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在聽什么？”祁鈺問。
“周杰倫的歌，《反方向的鐘》�！�
“哦�！逼钼暶嗣亲�，“我很少聽周杰倫，好聽嗎？”
張闖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兄弟，搭訕也講究基本法的，不好聽的話人家為什么要聽啊！
賀游原也嘴角一撇，不是，什么情況��？你們倆接下來不會要用同一副耳機聽歌吧？這個動作會不會有點曖昧啊……反正他覺得很曖昧。
祁鈺你小子問這個問題不會是故意的吧？
你和臭臉菠蘿很熟嗎？比我跟她還熟嗎？你們倆應(yīng)該只是同班同學(xué)一起討論問題吧，但我跟她可是一起吃過燒烤的交情，而且是她主動請我。更重要的是，她也許、大概、可能已經(jīng)喜歡上我了。
想到李葵一喜歡他這件事，賀游原隱隱覺得底氣不足，因為她對他的態(tài)度真的挺差勁的。但若說李葵一對他沒意思吧，又有很多事解釋不通，特別是她的那個好朋友方知曉，一見到他，不是賊兮兮地笑，就是意味深長地笑。
肯定有鬼啊。
正當(dāng)他想著，他就聽到李葵一開了口，聲音很淡：“好聽的�！�
就像一個賣菜的，別人問她你的菜好不好啊，她說好啊——她甚至還不如賣菜的熱情。
并沒有什么摘下耳機分過去一半的動作。
他微不可察地勾唇。
是不是不太厚道��？畢竟那人是他兄弟。但賀游原仔細(xì)想了想，祁鈺這人一心只想學(xué)習(xí)，對感情肯定不開竅的，所以他剛才應(yīng)該也只是禮貌性地隨口一問。
祁鈺摸了摸鼻子，干巴巴地笑：“那我回家也聽聽看。”
快到冬天了，天黑得早，還不到兩站路，天色就徹底暗下。估摸著快到站了，李葵一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我要下車了�！�
祁鈺驚訝：“啊？你家不是在建設(shè)東路那邊嗎？”
李葵一不想解釋很多，只說：“上次有事，才多坐了兩站。”
賀游原差點沒繃住笑意，什么事？不會是喜歡我這件事吧？
“這樣啊�！逼钼暠硎纠斫�，讓開位置讓她出來，“回家小心�！�
“嗯，你也是�！�
李葵一走到車門處等著，但因為車門左右兩邊的扶手被張闖和賀游原扶著，她只好去夠上面的橫桿，勉強用指尖勾住。
真費勁兒，賀游原看不下去，提溜著她的書包把她拉到自己的位置上站著，自己站到她身后，輕輕松松地抓住了上面的橫桿。
他的氣息強勢地籠罩著她。
李葵一抬眼，看到他干干凈凈的一截手臂，冷白勁瘦，線條很好看。她覺得這人這一點還是很不錯的，就是身上的氣味兒永遠(yuǎn)好聞，裸露出來的皮膚也永遠(yuǎn)清爽，比一些臭烘烘的男生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美中不足的是，這人有自己的性格。
他要是一只木偶，該多討人喜歡啊，畢竟皮囊那樣好看，但他偏偏有一個難以捉摸的靈魂，比如，當(dāng)她有事兒的時候，他就幫幫她，但當(dāng)她沒事兒的時候，他就給她惹事兒。
唉，做人能不能純粹一點，不要這么兩面派？
李葵一這樣思索著，卻不知此人正盯著她的發(fā)旋兒，悶悶地想：她為什么不跟我說“謝謝”啊？
公交車穩(wěn)穩(wěn)地到站了，李葵一跟祁鈺說了再見，也跟張闖擺了擺手，但賀游原站在她身后，她轉(zhuǎn)不開身，算了，那就不跟他說話了。
賀游原剛揚起手：“……”
氣死了，“再見”也不說。
李葵一下車后，張闖才開始盤算自己兩個兄弟跟她的事兒。他覺得吧，賀游原喜歡她沒問題，祁鈺喜歡她也沒問題，但若他們倆同時喜歡她，那就有大大的問題。
事情至少不能這么狗血。
如果非要選一個支持，他選賀游原。沒別的原因，賀游原是他發(fā)小，認(rèn)識有十多年了，而祁鈺是他們到了初中才認(rèn)識的。
這事兒不好當(dāng)著兩個人的面說，只能等下打完籃球，問問賀游原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沒想到賀游原這廝抱著籃球，抹了抹額上的汗，斜他一眼：“我什么意思，你應(yīng)該去問她什么意思，難道你沒看出來她有點喜歡我嗎？”
張闖：“……”
沒看出來。
哥，你哪里來的自信��？
張闖試探著說：“或許你沒發(fā)現(xiàn)，她下車時，唯獨沒有跟你打招呼欸�！�
“她生我的氣了。”李葵一下車后，賀游原也仔細(xì)地想過這個問題，最終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還頗有些篤定，“那天她因為我早戀那事兒有點吃醋，我沒跟她解釋，后來她又跟我借刮刀，我沒借她，她就這樣了。你說她是不是有點小心眼兒？”
張闖胡亂地點著頭：“對對對，她可太小心眼兒了�！�
兩天后，英語老師果然在班級里宣布了英語演講比賽的事，主題是“奮斗正當(dāng)時”，要求參賽學(xué)生講稿自備，時長5分鐘左右。不過這次的演講比賽分為三個部分，一是主題演講，二是英語相關(guān)才藝展示，三是自由問答，按5：2：3的比重計算總成績。
一班是實驗班，有2個參賽名額，其他班級只各有1個。
英語老師空出半節(jié)課的時間讓報名的同學(xué)上講臺試講，最終由底下的同學(xué)們投票，得票最高的兩位同學(xué)代表班級參賽。
夏樂怡毫不意外地占了一席，另一位是個叫趙石磊的男生。
比賽開始的時間定在這周日上午九點。
一中做事很絕，它知道這個時間對學(xué)生來說有多么寶貴，已經(jīng)預(yù)見到了到時候來看比賽的人會很少，所以強制每個班出15名同學(xué)充當(dāng)觀眾。
高一年級一共20個班，300個觀眾，加上二十來個參賽者，足以把一中的小報告廳的座位占個七七八八了。
剛開始每個班采取自愿報名政策，但人數(shù)湊不齊，沒辦法，班委就要頂。
于是李葵一成為了一名觀眾。
周方華說：“你去看比賽的話，我也去好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讓李葵一沒想到的是，方知曉居然放棄了一周中唯一一次睡懶覺的機會，主動地報了名。她興沖沖地說：“我們班的參賽者是賀游原哦，聽說他唱歌很好聽�！�
李葵一右眼皮跳了跳，她覺得吧，賀游原這個人，和“奮斗正當(dāng)時”這個主題，從氣質(zhì)上來說就不匹配。
看他懶散那樣兒。
周日上午很快到來。上午八點二十，李葵一跟方知曉在校門口碰了頭，買了兩個麥多餡餅吃，八點半，又跟周方華在報告廳門口匯合。
當(dāng)她們進入報告廳時，里面已經(jīng)密密麻麻地坐滿了人，很吵鬧。因為不是上課的日子，大家都沒穿校服，五顏六色的衣服湊在一起，像個色彩大拼盤。那些要上臺表演的同學(xué)更是各顯神通，不能說是花枝招展，但也絕對能看出是精心打扮過的。
“李葵一！這里！”
忽然聽到有人叫她，李葵一踮起腳尖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夏樂怡在沖她招手。即便離得很遠(yuǎn)，她也覺得她整個人都在閃閃發(fā)光——哦，她穿了一條藍(lán)綠色的公主裙，質(zhì)地像果凍般的海水，款式略有些夸張，但穿在她身上卻非常合適。
李葵一拉著方知曉和周方華過去，走近了些，她才發(fā)現(xiàn)夏樂怡身邊坐著賀游原。
與大部分的選手相比，他的裝扮完全可以說是素凈，他居然穿校服！
一中的校服是黑白配色，不算多好看，最多只能算清爽。賀游原把校服穿得比平日里還要板正，拉鏈乖乖地拉到胸口上方，露出的內(nèi)搭領(lǐng)子也整整齊齊，腳上則是一雙黑色的匡威帆布鞋，可以說全身毫無亮色，全靠他盤順條靚，硬生生地?fù)纹鹆艘磺小?br />
他看過來一眼，沒說話，倒像是一棵俊挺的小白楊。
方知曉把頭湊到李葵一和周方華面前，悄聲說：“這個人真的太有心機了，你看他老老實實地穿校服，但其實，他每一根頭發(fā)絲兒都打理過了。”
李葵一和周方華齊刷刷地看過去，嗯，沒看出來。
“哎呀，這就跟女孩子的素顏妝一樣啊，你們倆眼力不行�！狈街獣詰械脦齻�。
李葵一雖然沒發(fā)現(xiàn)他的小心思，但她可以理解為什么他要這樣。評委席的那一群年過半百的老頭兒老太太們，看到這樣一個模樣漂亮、打扮乖巧的男孩子，不得像看親孫子似的喜歡死�。�
果然太有心機了。
其實賀游原穿這一身事出有因。他本來也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一樣，把他最酷的沖鋒衣都穿上了，完全是怎么帥怎么來。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滿意得不得了：這不得把全校女生給帥翻個大跟頭��？結(jié)果賀秋鳴女士盯著他幽幽地說了句：“賀游原，你到底是去參加比賽，還是去求偶？”
一語驚醒夢中人。
于是他改變路線，準(zhǔn)備先把評委老師們給哄迷糊了。
賀游原越想越美，樂滋滋地封自己為“當(dāng)代諸葛”。
李葵一她們走到夏樂怡那一排，才發(fā)現(xiàn)夏樂怡臉上也化了精致的妝，甜美又閃亮，眼角還貼了水鉆，像海底的小美人魚。
“哇塞！”方知曉很沒出息地先驚嘆出聲。
夏樂怡大方地笑笑，向里挪了一個位置，然后拍了拍賀游原的肩：“你也挪一下。”
這里剛好還剩三個座位，夏樂怡挪過去后，她和賀游原中間空了一個，賀游原右手邊還有兩個。夏樂怡讓賀游原挪過去挨著她坐，這樣就能空出三個連續(xù)的座位了。
要換做是別人，賀游原爽快地就挪了，但他看著李葵一，就是不樂意，她那天憑什么那樣對他？
他不咸不淡地開口：“就不�！�
“……”
四個人都覺得莫名其妙，但沒辦法，只能這樣坐了。
夏樂怡拍了拍身邊的位子，對李葵一說：“不用管他，你坐這里好了�！�
李葵一走了過去，方知曉落坐在賀游原另一邊，周方華則坐在了最外邊。
經(jīng)過賀游原身邊的時候，李葵一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讓她莫名想起靜謐雪谷里生長著的生機勃勃的青柏，香氣并不襲人，只溫柔地承托。
她坐下后，轉(zhuǎn)頭問賀游原：“你噴香水了嗎？”
賀游原斜她一眼，那又怎樣？
李葵一想了想，說：“挺好聞的，就是有點濃�！�
身邊的人靜默了幾秒，忽然“唰”地站起身來，對周方華說：“換個位子。”
第35章
Chap.35
·
英語演講比賽，
著實有點無聊。
臺上的同學(xué)慷慨激昂，臺下的聽眾卻死氣沉沉，也沒別的原因，
就是聽不太懂。
同學(xué)們平日里聽習(xí)慣了的，是那種語速緩慢、發(fā)音清晰且標(biāo)準(zhǔn)、內(nèi)容以對話形式呈現(xiàn)的英語聽力。相較來說，參賽選手們的語速就顯得過快，口齒也沒那么利落，
聽來聽去，
只能聽懂大同小異的一句：Good
m
everyone！My
name
is
XXX，and
it‘s
my
honor
to
speak
here……
許多人索性低下頭玩手機，只時不時地抬頭瞄一眼臺上。
才藝表演環(huán)節(jié)倒是挺令人期待的，無所謂選手們表演得好不好，至少會比較有趣。也有一些女生和方知曉一樣，就是沖著賀游原來的。據(jù)說他初中時在校慶晚會上唱了一首《兜圈》，
導(dǎo)致學(xué)校的廣播站一連兩個星期都在播放這首歌，
夏日微醺的晚風(fēng)里，
隨時隨地都能聽到有人在哼唱：
路過了學(xué)�；ǖ�，
荒野到海邊
有一種浪漫的愛是浪費時間
后來校領(lǐng)導(dǎo)覺得校園里的氣氛過于羅曼蒂克了，難免會勾起學(xué)生們那些蠢蠢欲動的小心思，便不準(zhǔn)廣播站再放這首歌，
只能放《夜空中最亮的星》《蝸�！愤@樣的勵志曲目。
但今天能不能聽到賀游原唱歌還是個未知數(shù)。賽前主持人說，
才藝表演和自由問答屬于下一個比賽環(huán)節(jié)，只有在演講環(huán)節(jié)中分?jǐn)?shù)排名進入前十的選手才有資格參加。
惹得方知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她之前聽班里跟賀游原關(guān)系好的男生說，賀游原之所以愿意來參加這個演講比賽，
是因為他那當(dāng)英語老師的小姨以此作交換，
表示只要他愿意參加，她就去陳國明那幫他領(lǐng)手機。
也就是說，
賀游原可能完全沒有想要拿名次的心思，只是來混一下。
當(dāng)初十二班選拔參賽選手時，這人的態(tài)度就挺懶散的，稿子念得毫無起伏，但架不住他聲音實在好聽，不緊不慢的，帶著一股自由生長的隨性，發(fā)音卻很好，流暢又標(biāo)準(zhǔn)。同學(xué)們覺得，沒感情可以練習(xí)，但發(fā)音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好的，再說了，這么個大帥哥代表班級去參賽就挺有面兒的。反正一頓操作下來，賀游原以高票勝出了。
臺下忽然響起掌聲，原來是5號選手的演講結(jié)束了。
主持人拿著分?jǐn)?shù)卡走上舞臺：“感謝5號選手為我們帶來的精彩演講�，F(xiàn)在讓我們來公布4號選手的最終得分——91.33分。接下來請5號選手上臺，請7號選手做好準(zhǔn)備。”
賀游原抽簽抽到的正是7號。
“加油加油！”方知曉拳頭提到胸前，聲音雖小卻十分懇切，“一定要進入前十啊，不然我們今天可就白來了�！�
賀游原漫不經(jīng)心地倚在座椅靠背上，聞言，撩起眼皮淡淡地看她一眼。
方知曉被這一眼看得挺心虛的，眨巴眨巴眼睛，找補道：“那個……進入前十只是一個小目標(biāo)啦，我們還是希望你能勇奪第一！”
“是么？”賀游原覺得很好笑似的挑了挑眉，抬抬下巴指了指另外三個女生，“她們也希望我得第一嗎？”
黑漆漆的瞳色里似乎頗有些挑釁的味道。
方知曉這才想起另外三人都是一班的，其中一個還是參賽選手——她們肯定是希望自己的班級贏啊。她尷尬地縮了縮脖子，回過頭，癟起嘴，委委屈屈地看向李葵一。
李葵一手指停頓在手機屏幕上，抬眼看向賀游原，平靜和緩地說：“我們也沒有那么小氣，大家都是朋友，如果你能得第一的話，我們自然也會為你高興�！�
她的重音，落在了“如果”二字上。
挑釁意味比他更甚。
李葵一雖然不清楚賀游原的實力，但她很清楚夏樂怡的實力，一言以蔽之，挺無懈可擊的。他想拿第一的話，她覺得沒什么希望。
這把屬于是狐假虎威了。
夏樂怡也探頭出來，微微歪了歪，笑得燦爛極了：“你想拿第一��？我不同意哦�！�
這句話說出口后，前排有些同學(xué)忍不住回過頭來，把夏樂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起來。夏樂怡臉上絲毫沒有赧然，只從容地摸出一枚小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精心卷好的頭發(fā)。
只有賀游原覺得莫名其妙：不是，怎么就突然跟他叫起板兒來了呢？
他有說過自己想拿第一嗎？
他只是聽到方知曉說什么“我們今天可就白來了”“我們都希望你能勇奪第一”后，想確認(rèn)一下臉很臭的某個人包不包括在這個“我們”里而已。
拿不拿名次對他來說無所謂，他只想拿回自己的手機，順便再去舞臺上耍個帥。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他對比賽不認(rèn)真，他這個人別的東西可以不要，但他要臉，表現(xiàn)得太差的話他覺得丟不起這個人。
只是現(xiàn)在他被趕鴨子上架了，像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只想吃喝玩樂的二世祖，突然被拎到了皇位上，并被告知：家國天下全靠你啦！
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