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們一定要提前做好防備。”
他頓了頓,唇角浮現(xiàn)一絲無奈的笑意:“他們有時候信了,有時候沒有,但每天早上我睜開眼睛,看見的還是這個糟糕的世界。”
“所幸,現(xiàn)在的世界還是那么糟糕,甚至更壞,但至少不必數(shù)著日子等待滅絕�!�
波利·瓊低頭,他手中拿著的是一份《基地聯(lián)合日報》,封面上頭是日期和時間,2164年4月。
災(zāi)難發(fā)生的一百三十四年后,人類好像終于融入了這個相互廝殺的世界。
很多人都會提起最后那場戰(zhàn)爭,北方基地選擇救援高地研究所,否則,高地研究所不可能堅持到解析出穩(wěn)定頻率的時刻。地下城基地選擇援助東部磁極,否則,磁極將會坍塌淪陷,無從發(fā)出頻率。這兩個決定的做出都基于人類內(nèi)心的仁慈,并且險之又險地得到了勝利。
而救援高地研究所的只有一個戰(zhàn)機編隊,救援北方基地的只有一千名空降兵。人類走向滅亡的最后一次掙扎,不是一場波瀾壯闊的戰(zhàn)爭,而是一聲低沉的哭咽。它的生存、進(jìn)化、滅亡,在世界的變動里,雖自以為至關(guān)重要,卻一次又一次自證無力與渺小。
是,人類這一族群,在事實上滅亡了。
被“絕對穩(wěn)定頻率”感染后,他們終于獲得了恒久穩(wěn)定的免疫,有時候,一個概率,他們甚至能夠獲取怪物的基因,獲得那些強大的體征和形狀,而意志仍然清醒。這可能是融合派的勝利——雖然所使用的并不是融合派的理論和方法。
與怪物基因和平融合后,人類自身的力量得到增強,不再那么依賴數(shù)量有限的武器和裝備。他們開始用怪物的方式對抗怪物,用樸素的方法來攻擊和防御。一部分人類選擇離開基地,回歸廢城,或在野外組建小型聚居地。
總之,城市解體了。
全球幸存者不到五千,他們再也組織不出宏大的社會結(jié)構(gòu),或是軍隊——這種東西。以東部磁極、西部磁極、高地研究所為中心,小型聚居地呈星形向外放射。
而需要食物的外界怪物仍然對他們虎視眈眈,他們不再覬覦人類的基因,或者說活到了現(xiàn)在的怪物,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獲取了人類的基因,換一種角度,那個覆蓋全球的頻率下,人類獲得了穩(wěn)定,怪物也獲得了穩(wěn)定。人類在智力上的優(yōu)越早已終結(jié),這是無法否認(rèn)的事實。
鐘聲響起,人類活了下來,人類的時代宣告結(jié)束,他們好像開始作為一個普通的物種那樣,艱難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有人說是下落,我認(rèn)為這是上升,”波利望著前方,道:“我們只是帶著新的成就與認(rèn)知,重走一遍當(dāng)年人類祖先走過的路程�!�
白樓前的空地上,身穿白大褂的年輕科學(xué)家在儀器間穿梭。
忽然,一陣雀躍的喧嘩聲,中間一個年輕的小伙高高舉起了一個盛滿清水的燒杯。情形顯而易見:通過對物質(zhì)頻率的采樣和復(fù)現(xiàn),他們成功地用蒸餾水的頻率感染了別的物質(zhì),將燒杯里烏黑的濁水變成了一杯清澈的純水。
——很多東西都在被重新定義,新的理論體系初現(xiàn)端倪。不知道是否正確,但確實在緩緩前行。
“我至今不明白這些頻率到底是什么,它代表一種物質(zhì)的根本組成,還是只是一個指代物質(zhì)性質(zhì)的名詞�!辈ɡき偟穆曇粢驗樯n老而沙啞,“獲取特定物質(zhì)的頻率,繼而能改變現(xiàn)實世界,更是超出期望的偶然成就�!�
“我們?nèi)匀幻煨。皇怯煤喡氖侄潍@取了真實世界一個浮于表面的投影,但僅僅是一個投影,也足以暫時庇護(hù)人類自身。”
面對著無邊的曠野,他喃喃自語:“一百年,一千年后,我們會知道更多嗎?”
陸沨將他的輪椅推到瀑布一樣的青藤旁。在這萬物復(fù)蘇的春天,形狀奇異的藤蔓上開了細(xì)密的白花,這些花朵形狀不一,色澤有深有淺,卻同時存在于一根藤蔓上。
“我是否過于樂觀了?”波利笑了笑:“一百年后,是否還有人類存在,都是一個難題。”
生存依舊險峻,陰云仍然環(huán)繞。生育與繁衍問題仍然沒有一個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法。
波利·瓊手中因為經(jīng)常翻動已經(jīng)毛邊的《聯(lián)合日報》停在了第三頁,這一頁報道了兩件事情。,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第一則報道,一位機緣巧合與鳥類融合的科學(xué)家以鳥類的形態(tài)誕下了一枚蛋,孵出的幼鳥卻在一歲大的時候后突然變成了人類的形態(tài)。第二則報道,一位來自地下城基地的有生育能力女性宣稱,當(dāng)她生命來到盡頭的時候,愿意走入辛普森籠,獻(xiàn)出自己的頻率以供研究。
“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了�!彼仙稀度請蟆�,道。
“一部分人終于活了下來。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詢問自己,我有沒有贖完自己的罪�!彼f,“但我仍然無法面對當(dāng)年所做的一切,只能等待死后,讓上帝評判正誤�!�
陸沨道:“您當(dāng)年就是為此離開了基地?”
“是,我終究無法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無法認(rèn)同審判庭的信念,”他看向陸沨,“我比不上你�!�
“我沒做過什么。”陸沨道。
波利搖了搖頭。
浩蕩春風(fēng)吹過山巔,藤蔓花的清淡香氣散在風(fēng)里。
“你們面對了我當(dāng)年無法面對的一切,而你堅持了最長的時間,”他抬頭,握住陸沨的手,“人類利益高于一切,感謝你們讓基地與人造磁極堅持到了最后,這才是人類獲得勝利的最終原因�!�
陸沨道:“謝謝�!�
“我聽說他們開始編纂《基地編年史》了,一百年后,人們會怎樣評判審判庭?”波利望著東方發(fā)白的天際,那個黎明升起的地方,他的目光蘊含一種悠遠(yuǎn)的寧靜:“有人會批判它,有人會贊揚它,唯一能夠確定的是,所有人都會記得它�!�
他繼續(xù)道:“更會記得你,孩子�!�
陸沨的目光停留在一片雪白的絲絨狀花瓣上。
陽光將它照成半透明的金色水晶。
“不用了�!彼酆熚㈥H,嗓音平淡,仿佛波利·瓊方才所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暉光也照亮了他黑色制服上暗銀的紐扣與鑲邊,他身形挺拔,著裝嚴(yán)謹(jǐn),臻于完美的五官、異于常人的瞳色、冷清淡薄的神色無一不給過路者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新生藤蔓纏繞晨曦中的回廊,他就那樣站在一片涌動的春色里,卻又和這一切格格不入。
庭院里,走廊中,很多人都會悄悄轉(zhuǎn)頭打量他。最后一代審判者,他身上有太多未了結(jié)的仇恨與不解的謎團(tuán)。北方基地里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死于暗殺,有人說他飲彈自盡,唯獨研究所的人知道,審判者永遠(yuǎn)留在了這里——卻沒有人知道緣由。
“看著我,孩子�!辈ɡp聲道。
陸沨看向他。
那雙灰藍(lán)色的眼睛雖然渾濁,仍然明亮,那是太過澄明透徹的睿智、善良與悲哀,仿佛能看穿世間一切表象。
“有時候我覺得你解脫了,有時候卻沒有,”波利道:“三年過去,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fā)展,你仍不能面對往事嗎?”
“不�!�
——答案卻出乎意料。
陸沨直視他,語調(diào)平靜,毫無猶豫:“我沒有罪�!�
“沒有一個審判者會說出這種話�!�,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人類利益高于一切�!标憶h微微側(cè)過身,無盡的晨暉里,一個背光的剪影,“我從未動搖過信念�!�
“你卻活在痛苦中。”
“我曾經(jīng)為審判痛苦過,”陸沨道:“現(xiàn)在,失去他是我唯一的痛苦�!�
“我從未見過那樣溫和平靜的孩子,”波利閉上眼睛,似乎沉湎往事,“他從不可知之處來到人間,像是為了受難。但人間的苦難不會損傷他的任何本質(zhì)。我時日無多,只想再見到一次活著的他�!�
長久的沉默里,他們看向背后的實驗室。
一墻之隔的那個地方,年輕的助手在忙碌記錄著數(shù)據(jù),他們比往山,一輪紅日躍出天際。
在風(fēng)里,他閉上眼睛。等待者的雕塑,朝圣者的畫像,每一個都像他,每個人都曾露出過這種神情,在審判到來前的那個晚上。
他平靜道:“他是審判我的人�!�
一聲門響,輕輕的腳步聲停在不遠(yuǎn)處。
山巔,曦光、薄霧、微風(fēng)里,一道清澈透亮的軟綿綿嗓音。
“陸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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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jié)。
明天安折視角。
第
84
章
安折沉入了一個夢里。
他在很久之前就做過這樣的夢——在離開陸沨的那一天。
有時候,
明明是白天,清醒的時候,他卻恍惚間又沉入夢境,
大概是瀕死之人的幻覺,
他沒對波利提過,莫名其妙的咳血、高燒和身體各處的疼痛已經(jīng)讓波利耗費了太多的心神。
在夢里,他的身體分成兩半,一半在高地研究所,
一半在不知道是什么的一個地方,沒有疼痛,也沒有人類沉重的軀體。
在夢里,
他沒有眼睛也沒有耳朵,
沒有嗅覺也沒有一切人類的知覺,像是初生的時候,
埋在被雨水浸濕的土壤那種感覺——蘑菇有自己的感官,那是沒辦法用人類的語言來形容的東西。
他知道自己在陸沨身邊不遠(yuǎn)處,這一定是離開陸沨后的妄想所致,
但這不妨礙他在夢里和陸沨靠得更近一點。,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這場夢也并不總是快樂,
有時候他被放入密閉的容器,與冰冷的液體為伴,最開始的時候旁邊是紀(jì)博士,
后來一直是波利,
以及來來往往的——許多人。
他無事可做,如果陸沨在旁邊,就纏在他的身上,
陸沨不在,他泡在液體里,
回想自己的一生。
那些遙遠(yuǎn)的記憶浮上水面,在土壤里、在雨季、在冬天,以及在基地。
想到某些事情的時候他會靠陸沨更近一點,陸沨的手指撫觸他的菌絲,他好像終于安安靜靜地和這個人待在一起,他一直在似醒非醒的邊緣,但不想醒,在現(xiàn)實的世界里,他和陸沨從不能這樣。
但當(dāng)他第一百遍回想自己的記憶后,還是夢無可夢,選擇醒來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活著的。
現(xiàn)在回想那一天,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情緒的波動讓其他很多地方都變成了空白。
他只記得自己站在門邊,陸沨從一片郁郁蔥蔥的春色里轉(zhuǎn)過來——他就那樣和他怔怔對視,不能也不敢上前。他做過的夢太多了,一觸即碎的圓月也撈了太多次。
直到陸沨走到他面前。
這個人不在的時候,他哭過很多次,有時候想起他,心臟就劇烈地顫抖,可是在此時此刻,他真的見到陸沨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翹起了唇角。
他伸手去觸碰陸沨的輪廓,是不是瘦了,是不是憔悴了,他判斷不出了——太久遠(yuǎn)了,他太久沒有見過這個人了。
直到這時一行眼淚才從他眼角滑下,他收回手,愣愣看著陸沨,然后被這人從正面抱住,手指擦去臉頰上的眼淚,他伏在陸沨肩上,聲音啞了,小聲喊他的名字。
“是我。”陸沨道。
實驗室里的人們恭喜了他,波利竟然讓一個灰飛煙滅的人死而復(fù)生了——他根本無法想象其中的原理,實驗室里的人告訴了他很多名詞,像基因、頻率、樣本這些東西,他聽得云里霧里,但人類的科技一直很神奇,于是他也就接受了。
距離自己跳進(jìn)辛普森籠,竟然已經(jīng)三年了。
外面的世界,竟然也平靜下來了。
那個基因混亂的時代結(jié)束于一聲鐘響,他的頻率被發(fā)送到全球,不能評價是好還是壞,因為在那一刻,所有有形之物都被頻率感染,擁有了穩(wěn)定性,人永遠(yuǎn)是人,一個怪物永遠(yuǎn)是那種怪物,他們能發(fā)生多態(tài)類變異,但統(tǒng)治意識的,永遠(yuǎn)是鐘聲響起的那一刻的那個主宰者。
至于為什么這樣,波利的解釋是,經(jīng)過多方實驗與對比,辛普森籠解析出的頻率,更接近一種對物質(zhì)本身的定義。
譬如面對著一只蘋果和一只橘子,人類知道這是一只蘋果,這是一只橘子,但是蘋果本身不知道自己是蘋果,橘子本身也不知道自己是橘子——他們永遠(yuǎn)不會知道,只有人類知道。
而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類的生物學(xué)只是對表象的錯漏百出的淺析,他們也無法知道是什么東西組成了自身,又是什么決定了他們是人類——那是四維生物無法理解的體系。
只是,藉由辛普森籠對基本粒子的分析,他們短暫地窺見了真理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倒影,窺見了真正定義的蛛絲馬跡,掌握了幾段值得一提的頻率。在這場宇宙的交響曲中,人類偏偏是最容易被其它生物擾動的那個音符,而他這只莫名其妙有了自己意識的蘑菇,偏偏是那個能包容一切的穩(wěn)定頻率。當(dāng)這個穩(wěn)定性被賦予全球,短暫的和平就降臨了。
“這就是概率,”波利·瓊說,“概率就是命運,活著就是偶然�!�
聽這話的時候,安折剛剛被陸沨喂進(jìn)一塊削好的蘋果。
新采的蘋果只需要咬一下,就滿是鮮甜微酸的汁水,他忘記了剛才自己想說什么,又被陸沨塞了一塊。
“那橘子呢?”他道:“橘子是什么味道?”
陸沨說,等秋天。
波利把他們和他們的蘋果以及未來的橘子請了出去。
安折在回房間的路上吃完了半只蘋果,另外半只他留給了陸沨——他本意是想給上校削好切塊的,但陸沨不讓他碰刀。
在這種事情上安折并不和上校爭辯,要不是對方是陸沨,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切蘋果。他困了,到了午睡的時候。
但他不能睡,他拿著一張平板電腦,往下翻看。
這個平板電腦里儲存著的是他醒來這十天里各處搜刮到的資料。
《聯(lián)合日報》的電子版、從紀(jì)博士電腦里拷走的研究記錄,從波利電腦里拷走的實驗手冊,以及其它很多很多類似的東西。
陸沨坐到他身邊來,他迅速轉(zhuǎn)過身,不給這人看。
陸沨輕輕笑了一聲,把剩下半只蘋果也切塊塞進(jìn)了安折肚子里。
雖然蘋果很好吃,上校也很好看,但安折在看資料的時候并不希望陸沨在自己身邊,他總是疑神疑鬼,覺得陸沨在看自己的屏幕。
但事情的可恨之處就在于,他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陸沨占據(jù)了自己以前在研究所的房間——這房間的一切擺設(shè)都和他死前一模一樣,主人卻換了一個。
他試圖讓陸沨搬去隔壁,陸沨面無表情告訴他,如果不想和我共處一室,你也可以繼續(xù)睡營養(yǎng)液艙。
安折:“。”
三年了,三年的時光根本沒有讓這個人的性格變得善良哪怕一點。
于是他只能和上校分享一個房間、一張書桌以及一張床。
最后,他疑神疑鬼到了無法再繼續(xù)看資料的地步,也困到了不得不睡覺的時候。
“好無聊�!�
在床上,陸沨從背后抱著他,他看著白色的墻壁發(fā)呆。
上校的嗓音像初化凍的冰雪溪流:“想去哪里?”
“想……”安折望著墻壁,目光微微迷惘。
他有想去的地方。
而且是一個除他之外,只有陸沨知道的地方,他連對波利都沒有提起過。
“我想去找安澤。”他輕聲道。
在那個一切開始的山洞,安澤的骸骨還在等著他。他有很多話想對安澤說。
安澤對他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安澤說自己是個活著沒有意義的人——他想對安澤敘述北方基地幾次劇變的始末,想告訴他最后那聲鐘聲的來源。
如果不是他遇見了陸沨,遇見了安澤,一切都不會發(fā)生。命運就這樣在無數(shù)巧合里輾轉(zhuǎn)起伏。
可深淵那么大,他找不到,也不會有人愿意陪他去找,這永遠(yuǎn)是個遙不可及的愿望。
“可是我找不到了�!彼溃骸拔沂裁炊疾粫膊挥浀昧�。”
“我會�!痹谒希憶h道:“去找�!�
安折睜大了眼睛。
一切都像做夢一樣,在第二天,告別波利后,他們的裝甲車被運輸機空投到了深淵的正中央。機長是PL1109的駕駛員,告別前,他囑咐他們一定也要記得尋找哈伯德和唐嵐的蹤跡,他們自從那次怪物圍攻研究所的戰(zhàn)爭后就確認(rèn)失蹤,現(xiàn)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唐嵐雖然受了難以概括的重傷,但還活著——方圓十里都沒有他們兩個的尸體。
“我嚴(yán)重懷疑他們是去養(yǎng)傷,然后迷路,然后生蛋了�!睓C長結(jié)合新聞實事,做出了最后推斷,駕駛運輸機離開。
陸沨打開裝甲車門,將安折也接下來。地面上是絲絨一樣的青草,沒過腳踝。安折往遠(yuǎn)處望,暮春,深濃的碧綠色在深淵蔓延,一望無際。曠古的風(fēng)里枝葉翻滾,飛鳥的振翅聲響在遠(yuǎn)處,他又來到了這個地方。
他看向陸沨,陸沨陪他來到這里,更讓他始料未及。
他道:“為什么來這里?”
陸沨微挑眉:“你不是想來么?”
“要好久,”安折道:“你不為人類做事了嗎?”
“審判庭解散了�!标憶h看著他,道:“如果還有戰(zhàn)爭,或者需要我的時候,再回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