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聽見沈家商隊(duì)有人病倒,容舒又擔(dān)憂起了沈一珍來,眉心微微蹙起。
顧長晉一見她這神色,便知她在擔(dān)憂什么。
“你放心,你娘和路捕頭都無事,生病的是一名年邁的掌柜,柳元找來大夫給他看過,吃幾劑藥,將養(yǎng)幾日便能好�!�
他停了停,不自覺地轉(zhuǎn)了下手里的玉扳指,繼續(xù)道:“雖不曾生病,但沈娘子與路捕頭舟車勞頓,到了鳴鹿院最好能休息一些時日。再者,如今大同烽火未停,也不該貿(mào)然前去。到了二月,我再派人送你們?nèi)ゴ笸�。�?br />
往年穆家軍的捷報(bào)都是到了三月,方會從前線送來。
今歲有了蕭熠設(shè)計(jì)的□□以及沈一珍捐給大胤軍隊(duì)的那批火器,與韃靼的這場戰(zhàn)役多半能提早結(jié)束。
二月出發(fā),三月初她們便能抵達(dá)大同了。
到得那會,大同府春雪初融,水草豐茂,牧馬場該是一片春色繾綣的好風(fēng)光了。
簡簡單單一番話,卻是為她做好了所有謀劃。
自從桂嬤嬤來了東宮后,容舒對那不可知的未來本是有些躊躇的。眼下聽他這般說,原先略有些惶惶的心一下子踏實(shí)了。
知曉沈一珍很快便要?dú)w來,容舒翌日一早就啟程回了鳴鹿院。
竹君與蘭萱是東宮的侍女,自是不能跟著她離開。竹君親自將容舒送到鳴鹿院,回到紫宸殿時已是下晌了。
顧長晉今日一早便入了宮,竹君還以為他會同往常一樣,入了夜方回來東宮。
不想她人才剛踩上紫宸殿的回廊,迎面便見顧長晉從殿內(nèi)推門行出。
“內(nèi)殿的擺設(shè)莫要改動�!彼吐暦愿乐�
竹君心知這是不許她們亂碰容姑娘留下來的東西,忙應(yīng)下。
容姑娘來時帶的東西不多,離開時自是將所有物什都帶走了,留下來的本就是東宮給她準(zhǔn)備的東西。
譬如榻邊那十?dāng)?shù)個嶄新的月兒枕,繡娘們?yōu)樗s工繡出來的還未及穿的衣裳,以及幾案上的書冊。
容姑娘離去時還讓她們將東西收好放起來的,只這會殿下說不許動,那自然是不能動。
這些個東西雖不多,但卻是容姑娘在這里生活過的痕跡。
容舒一走,紫宸殿依舊是從前的紫宸殿,但少了一個女主子,許多東西又仿佛不一樣了。
慣來大咧咧的蘭萱忍不住道了聲“怪哉”,“從前容姑娘沒來時,也沒覺得這紫宸殿多冷清吶。容姑娘一走,忽然就覺著這屋子冷颼颼的。竹君姑姑,你說容姑娘還會再回來罷?”聲音里滿是不舍呢。
容舒來紫宸殿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多月的光景,竹君倒是不怪蘭萱喜歡容舒,就連她自個兒都喜歡極了這么個姑娘。
但容舒會不會回來東宮呢?
竹君原先覺得這答案是顯而易見且毋庸置疑的。
可二月一到容舒便要啟程去大同,聽她的意思,這趟去大同還不定什么時候能回來。最重要的是,容舒離開上京去大同,還是太子殿下安排的。
這樣一番安排倒是叫竹君看不懂了,原還以為容姑娘便是離開也不會離開多久的。
竹君深諳主子的事情不能去打聽,便鄭重道:“又忘了?咱們紫宸殿這段時日不曾住過人!”
比起紫宸殿的冷清,今兒鳴鹿院可是熱鬧極了,盈月、盈雀恨不能在院子里點(diǎn)爆竹慶祝容舒回來呢。
“姑娘一走,柳萍便喬裝成姑娘在鳴鹿院住下了�!庇复绮讲浑x容舒,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一個月發(fā)生在鳴鹿院的事。
她與盈月原先還不懂為何要柳萍喬裝成姑娘,直到昨兒朱嬤嬤來了,二人方明白這葫蘆里賣的是何藥了。
“奴婢同盈月、落煙姑娘演得可好了,那朱嬤嬤半點(diǎn)異樣都瞧不出!”盈雀得意洋洋道。
“你還說!”盈月戳了一下盈雀的額頭,“你昨兒差點(diǎn)兒就要沖上去打那朱嬤嬤了,若不是落煙姑娘扯住你,你就要壞事兒了!”
“這……這不是知曉那朱嬤嬤要害姑娘,我心里恨得慌么!”盈雀摸著額頭,又望向容舒,“姑娘,太子殿下可有將那朱嬤嬤捉拿了?那朱嬤嬤說她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皇后娘娘當(dāng)真要賜死姑娘?”
她這話一落,便是連盈月都憂心忡忡起來。
柳萍昨兒被常吉帶走后,便沒再回來。雖顧長晉離去前叫她們莫要擔(dān)心,但盈月、盈雀她們哪兒能真放心?
腦子里什么念頭都有,思來想去,覺得最有可能就是戚皇后不喜姑娘做太子妃,這才下的毒手。
這想法可把二人嚇得夠嗆。
見她們的臉嚇得煞白煞白的,容舒笑了笑便道:“不是皇后娘娘下的令,是那朱嬤嬤擅自矯旨,想將殺我的罪名扣到皇后娘娘身上。”
盈月、盈雀一聽便有些納悶,“為何她要如此做?就不怕皇后娘娘知曉后治她的罪?”
戚皇后的確是治了朱嬤嬤的罪。
容舒垂下眼,對于這位生母,她從不曾見過,要說不好奇那是假的。
但那點(diǎn)子好奇也僅僅是好奇罷了,從戚皇后在大慈恩寺將她舍下的那一日開始,她們的母女緣分便斷了。
她的母親是阿娘。
容舒淡淡笑道:“朱嬤嬤的事已經(jīng)告一段落,此事已了,你們莫要在阿娘面前提起這事�!�
蕭馥已死,這世間已經(jīng)有了一個清溪郡主,戚皇后將聞溪扣在大慈恩寺做清溪郡主,那便是說,她容舒日后只是容舒。
既如此,又何必叫阿娘知曉這些。
主仆三人窩在屋子里說了足足一下晌的話,說完話,容舒便領(lǐng)著人往沈一珍住的東院去,想趕在明兒阿娘回來前將院子拾掇好的。
殊料她人還未走出西廂院,大門處便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
容舒腳步一頓,也顧不得地上的雪還未及清掃,立時提起裙裾跑了出去。
定是阿娘回來了!
第105章
第一百零六章
“路拾義,我已經(jīng)平安抵達(dá)上京,你快回去!再不回去,你們路家的祖?zhèn)骷覙I(yè)都要敗在你手里了!”
容舒還沒跑到影壁,遠(yuǎn)遠(yuǎn)地便聽見沈一珍這么一聲呵斥。
她沒忍住笑了聲,也不著急見阿娘了,緩下步子,悄悄躲到影壁后頭,想聽聽阿娘是因?yàn)槭裁春浅馐傲x叔的。
“沈一珍,我都不急,你急甚?你說說,我們老路家有什么家傳祖業(yè)等著我去繼承了?”路拾義中氣十足道:“我這都還沒見昭昭一面呢!”
沈一珍睇他。
路家乃世代相傳的胥吏之家,揚(yáng)州府里那些個三教九流的人,都會給辭英巷的路家?guī)追帜樏妗?br />
一個新調(diào)來的縣令能不能坐得穩(wěn)他的縣令之位,能不能順順利利地在任期內(nèi)有所建樹,靠的就是這些世代居住在此的胥吏。
似路家這樣的胥吏之家,最是得縣令看重。
先前在四方島的海寇圍攻揚(yáng)州府時,路拾義立了不小的功勞。新任江浙總督、從前的守備都司總督梁霄有意要提拔他,將他納入麾下的。
偏生這人知曉她要回來上京,竟然拋下一切,非要護(hù)送她回上京,怎么趕都趕不走!
路家有望在他手中發(fā)揚(yáng)光大,從胥吏一躍成為官身,如此千載難逢的機(jī)會,他說舍下就舍下了。
怎不叫沈一珍惱火?
“你見完昭昭,我就差人送你回去揚(yáng)州!”沈一珍可不同他商量,直接一錘定音道:“你用命拼回來這么個建功立業(yè)的機(jī)會,可莫要蹉跎了!”
路拾義不甚在意道:“我已經(jīng)舉薦了斕兒去梁總督麾下,他尚年輕,正該是建功立業(yè)的年紀(jì),有他在,何愁我老路家的門楣不能更上一層樓?至于我,我就好生跟著沈掌柜您掙銀子,快快活活地過完下半輩子便成�!�
路斕那孩兒是路拾義的親侄兒,同路拾義一樣,為人豪爽又擅變通,他去梁總督麾下,倒是能掙下個前程。
沈一珍只好歇了話匣子。
路拾義眼尖,隔老遠(yuǎn)便瞥見容舒露在影壁外的半截鹿皮小靴,朗聲笑道:“昭昭藏那兒作甚?”
容舒偷聽被人逮了個正著,也不心虛,臉不紅心不跳地從影壁走出,笑吟吟喚道:“阿娘!拾義叔!”
沈一珍見著自家閨女,也懶得搭理路拾義的事兒了,快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容舒一眼,見她毫發(fā)無傷、全須全尾的,這才放下心來。
她這一路趕來,最怕的便是昭昭受了欺負(fù)而她不在身旁。
饒是柳督公一再寬慰她,道有太子在,昭昭不會出事。可不親眼見到昭昭,她又怎可能會放下心來?
母女二人自上次一別,差不多有小半年不曾見過面了,都揣著一肚子話想說呢。
沈一珍拉起容舒的手,道:“進(jìn)屋子說話�!�
走了兩步,又停下步子,回頭望了望路拾義,招來個婆子,道:“給路捕頭準(zhǔn)備一間客房,一會叫廚房備些好酒。”
吩咐妥當(dāng)后,方與容舒快步回了東院。
周嬤嬤知曉二人定要說不少體己話,泡好茶,領(lǐng)著婢女就出屋去了。
沈一珍又仔仔細(xì)細(xì)看了容舒一眼,笑道:“柳督公說你這些時日都在東宮,叫我不必憂心。眼下看來,倒真是白憂心了�!�
“便是我不在東宮,阿娘也不必憂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比菔娼o沈一珍斟了一杯小龍團(tuán),道:“倒是阿娘,眼瞧著又瘦了。這幾日您在鳴鹿院好生養(yǎng)養(yǎng)身子,旁的都莫要操心�!�
說著就取出那份蓋了官府印戳的和離書,細(xì)細(xì)說了承安侯府的事。
沈一珍當(dāng)了二十多年的侯夫人,雖則在那里活得不舒心,但也不曾希望侯府的人淪落到如此的境地。
尤其是侯府那幾個小輩,委實(shí)是可惜了。
但唏噓歸唏噓,侯府落得此下場也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你做得對,承安侯府既然犯錯了,便要承擔(dān)后果,這就是公道。”沈一珍接過容舒遞來的茶水,也不急著喝,安撫她道:“你莫要覺得愧疚,也不必管旁人如何說�!�
容舒道:“我才沒覺得愧疚呢,容家能返回太原府從頭開始,已經(jīng)是圣上開恩了。除了二叔,旁的人可都免去了牢獄之災(zāi)�!�
容家二老爺容玙乃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名自是比朱氏要重,年關(guān)一過,容玙便會被押送回京,在大理寺獄服刑。
沈一珍呷了一口茶,道:“容家沒被剝奪軍戶籍,乃是皇上看在從前老太爺與大老爺?shù)拿嫔祥_的恩,的確該知足了�!�
“如今阿娘與容家已是沒干系了,等上元節(jié)一過,官府開門,我便去改戶籍,入沈家籍�!�
沈一珍聞言便忖了須臾,放下茶盞,斟酌道:“昭昭,阿娘有些話要與你說�!�
當(dāng)初從譚治嘴里知曉昭昭不是她女兒時,她下意識就想堵住譚治的嘴,不叫昭昭知曉這秘密。
但來上京的這一路,她想了許多。
這是昭昭的身世,她不能瞞,也不該瞞。若是……若是昭昭想要去尋她的親生父母,她沒資格攔著。
“先前在揚(yáng)州,譚治曾與我說了一個秘密。”沈一珍望著容舒,強(qiáng)壓住心里頭的酸澀,一字一句道:“你的生母不是我,我當(dāng)初生下個死胎,是張媽媽將你送進(jìn)沈家,讓你做了我的女兒。”
容舒早就猜到了阿娘趕來上京,便是因著知曉她不是沈家的孩子。
沈一珍又道:“你若是想要去尋你的親生父母,阿娘會助你。你要記著,不管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你一輩子都是我沈一珍的女兒�!�
一席話,叫容舒瞬時紅了眼眶。
“我已經(jīng)有阿娘了,做什么還去尋旁的爹娘?此話阿娘休要再提。”容舒認(rèn)真道:“我只想當(dāng)阿娘的女兒,老天爺叫我在那時候來到阿娘身邊,定是為了叫我做阿娘的女兒的�!�
沈一珍也紅了眼眶。
聽這孩子說話的語氣,多半是已經(jīng)知曉了自己不是她生的,想到這里,她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疼。
“好,阿娘日后不提了!”
容舒可見不到自家阿娘紅眼眶,忙岔開了話題,道:“阿娘與拾義叔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聽路拾義的意思,儼然是要拋下?lián)P州的一切,投奔阿娘來了。
當(dāng)初阿娘與容珣的和離書一落下官印,容舒便已經(jīng)派人往揚(yáng)州遞消息了,想來拾義叔是知曉了阿娘和離的事,這才破釜沉舟地跟來上京。
“我與他能有何事?”沈一珍睇她,“小孩兒家家的莫要管大人的事兒。”
說著又戳了戳她額頭,“方才躲在影壁那兒就是為了瞧阿娘的笑話是不是?”
“昭昭哪敢�!比菔孚s忙描補(bǔ),“就是想著拾義叔若是惹怒了阿娘,昭昭替你說他�!�
她覷著沈一珍的臉色,繼續(xù)道:“拾義叔是當(dāng)真不做捕快了?”
容舒幼時不懂拾義叔這么多年來的等待,如今倒是懂了。
眼下阿娘恢復(fù)了自由身,婚嫁也由她自個兒做主。若是阿娘愿意接受拾義叔,容舒自然是替他們開心,拾義叔也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
但若是阿娘不接受,她也支持阿娘。
婚姻一事,自來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除了自己,誰都不能說嫁一個怎樣的人才是對你好。
“他陪我來上京之前,的確是悄悄同上峰遞了辭呈。此事我也是前兩日方知曉,”沈一珍一說到這事就覺得氣惱,“簡直是胡來!”
路拾義對沈一珍的心意,連容舒都看得出來,沈一珍又怎可能不知?只她如今就只想好好振興沈家和照料好昭昭,根本無心情愛。
“拾義叔從來不是莽撞的人,既然拾義叔覺著這樣對他最好,阿娘也不必覺得可惜�!比菔嬖谶@事上可比沈一珍看得開了,笑道:“順其自然便好�!�
就路拾義那犟脾氣,沈一珍還能如何,只能讓路拾義留在商隊(duì)了,如今她也倒也確實(shí)需要一個可靠的有勇有謀的人陪她走商。
“也只能如此了�!�
她嘆了聲,想到什么,又端起茶盞,抿了兩口,道:“別只顧著說我了,你與允直如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聽柳督公說,允直同皇上求了一旨賜婚的圣旨?”
容舒忙接話:“那圣旨沒宣呢,不作數(shù)的。我同他說了,想到外頭看看,這才不枉來這世間一趟�!�
沈一珍望著她,這是她的孩子,她心中有事她如何看不出來?
去歲也是年初這會,她悄無聲息地就同允直和離了。拿著和離書回來鳴鹿院時,還曾豎著三根削蔥似的指,想要起誓說她不喜歡允直了。
“你去歲還要起誓說不喜歡允直呢,好在被我給攔住了。”沈一珍笑著搖頭,道:“你想去外頭開開眼界,那便去。今非昔比,允直如今的身份,真要嫁他了,還不一定是好事�!�
皇帝坐擁一整座后宮,再是冷情寡欲的帝皇都會有嬪妃。如今昭昭容顏正盛,與允直又出生入死過,沈一珍相信顧長晉此時當(dāng)真是喜歡昭昭的。
只這樣的喜歡能持續(xù)多久呢?
都說色弛愛衰,待得昭昭容顏老去,顧長晉可還能愛她一如當(dāng)初?
世間男子的深情大多是經(jīng)不住時間的考驗(yàn)的。
到得那時,昭昭被困在宮里,便是想和離都不成。
更遑論就皇宮那吃人的地方,昭昭沒有家族做她的支撐,在宮里又如何能與那些出身于勛貴豪族的妃嬪相爭?
這是她的孩子,她的性子沈一珍還能不知?
她從不愛與人爭,尤其是爭一個男人的寵愛。若一個女子每日里做的事都只是為了討好一個男子,那是頂頂可悲的事。
從前允直還只是都察院的一名言官時,昭昭真想嫁他了,沈一珍自會樂觀其成�,F(xiàn)如今他是東宮太子,是未來的帝皇,沈一珍卻踟躕了。
沈一珍在擔(dān)憂什么,容舒自是清楚的,溫溫然道:“我與顧長晉的事,就如同阿娘與拾義叔一樣,順其自然就好�?倸w若我不愿,他不會逼我。”
話落,她捏起一個話梅放嘴里,邊細(xì)嚼慢咽,邊招呼著沈一珍吃果子,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看得沈一珍直搖頭。
容舒今個就宿在東院,她與沈一珍說了一下晌的話,卻還是沒說夠,夜里又說了半宿話方停歇。
入了春,京城里的雪卻越下越大了。
這會正值年節(jié),京里的朝臣們不用上朝,倒是能好生睡個安穩(wěn)覺。
在城門處守門的守衛(wèi)可就沒這個命了,一大早的,兩個城門吏邊打著哈欠邊攏手跺腳,身子在呼嘯的風(fēng)雪里凍得直哆嗦。
幾輛馬車從官道“嘚嘚”而來,兩名守衛(wèi)掀眸望去,隔著白茫茫的細(xì)雪,什么都瞧不清,只瞧見掛在車前的羊角宮燈。
二人昏沉沉的睡意登時一散,趕忙上前放行。
這是戚皇后的出行馬車,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耽擱呢。
甫一放行,馬車便直往宮里去。
回到坤寧宮,戚皇后也顧不得換衣裳了,招來個心腹宮人便問道:“太子這兩日可有進(jìn)宮?”
那宮人躬身道:“回皇后娘娘的話,這兩日太子都在乾清宮陪皇上議政�!�
戚皇后頷首,又道:“本宮離宮的這幾日,乾清宮那頭可有出甚事?汪德海可是一直在乾清宮里伺候?”
“乾清宮這三日一如往常,皇上忙著批奏折。汪公公也一直在御前伺候,奴婢不曾見過他離開過乾清宮�!�
戚皇后這才按了按跳了一整夜的右眼,道:“給本宮換衣裳,擺駕去乾清宮。”
乾清宮。
嘉佑帝正在用早膳,聽內(nèi)侍說戚皇后回宮了,正在往乾清宮來,“唔”了聲:“去備一副碗筷來�!�
戚皇后一入內(nèi)殿,便聽嘉佑帝道:“皇后還未用膳罷,過來陪朕一塊兒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