有些沒底。

    看稻花擔(dān)心的樣子，顏老太太沒好氣道：“已經(jīng)出村了，還看呢？”

    稻花放下車簾，不放心的問道：“祖母，你說我的藥材能長好吧？”

    顏老太太：“你就折騰吧�！痹诼犩嵡f頭說起孫女買藥材種子就花費了上百兩銀子，她的心抽抽的疼，這個不省心的家伙，真是不把銀子當(dāng)銀子。

    稻花嘆道：“主要是我們呆的時間太短了。”要多給她幾個月，她保證，種下去的藥材種子都能活，而且還會長得很好。

    見她惴惴的樣子，顏老太太也不好多說，沉默了一會兒，見她還垂眉低眼的，又忍不住安慰道：“種不活就種不活吧，就當(dāng)長記性了。祖母這里還有些銀子，這次不行，下次再種就是了�！�

    馬車外，顏致強原本還指著顏老太太會趁機對稻花說教一番的，這丫頭花起銀子來真的是大手大腳，五十兩面額的銀票遞出去時，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這藥材種子要是能種活那到還好，可若種不活呢？那不得虧死！

    膽子太大了，太冒險了！

    原想著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的老太太能說她幾句，誰知，說著說著，竟還變成鼓勵了！

    顏致強無奈的搖了搖頭。

    果然不能對老太太抱有太大的希望！

    得，日后他還是多往這邊跑跑吧，投入了這么多銀子，怎么也得收點上來。

    ......

    回到了府里，稻花休息了兩天，第三天就和顏怡歡幾個開始上學(xué)了。

    顏家新請的女夫子姓沈，李夫人是通過同知夫人的介紹，才認(rèn)識的。

    據(jù)說，這位夫子在興州十分的有名，平時專門教導(dǎo)官家小姐們的閨學(xué)禮儀，興州的大家夫人都想請她到家中教導(dǎo)自家女兒。

    說來也是顏家運氣好，沈夫子前些時候剛好從前任主家中卸職回來，李夫人找上門來的時候，她正好空閑在家，加上李夫人言辭懇切，給足了她面子，這才來的顏家。

    沈夫子給稻花的第一感覺，和之前的秦夫子完全不同。

    拋開秦夫子和林姨娘的關(guān)系，秦夫子給她的感覺有些小家子氣，還拎不清，加上不時流露出來的陰郁之色，讓人不喜親近。

    而新來的沈夫子呢，大氣，從容，而且還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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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份從容來自于她那讓人挑不出絲毫錯誤的禮儀規(guī)矩，而自信則是源于她有立足于世的本事。

    簡而言之，兩人幾乎是山與丘的區(qū)別。

    稻花四人第一次面見新夫子，都很規(guī)矩。

    課堂上放著四張座椅，前后各兩張。

    和沈夫子行過禮后，四人按照之前在臨宜縣課堂上的座序：顏怡雙靠窗，和顏怡樂坐第一排，之后是顏怡歡靠窗，和稻花坐后面一排。

    然而，還沒等稻花四個屁股碰到板凳，沈夫子出聲了。

    “各位姑娘，請慢！”

    稻花四人立馬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好。

    雖然沈夫子一直面帶淺笑，神色也很和善，可四人都不敢放肆。

    沈夫子一一打量了下顏家四個姑娘，從剛剛四人下意識的落座行為來看，她對四人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姑娘們的坐序錯了。自古以來，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大姑娘，你該坐第一排。”沈夫子指著顏怡雙的位置，眸光一直落在稻花身上。

    她想看看，顏家大姑娘會有何反應(yīng)。

    稻花是有些意外的，她沒想到新夫子最先注意的竟會是這個。

    座位次序雖說是小事，可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反應(yīng)出了她們四個在家里的地位，至少，顏怡雙敢坐最好的位置，說明她夠受寵。

    而這沈夫子敢直接指出來，也是個厲害人。

    果然，不管在哪里，有本事的人都能活得更隨心所欲些，不過顧忌這顧忌那。

    “是，夫子！”

    沒有故作謙讓，也沒有躊躇不決，稻花很是利索的從自己的位置上走出來，站到了顏怡雙旁邊。

    沈夫子見她這樣，頭微不可見的點了一下。

    身為嫡長女，就該有嫡長女的氣魄，畏畏縮縮、猶猶豫豫才會讓人小瞧。

    而此刻，顏怡雙卻雙眼通紅，緊要牙關(guān)，一副隨時都要哭出來的樣子。

    她這副做派，沈夫子連個眼神都沒動一下，只是平靜的說道：“三姑娘，你的位置在那里。”手指指著之前稻花坐的位置。

    顏怡雙忍了忍，鼓足勇氣道：“夫子我們以前就是這樣坐的。”

    沈夫子一臉淡然：“那是因為你們以前的夫子沒有規(guī)矩可言。三姑娘，看在你還小的份上，又有緣坐在我的課堂上，我奉勸你一句話，人，應(yīng)該及時擺正自己的位置，這樣，對你好，對別人也好�！�

    這些年來往各大世家后院，她看到過不少事，一些庶女仗著有些許寵愛，就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處處拔尖要強，最后落得個紅顏薄命的下場。

    可恨又可憐！

    “請吧！”

    話說到這份上，顏怡雙知道這座位是非改不可了，這才委委屈屈、不情不愿的走到后面一排。

    這時，沈夫子又看向顏怡樂：“四姑娘你的位置也要和二姑娘換一下。”

    顏怡樂很有眼力勁兒，見顏怡雙都沒爭過沈夫子，立馬走向顏怡歡。

    顏怡歡沒什么反應(yīng)，十分乖巧的和自己妹妹換了座位。

    看四人各在各位了，沈夫子點了點頭：“好了，坐下吧�！�

    “今天讓你們換座位，主要是想讓你們知道長幼有序、嫡庶尊卑的規(guī)矩，生活中，我們只有擺正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的位置，才能活得更好、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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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位置與責(zé)任

    稻花以為換座的事應(yīng)該就這么過去了，可誰知，沈夫子話頭一轉(zhuǎn)，再次看向了她。

    “大姑娘，今日我為你們換座，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什么想法？

    稻花的腦袋飛速的轉(zhuǎn)動了起來。

    夫子處事公平，不畏強權(quán)，一切按照規(guī)矩辦事？

    看著沈夫子閃爍著睿智光芒的雙眼，稻花甩了甩腦袋，應(yīng)該不是這個，這位夫子估計也不想聽她拍馬屁，雖說她也說不來什么好話。

    那她想聽的到底是什么呢？

    沈夫子沒有催促稻花，氣定神閑的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嗯......這顏家的茶很是不錯，比不得別家的貴重，茶也只是普通的茉莉花茶，可喝起來就是清香可口、沁人心脾。

    稻花沉默了一會兒，見沈夫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才不太確定的開口：“在一個家族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不能去奪別人的，但也別被她人奪了去？”

    聞言，沈夫子挑了挑眉頭，看上去似乎對這回答還算滿意，不過，卻什么也沒說，只是示意稻花繼續(xù)說下去。

    稻花瞅了瞅夫子的臉色，接著道：“坐在不同的位置上，需要承擔(dān)不同的責(zé)任。就像我，坐了好位置，就得承擔(dān)更大的責(zé)任�！�

    聽到這話，沈夫子臉上露出了笑容，滿意道：“大姑娘能從更換位置上想到這些，很是不錯�！闭f完，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三位姑娘。

    二姑娘，蹙眉凝思，似有所感；

    三姑娘......還在為剛才換座的事委屈難過，眼眶還紅紅的；

    四姑娘，眸光游移，身子也在左右晃動，顯然沒將顏大姑娘說的話聽到心里去。

    這一刻，沈夫子算是對顏家的四個姑娘有了初步的印象。

    沈夫子看向正等著自己評判的稻花，笑道：“大姑娘說的不錯，位置不一樣，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也就不一樣。家族的資源總是有限的，享受資源多的人，日后需回報給家族的東西就越多�！�

    “這個世上沒有什么東西是不勞而獲的，你們現(xiàn)在享受了家族的庇護(hù)、養(yǎng)育，將來都是要還回來的�！�

    “我換動座位，一是告訴你們長幼有序、嫡庶尊卑的規(guī)矩；二是，希望你們能清楚各自在家族中的位置，和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

    “大姑娘，你身為顏家嫡長女，四個姊妹之中，以你為尊，你享受了好的待遇，就要承擔(dān)屬于自己的責(zé)任。比如，給弟弟妹妹們做好表率，肩負(fù)起平時的教導(dǎo)督促之責(zé)�！�

    剛開始的話，稻花覺得說得很對，可最后這一句，她有些不敢茍同了。

    她哪里就享受了好的待遇了？

    吃的穿的用的，大家都是一樣。

    好吧，也不是完全一樣。

    她有獨居的院落，還能有一處小莊子作為私產(chǎn)。

    雖然莊子是她出銀子買的，可若沒有便宜爹的官威擋在前面，她一個小姑娘，先不說能不能買到了，就算買到了，也保不住。

    這么一想，她的待遇好像確實是要比怡歡三個好一些。

    沈夫子一直注意著稻花，見她先是一臉不認(rèn)同，后又開始點頭，心中對這顏家大姑娘又滿意了一分，是個可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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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家后院混飯吃其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她們作女夫子的，最怕遇到要教導(dǎo)的人腦袋不靈光、不聽教。

    別看各家請她們?nèi)敫�，都打著教�?dǎo)府里所有姑娘的名號，其實不然，教是一處教，可夫子們的精力卻是要集中在正房所出子女身上。

    一來，不管小妾再受寵，聘請她們、給她們發(fā)束脩的是正房夫人；

    二來，源于世家大族的一條潛規(guī)則，那就是，庶出子女不能比嫡出子女拔尖，這不利于家族穩(wěn)定。當(dāng)然，也有例外的。

    比如，小妾實在是受寵，所出子女待遇不比嫡出差，甚至更好的也有，當(dāng)然，這樣的家族規(guī)矩是亂的，能永葆興盛很少。

    還有就是，嫡出子女實在不堪，爛泥扶不上墻，這時庶出就有冒頭的機會了。

    不管哪種，其實都很少遇到。

    所以，她們的主要職責(zé)還是教導(dǎo)嫡出子女。

    這樣一來，嫡出子女資質(zhì)的好壞，就關(guān)系到她們教學(xué)的輕松程度，畢竟，家長都偏向自己的孩子，學(xué)不好，肯定是夫子的責(zé)任。

    眼前這顏家大姑娘是個受教的；二姑娘文靜乖巧，一般不會惹麻煩；四姑娘是個好動的，找對了興趣，也不算難教。

    最難辦的還是那個竟開始無聲落淚的三姑娘......

    看了那么多后院的是是非非，她說句老實話，其實大部分庶女都是自己作死的。

    當(dāng)家夫人不管是為了名聲，還是為了維系和丈夫之間的關(guān)系，除了極少數(shù)特別善妒的，其實大多都是有容人之量的，只要庶女規(guī)規(guī)矩矩的，讓她們順利出嫁也不是什么難事。

    偏偏有些庶女自命清高，各種花式和嫡女爭鋒，如此，當(dāng)家夫人看得慣才怪！

    “嗚嗚~”

    見顏怡雙越哭越厲害，沈夫子伸手招來了伺候自己的丫鬟：“三姑娘有些問題想不通，今天就讓她先回去休息，你將人送回她的院子，然后去正院和李夫人解釋一下。”

    于是，顏怡雙被丫鬟給送出了課堂。

    她一走，沈夫子開始從容不迫的檢查起稻花三人的學(xué)習(xí)進(jìn)度來了。

    ......

    中午時分。

    稻花一臉佩服的出了學(xué)堂，回到正院就迫不及待的和李夫人說：“娘，你請的這位沈夫子可真是太厲害了�！�

    先是變動了座位秩序，然后又從旁引申了一下位置與責(zé)任的關(guān)系，之后檢查了她們學(xué)習(xí)進(jìn)度之后，就開始上課。

    課堂上引經(jīng)據(jù)典，各種故事信手拈來，妙語連珠，課堂氣氛很是活撥生動。

    李夫人見女兒這么高興，也跟著笑了：“你喜歡就好。這位沈夫子學(xué)識淵博，見識也廣，興州各大家族都喜歡請她，你可要跟著夫子好好學(xué)，尤其是禮儀規(guī)矩這一塊�！�

    “世人對女子諸多挑剔，你要想活得從容不被他人挑錯，禮儀規(guī)矩就得學(xué)好。”

    稻花挽著李夫人的胳膊，將頭靠在她肩上：“娘，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學(xu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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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今時不同往日

    第一天上課，顏怡雙就哭著被送回了院子，林姨娘知道后，當(dāng)天就找到了顏致高，說新來的夫子滿口嫡庶尊卑，看不起顏怡雙，開口就要換夫子。

    顏致高聽了之后，沉思了片刻，抬腳就朝正院走去。

    顏家根基太薄，家族想要發(fā)展壯大，姑娘們的教養(yǎng)很重要，對此，他也很重視。

    之前，李夫人請沈夫子的時候，是和他通過氣的，他還專門派人去打聽了一下沈夫子的口碑，知道這是一位很受各家歡迎的女夫子。

    所以，他沒只聽林姨娘的片面之詞，而是想先去正院問清楚。

    正院。

    臨近端午，李家的節(jié)禮到了，李夫人讓稻花留下來看她如何分發(fā)禮物，顏致高過來的時候，母女兩正在商量該回什么禮呢。

    顏致高看稻花也在，也沒瞞著，直接開口詢問今天課堂上的事，尤其是沈夫子口中的嫡庶尊卑是怎么回事。

    李夫人先是笑著給顏致高上了一杯茶，然后才不疾不徐的將課堂上發(fā)生的事細(xì)無巨細(xì)的講了出來，期間沒參合一點自己的看法。

    “因為今天是姑娘們第一次上課，我擔(dān)心她們不習(xí)慣，所以派了人在那邊照看著，老爺若是心中還有疑慮，大可叫他們過來詢問一番�！�

    言外之意是你不相信我說的，可以去問其他人。

    稻花見顏致高一臉沉默，笑問道：“父親，你覺得沈夫子說得不對嗎？”

    顏致高抬眼看向雙眼清澈明亮的長女，想到她那番位置與責(zé)任的見解，心中微動：“稻花覺得呢？”

    稻花笑道：“我覺得很對呀。就像父親，父親在外為官，庇護(hù)了我們，所以，父親是一家之主，大家都聽你的。能力越大，責(zé)任越重，享受的自然應(yīng)該越多。要是只有付出，沒有回報，久而久之，是人都會心生不滿的�！�

    聞言，顏致高心頭微震，他是男子，還是進(jìn)士出身，見識怎可不如一黃口小兒。

    這些年，后院之事，他雖給足了妻子尊重，可因骨子里對商人的偏見，和對讀書人的尊重，在對待雙馨院的事上，大多都有偏駁。

    夫人對此怕是早就有不滿了吧？

    李夫人見顏致高看她，以為是在詢問她的意思，想了想，斟酌道：“老爺，怡雙的性子確實養(yǎng)得嬌弱了些，今天沈夫子并沒有說什么重話，而且所有的話都是對著大家說的，并非針對單獨哪一個人�！�

    “怡雙在課堂上哭，這無疑是在打沈夫子的臉，為此，沈夫子也沒生氣，只是讓人將她送回了院子，我不知林氏是如何對老爺說的，可我們既請了沈夫子，對她是不是應(yīng)該有最起碼的尊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