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圓月中的紅色眼珠微微朝下，以一種上位者的冷漠和慵懶審視著尼古。
尼古渾身一震，他的時間、記憶和感受被奪走了幾秒，也可能幾分鐘，幾小時，他沒法判斷。
總之，當他回過神時，周身的大劇院徹底消失，只剩下緩緩流動和旋轉(zhuǎn)的渾濁色彩，并被紅月的光芒籠罩上一層壓抑之色。
紅月下方，懸浮著一名倒掛的“女性”。
這位女性沒有五官、消瘦頎長、渾身赤裸，皮膚蒼白，滿身遍布細小的傷口，這些傷口像是有生命的紅色裂縫，在她的身體上不斷移動。
倒掛的女性張開蒼白、修長的雙臂，染血般的黑發(fā)像楊柳一樣垂落下來。
“蒼母大人！”
尼古流出了激動的熱淚，他雙手和頭點地，匍匐于蒼之神母的腳下，渾身抑制不住地戰(zhàn)栗。
“我們讓您失望了，神嗣還活著，請原諒我們的無能……”
“我們的智慧和力量遠遠不夠，我們需要您的庇佑和指引，需要您的力量……”
“為此，我們愿意獻上一切……”
倒掛的蒼白女性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咕嚕——”
忽然間，她沒有五官的面孔上長出一只流血的深紅豎眼，接著，她身上所有的細小傷口全部撕裂，長出了深紅的豎眼。
“嘩——”
六只長有“眼睛”的紅色翅膀從她身后沖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剛剛破繭而出的蝴蝶。
一股難以言喻的痛苦從天而降。
“啊……啊啊啊�。 �
尼古脆弱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他倒在地上，雙手捂住額頭，瘋狂打滾、扭動和抽搐，像一只被扔到了油鍋上的魚。
“噗呲——”
十多秒后，尼古的額頭裂開，濺射出一道暗黑色的血液，接著，一只紅色豎眼在他的眉心長出。
尼古停止了慘叫，體內(nèi)的痛苦戛然而止。
他躺在地上，雙眼魔怔，眉心的豎眼還在“咕嚕咕�！钡孛爸�，染紅了他虔誠且感恩的蒼老臉龐。
“蒼母大人！感謝您的力量��！”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我一定不辱使命！”
“您的意志必將行于世間！您的神輝必將照耀大地！您的恩澤必將拯救眾生！”
……
“�。 �
尼古大喊一聲，從舞臺上驚醒過來。
就在剛才，他跟明鏡談話到一半，忽然開始“發(fā)瘋”，很快暈厥在地，口吐白沫。
這一次，他沉睡得很久，整整一個多小時才醒過來。
“你總算醒了�！泵麋R還坐在圓桌旁，靜靜低頭看著舞臺上的尼古。
“偉大仁慈的蒼母大人！祂，祂原諒了我們……”尼古激動地爬起來，沖向明鏡，一把抓住他的雙肩：“祂有了新指示！祂讓我看到了……”
“尼古，慢點說�！泵麋R冷淡地安撫道。
“未來！”尼古顯然無法冷靜：“祂讓我看到了未來！我們殺死神嗣的未來！明鏡！這將是我們最后的機會！也將是我們在這世間最后的救贖！”
“我該做什么？”明鏡問。
“回離城！”尼古松開明鏡，張開雙臂：“等待時機！屆時，我們將獻上微不足道的生命，完成蒼母大人的使命�！�
明鏡憂郁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猶豫：“我定然會完成蒼母大人的使命，但在此之前，我還要找海川團算賬……”
“明鏡！不用擔心！”尼古大喊道：“一切都逃不出蒼母大人的圣眼！祂早有安排！你會報仇的，同時也將完成使命！”
“一切，一切都是最好的謝幕�。 �
“沙沙沙——”
舞臺前方的暗紅色幕布緩緩拉上，這一場沒有觀眾的無聊話劇，再次結(jié)束。
第828章
動手
1月20號，大寒。
晚上九點，海川團地下基地，副會長辦公室。
“咚、咚、咚�！�
有人敲門，輪椅上的李某人合上書本，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鏡，朝門口和聲說道：“請進�！�
門打開，是麒麟。
他還是一身溫文爾雅的裝扮，不過拐杖換上一副新的，純?yōu)踅鹬圃臁?br />
“李夫人，有時間么？”麒麟問。
“隨時有時間�！崩罘蛉松焓质疽怊梓刖妥�
麒麟帶上門，在客沙發(fā)上坐下，沒有寒暄，他直奔主題：“知識符文回路交給你有一周了，你融合了么？”
李夫人微微苦笑：“你說呢？”
麒麟微微皺眉：“難道第一次跟符文融合，真的需要圣水？”
李夫人伸手，從上衣口袋拿出知識符文，凝神觀察：“在到7級之前，我接觸知識符文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現(xiàn)在，我將它拿在手中，有時候會忽然意識不到它的存在，就好像，它本來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但，僅此而已，我跟符文之間再沒有進一步的連結(jié)了�！�
麒麟微微點頭：“尼國那具木乃伊在我們手中，不過，賈博士提煉出圣水還需要時間，而且，按我們之前的了解，不純粹的圣水會讓覺醒者變成怪物，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嘗試�！�
李某人點點頭。
“另外，我總覺得，高陽在騙我們�！摈梓胝f。
“為什么？”
“如果圣水真的如此重要，高陽必然會提前掉包木乃伊，不讓我們拿到�！摈梓胝f。
“如果他提前掉包，一旦被炎涼發(fā)現(xiàn)就等于打草驚蛇，那高陽這次的復(fù)仇計劃就必然失敗�！崩罘蛉顺植煌庖�。
“的確，但高陽這次設(shè)下的局，根本沒想過能徹底消滅我們，他也辦不到。所以，這次并不是最終復(fù)仇。但如果讓我們成功融合符文突破八級天賦，九嗣之后絕不可能是我們的對手，孰輕孰重，高陽肯定分得清�！�
李某人若有所思。
麒麟嘆了口氣：“高陽的成長速度比我想得還要快，他已經(jīng)領(lǐng)悟了，守護符文又在他手上，而且他體內(nèi)有生獸血脈，理論上，他會比我們先到八級。雖說八級沒什么攻擊性，但自保能力幾乎無解。”
“被‘命運鎖鏈’鎖住的事物，連我的都窺探不到�！崩钅橙嗣嫔林�，“的確很棘手�！�
“所以我跟炎涼決定，接下來要走一步險棋�！摈梓氲难凵窭淞藥追郑骸拔覀儽仨毮玫礁嗷I碼�！�
李夫人微微一驚：“你打算做什么？”
麒麟不疾不徐地從口袋掏出防竊聽干擾器，白噪音很快充斥在了室內(nèi)。
“李夫人�！摈梓胪屏艘幌卤橇荷系难坨R：“接下來，我會跟你待在一起，并且我已經(jīng)發(fā)動，進行強烈的自我暗示，未來的一周之內(nèi)，只要有人對我不利，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所以，你最好從現(xiàn)在開始服用復(fù)活藥。”
李夫人先是疑惑，很快眉頭便舒展開來，她想明白了麒麟在搞什么鬼：“你想……利用我的幫你預(yù)知未來？”
“是�！摈梓霐偱屏耍骸敖酉聛砦乙叩碾U招，一旦失敗，我將面臨此生最大的危機，那么你必將被我牽連，短時間內(nèi)跟你有關(guān)的重大危險，你應(yīng)該可以提前預(yù)測到�！�
“如果我沒預(yù)測到自己有危險，就說明你接下來要走的險招能成功�！崩钅橙顺谅曆a充道。
麒麟笑了：“是�！�
李夫人沉默了幾秒，眼神很復(fù)雜：“你該不會，想對付……”
“要阻止咒淵，我們別無選擇。”麒麟打斷李某人。
李夫人不語。
漫長的沉默后，她緩緩抬頭：“看來你心意已決�！�
“是的�！摈梓肼曇粽嬲\：“但你的支持至關(guān)重要�！�
李某人嘆息一聲：“如果我看到什么會立刻告訴你，但的短期預(yù)測能力不是絕對準確的，這點你必須清楚�！�
“世上不存在完美的計劃�！摈梓胝f：“這點覺悟我還是有�！�
李某人點點頭：“就讓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吧�！�
“咚、咚、咚�！庇腥饲瞄T。
“進來�！摈梓胩Ц呗曇�。
門被推開，一身黑衣，戴歪臉面具的炎涼走進來，他已經(jīng)換上賽博義肢，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瘦小，就像一個矮小的衣架子。
“東西做出來了？”麒麟問。
“做出來了，但賈博士沒測驗過，說不保證效果�！毖讻稣f。
“只能相信他的了�！摈梓胝f。
“呵呵。”炎涼笑聲沙啞，“至少目前我們找他開發(fā)的東西，他還沒搞砸過�！�
“我剛跟李夫人商量過了，按原計劃進行�！摈梓胝f。
“什么時候動手？”炎涼問。
麒麟略一思索，用拐杖敲擊了一下地面：“事不宜遲，就明天，你等我信號�！�
麒麟看一眼李夫人，“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會跟李夫人待在一起，這事只能交給你去做了。”
炎涼微微點頭：“這次，你等我好消息�！�
……
同一時間，海川團地下基地，情報部門。
滿墻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閃爍著熒光，監(jiān)視著離城的一舉一動，這個時間點，畫面中的大多地點都十分安靜，半天見不著一個人影，沒什么值得注意的。
況且用了了的話說——這工作本來就是做做樣子，大海撈針的事，玩玩水就行了，還真有人潛到海底去找針啊？
今晚輪到柳輕盈和婷婷值班，兩人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閑聊。
婷婷上次跟miss看過《扣籃高手》大電影，非常激動，再次忍不住分享。
“真的很棒！還有人說這電影拍得不好，在我看來，那五個人出場的一瞬間，我就覺得值回票價了！還要什么自行車呀！”
柳輕盈托腮微笑，專注地傾聽著，不過墨鏡下的眼神卻有些飄忽，似乎越過婷婷的肩膀，看向更遠的地方。
第829章
狗急跳墻
婷婷不知不覺又說了好多話，她口干舌燥，拿起飲料喝了一口。
柳輕盈附和道：“看來，我也得找機會去看一看�！�
“嗯！真的值得一看！”
婷婷放下飲料，有些感慨：“看電影時，我就想起了沒覺醒前的日子，那會兒真開心啊，暑假長得像是永遠不會結(jié)束，每天睡到自然醒，懶洋洋地躺在涼席上，吹風扇，吃雪糕和西瓜，守在電視機前等扣籃高手，開場曲一出現(xiàn)，DNA就動起來了……”
婷婷眼中的光忽然又暗淡下來：“柳姐，我有時候想，要是這世界真的沒了，而我們也沒法逃離，那我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覺醒呢，開開心心活到最后一秒。”
“誰說不是呢�！币换秀�，柳輕盈也想起那個明亮溫暖、貼滿明星和動漫海報，堆滿漫畫、言情、流行曲磁帶和零食的小閣樓。
柳輕盈沒有任由思緒蔓延，她藏在墨鏡下的眼神還有些失焦，隨口一問：“對了，miss看電影時沒對你毛手毛腳吧？”
“哦，沒有，他看得比我還認真�！辨面酶械胶眯Γ骸八艺f，他以前在學(xué)校還是控球后衛(wèi)�！�
“看完電影后呢？”柳輕盈繼續(xù)問。
“我們就一起回基地了，不過嘛……”婷婷笑容僵了下，似乎想起不愉快的回憶：“回來的路上，他確實有做出一些讓人無語的事�！�
柳輕盈露出八卦的笑容：“快說說。”
“呃，”婷婷心情復(fù)雜：“他送了我一朵玫瑰花，還說要給我變個魔術(shù)。”
“他還會變魔術(shù)？”柳輕盈有點吃驚。
“他送的是一朵玫瑰花蕾，忽然就在我眼前綻放了……”婷婷吐了下舌頭，“我的媽呀，可能他覺得很浪漫吧，但我真的超級尷尬……”
柳輕盈輕輕笑了：“聽聞miss又領(lǐng)悟了兩個新天賦，看來其中一個是�！�
“哇！我怎么沒想到這一層？”婷婷如夢初醒：“難怪他能當護法，可是相當靠前的強力天賦呀。”
“那朵玫瑰花，你不會放在房間吧？”柳輕盈意味深長地看了婷婷一眼：“就我所知，可以利用植物來監(jiān)視人�！�
婷婷頓時張大了嘴：“媽呀！他，他不會那么變態(tài)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女孩子還是要學(xué)會保護自己，謹慎點總沒錯的�！绷p盈溫柔地提醒道。
婷婷皺起眉頭：“不行，回頭我就把花丟掉，不過我要這么扔掉，會不會得罪miss啊，得想個好點的理由……柳姐？柳姐你在聽么……”
婷婷話說到一半，發(fā)現(xiàn)柳輕盈有些走神，臉色也不太對。
柳輕盈忽然站起來，放下咖啡杯，單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肚子有點不舒服，我去趟洗手間�！�
“好�！辨面貌灰捎兴�
柳輕盈走出情報室，穿過辦公大廳，進入女廁所，來到最里頭的隔間。
剛關(guān)上門，柳輕盈的臉色就沉下去，她調(diào)整方向，摘下墨鏡，雙眼閃爍出藍色光芒，她發(fā)動了。
柳輕盈在加入海川團之前，便領(lǐng)悟了新天賦。
很快，這道藍色光芒帶著透視能力，穿透了好幾堵墻壁，鎖定在李某人的辦公室，柳輕盈小心地控制著的分寸，確保自己的窺探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麒麟正在跟李夫人聊天，他們使用防竊聽干擾球，不過柳輕盈根本不需要聽聲音，她可以讀唇語。
柳輕盈之前跟婷婷聊天時，就在監(jiān)視麒麟的辦公室，當她見到麒麟走出辦公室，前往李夫人的辦公室時，她猜到可能有情報出現(xiàn)了——這個時間點，兩人必然有要事商量。
柳輕盈無法一心兩用，便找借口來到廁所，專心地監(jiān)視他們。
柳輕盈讀著兩人的唇語，不一會，炎涼也推門進來。
——“什么時候動手？”
——“事不宜遲，就明天，你等我信號……”
三人交談結(jié)束，柳輕盈立刻收回，臉色一點點凝重，大腦飛速思考。
——麒麟這是把主意打到十二生肖了！
——他應(yīng)該是在賭龍還在冬眠，想殺十二生肖一個措手不及，拿到精神符文和其他符文，升八級，來對抗九嗣。
——青龍的死刺激到了麒麟，他已經(jīng)狗急跳墻！
——絕不能讓麒麟得逞，后果不堪設(shè)想！
——直接手機通知歌姬？不行，海川團所有人的手機都被監(jiān)控，而且miss上次特意前往歌姬的花店，恐怕偷偷種下了的監(jiān)視種子。
——只能當面通知十二生肖了，而且得快！
柳輕盈心一橫，她原本不想這么快跳反，但沒有選擇了。
柳輕盈走出廁所，回到情報室。
她先假裝若無其事地工作了半小時，期間跟婷婷有說有笑。
見時機成熟，她忽然盯著一個碼頭的監(jiān)控說道：“這兩個人，怎么感覺有點可疑�。俊�
“�。坑忻�？”婷婷完全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