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們隨便聊天，岑果沒有跟老板吃飯的壓力，裴域也沒有一點老板的樣子，將擦拭干凈的碗筷放在岑果身前。
“你值前幾天的班？”公司其他部門可以休長假，但技術(shù)安全部門要想休一個安安心心的假是很難的。
這也是裴域會把加班工資和福利給足的原因，錢和假期總要有一個，才能讓員工安心工作。
岑果遲疑了幾秒，“我值全程�！�
對這個值班排期，裴域眉尾一挑，明顯不滿意，“誰給你安排的？袁經(jīng)理？”
“不是，是我要求調(diào)的，我沒有地方去，也想要多賺點加班工資�！贬B忙解釋，不能讓別人背鍋，傻傻笑了笑，“我還擔心我搶了人家的加班費，他們會不同意呢�！�
裴域原本還擔心是職場霸凌，這個小傻子不知道拒絕，可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沒撒謊，真是自己求來的。
連假期都不要，只想要多賺點錢，是有多缺錢。
服務(wù)生過來上菜，他也沒有繼續(xù)再問。
等菜齊了，裴域才小口吃著飯菜，“澤修沒有給你家用嗎？”
他的家庭理念中，不管是異性還是同性，既然結(jié)為“夫妻”，丈夫養(yǎng)家是根深蒂固的概念。
妻子有沒有自己事業(yè)，作為丈夫，家用都是必須給的。
尤其是像姜澤修這樣的家庭，少說一個月幾十萬也該有。
奚瑾越之前說他的這種理念老土，可裴域不覺得養(yǎng)家養(yǎng)妻兒有什么老土。
只不過，這么私密的家庭瑣事，于公于私，都不該是裴域問的。
而和裴域不該問的問了一樣，岑果垂著頭，小口吃著飯菜，不該答的也答了，“他不會給，給了我也不會要�！�
其實以前如果給的話，他是會要的。
那時候他心底還有對姜澤修的感情，那么花自己所愛的合法的丈夫的錢，他覺得也沒什么好抵觸。
而現(xiàn)在，就算離不了婚，除了外婆，他也不想再和姜澤修有任何金錢上的往來。
他想多賺點錢，自己照顧外婆，到時候就再也不怕姜澤修拿捏。
裴域看向?qū)γ孀贻p男人，從第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算是認識兩個多月了。
那時候輕輕一碰就會碎掉的小可憐，似乎正一點點回到了李少爺講述的那個陽光少年。
卡座頂燈昏黃又曖昧，是餐廳為了增加氣氛刻意設(shè)置，但在這一刻，岑果白皙無瑕的臉上都朦朧上了一層溫暖的光。
在裴域死水一般的心田，照亮了小小的一塊地方。
“手好點了嗎？”裴域不再追問岑果和姜澤修的感情，兩個人的婚姻生活，外人也不好插手。
岑果手腕上還戴著護套，姜澤修上次把他的手腕傷的有點嚴重，今天才感覺活動自如。
“好了。”他摘下護套，活動一下手腕，的確沒事了。
裴域心里說著不要插手別人的婚姻，嘴上又忍不住問，“姜澤修傷的？”
上次在醫(yī)院這么問，換來的是岑果沒有底線的維護，他問完就覺得自己有點多事。
岑果飛快地抬眸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輕聲說：“嗯，我和他打架了，我還動了刀，把他手臂劃傷了�！�
裴域一愣，“什么？”
第25章
不同取向的朋友
岑果在自己小手臂上比劃了一下，“大約有這么長的口子，流了不少血�！�
他說完以后，偷偷打量裴域的表情，上次在醫(yī)院，他沒有說實話，對方明顯不是很高興。
這次他說了實話，好像也沒有很開心。
頓時，岑果又尷尬起來，手指在桌上摳了摳，小聲問，“我是不是有點太暴力了？”
裴域的視線漸漸落在略有不安的男孩兒臉上，唇角的笑容逐漸擴大。
他招了招手，讓服務(wù)生過來，“來兩瓶啤酒�！�
說完，他又問岑果，“會喝酒嗎？一會兒打車。”
岑果會喝酒，但酒量不好。
可現(xiàn)在這種氣氛下，別說裴域問他會不會喝酒，就算問他會不會喝毒藥，他都會說沒問題。
他點頭。
服務(wù)生很快就上了兩瓶啤酒。
裴域這些年紅的白的啤的洋的，就算是混合的都沒少喝，酒量早就練出來了。
他也沒拿小杯子假模假樣的優(yōu)雅，和岑果碰了碰瓶子，將瓶口擦了擦，對瓶吹。
“提前祝你加班順利�！�
頭一次被人這么祝福的，岑果笑的眉眼彎彎，琥珀色的瞳孔水波粼粼，惹人心顫，“最好只是值班，不需要干活就能拿加班工資。”
裴域注視著他燦爛的笑容，能將黑暗驅(qū)散的容顏，脫口而出，“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很好看嗎？”
岑果滿是笑容的臉上呆了呆，紅暈從耳朵蔓延到脖子，他大口喝下啤酒，“裴先生現(xiàn)在就說了�！�
有點澀的冰涼口感讓他渾身的熱度都下去了幾分，但酒精下肚，更激烈的心跳聲緩緩傳來。
“保持住現(xiàn)在的心態(tài)，學會反抗，你一定會越來越好。”裴域說出了最真摯的祝福。
他想，他大概慈善做的太多，真有英雄主義情結(jié)。
看到現(xiàn)在的岑果，打心底的為他開心。
岑果靜靜地看他一會兒，重重點頭，“好！”
柔軟濃密的發(fā)絲隨著他的點頭抖動，稍微有點長的頭發(fā)遮住了一點眼睛，但那雙眸子依舊動人。
“裴先生，我能，再要兩瓶啤酒嗎？”岑果一口氣喝光了自己手里的，大著膽子問。
裴域也露出了笑，招手讓服務(wù)生過來，“只要你能喝得下，多少我都請�！�
事實證明，岑果的酒量很差。
三瓶啤酒下肚，就暈得話都說不清了。
他皮膚很白，這會兒喝了酒，整張臉、脖子，還有露出的手臂，都泛著紅。
一副酒精過敏的樣子。
可就是這樣，岑果還在拿啤酒。
裴域不敢讓他再喝了，立即起身坐到了他身邊，奪下他手里的啤酒瓶，“好了好了，一會兒該酒精中毒了�！�
“我想喝……”岑果伸著手臂去抓酒瓶，恍惚的視野中，都抓不住酒瓶，軟乎乎地趴進了裴域的懷里，“我都好久，沒有這么，開心過了。”
他嘟嘟囔囔的說著醉話，嗓音又輕又軟，像是羽毛在撩撥。
“聽話，不喝了。”裴域沒有推開岑果，反而單手將人摟住，把酒瓶放下，招手讓服務(wù)生過來結(jié)賬，又安撫懷里的人，“以后有很多機會可以喝�！�
岑果就在大學的時候跟同學一起喝醉過，他酒品還好，除了會嘟嘟囔囔的說很多話，不會大吵大鬧，困了就睡。
“以后……”岑果吸吸鼻子，他覺得一定是自己的錯覺，那股能讓他心情平靜又心緒躁動的香氣特別近。
他緩緩抬起頭，恍惚中，他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喃喃自語，“以后，沒有這個機會了�！�
岑果還沒有醉倒意識不清，只是很多情緒和動作有些不受控制。
他的理智也尚在。
這是裴域，是最最好的人，是他絕不能傷害的人！
“嘿嘿。”岑果對著裴域傻笑了兩聲，撐著裴域的胸膛緩緩直起身，晃了晃腦袋，“我、沒事，真的，我還能自己走。”
他重心不穩(wěn)，天旋地轉(zhuǎn)地往另外一邊倒。
腦袋差點就撞上玻璃，又被很快摟回了懷里。
鼻息間再次被清冽的香氣圍繞。
半醉酒的同性戀，依靠在一個能讓自己怦然心動的男人懷里。
克制的欲望開始不受控制。
岑果霎那間酒都醒了一大半，慌張的心跳幾乎要從嗓子里跳出來，后背上全是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挪動屁股，盡量讓自己的下半身不靠近。
“醉酒的人都愛說自己沒醉，聽話點。”裴域盯著他一頭濃密的黑發(fā)，伸手揉了揉。
一如自己所想，柔軟得不像話。
他又揉了揉。
結(jié)完帳，裴域叫了輛車，就摟著岑果的肩膀，將人帶起來，出去等車。
岑果的上半身在裴域的懷里，下半身恨不能離兩里地。
裴域瞥見他這別扭的姿勢，促狹地笑起來，“你屁股是要離家出走嗎？”
大約也是喝了酒，大約是岑果這樣太可愛，他說話沒了平時的顧慮和穩(wěn)重。
他和奚瑾越之間也這么開玩笑，奚瑾越還會很自豪地表示翹屁股是一個男人身材完美的表現(xiàn)之一。
被嫌棄假屁股，那家伙還能直接脫褲子展示一下自己傲人的身材。
但岑果不是奚瑾越，不可能做出這么驚世駭俗的事。
這樣稍顯出格的話語讓懷里的岑果更加心亂如麻。
站在餐廳外，他依偎在裴域的懷里，手指輕輕攥著裴域的外套，輕聲低語，“我是個同性戀�！�
他聲音很輕，幾乎是呢喃在唇邊，但緩慢的風還是將他自嘲的話語傳進了裴域的耳朵里。
裴域看著他叫的專車過來，卻沒有立即扶岑果過去。
他垂下頭，看向埋首在他懷里的男孩兒，露出的后脖頸上一片粉紅，那片粉色蔓延在了更深的地方。
裴域眼皮輕跳，喉頭微微滾了一下，收回了那略顯放肆又充滿侵略性的眼神，溫和道：“我知道。”
岑果渾身一怔，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
“我身邊有好幾個同性戀朋友，有一個還是我鐵哥們。”裴域從容又和善，“我對跟我不同性取向的人，沒有偏見�！�
他露出淺淡但很溫柔的笑容，“我想，我們算朋友，對不對？”
不同性取向、朋友……岑果因酒精灼燒的理智全都回來，他對著裴域露出感激的笑容。
第26章
被看見了
“瑾越，這次休假你打算帶我去哪兒玩呀�！币粋�秀氣的年輕男孩兒靠在一個帥哥懷里撒嬌。
奚瑾越叼著香煙，摟著剛下班的小新歡，百無聊賴的手指在新歡臉頰上捏來捏去，“這次哪兒都去不了，咱們國內(nèi)七日游�！�
新歡驕哼一聲，“我可聽說你之前帶艾利去了法國，我怎么就只能在國內(nèi)游�！�
“崇洋媚外啊你還？”奚瑾越低頭對他一笑，“選一件十萬以內(nèi)的禮物，要不要？”
新歡立即喜上眉梢，踮腳就在奚瑾越唇上親了一口，“瑾越你對我真好。”
“那一會兒你可要好好表現(xiàn)�！鞭设揭庥兴傅卦谒ü缮吓呐�。
兩個人站在十字路口旁若無人調(diào)情，奚瑾越突然看到斜對面街上餐廳門口抱在一起的兩個男人。
矮個子的應該是喝醉了，黏黏糊糊地靠在高個的身上。
高個的神情溫柔，唇角噙著笑，低頭的瞬間，眼神都洋溢著寵溺，似乎在說什么。
奚瑾越第一眼看到對方時愣了一秒，隨即不敢置信地使勁眨了眨眼睛，再次睜開，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高個男人，“操！”
“怎么了？”新歡也順著奚瑾越的視線正要看過去，驀地被奚瑾越捂住眼睛。
“瑾越，你干嘛捂住我眼睛�！�
“閉嘴！安靜！不準睜開眼睛！”奚瑾越冷聲呵斥，哪還有一點剛才調(diào)情的痞氣。
他松開身邊的人，用手機拍下視頻和照片，眉頭深鎖。
餐廳門口，裴域送岑果上車，不放心，“你自己回去可以嗎？”
“可以的，這會兒吹了點風，清醒很多了�！贬谲嚴铮脴O其平常的語氣和笑容面對裴域。
裴域見他雖然臉頰緋紅，但眼神看上去還清明，也就點頭，“回家后給我報個平安。”
岑果心頭又一緊，嗯了一聲。
車門關(guān)上，透明的車窗透射著車內(nèi)外兩個人禮貌微笑的表情，裴域?qū)︶麚]揮手，示意司機可以開車了。
直到車離開，他才準備自己步行回家，這里距離他家也不算遠。
街道這邊，奚瑾越的新歡始終閉著眼睛，有點無奈，“瑾越好了沒有啊，我還要閉眼睛多久？”
“你先回去，今天不玩了�！鞭设秸业叫職g的號碼，隨便發(fā)了個1314的紅包就不再管他，徑直撥通了裴域的電話，跟上裴域離開的方向。
“喂，奚小少爺這是在國外都不忘我這個兄弟啊。”裴域還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個人，接通電話就調(diào)侃了一句。
奚瑾越嘖了一聲，“你看看我給你發(fā)的信息呢�！�
裴域一愣，退出接聽，點開了好友。
他抱著岑果在餐廳外等車的照片，視角是在斜對面。
裴域眼神微閃，停下來，轉(zhuǎn)身看向?qū)γ妗?br />
果不其然，奚瑾越就站在對街，正快步走過來。
兩個人掛了電話，裴域笑起來，“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帶著新歡出國了，這是打算今年就在國內(nèi)？”
奚瑾越想表現(xiàn)得輕松點，但又忍不住嚴肅，開門見山地問，“你彎了？”
裴域是直男，這在他們青春期的時候就知道，他只是對不同性取向的人沒有抵觸和偏見，但絕對鐵骨錚錚的筆直的直男。
這也是奚瑾越看到照片時，腦袋都要爆炸的原因。
再怎么沒有抵觸和偏見，也不可能和一個男人那么黏黏糊糊的。
裴域倒是很坦然，繼續(xù)朝著家的方向走，“他喝醉了，我在陪著他等車�！�
“你信嗎？”奚瑾越走累了，拽住他的胳膊去取車，“兄弟，你要真彎了，你給我透個氣，萬一將來你爹找你麻煩，我可以幫你兜著�！�
裴域輕笑，被拽著上了車，他才回答，“我先謝謝你。不過，第一，我沒彎；第二，我爸說了，就算我找個男人，他也認兒媳婦。”
奚瑾越滿臉狐疑地盯著裴域，“那你先說，那個男人是誰�！�
因為視角問題，他沒能看見對方全貌，只看出對方個頭不高，但比例錯，腿長，應該長得不錯。
奚瑾越是好心，最起碼是肯定不會背叛裴域的，但裴域不想說岑果的身份。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跟岑果，不適合在私下有那么友好的畫面。
尤其是，岑果的丈夫還是姜澤修那個會家暴的暴力份子。
“公司員工，他要加班，我作為老板安慰安慰，請他吃頓飯，他喝多了�！迸嵊蜴�(zhèn)定從容的解釋，完全陳述的語氣，臉上也看不出多余的情愫。
奚瑾越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著他看。
兩個人認識這么多年，他很清楚裴域的為人，和善、紳士、體貼，還愛好和平，一看就是個熱心腸正直的人，跟誰都能聊到一塊兒。
但裴域真實的性子比較冷，叛逆、野性，除了他的家人，真正能走進他世界的好朋友根本沒幾個。
看著每次聚會都能來一大幫人，可真正算朋友的，只有奚瑾越一個。
從表面來看，裴域安慰自己的員工，扶喝多的員工出去等車，站不穩(wěn)摟得緊一點，順便再寬慰兩句，這種種行為都跟他外在的品行毫不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