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秒后，對方用力抓住了她的手。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第299章
看星星
初雪醒來時，正睡在二樓房間里柔軟的大床上，身上的衣服和頭發(fā)都已經(jīng)快干了。
房間沒有開燈，窗戶口有月光照進(jìn)來，月光下坐著一個人影，是高陽。
“你醒了？”高陽輕聲問。
初雪張了張嘴，聲音有些沙�。骸案哧枴瓕Σ黄稹�
高陽先是一愣，轉(zhuǎn)而笑了笑：“干嘛說對不起�！�
初雪的雙眼又紅了，虛弱的聲音里滿是自責(zé)：“我差點(diǎn)，吃了你……我沒資格做你的好朋友……”
她側(cè)翻過去，蜷縮著身體，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高陽。
月光下，她雪白的肩膀輕輕顫抖著，她在無聲地哭泣。
高陽看著初雪自責(zé)的背影，良久，才問道：“初雪，餓肚子時，一定很痛苦吧�！�
初雪不回話。
高陽繼續(xù)問：“每次，都這樣么？”
初雪還是不回話。
“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沒有秘密�！备哧柺钩隽恕皻⑹诛怠�。
過了好一會，初雪虛弱的聲音才慢慢傳來：“以前沒這么難受，最近，越來越嚴(yán)重了，姐姐說，我快到極限了……”
“極限？”高陽心一沉。
“鬼的生命很短，不吃人，會死。”
“初雪，你今年多大？”高陽湊近了一點(diǎn)。
“27歲�！�
高陽一驚：怎么可能，你看上去頂多17歲！
初雪猜到高陽在想什么：“我跟姐姐是雙胞胎，但我經(jīng)常變成貓，可以睡好久好久的覺，睡覺時身體不會生長，也不會餓。”
高陽恍然大悟。
正常情況下，初雪會跟姐姐一起長大。
但初雪的身體很特殊，可以變成白貓，白貓可以“冬眠”。好處是不會感到饑餓，壞處是身體和心智都停止發(fā)育。
因此，初雪的數(shù)字年齡已經(jīng)27歲，但實(shí)際的年齡還是少女。
“高陽……”初雪還是背對著高陽，她孱弱的雙肩仍在輕顫，聲音有些哽咽，又透著孩子氣的委屈：“如果，如果我不是鬼就好了……”
高陽的心重重一墜。
曾幾何時，高陽也這樣想過。
如果李薇薇不是獸就好了，如果王子凱不是獸就好了，如果萬思思沒有死就好了，如果自己的家人都是人類就好了……
沒有如果。
現(xiàn)實(shí)就是，初雪正面臨“要不吃人要不餓死”的選擇。
高陽是人，他認(rèn)為吃人是罪惡的、可怕的。
可初雪是鬼，人是鬼的食物，吃食物天經(jīng)地義，何錯之有？
高陽一時間感到很混亂，情感也被撕裂。
在維護(hù)自己的種族和同情初雪之間，他找不到一個平衡點(diǎn)。
從沒有哪一次，他像現(xiàn)在這樣的茫然。
高陽想做點(diǎn)什么，可是做什么都顯得偽善。
那至少，讓初雪開心一點(diǎn)吧。
高陽在初雪身邊躺下，雙手枕著腦袋：“初雪，你想看星星么，我們看星星吧�！�
初雪慢慢停止了哭泣，沒說話。
“不想出門，我哪都不想去……”初雪聲音懨懨的。
“不用，我會魔法，給你變出來。”高陽故作神秘。
初雪果然保留著小動物的心性，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她暫時忘記了難過，慢慢轉(zhuǎn)過身來，一雙哭紅的大眼睛認(rèn)真地盯著高陽：“好，你給我變�！�
“首先，你要像我一樣，平躺著，然后閉上眼�！备哧栒f。
“嗯。”初雪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淚，乖乖平躺好，閉上雙眼。
高陽拿起床頭柜上的遙控，按了一下。
“好了，快睜開眼�！�
初雪立刻睜開眼。
“咔咔咔——”
房間的木制天花板，正緩緩朝著兩邊張開，變成了一個天井，外面就是深邃的夜空和璀璨的繁星。
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沐浴在兩個人的臉上。
“哇——”
初雪的臉越發(fā)潔凈，美麗的赤眼恢復(fù)了一絲往日的神采。
“好美！”初雪很開心。
“初雪�！�
高陽看著夜空，忽然想起小時候奶奶跟自己說過的話：“當(dāng)我們死去，就會回到星星上，所以不要害怕，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在星星上重逢�！�
初雪認(rèn)真想了想，她伸出手，指向星空上最亮的那一顆星：“高陽，那顆星星，我喜歡那一顆�！�
“好啊�！备哧栃α�，“那顆星就叫初雪星。”
“嗯�！背跹┱J(rèn)真地笑，她湊近了一點(diǎn)，用腦袋蹭了下高陽的手臂：“高陽，我會在初雪星等你，你以后，一定要來找我玩啊�！�
高陽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高陽特別想哭。
他不敢看身邊的初雪，還是盯著那顆最亮的初雪星，眼睛酸澀。
大約過去十秒。
“初雪�！�
高陽忽然鄭重地開口。
“嗯？”
初雪眨了眨眼，有些懵懂地看過來。
——吃了我吧，就現(xiàn)在。
——可能一分鐘后我就會后悔，但至少這一刻，我希望身邊的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這輩子已經(jīng)足夠幸福了，跟你比起來，我擁有了太多太多。
——我不希望你比我先回到星星上，不希望你在那顆遙遠(yuǎn)的星星上，孤單地等著我。
“嗡嗡嗡——”
手機(jī)響起，高陽一個激靈，理智瞬間回來了。
他翻身坐起，看一眼手機(jī)，是朱雀的短信，叫他去集合。
高陽伸手，摸了摸初雪的頭：“初雪，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嗯�！�
初雪乖順地點(diǎn)點(diǎn)頭，朝高陽笑了笑。
……
深夜11點(diǎn)，牛爾代夫，流星島，私人水上別墅。
高陽趕到時，其他人都在了。
大家都帶著趁手的武器，背著補(bǔ)給包。
綠茶最夸張，一身迷彩服，背一把沖鋒槍，胸前掛滿了彈夾，腰上還別著兩顆手雷。
高陽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這些裝備給帶過來的。
不過高陽認(rèn)為綠茶是對的，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不排除要再次面對11中那種“集體沉默”的險境，那時候，熱武器的作用就大多了。
別墅的客廳里，白兔、青靈、吳大海坐在一張餐桌旁，低聲聊著什么。
羅尼和罐頭坐在沙發(fā)上，兩人都有些緊張不安，眼睛四處看。
陳螢、綠茶和小丑則坐在另一張沙發(fā)上，三人也低聲交流著什么。
狐絳站在臥室門前，雙手合十放下，不茍言笑，在看守著什么。
“朱雀長老呢？”高陽問。
“里邊�！焙{簡短地回答，“審問尸體。”
“誰的尸體？”高陽有點(diǎn)吃驚。
“不知道，白虎長老帶過來的……”
“咔�！�
門開了，絳狐立刻讓開，朱雀和白虎先后走出臥室。
朱雀神色有些疲倦，一張厭世臉此刻顯得更加厭世了，眉宇間也多了幾份憂慮。
白虎還是一副松弛自然的中年男人模樣，他一手叉腰一手接電話：“行，行行，別耽誤了，趕緊行動，我們這邊也要行動了，嗯，各自小心�！�
白虎掛了電話，看向朱雀：“尸體怎么辦？”
“等任務(wù)結(jié)束，再帶回總部�！敝烊笓]揮手，走向盥洗室：“我去洗個手，馬上出發(fā)�！�
第300章
夜行
雪國，極光鎮(zhèn)，凌晨1點(diǎn)30。
雪國的極光鎮(zhèn)跟牛爾代夫有2小時時差。
青龍接到白虎和朱雀的電話，是在凌晨一點(diǎn)。
三人擠在旅館的小房間內(nèi)，氣氛多少有些緊張。
朱雀和白虎那邊開著免提，對莎拉的尸體進(jìn)行“審訊”。
盡管莎拉的尸體沒有太多損傷，但體內(nèi)還殘留著陌生的能量——詛咒，朱雀盡最大能力，依然只爭取到一分鐘的審訊時間。
朱雀拿著青龍等人早就準(zhǔn)備好的問題，按重要程度，一個個問過去，只有三分之一的問題，莎拉給出了答案。
一分鐘后，審訊結(jié)束。
青龍電話里跟白虎最后聊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去圣山教堂�！鼻帻堄辛藳Q策，他走到衣架前，拿過黑色羽絨服和加絨防寒帽，迅速穿戴好。
斗虎和無色全程聽完朱雀對莎拉尸體的審訊，對這個決策沒有異議，也開始穿戴防寒的外衣。
三人準(zhǔn)備好，用手機(jī)地圖查看了一下圣山教堂的地點(diǎn)，低調(diào)地離開了旅館。
白天，極光鎮(zhèn)的雪停了，還短暫出現(xiàn)了幾個小時的太陽。
可一到深夜，又變得風(fēng)雪交加，天寒地凍。
圣山教堂是極岸教的舊址。
它在鎮(zhèn)子北邊的山腳下，離莎拉的住處不遠(yuǎn)。
按照地圖導(dǎo)航，三人先抵達(dá)主街的盡頭，渡過一條結(jié)冰的河，經(jīng)過廢棄的老木屋區(qū)，再穿過一片小樹林就到了。
三人前往目的地的同時，根據(jù)朱雀問出的信息，一起復(fù)盤了整件事。
莎拉的父母一直是極岸教的信徒，莎拉6歲那年，父母死于一場雪崩，莎拉被接到圣山教堂。
圣山教堂不僅是極岸教的教堂，也是一個孤兒院，莎拉跟五六個同樣是孤兒的孩子一起長大。
莎拉18歲那年，極岸教替莎拉安排了一場婚姻，丈夫是一個莎拉完全不了解的陌生男人，且不是雪國人。
婚后，莎拉懷孕。
一年后，莎拉生下了莉莉婭。
沒多久，莎拉的丈夫就死于一場意外（這里很可疑）。
莎拉仍然留在圣山教堂工作，同時撫養(yǎng)女兒莉莉婭，母女倆自然都信奉極岸教。
莉莉婭18歲那年，極岸教的高階人員忽然宣布，莉莉婭是神的女兒，現(xiàn)在是時候去執(zhí)行神交給她的任務(wù)了。
于是，莉莉婭被帶走，莎拉再也無法見到她。
莎拉起初堅信極岸教，堅信莉莉婭是神女的轉(zhuǎn)世，自己并不是她真正的母親。
可隨著對女兒思念之情的加重，她無法再自欺欺人，她希望教會讓她見一見女兒，卻遭到拒絕。
那之后，莎拉的精神狀態(tài)就出現(xiàn)了問題，沒兩年就徹底瘋了。
按照麒麟工會這邊的信息，莉莉婭19歲來離城留學(xué)，覺醒并領(lǐng)悟了，當(dāng)時麒麟工會注意到她，想要拉她入會，被婉拒。
沒多久，莉莉婭就消失了。
根據(jù)七影長老提供的證詞，一個多月前，蒼母教曾經(jīng)派出紅瘋搶奪十二生肖的符文回路，行動失敗。
不多久，紅瘋又對七影進(jìn)行報復(fù)，在七影殺死紅瘋之前，紅瘋嘴里喊著“姐姐”，這個“姐姐”極有可能就是莉莉婭。
理論上，紅瘋的應(yīng)該也是從莉莉婭那繼承過去的。
但也有矛盾之處，紅瘋被七影殺死時，透露出想救姐姐的意愿，這說明，當(dāng)時的莉莉婭還沒死。
既然莉莉婭還沒死，紅瘋為何又能擁有天賦？這里得打個問號。
斗虎走在最前頭，他拉開防寒帽嘴巴處的口子，喝下一口烈酒，說出自己的結(jié)論：“根據(jù)現(xiàn)有情況，我們可以推測，莎拉和她丈夫都是人類。”
“大概率還是未覺醒的人類�！弊咴谥虚g的無色補(bǔ)充。
“但是莉莉婭覺醒了�！倍坊⑿α耍D(zhuǎn)身看向無色：“你們組織最近不是發(fā)表了覺醒條件的論文么？”
“嗯，我們認(rèn)為，普通人類一旦接觸到覺醒者，就有機(jī)會覺醒，這是必要條件，但不一定是充分條件�！�
走在最后的青龍聲音低沉：“以我們對蒼母教的了解，他們的成員構(gòu)成十分復(fù)雜。獸、人、半人、鬼都有，莉莉婭的覺醒，必然是蒼母教人為策劃的�！�
“他們想做什么？”無色問。
“不知道，不過這個莉莉婭是關(guān)鍵�！倍坊⒄f完一愣，打了個哈哈，“我怎么也愛說廢話了�！�
“那我也問一個廢問題，我們?nèi)祟惥烤故窃趺磥淼�？”無色說。
青龍沉默幾秒，如今這種唇亡齒寒的時候，有些情報也用不著隱瞞：“我們組織的推論是兩種情況，一種就是人類和人類的結(jié)合，直接在離城降生�！�
“這個我知道�！睙o色點(diǎn)點(diǎn)頭，她們百川團(tuán)人數(shù)很多，這種情況不少，比如老王和沙葉生下的女兒就是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