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周策：“……”
賀游原：“……”
見他倆語塞，方知曉更加篤定，開口就罵：“你們倆好意思？兩個男生欺負(fù)一個女生，要不要臉�。渴钦讨约洪L得高、長得壯，還是仗著自己長得人模狗樣？我告訴你們，這里是學(xué)校，不是你們搞……”
李葵一完全沒預(yù)料到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fā)展，趕緊扯了扯方知曉的衣服，貼到她耳邊小聲說：“沒有人欺負(fù)我，別再罵了。”
方知曉緊急剎了車，卻一臉狐疑：“真的？”
李葵一的臉已經(jīng)尷尬到皺起，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咳�！狈街獣郧迩迳ぷ樱瑩Q上一個笑臉，“嗨呀，真是不打不相識……”
最后是李葵一硬拉著方知曉，趁著周策腿腳不方便，飛速逃離了現(xiàn)場。
確定安全后，李葵一不免在累得喘息之余又有些歡喜：方知曉為她出頭誒！所以她肯定還是愛她的。
方知曉嘴里還在嘟囔：“跑什么嘛，都說了不打不相識嘛，交個朋友也好啊，真是錯失良機……哎，算了。”
她沮喪地跨上小電驢，說：“那我回家咯。”又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在口袋里使勁掏啊掏，掏出那張折成四折的紙來，丟給李葵一，“給你的�！�
說完一擰把手，一溜煙兒跑了。
方知曉給她寫信！
李葵一再一次瞳孔地震。方知曉，一個連情書都懶得寫的人，居然給她寫信！
她顫巍巍地想要打開它，卻忽然意識到這是在外面，唯一的照明是馬路上昏暗的路燈。
她頭一回，主動地，全力奔跑進(jìn)夜色中。
第14章
Cha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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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葵，對不起。我真傻，真的，我以為你生氣是因為我忘記了我們一起去吃酸辣粉的約定，后來你冷著臉說我不用舍近求遠(yuǎn)地去問你數(shù)學(xué)題了，我才意識到你是吃醋了！哈！哈！哈！你吃醋了！你怎么那么愛我啊！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被吃醋的感覺誒，你真別說，好爽好爽！
“但你這個醋吃得就很沒有邏輯（你不是一向邏輯思維很好嗎），我和陳璐一只認(rèn)識了十幾天，你為什么會覺得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會超過你呢？拜托，你是我天下第一好朋友誒，這個地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撼動的嗎？你未免太小瞧我方知曉，搞得我像個花心大蘿卜似的（在愛情方面可能有點）。
“所以，再次重申一下，我是因為看帥哥打籃球看得太興奮了（你知道帥哥是我的命），才忘記去酸辣粉店占位子的，不是因為和陳璐一在一起才忘記了你！
“下周一，如果他們還打籃球的話，我們一起去看，好嗎？或者不看他們，去吃酸辣粉也行，你來選擇。
“我跟你說，我特悲催，晚自習(xí)時我不是給你寫信么，結(jié)果被班主任逮住了，信也被收繳了（很慶幸是給你寫信，而不是在給某個男生寫情書）。所以，我只能下課后再寫一封給你。寫信的時候我有點擔(dān)憂，怕你生我的氣，不等我就直接回家了。
“所以我寫得很快，字都要起飛了，你能不能認(rèn)……”
信沒有寫完，于此處戛然而止。
李葵一趴在床上讀信，小腿愉悅地翹起，晃來晃去�！疤煜碌谝缓门笥选边@樣的話，三年級以上的小孩都不會再說，但就是可以輕易地取悅到她。
她想她多少還是有點理想主義。她曾看到有人說，不要期待別人把你當(dāng)作最好的朋友，你收到多少感情，就反饋多少感情，這樣就好了。她覺得能這樣做的人一定很酷，但她不行，她做不到隨機調(diào)整自己的情感強度。如果她把一個人當(dāng)成了最好的朋友，她就必須確定自己也是那個人最好的朋友，否則，她寧愿不要這段感情。
她拿起手機，給方知曉發(fā)消息：“確實，你的字很難認(rèn)，根本看不懂�！�
方知曉：愿這個世界上沒有傲嬌怪，阿門。
李葵一：……哼。
在床上打了幾個滾，頭發(fā)和床單一起變得凌亂，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機：“你不要喜歡賀游原了，下次也不要去看他打籃球�！�
方知曉：為什么？
李葵一：他真的特別小心眼兒。我不想這樣說他的，因為他曾幫過我（你知道的，這也是我加他好友的原因），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覺得還是要提醒你一下。
方知曉：安啦，我只是純欣賞他的帥而已，和對蘇見林那種喜歡不一樣。
李葵一：你明明說你少女心爆棚。
方知曉：就那一瞬的感覺嘛！他長得那么帥，隨便做做什么動作都很容易讓人少女心爆棚好吧，但他性格不是我的菜啦！我喜歡高冷的，霸道的，不怎么搭理我的那種，嘻嘻。
李葵一：你喜歡的這種好像也沒有比賀游原好到哪里去欸……
方知曉：閉嘴吧你。
李葵一的心情重新變好，去洗澡時也輕輕哼著歌。洗完澡出來，她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fā)，坐在椅子前，抽一張信紙出來，開始寫信。
不是花里胡哨的信紙，是紅色條紋的那種，顯得很正式，她一筆一畫，寫得也很鄭重。
“敬愛的王校長：
您好！我是高一（1）班的李葵一，冒昧給您來信……”
寫信的目的是，她希望一中可以把每天的跑操改成兩圈。對來她說，每天都要受一次撕心裂肺般的折磨實在太痛苦了，而且她也不是那種可以鍛煉出來的體質(zhì)，中考前跑了大半年，跑步成績不見進(jìn)步，身體素質(zhì)也沒有好轉(zhuǎn)。
如果說，中考的體育加試勉強能算作她堅持下來的理由，那如今，她是一點點動力都沒有了，她不想每天都陷在對跑步的恐懼里。
中考時她不想跑步，還能用自己的成績?nèi)Q，別人也不會多說什么。但現(xiàn)在，她以什么理由跟劉心照說自己不想跑步呢？就算劉心照答應(yīng)了，其他同學(xué)又會怎么想？大概會覺得“憑什么”吧——大家都很討厭跑步，憑什么只有你可以不跑？
所以最好還是寫一封請愿書，明天她可以把這封信帶到班里，請贊成的同學(xué)一起簽名。
其實她有點忐忑，怕大家都不愿或不敢簽名，但沒想到的是，簽名進(jìn)行得還蠻順利。青春期的孩子，啥也沒有，就有一股沒頭沒腦的熱血，只要有一兩個帶頭的，就嘻嘻哈哈你簽我也簽。大家沒有太多顧慮，一來法不責(zé)眾；二來一班是尖子班，尖子生們也心知肚明，他們總是能得到更多的優(yōu)待和包容；三來這封信能不能真的遞到校長手里還是個未知數(shù)——沒開玩笑，“校長信箱”上面的鎖都已經(jīng)銹了，把這封信塞進(jìn)漂流瓶里，被校長撿到的幾率都比他開信箱的幾率大。
所以，對很多人來說，在這種請愿書上簽字，不過是為自己慘淡無聊的青春勾畫上一筆日后的談資而已：想當(dāng)年，我們班……
潘君萌是率先簽字的，他說：“你也太沒志氣了，既然都寫信了，干脆直接建議取消跑操�。∨軆扇σ埠芾鄣�！”
李葵一原以為周方華會膽怯一些，沒想到她也很痛快：“我也真的受不了天天跑五圈，今天我的小腿就又酸又痛……”
真正把這封信傳遍全班的，還是夏樂怡。班長就是班長，她很有組織能力，也能說會道，信在她手上轉(zhuǎn)了一圈，上面就多出了近二十個簽名。她甚至想鼓動其他班級一起參與，反倒是李葵一慫了，怕搞得場面太大最后難以收場。
但讓李葵一沒想到的是，祁鈺沒有簽字。
夏樂怡對祁鈺沒簽字這件事絲毫不覺得意外，她笑著，手在嘴邊支起小喇叭狀，小聲地說：“他爸媽都是咱們學(xué)校的老師，管得嚴(yán)，估計他怕挨揍。”
幾人略同情地掩嘴偷笑。
信就由李葵一這個“始作俑者”去送。既然已經(jīng)大張旗鼓地搞了，她也不想白忙活一場，打算直接把信送去校長辦公室。夏樂怡為了給她壯膽，陪她一起去。
下午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后，她們沒去吃晚飯，而是以一種光明正大又略顯鬼鬼祟祟的姿態(tài)，溜進(jìn)了行政樓。
夏樂怡拍拍胸脯，“這輩子都沒這樣過，跟做賊似的�！�
李葵一點點頭，深以為然。
行政樓里空調(diào)打得很足，地板和墻壁的色調(diào)以灰白黑為主，走廊又深又長，人還少，便顯得陰嗖嗖的。校長辦公室在頂樓，她們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坐電梯，因為學(xué)校里的電梯一般是不對學(xué)生開放的。最后還是夏樂怡一咬牙，說：“坐！爬到頂樓的話跟跑五圈有什么區(qū)別？”
指引圖上顯示，電梯靠近行政樓的另一個門，她們便穿過走廊，路過會議室、廣播室、接待室……深紅的桌椅既笨重又肅穆，幾株綠植聊勝于無地增添幾分活潑。
“……那你來說，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一個尖利的女人聲音從走廊深處傳來，“就實話實說，給我說清楚說明白！”
李葵一和夏樂怡對視一眼，走近些，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政教處傳出來的。
那女聲過后，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雖然很好奇，但偷聽總是不好的，而且一聽就知道，這不是什么好事。她們準(zhǔn)備快速地溜過去，卻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中年男人的聲音：“賀游原，你就把昨天晚自習(xí)放學(xué)后發(fā)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講一遍，如果沒有，老師也不會冤枉你�！�
這個名字比那個熟悉的聲音更令人驚訝。
兩人雙雙腳步一頓，齊刷刷地透過半開的門向政教處里面看去。
門里站著一個高大清瘦的影子，旁邊是一個扎著低馬尾的女生，也穿著一中校服，他們對面站著幾個大人：年級主任陳國明，十二班的班主任，剩下幾個男男女女李葵一都不認(rèn)識。
為了防止被發(fā)現(xiàn)，夏樂怡拉著李葵一迅速避開門縫，走出幾步后緊緊貼在墻壁上。夏樂怡用氣音對李葵一說：“賀游原的小姨也在�！�
賀游原的小姨？
剛剛好像確實看到了一位很有氣質(zhì)的女性，穿戴得也十分講究漂亮，李葵一先入為主，認(rèn)定她就是賀游原的小姨。
能被叫家長的事一定是大事。
一位男生一位女生，這是……早戀？
賀游原的聲音又冷又煩：“我剛剛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么，你們又不信。是不是非得等我說一句‘對，我們倆就是在談戀愛，就是不知羞恥地在學(xué)校里接吻’你們才能罷休？”
在學(xué)校里接吻？外面偷聽二人組微微睜大眼睛——這種事對十五歲的乖乖學(xué)生來說已經(jīng)算很勁爆了。
“你這什么態(tài)度？！”陳國明怒，“今天把你們家長都叫過來，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浪費時間聽你在這扯皮的！監(jiān)控就擺在那兒，你還有什么可狡辯的！”
“既然那么相信監(jiān)控，還叫我過來干什么？是想讓我欣賞欣賞監(jiān)控里自己談戀愛的畫面嗎？”他吊兒郎當(dāng)?shù)�，直接破罐子破摔�?br />
“王子！”一道清麗的女聲隨即斥下，卻又立刻頓了一頓，改口道“……啊不，賀游原……”
政教處里劍拔弩張的氛圍瞬間被打破。
夏樂怡甚至沒憋住，“噗嗤”一下低低笑了一聲。
天哪，李葵一卻不理解——張闖這種朋友叫他“王子殿下”已經(jīng)很羞恥了，為什么他的小姨也要叫他“王子”��！
第15章
Chap.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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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陳主任，剛剛賀游原態(tài)度不對，確實欠收拾�！辟R秋鳴淺吸一口氣，對陳國明說，“但昨晚這個事，我認(rèn)為事實如何還有待商榷。監(jiān)控距離遠(yuǎn)，又有死角，拍得本就不清楚，而且兩個孩子也明確說了，他們沒有在談戀愛，更沒做什么敗壞校風(fēng)校紀(jì)的事。至于為什么會在監(jiān)控里呈現(xiàn)出那樣的情景，我想還是讓我們家長各自把孩子領(lǐng)回去問一問……”
女孩的家長忽然打斷她：“領(lǐng)回家去問？他們在這兒都不肯說實話，領(lǐng)回家又能問出什么來！對，你們家是男孩兒，吃不了什么虧，自然不著急，但我們家是姑娘，萬一有什么后果，可都是由我們擔(dān)著！”
李葵一和夏樂怡咋舌，這……就算真的接吻了，能有什么后果？
二人將耳朵湊到墻壁上，準(zhǔn)備繼續(xù)往下聽。結(jié)果，一個男老師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走廊那頭，正朝這邊走過來。還好這里光線不足，又有政教處半開的門擋著，他不至于一下子發(fā)現(xiàn)她們兩個。她們立刻貓著腰，貼著墻溜了。
一直溜到電梯口，她們才敢直起身。夏樂怡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聲說：“我們不會也被監(jiān)控拍下來了吧？會不會明天就輪到我們?nèi)フ烫幒炔枇�？�?br />
“啊……”李葵一頓時也惴惴不安起來，“不會吧？”
“算了，反正聽也聽了，最多就是被批評兩句唄，沒什么大不了的�！毕臉封参恐�，又挺直了腰桿，按下電梯鍵。
李葵一看著那跳動著的紅色數(shù)字，問：“那他們呢？我是說，如果他們真的是早戀被捉住，學(xué)校會給處罰嗎？”
“當(dāng)然會啊。”夏樂怡說，“剛開學(xué)時劉老師不就強調(diào)過嗎？一中對早戀抓得很嚴(yán)的。我們初中時，就有同學(xué)因為早戀被全校通報批評了，還在告示欄里貼了大字報公示呢！”
“好嚴(yán)重�！崩羁话櫚櫭�，“我們初中也有談戀愛的，班主任會批評教育一下而已�！�
夏樂怡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聲，說：“我知道那個阿姨說那些話是什么意思了。如果賀游原跟那個女生的事真的被學(xué)校定性為早戀的話，他們倆也肯定會被通報批評的。阿姨估計是擔(dān)心這對女孩子的聲譽不好，如果到時候連同班同學(xué)也議論起來，沒點心理素質(zhì)還真難抬頭做人。但他們男生就不一樣，他們有的甚至以多交女朋友為榮�！�
“叮”，電梯開了，二人走進(jìn)去。
李葵一說：“這不公平，就像‘聲譽’二字只對女生起作用一樣�！�
“確實不公平�！毕臉封柭柤�，“但沒辦法，大家都這么想。你說是改變眾人的想法容易還是改變自己的想法容易？所以，只能自己看開點，學(xué)習(xí)男生那種不要臉的精神，以多交男朋友為榮�！�
“這太難了�！崩羁粨u搖頭，“男生之所以會有那種不要臉的精神，是因為他們從小就沒有被人用各種各樣的框架去限制過，這是日積月累造就的心態(tài)，可不是女生想學(xué)就能學(xué)的，至少不是短時間內(nèi)就能學(xué)成的�！�
“嗯，你說的對�！�
夏樂怡說完后，電梯里忽然陷入沉默。四四方方的轎廂局促狹小，不銹鋼材質(zhì)的內(nèi)壁嚴(yán)絲合縫，她們在上面看到了自己變形的影子。
似乎過了很久，電梯才又“叮”了一聲。
她們邁出電梯，深呼吸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神色凝重得像是去參加聯(lián)合國大會，又暗自復(fù)習(xí)了一遍腹稿，不斷在心里排練著見到校長后該怎么說話、怎么做動作。
大氣也不敢喘地挪到校長辦公室門前，小心翼翼地透過門上的玻璃往里瞅：誒，好像沒有人。
又屏住呼吸敲了三下門，仍無人應(yīng)答。
那一瞬間，她們竟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互相看一眼，都笑了。
她們把信放置在門把手上，確定它不會掉下來后，飛也似的跑了。
回到一樓后，夏樂怡拉住李葵一說：“我們從這個門出去吧，原路返回的話我怕我忍不住再去政教處偷聽�！�
李葵一說“好”，自然而然地回到前面的話題：“其實學(xué)校對早戀的處罰方式也挺變態(tài)的。”
“是啊，不過賀游原一定沒談�！�
“為什么？”
夏樂怡撇撇嘴：“就他那性格，談了女朋友的話怎么著也得跟我們幾個炫耀一下�！�
“我們幾個”——言語間盡顯熟稔與親密。
李葵一好奇：“你和他是很要好的朋友嗎？”
“對啊�！毕臉封劬潖澋模拔覀兂踔惺且粋�班的，祁鈺也是。他和祁鈺是同桌，我坐他們倆前面。那時他經(jīng)常在上課時睡覺，全靠我和祁鈺打掩護(hù)，而且我和祁鈺還要幫他補課，哎，他能考上一中真的該給我和祁鈺磕一個�！�
她說這些話時，頭微微昂著，似是很驕傲，卻又兩頰稍鼓，面含春風(fēng)，像枝頭未熟透的青杏，甜澀得嬌俏。
李葵一察覺出，她應(yīng)該是喜歡他的。
那他們?yōu)槭裁礇]有在一起呢？難道是賀游原不喜歡夏樂怡？
可是夏樂怡長得好看，學(xué)習(xí)也好，性格也好，配他不是綽綽有余？
李葵一瞬間想起方知曉的一句話：狗男人，他還高貴冷艷起來了。
不得不說，方知曉看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雖然夏樂怡信誓旦旦地說賀游原一定沒談戀愛，但第二天中午，全校通報批評的“大字報”還是張貼在了告示欄里。
“經(jīng)查實，本校高一（12）班學(xué)生賀游原與本校高一（13）班學(xué)生張玥之間存在早戀行為，且二人于本周一晚自習(xí)下課后在老實驗樓樓道內(nèi)做出不雅舉動，嚴(yán)重違反校規(guī)校紀(jì)，敗壞學(xué)校風(fēng)氣，現(xiàn)予以全校通報批評處分……”
陽光強烈得刺眼。李葵一緊緊握著方知曉的手，任身體在人潮中被擠來攘去，像一葉隨波而動的小舟。
周圍人聲沸揚。其實大家對“早戀”這個字眼見怪不怪，盡管一中在這方面抓得嚴(yán)，但青春的躁動就像那雨后春筍，不是單靠壓就能壓制住的，不能光明正大地談，就偷偷摸摸地談，哪個班里沒有幾對地下情侶呢？所以，這則通報真正吸引眼球的，還是那幾個字——“樓道內(nèi)做出不雅舉動”。
對學(xué)生來說，何為不雅舉動？牽手？擁抱？接吻？撫摸？還是……
正是因為語焉不詳，所以留下了十足的想象空間。
而這種想象無疑是惡意的。
“高一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都這么猛的嗎？”前面一個男生笑著對他的同伴說，“這才開學(xué)幾天啊，就搞到一起去了，還知道去老實驗樓搞�！�
另一男生也笑嘻嘻地附和，“年輕人就是把持不住�。 �
“哈哈哈你最好說清楚是哪方面把持不住�！�
“你裝什么純情。”那人說著，忽然笑了笑，“你真別說，我前兩天才看過一部片子，就是在學(xué)校樓道里，那個女的給那個男的……”
李葵一覺得腦袋里嗡嗡的，像是有一百只骯臟的蒼蠅在她耳邊打轉(zhuǎn)。她咬著牙，盡量用一種隨意的語氣對方知曉說：“下流的人看什么都下流�！�
聲音不大不小，就像一句漫不經(jīng)心的評價，剛好周圍的人都能聽到。
前面兩個男的身子一僵，回過頭來。
李葵一直接凝視回去，目光清冷而無畏。
方知曉顯然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緊接著就罵道：“就是，不會還有人不知道吧，公共場合開黃腔的死全家噢！”
那兩個男的頓時惱羞成怒，捏了拳頭：“說誰呢你？”
李葵一微嗤：“誰開黃腔誰心知肚明�！�
反正告示欄與學(xué)校大門只有兩步路距離，校門口有一大片保安，還怕你動手不成？
那兩個男的也犯怵，畢竟在一中打架斗毆的人是可以直接被開除的，他們都高三了，受不起這個折騰。
他們悻悻地擠出人群，卻又覺得沒面子，走開幾步又罵起來：“兩個小賤人，我看她們跟通報的那個女的一樣，都賤死了�！�
方知曉肺都要氣炸了，伸著脖子追著罵：“你才賤，下賤，賤種，賤骨頭！就算經(jīng)濟危機了你也賤得要死！你爹媽怎么不買條繩子把你拴起來，放你這條賤狗大白天的在這咬人……”
要不是熙攘人群隔著，她可以沖上去把他們撕碎。
在場的所有人面面相覷，一方面為此人高超的罵人能力折服，另一方面感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運氣，好戲是一場接著一場。
方知曉雖然罵得痛快，但還是被那二人氣哭，吃午飯時有一下沒一下地抹眼淚。她是家里獨生女，在家里一句重話都沒聽過，又被罵“小賤人”這樣侮辱人的話，自然惱得要死。
李葵一給她擦眼淚，又給她買冰淇淋，最后跟著她一起痛罵那二人，才把她哄好。
她想，她和方知曉這么沖鋒陷陣，賀游原也該給她倆磕一個。那個叫張玥的女生就算了，又不熟，說聲“謝謝”就行。
下午，一班上體育課。
與上周一樣，先圍著操場跑兩圈，再學(xué)一會兒太極拳，然后隊伍就解散，大家可以去體育器材室拿籃球、羽毛球、兵乓球玩，也可以隨意安排，只要不提前回教室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