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魯姍姍的神情,似是在回憶大興安嶺里的日子。那時的烏涵趕時間,雖然知道那是個好地方,讓她也喜歡的地方,可是,她卻不能停下來好好享受一番。
現(xiàn)在看魯姍姍懷念林子的樣子,她忍不住問,“那里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泥土,葉東和我哥他們每天滿身、滿手的泥土�!�
“泥土而已?”
魯姍姍回笑看她,走到盤腿而坐的人面前,“那不僅僅是泥土�!�
她想了想,“葉東說‘那是自由和生活’,是一種叫做‘想過的日子’�!贝寡劭礊鹾�,魯姍姍神思凝聚,“那里是林子也是家,你有沒有覺得,這是很安全的詞匯�!�
“程俊也說過,‘那里,早晨會有陽光努力穿過樹葉的厚層。中午,有我哥做的很難吃的飯菜。晚上,舉著手電筒,像只螢火蟲一樣,踩在自己掌控的地盤�!濒攰檴櫞丝毯芎每�,烏涵的眼睛隨著她一起移動。
“大家可以一起巡林,一起對付偷獵和偷伐的人,一起將迷路的游客引回林場,一起祭拜林森。聽程俊滿口臟話的整天嘮叨,聽周珉溫柔地說大道理,聽我哥抱怨傷害林子的游客。然后,在林子里過一輩子�!�
烏涵心驚。一輩子?不死的那種,一輩子。
烏涵很喜歡眼前這個人說的話,她的一言一語,都讓她無比動心。她恨不得現(xiàn)在就飛去大興安嶺,在那片林子里安穩(wěn)度日。她為什么不早些去那片林子?
如果曾經(jīng)的自己早點遇到這些護林工,她的人生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魯姍姍說這些給她聽是為什么?諷刺她現(xiàn)在的人生嗎?讓她覺得此刻奔波賺命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自己永遠也過不上她口中所說的生活了?
“你知道,我曾經(jīng)是通緝犯嗎?”烏涵突然問。
魯姍姍停步,驚愕看她,“什么?”
沒想到會對這個女人先提起自己的秘密,烏涵站起身,“我曾是一起肇事逃逸案的通緝犯�!�
“曾經(jīng)?你現(xiàn)在不是了對嗎?”
“對。案子兩年前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烏涵沉聲,“可是,這個案子里,我是始作俑者......正因為這樣,我才開始奔波賺命的�!�
盯著問自己的人,烏涵走近她一些,“有一個姓陸的警察,將我列入嫌疑犯之列。他很優(yōu)秀,調(diào)查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點,那起肇事逃逸案的禍源是我。那個在車禍中死去的女人本該是我,可我,卻因為提前知曉這件事,所以用別人的命換了自己的�!�
屋內(nèi)是窒息的沉寂,烏涵不說話,魯姍姍也不答。兩個人這樣平靜地看著對方,久久不語。
似是過了一個世紀(jì),魯姍姍身子顫抖,“那后來呢?”
烏涵:“后來?我就成了這個樣子。成了一個受詛咒的人,成了一個整天為了生而活的人�!�
她盯著魯姍姍,左眼溢出瘆人的藍光,猙獰可怖,“給我眼睛的人說,我不是想活著嗎?那就好好去爭取,看我該不該活著。所以,我就開始跑啊,跑啊。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回看神色緊張的人,烏涵冷笑,“我想過要死。可是,他們給我看了死后的可怕景象,我連死都不敢了。慢慢地,我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過一天,活一天。我明白,這只眼睛不是為了讓我改變什么,而是那個被我害死的人在懲罰我。”
“我以前自私任性,現(xiàn)在更自私、更任性,甚至越來越膽小。我想改變些,畢竟,我不喜歡以前的自己。我一直想在死前變成與以前不一樣的人,那樣死了,是不是更好些?可是,我做不到�!�
始終盯著不說話的人,烏涵的聲色如同鬼魅,“魯姍姍,你聽說過‘本性難移’嗎?我生出來是我,死了依然是。你口中的‘善良’,不會是我。如果有危險,我可能還會選擇先跑......”
“我去透會兒氣......”魯姍姍推開可怕的人,從房間逃走。
良久,烏涵呆呆地坐回床面,她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也知道,魯姍姍聽見了什么,那些護林工也會知道些什么�?墒�,這是她的秘密,她既然選擇了分享出去,就不會后悔。
魯姍姍方才的樣子,是想試著和她做朋友嗎?可是,她是烏涵,怎么可以一下子接受這么多朋友,還要去交心。根本不可能。
她現(xiàn)在的樣子,是要告訴魯姍姍,這個蠢女人準(zhǔn)備結(jié)交的朋友是個多么可怕的瘋子。為了活,她什么都可以不顧。
她,是這樣的人,從來都是。
烏涵捂著臉哭了起來,她害怕友情,害怕相互信任,因為,她有隨時背叛大家的可能。她怕死,所以會背叛他們的信任,她不是一個適合做朋友的人。
斜眼看向展開的記錄本,烏涵將它從床上推走,里面散落出幾張紙,還有張業(yè)讓她幫忙保存的照片。
從地上撿起象征友情的照片,烏涵沉默地收拾東西,她擦了擦眼淚,收了低泣,又恢復(fù)到冷冷的神色。
晚飯時,烏涵、魯姍姍都很沉默。大家的話題也都圍繞在付娟的案子上。烏涵明白,他們已經(jīng)從魯姍姍那里知道了一些她的事情,現(xiàn)在不提,氣氛反而更怪異。
“簡報的內(nèi)容我們晚上再研究�!比~東拿起車鑰匙,“這會兒我和烏涵去廠房看一看,如果有過路的鬼看到兇手行兇的那一幕,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行�!濒敿聪蛑茜�,“咱們?nèi)ゴ遄永镛D(zhuǎn)一轉(zhuǎn),順便在付娟的工作單位和家之間走一圈兒,看能發(fā)現(xiàn)什么�!痹俜愿莱炭。澳愫蛫檴櫩醇�,我們爭取十點之前回來�!�
大家分開行動,烏涵、葉東最先到達案發(fā)的廠房。
破舊的鐵皮屋已經(jīng)落了鎖,四周有干枯的鮮花,應(yīng)該是同情付娟的人送來的�?梢娺@件事情的社會輿論和影響非常大。
“還有三天蘇康就要被執(zhí)行死刑了�!睘鹾瘟嘶螐S房的門鎖,“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想些什么。”
葉東領(lǐng)著她走到廠房的側(cè)面,指了指爛掉的窗戶,“我和魯吉發(fā)現(xiàn)的秘密通道,從這里進去。”他扶烏涵跳了進去,自己也跟著跳入。
落地后他拍了拍手才回:“不管蘇康現(xiàn)在想什么,他都覺得是一種解脫,畢竟他想過要死,或者,從法庭宣判那時起,他就已經(jīng)死了�!�
鼻息沉沉喘氣,烏涵咬著下唇,環(huán)視廠房內(nèi)部,“這里被證實是第一命案現(xiàn)場了嗎?”
“簡報里是這樣寫的。”葉東走到付娟曾躺過的地方,指著現(xiàn)場痕跡固定線(粉筆圈畫的尸體位置),“現(xiàn)在看起來腳印很多,不過,我們獲得的資料里有民警對當(dāng)時現(xiàn)場進行的陳述,說是現(xiàn)場腳印雖然多雜,卻都是集中在一塊兒地方,也就是廠房門口和尸體旁,可見,那些腳印來自尋找付娟的村民,并非兇手無意間留下的。”
“而廠房其它地方都沒有踩過腳印,似是這里曾經(jīng)被打掃過一樣。兇手掩蓋了一切暴露自己身份的痕跡。地面上連頭發(fā)等細小又不易清理的證據(jù)都沒有,可見,兇手在謀劃殺害付娟時下了功夫�!�
“簡報和證詞我都還沒有看�!睘鹾h觀一眼,再問葉東,“上面有沒有寫,什么暴露了蘇康是兇手的身份?”
“一根頭發(fā),蘇康的頭發(fā)。”
“一根頭發(fā)?”烏涵驚愕,“不是說現(xiàn)場清理的很干凈嗎?”
葉東想了想,“記得證詞上面說,頭發(fā)是在付娟的兩乳之間發(fā)現(xiàn)的。后來作為證據(jù)去詢問蘇康時,他因為緊張便承認(rèn)了自己是兇手的事情�!�
“這么簡單?”
“是。”葉東點頭,“整個案子在蘇康沒有受審,又十分配合的情況下結(jié)束了。
蹙眉,烏涵疑惑,“就沒人覺得奇怪?兇手將現(xiàn)場打掃干凈,就是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難道就沒有發(fā)現(xiàn)付娟身上有他的頭發(fā)?”
“也有民警提出疑問。不過,據(jù)蘇康的證詞交代,他是在清理完現(xiàn)場之后,又忍不住對付娟進行了二次xing侵,那時,他聽到了廠房外有聲音,就慌張跑走了,這才不小心將頭發(fā)掉落在她身上的�!�
烏涵想起今天看到的視頻,蘇康在法庭上受審的情形,覺得驚奇,“蘇康是想坦白從寬嗎?他看著不太像會解釋的人,為什么在承認(rèn)殺人上就供認(rèn)不諱呢?即使在法庭上,他也不多說一句話,只坦白自己的罪行,仿佛怕大家不相信他是兇手一樣�!�
她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游走的魂魄后,對葉東道:“我們明天去找一位老民警吧。他參與了這次案子的調(diào)查,我想,有些細節(jié)他講出來一定比資料上要詳細許多�!�
第37章
案情回顧
賓館內(nèi),魯姍姍坐在凳子上抱著《鬼錄》研究,她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磨刀子的程俊,“你看,上面有關(guān)于‘招魂使者’的講解。說他們都是‘人面鬼心’,是不是說,他們不好的意思?”
程俊瞥了眼不清不明的詞匯,“從烏涵以前的表現(xiàn)來看,這應(yīng)該不是什么好詞。不過,她現(xiàn)在跟以前比,變了很多�!�
“是啊。我哥和周珉也這樣說�!濒攰檴櫡畔聲翱墒墙裉煳腋勗挄r,依然覺得她內(nèi)心叵測,琢磨不透。她有時冷冷的,那種嚇人的冷。她的心底藏著很深的秘密,絕不止我聽到的那些。她沒有說替她死去的那個女人是誰?她怎么讓那個女人替自己死的?”
將刀子放入旅行包,程俊斜靠著木椅,“恩,烏涵身上的秘密太多,應(yīng)該都是些可怕的事情。就像她總是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是害怕秘密被發(fā)現(xiàn)時的沉默與驚慌。她膽子太小,好像小時候經(jīng)歷過什么,留下后遺癥了一樣�!�
點點頭,魯姍姍嘆了口氣,“有時候,我挺怕你們跟她一起出門的。害怕她活著,你們卻……”
周珉握了握拳,半晌不答,他也這樣擔(dān)心過,所以才選擇跟著魯吉他們來幫烏涵。與其說是來幫烏涵,不如說他是來幫其他人。畢竟烏涵總做些貪生怕死的事,這樣的同伴很難讓人信任。
“總之,你和她相處要小心些�!背炭√嵝阳攰檴櫼痪洌爱吘刮覀兌加心芰ψ员�,你就不一樣了。如果烏涵發(fā)起瘋來,我們之中,怕是你會受傷。”
魯姍姍明白,沒再說什么,拿起《鬼錄》繼續(xù)低頭研究。
寂靜的小路上,周珉、魯吉踩著泥濘散步。他們用了女人行走的速度,在付娟工作的地方和家里走了個來回。發(fā)現(xiàn),過了文化路油田街后,路口就變窄了,而且人流量也稀少。加之廠房離路口距離不近,并不能站在路口看見。
驗證了警方的結(jié)論,犯罪嫌疑人對這一片地帶熟悉,他可能是這里的村民,也可能是經(jīng)常路過廠房的人。
再檢查廠房附近,發(fā)現(xiàn)其建于荒地,附近沒有住戶或是工作點,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從它附近經(jīng)過,嫌疑人既然選擇廠房為作案地點,又有時間清理現(xiàn)場,那么他一定能夠掌控周圍的環(huán)境,再次驗證他對這里熟悉,極有可能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魯吉讓周珉站在路邊,想象著付娟的樣子,開始拖拽周珉往廠房的方向趕。即使周珉輕輕掙扎,魯吉依然很吃力,拖行大約二十米后松開了他。
抬目看了一眼不遠的路口,魯吉搖頭,“不知道是路上太潮濕摩擦力大,還是因為你的重量和付娟不一樣,這樣將一個人從路口拖走實在不容易。你這還是沒有掙扎和反抗,付娟當(dāng)時一定又喊又踢的,如果她被強行拖入廠房,蘇康的力氣還真是大�!�
周珉扶穩(wěn)眼鏡,“因為剛剛下過雨,所以拖拽會有痕跡。”他看了眼到廠房的地面,“這一片都是土路,即使不下雨,也該有痕跡吧。警方提供的簡報我瀏覽了一遍,上面沒有說這里有拖行的痕跡啊,也沒提到有嫌疑犯的腳印。”
這時,葉東和烏涵檢查完廠房折回,路遇周珉和魯吉,又聽了周珉的疑惑,葉東回:“有關(guān)于腳印和拖拽痕跡的解釋,都在警方提供的庭審記錄里。一名參與案件調(diào)查的警官說,當(dāng)時這里有清掃工具打掃過的痕跡,初步判定是環(huán)衛(wèi)工用的大掃帚,清掃痕跡面積大又清晰。之后,蘇康也承認(rèn),是他想要消除擄走付娟的證據(jù),便進行了清掃�!�
“用自己的工作用具清掃這樣大面積的地面,不是更容易暴露自己嗎?”周珉疑惑,這個蘇康到底是想掩飾?還是暴露?
只有警方提供的資料證據(jù),烏涵他們依然沒有頭緒,手里的所有證據(jù)都指向那個叫做蘇康的死刑犯,即使烏涵他們想出了多種可能,也被蘇康完美的在場證明給推翻,所有指證他是兇手的證據(jù)都如同他準(zhǔn)備好了一般,一一呈現(xiàn)在了公眾視野,那樣自然,又那樣直白。
所謂的清理犯罪現(xiàn)場、未留下指紋、jing液等一些列行為,仿佛都成為了證實他有罪的證據(jù),讓人苦思不解。
第二日,烏涵、葉東、周珉三人去拜訪叫做秦昭的老民警,烏涵手里捏著付娟的尸檢報告:
1死者全身上下有不同程度的淤血,身上多處軟組織損傷,系鈍性物擊打造成。
2死者脖頸處有掐痕,解剖發(fā)現(xiàn)舌骨斷裂,系索帶類物體壓迫頸部導(dǎo)致窒息死亡。
3死者處.女.膜破裂,陰.道分泌物未檢測出精.斑物質(zhì),其腿部、臀.部有少量血跡。
......
車子轉(zhuǎn)入鬧事街,又過一條小街道,停在了三層樓的平民房前。暗紅色的鐵門已經(jīng)銹跡斑斑,偶爾有人推門進出。
烏涵拿著民警提供的地址走到平房前,推開鐵門進入樓層,找到了拐角處的301室。正要敲門,里面走出兩個年輕男子,他們手里提著垃圾袋和一鐵盆燒毀的東西,見門口的烏涵和周珉時,問了句,“你們找誰啊?”
烏涵打量他們,想要直接推門走入,被葉東及時攔下。他替烏涵問道:“請問秦警官在家嗎?”
“師父在里面。”拿著垃圾袋的男人將手里的東西塞給另外一個人,推了推他,“自己去扔了,我這迎客呢。”
另一人撇撇嘴,獨自離開。
葉東說明了來意,男人伸手過去,“哦,你們是調(diào)查付娟案子的偵探啊。你好,我是秦警官的徒弟,你們叫我小沈就行。”他指了指已經(jīng)沒影兒的另一個人,“剛才那個是我?guī)煹�,叫他小魏吧�!?br />
說著讓了地方,“都進來吧,你們說的案子我們也正查著呢。”他關(guān)了門,“剛好我們?nèi)耸植粔�,你們也來幫幫忙�!?br />
見他熱情,葉東點點頭,走入屋子后,看到了滿屋子的書柜和資料架子,幾乎沒有其它的家用擺設(shè)。一個帶著眼鏡,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寫著什么。
聽到有人走入,他并沒有抬頭看,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的環(huán)境也不關(guān)心。
“師父想案子呢,現(xiàn)在不會跟你們說話�!迸牧伺男馗∩蛘埶麄冏诎噬�,“有什么事,問我就行。”
周珉坐的地方被一份份檔案資料占滿,他小心地移動步子,生怕弄臟了這些已經(jīng)被翻爛的紙張。腳邊放著一個檔案盒,上面標(biāo)注著兩個字:奸.尸。又有鉛筆標(biāo)注的小字:付娟案。
指了指地上的東西,周珉問:“這個......”
“看吧。”小沈想都沒想,直接回了句,順便踩過資料堆遞給他們幾杯水,“喝完了自己去拿啊,送水服務(wù)我只提供一次�!�
他話音剛落,秦昭另外一個徒弟小魏送完垃圾回來,見到烏涵他們坐在屋子里也不奇怪,像是很早就認(rèn)識一樣,隨意坐在一份資料上,說起了似是早就開始討論的話題,“師父已經(jīng)向局里申請了,結(jié)果下午應(yīng)該就能出來�!�
小沈給他遞去一杯水,“局里對這個很重視,又要我們低調(diào)地調(diào)查,說明我們提出的證據(jù)還是很有用的。”
小魏:“希望能成功吧,估計這事兒還要開庭解決,到時候,想低調(diào)也不行。”
葉東似是聽出些眉目,插言,“你們在談付娟的案子?”
小沈一點兒也不遮掩,回道:“是啊。師父找到了新證據(jù),證明蘇康不是唯一的嫌疑犯,這件強.奸殺人案應(yīng)該有第二疑犯�!�
烏涵看了眼不說話的秦昭,問小沈,“你師父查到了什么?”
“這個現(xiàn)在不能說,等下午我們遞去的申請有了結(jié)果再公布�!毙∩蛱籼裘�。
烏涵疑惑,見他們對自己和葉東、周珉一點也不避生,有些奇怪,她問道:“你師父認(rèn)識陸琛對嗎?”
小沈笑了笑,“對,陸警官說你們可能會找到我?guī)煾�,讓我們互幫互助。�?br />
“你怎么會認(rèn)得我們?”烏涵有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小沈回了句,“你以前不是通緝犯嗎?我們有你的資料�!�
“那我的名字......”烏涵猶豫。
“你叫烏涵啊,陸琛說過了�!�
放心地沉了口氣,烏涵的眼睛瞥向沒在意他們對話的周珉,見他翻看著檔案盒里的一頁資料十分認(rèn)真,烏涵疑惑,那里面寫了什么?
一旁小沈的目光也落在周珉手里的紙張上,介紹道:“那是‘案情回顧’,是11月21日情景再現(xiàn)的資料。師父從四面八方搜集來的信息,組成了付娟死亡的時間表�!�
周珉將紙張遞給葉東、烏涵,上面是秦昭用紅色和黑色筆手批的日期和內(nèi)容:
翻看完秦昭所做的‘案情回顧’,他疑惑的問題和烏涵他們不明白的疑問大體相同,烏涵看向依然在桌案上寫字的人,猜測他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證據(jù),可以扭轉(zhuǎn)整個案情?而他又向局里遞交了什么申請?會再次給社會帶來什么動蕩呢?
這個被要求低調(diào)偵查的案子,是否又要因為這個新證據(jù)而重新出現(xiàn)在公眾的視野里?想到這里,烏涵起身,朝秦昭走去。
第38章
人面鬼心
沒有抬頭,穿灰色中山裝的男人在烏涵走來時站起身,也不去看她,直接轉(zhuǎn)至墻角不顯眼的衣柜前,從里面拿出一件深黑色的皮衣。這是件加了絨棉的衣服,保暖又簡單。
不說話,他遞給烏涵,又慢慢坐下。
拿著會讓自己暖和的衣服,烏涵面無表情,手指尖卻不住地顫抖。跟她同行的伙伴們都沒有注意到天氣已經(jīng)寒冷,她也只穿了單衫,雖然她有耐寒的身子,可是畢竟是皮.肉,再不懼寒,也會受凍。
這個她從未見過面的老人,在不看她一眼的情況下,為她做了最溫暖的事情。
默默穿上衣服,烏涵不想道謝,她不知道為什么說不出來這些話。違心時怎么說都可以,偏偏要說實話時,她仿佛像個啞巴。
“衣服很暖和�!卑肷�,她走到秦昭一旁,用了最冷的語氣表達了謝意。
“它該是你的�!鼻卣炎隽嘶卮�,這句話又有些奇怪。
烏涵看到一把放了資料的椅子,將資料從上面搬到桌面,拿起椅子坐在秦昭一旁,“說吧,要我?guī)湍闶裁�?”她想,秦昭�?yīng)是有求于她。
搖搖頭,秦昭悶悶地推了張照片到她面前,順手點了上面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叫秦韻,是我的妹妹,你穿的衣服是她的。”
盯著笑容明媚的女人,烏涵疑惑,“她怎么了?”
“她以前和你一樣,是個使者�!�
聽了秦昭這句話,烏涵心里驟冷,將照片還給他,斜靠著椅背,“她死了對嗎?”
“是�!鼻卣呀K于抬頭,似是回憶過去,沒有看烏涵,“她沒能完成任務(wù),她死時來見了我,說是肩膀上還有二十三個數(shù)字,可是,她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了。她問我,手里有沒有連環(huán)殺人案......有沒有什么人一次性殺了23個人。”
放下筆,秦昭無奈地笑了笑,“她瘋了,她甚至求別人去殺人,想著再親手裁決他,這樣她就可以活下去了�!�
拿起桌上的照片,秦昭眸色溫柔,又夾雜些許可惜之意,“我們兩個從小相依為命,是我寵壞了她。一直以來,我怕她缺失父愛、母愛,給了她最好的保護和生活,但是,卻慣出了她只顧自己的性格�!�
“她怎么成為使者的?”烏涵問。
秦昭揉了揉眼角,“她成為使者那一天,是她和幾個朋友一起去參加一項叫做‘冒險漂流’的活動。她不聽勸,沒有穿上救生衣,也沒有想到皮艇會翻倒。她和幾個人都落入了水里。她不會游泳,她很害怕,所以,她拼命地抓著另外一個同伴。他們一起被湍急的水流向下沖,她拽著那個人身上的救生衣,不知怎么的,就拽走了......最后,他們都上了岸,救援人員見到她時,她正抱著身子瑟瑟發(fā)抖,她的朋友穿著救生衣躺在一旁。她活了,穿救生衣那個卻死了�!�
秦昭捏緊照片,盯著那個笑容天真的女孩,“只有我知道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只有我知道,不會游泳的她為什么活了下來......可是,我沒有將實情講出來......”
似是看到照片后有字,烏涵將照片重新拿在手上,盯著背后的字看了一眼,又淡淡放下。
人面鬼心。
烏涵知道這四個字的意思,是提醒所有人要小心一類叫做‘招魂使者’的人,他們雖然長得像人,其實已經(jīng)像鬼了。
不再說話,烏涵陪著回憶往事的老人沉默著。
她知道自己會遇到招魂使者,也知道會因為聽到他們的故事而看到自己的卑鄙。現(xiàn)在一切來臨時,她曾想象的自己會替他們辯解的畫面沒有出現(xiàn),此時的自己選擇了羞愧地沉默。
“關(guān)于我的一切,是陸琛告訴你的,對嗎?”烏涵握緊拳頭。
秦昭將照片放回抽屜里,“陸琛為了你,找了許多和‘招魂使者’有關(guān)的人。他在想辦法幫你,像是我當(dāng)初幫秦韻一樣�!�
“我和他的關(guān)系很復(fù)雜,他不該......”
秦昭打斷烏涵,“陸琛告訴我,你是他的家人,要我一定要幫你。他說你和其他使者不一樣,你會為做錯的事情懊悔,你有一顆與表面看起來不一樣的心......”
“我是什么樣的人,我自己清楚�!睘鹾幌胪@個剛剛認(rèn)識的人聊自己。
他們都不了解她,他們看到的只是她的‘人面’,她還有一顆‘鬼心’,一直在顯露,也一直甩不掉。她不想承認(rèn),如果她走到了和秦昭一樣的結(jié)局,她或許也會去求人殺人,做這種瘋狂的事情。
她很理解秦昭,因為她也怕死,她也想活著。
“你徒弟說,陸琛給你們打了招呼要我們彼此‘互幫互助’,我想,你也有求助于我的事,對嗎?”烏涵瞥了眼秦昭背后,大致清楚了他想要自己幫什么忙。
“......”秦昭猶豫后,開了口,“那個被秦韻害死的姑娘,我總覺得她在這里�!�
“是,她在,而且已經(jīng)很久了�!�
拿起杯子咽了口水,秦昭沉聲,“她在哪兒?”
“你背上。她一直讓你背著她......”
似是被自己的氣噎了一下,秦昭咳了幾聲,也吸引了另外幾人的注意,他們好奇,這兩個人聊了些什么。
小沈尤其意外,“師父這人很怪的,他想案子時誰都不能打擾。如果有人擾了他,他要么是發(fā)脾氣大吼,要么是拿你當(dāng)空氣,這怎么對烏涵就特別呢?你看,兩人還聊上了�!�
葉東瞥他們一眼,見兩人表情格外嚴(yán)肅,心里也生出疑惑。他們在聊什么?烏涵為什么一副想要跑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