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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段瑤壓低聲音:“我在外頭玩的時候,遇到了合歡子�!苯幸坏纫坏娘L(fēng)月大師,秦宮主用了都說好。

    段白月敲了敲他的腦袋,坦然笑納。

    段瑤嘿嘿笑:“有師父的消息嗎?”

    段白月?lián)u頭。

    “不應(yīng)該啊�!倍维幍�,“金嬸嬸的信都送來了,師父那么想喝喜酒,難道不該晝夜不�?癖紒硗醭遣攀�。”

    “說不好�!倍伟自聡@氣,“毫無頭緒,也只能等著了�!�

    段瑤悶悶撇嘴,還是很想明日就見到師父。

    司空睿抱著兒子走在大街上,目不暇接,感慨萬千,果真是天子大婚,陣仗都不一樣,王城內(nèi)早已張燈結(jié)彩,華美高貴。到處都是紅色的綢緞,樹上與店鋪門口亦掛滿小紅燈籠,喜盈盈映著漫天朝霞。百姓也是個個笑逐顏開,街邊賣早點(diǎn)的小販都知道在包子饅頭上點(diǎn)個紅點(diǎn)討喜,連帶著各種毒物泡的酒也比往年暢銷了許多——據(jù)說西南王便是自幼就喝這個,才能如此瀟灑高大。

    以后也是認(rèn)識皇后的人了啊,司空睿熱淚盈眶,很想穿一身綢緞,一邊啃甘蔗一邊橫著走。

    各國君主與使臣也已陸續(xù)抵達(dá)王城,吳登與納瓦結(jié)伴而行,身后轎子里是金姝與坤達(dá),百姓擠在街道兩邊看熱鬧,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哪國的王上,只管歡呼鼓掌便是,高興,且高興。

    一時之間,宮里各處大殿都住滿了賓客,酒香與花香終日縈繞不散,無數(shù)奇珍異寶塞滿國庫,幾乎要溢出來。

    七絕國的隊伍也在大婚前三日抵達(dá),慕寒夜卻依舊不見蹤跡,打頭的侍衛(wèi)隊長連連道歉,只說再等兩天,王上便會帶著王后趕到。

    宮里頭鬧哄哄的,段白月關(guān)上門,對楚淵道:“什么都別管了,安心等三天后的大婚,好不好?”

    楚淵道:“不好。”

    “有溫大人與張大人,還有一大群禮官,不差你一個�!倍伟自碌溃扒皫滋旆置鞫疾痪o張了,怎么今天又開始鬧脾氣�!�

    楚淵道:“不知道�!�

    “好好好,我不問了�!倍伟自氯绦�,雙手捧住他的臉頰道,“那親一個?”

    楚淵一頭栽在他胸前。

    就是緊張,做夢都夢到禮臺坍塌,賓客失蹤,還夢過被人偷走了準(zhǔn)備好的菜肴,大家只能吃饅頭。

    段白月拍拍他的背,將人從后門帶出宮,吩咐轎夫撿人少的路走。

    楚淵道:“你要帶我去哪?”

    “去哪都好,圖個清靜�!倍伟自碌�,“總比在宮里火急火燎要好�!�

    “你不緊張嗎?”楚淵問。

    段白月笑:“成個親罷了,又不是頭一回,有什么好緊張的?”

    楚淵幽幽道:“成個親,罷了�!�

    “不準(zhǔn)挑我字里的毛病�!倍伟自孪崎_轎簾,牽著他的手一道走出去,竟已不知不覺到了城門口。

    兩人一道登上高處,守衛(wèi)見著后,趕忙躬身退下。楚淵坐在城墻上,看著遠(yuǎn)處的漫天晚霞出神。

    “怎么樣,比宮里暢快吧?”段白月坐在他身側(cè)。

    “嗯�!背䴗Y閉著眼睛吹風(fēng),過了陣子,扭頭問,“有南前輩的消息嗎?”

    段白月?lián)u頭。

    楚淵勉強(qiáng)笑笑:“嗯�!�

    “既然都醒了,就一定會來,說不定是想給你我一個驚喜呢?”段白月攬過他的肩頭,“別皺眉。”

    “這可是你說的�!背䴗Y靠在他身上,“前輩一定要來。”

    “不來如何讓你改口�!倍伟自碌�,“先說好,在他沒給你紅包之前,不許當(dāng)面叫師父。”

    “好�!背䴗Y笑著拱拱他,十指交握捏他的指頭玩。

    晚霞映照下的王城,看著要比以往更加雍容莊重。四處都是紅艷艷的色澤,街上人頭攢動,相隔再遠(yuǎn)也能感覺到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鬧。明日天子會率文武百官出宮前往大雍塔祈福,因此在下午的時候,正陽街兩側(cè)便已有重兵列隊把守,在擁擠的王城中辟出了一塊靜地。而在更遠(yuǎn)處,則是無邊麥浪,滿目皆是最蓬勃的綠。

    “是你的江山�!倍伟自碌吐暤馈�

    “是我們的。”楚淵笑笑,“這些年,多謝�!�

    “這句話留著,白頭后說也不晚。”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湊在嘴邊輕輕落下一個吻。

    這日兩人一直在城墻上聊天,直到星垂四野城中寂靜,方才手牽著手,也沒坐轎子,就這么一路往宮里走。

    城門口的守衛(wèi)總算是松了口氣,趕緊招呼著各自回家吃飯——皇上與王爺也是,就那么坐在上頭好幾個時辰,飯也不吃。

    “餓不餓?”段白月問。

    楚淵點(diǎn)頭。

    “等我。”段白月拍拍他的手,自己轉(zhuǎn)身去了一戶還亮著燈的人家門前敲,片刻之后要回來幾個包子,笑道,“天黑,沒認(rèn)出我�!�

    “堂堂王爺,去要百姓的包子吃�!背䴗Y扯著他的衣袖坐下。

    “先前經(jīng)常晝夜兼程來王城,趕路來不及吃飯,又沒干糧,就只能找個村子蹭飯,這算是最好吃的東西�!倍伟自碌溃拔铱墒嵌几躲y子的。”

    手上有些灰,楚淵低頭咬了一個小包子,仰頭一口吞下去,腮幫子鼓囊囊:“熱的�!�

    “給自家相公留的,自然要在爐火上熱著�!倍伟自碌�,“喏,以后跟回西南后,你也要熱飯給我吃。”

    楚淵將嘴里的東西咽下去,誠心道:“你還是別指望了�!碑吘惯B米都不會洗,還想吃包子。

    段白月抿抿嘴,將笑強(qiáng)行憋了回去:“嗯。”

    包子不算好吃,八成是個剛成親的笨媳婦。楚淵將菜根吐出來,皺眉道:“有沙咯牙,下回挑個廚子家。”

    段白月笑:“好。”

    楚淵擦擦嘴,與他一道回了皇宮,胃里很暖,心也很安。

    另一處的偏殿內(nèi),葉瑾盤腿坐在床上,雙眼炯炯有神。

    沈千楓道:“不想睡?”

    不想睡,但也不想做別的!葉瑾將他生生拽起來,充滿期盼道:“你覺得皇上有沒有可能逃婚?”

    沈千楓哭笑不得:“皇上為何要逃婚?”

    “因為他要和一個不舉的禿頭成親啊。”葉瑾在自己頭頂上畫圈圈,“戲文里這樣的都是惡霸,良家女子若是被逼迫嫁給禿頭,都要想方設(shè)法……唔……”

    沈千楓壓住他,吻得極其動情。

    葉瑾拼命將人推開,透了口氣,看著床頂嚴(yán)肅道:“想方設(shè)法逃走,或者……嗯……閹掉!”

    沈千楓揮手掃下床帳。

    一個時辰后,葉瑾光溜溜抱著被子,面對墻,背對全世界。

    望天。

    生氣。

    不舍得把那個誰給那個誰。

    雖然和那個誰也不是很熟。

    但就是不舍得。

    要下藥。

    要搶親。

    第二日一早,宮內(nèi)便忙碌起來。楚淵換好龍袍,打著呵欠不想動。

    段白月從外頭進(jìn)來。

    楚淵半睡半醒道:“去哪了?”

    “讓你昨晚早些睡,非不聽。”段白月將他的腦袋抬高,“乖,眼睛睜開�!�

    楚淵敷衍道:“哦�!�

    段白月湊近吻住他的唇,頂過去一個小圓球。

    四喜趕忙轉(zhuǎn)身。

    楚淵皺眉:“酸,什么東西�!�

    “糖,從溫大人那里要的�!倍伟自碌�,“清醒了?”

    “你還能從溫愛卿手里要來吃的。”楚淵晃晃腦袋,打算去外頭吹吹風(fēng)。四喜瞅著空,低聲對段白月道:“自打有了王爺,才看到皇上的小孩子心性�!蹦晟贂r登基連笑都極少笑,成日里一板一眼,更別提是賴床要糖吃。

    段白月笑道:“挺好�!�

    是挺好。四喜公公也笑,緊走幾步追上楚淵伺候。

    宮外空地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隊候著。楚淵身形利落翻身上馬,段白月與他并肩而行,兩人相視一笑,周身浴滿朝陽。

    能同時見到皇上與王爺,這種機(jī)會自然不常有,所以百姓都是一大清早就起床占位置,想尋一個離得最近的地方。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關(guān)了門,連早點(diǎn)攤子也沒有擺出來——看皇上與王爺要緊,還吃甚早點(diǎn)。

    街邊有少女手里捏著畫像,心里雀躍想看西南王,又羞澀不敢抬頭,等隊伍快走過了,才著急抬頭看一眼,臉卻更紅了幾分,王爺比畫里更好看。

    段白月策馬前行,五官在銀白衣袍的映襯下有些清冷,看向身側(cè)之人的眼里卻又滿是柔情,高大身形逆著天光,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人群之中,黃遠(yuǎn)低聲咬牙:“你擠什么?”

    慕寒夜穿著一身粗布衣裳,臉上還涂了灰,答得理所當(dāng)然:“看熱鬧,自然要往前擠�!�

    黃遠(yuǎn)踉踉蹌蹌,幾乎要站立不穩(wěn),不得不抓住他的手臂道:“回去!”

    “來都來了,這就回去?”慕寒夜用手臂護(hù)住他,在耳邊低聲道,“這種熱鬧可不常有,錯過豈不可惜�!�

    黃遠(yuǎn)還想說話,卻不知是被誰踩了一腳,疼得直抽氣。

    慕寒夜見狀驚怒,拱起手將周圍一圈人都嗷嗷頂開,引來一片抱怨。

    在少說也有二十人的注視里,黃遠(yuǎn)面紅耳赤,覺得下回再也不要同此人一道出門。

    “讓一讓,讓一讓��!”一個老頭頂著一頭蓬亂白發(fā),磕著瓜子到處亂擠。

    “你這老乞丐!”一個后生抱怨,“快些走開!”

    “走什么開,你能看皇上,我看得不得?”老頭將瓜子殼一扔,叉腰就要吵架。

    “別,皇上就要到了,當(dāng)心有官兵。”另一個后生拉住先前那人,“忍一忍�!�

    “哼!”那后生撣了撣身上的灰,嫌惡離老頭遠(yuǎn)了些。

    隊伍越來越近,百姓也越來越興奮,那鳥窩頭的老頭也笑呵呵踮起腳,拼命伸長脖子想要看熱鬧,卻冷不丁被人從身后一把抱住。

    “��!”人群驚呼,為何會有人從天而降。

    “師父!”段瑤喜極而泣。

    南摩邪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認(rèn)錯人了�!�

    段瑤眼含熱淚:“��?”

    “你認(rèn)錯人了。”南摩邪松開手,快速使了個眼色。

    段瑤將眼淚憋了回去:“哦�!�

    南摩邪自己擠去另一邊,繼續(xù)氣定神閑嗑瓜子。

    段瑤心里狂喜還未散去,便又多了滿心茫然,遠(yuǎn)遠(yuǎn)看著師父也不知該哭該笑還是該面無表情,只好忘著遠(yuǎn)處拼命吸溜鼻子。

    周圍百姓都感慨,若論起激動,大家還是比不過這位年輕好看的公子。

    皇家護(hù)衛(wèi)軍分列兩邊,以防出現(xiàn)亂子,慕寒夜小聲道:“喏,熱鬧來了�!�

    黃遠(yuǎn)心里嘆氣,這人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行至中途,楚淵微微皺眉,又往左側(cè)人群中看了一眼,在這等驕陽烈日的天氣,為何會有人將他的整個腦袋都用花布包起來。

    南摩邪裹著頭,笑容滿面與他對視。

    楚淵眨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對方卻又低下了頭。

    段瑤擠在不遠(yuǎn)處,拼命朝他嫂子使眼色——不要理!就當(dāng)沒看見!

    楚淵沒看到段瑤,皇家護(hù)衛(wèi)軍卻看到了南摩邪。畢竟如此奇特的打扮,若是再注意不到,那就當(dāng)真是眼瞎了。眼看三五名官兵已經(jīng)圍了上去,段瑤拍拍腦門,剛想擠上前解圍,楚淵卻已經(jīng)出聲:“住手!”

    “是�!弊o(hù)衛(wèi)軍停了下來。

    段瑤:“……”

    段白月皺眉:“怎么了?”

    楚淵翻身下馬。

    南摩邪趕緊往人群里擠去。

    “攔住他!”楚淵下令,“切莫傷人�!�

    “是!”一隊官兵追上前,人群騷亂了片刻,后頭的文武百官也停了下來,面面相覷不知出了何事。

    “那個人像是師父�!背䴗Y急道。

    段白月眉頭一皺,縱身下馬便追了過去。

    楚淵只顧著看他,卻沒料到身后卻驟然殺出來一群人。

    百姓驚呼出聲,楚淵心知中計,反手龍吟一閃寒光出鞘。與此同時,人群中也有人沖上前,一是嫌干看熱鬧沒意思的慕寒夜——也不知從哪扯了一塊蒙面巾,捂得還挺嚴(yán)實。還有兩人是司空睿與趙越,像是早有防備。

    “自家媳婦都遇刺了,還來追我�!蹦夏π耙话殉废掳^,叉腰怒斥大徒弟。

    段白月來不及多問,將他一把拎起甩給段瑤,自己匆匆折返回去幫忙。

    先前以為只有三五刺客,卻沒料到后頭會越殺越多,從人群中沖出來三十人還不止,武功路子都極其邪門。街上百姓尖叫奔逃亂成一片,眾人也不敢大開殺戒,唯恐傷及無辜,段白月護(hù)在楚淵身前,周圍則是一圈御林護(hù)衛(wèi)軍。

    “是和尚?”段瑤道。

    南摩邪叼著一根不止從哪摸來的麻花,道:“嗯。”

    “婆輪羅?”段瑤又問。

    “什么婆?”南摩邪掏掏耳朵,“我不知道這群人的來歷,途中無意中撞到的,便跟了幾天�!�

    段瑤抱怨:“師父怎么也不早些跟哥哥說此事。”

    南摩邪道:“又不會出事,慌什么,大喜之日,不壞你哥哥嫂子的心情。來,給師父捏捏肩膀。”

    一片混亂中,楚淵目光冷冷掃向人群。

    妙心站在一處屋檐下,表情波瀾不驚,眼底卻是看不明的風(fēng)暴和情緒,手背亦是青筋暴起,像是在忍耐什么。

    段白月握住楚淵的手,沉聲道:“我先帶你回宮。”

    楚淵道:“讓他來見朕�!�

    段白月皺眉:“小淵。”

    兩方廝殺僵持不下,遠(yuǎn)處已有軍隊趕來,一人扭頭大吼:“還愣著做什么!你忘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嗎!”

    妙心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寒光,像是終于作出決定,手中念珠頃刻化作無數(shù)菩提子,卻沒有射向楚淵,而是狠狠嵌入了那和尚的喉結(jié),帶來一片噴薄血霧。

    第一百九十章

    普天同慶

    天子大婚

    見妙心已然倒戈,那伙妖僧便愈發(fā)瘋狂。段白月帶著楚淵退到安全地帶,向冽率領(lǐng)大軍及時趕到,將刺客團(tuán)團(tuán)圍了起來。

    妙心似是對這群人的武功路數(shù)極為熟悉,葉瑾遠(yuǎn)遠(yuǎn)看了一陣,皺眉道:“先前在海上的時候,可沒見他使出過此等邪門功夫。”

    “江湖中人,只怕大多會留一手。”溫柳年道,“以備不時之需。”

    兩人說話間,那伙刺客已經(jīng)被制服,為首那人見計劃敗露,惱羞成怒拼死掙扎,扭頭像是要對妙心說些什么,卻沒留意身后淬毒暗器破風(fēng)而至,脖頸處瞬間傳來一陣涼意,只能大張著嘴嘶啞發(fā)不出聲。

    妙心看了眼段白月,手里方才握緊的拳頭又松了下去,一枚菩提子掉落在地。

    “帶下去。”楚淵沉聲吩咐,“看緊一點(diǎn),休得再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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