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要不呢，就是神就在人心中，換個說法，人就是神的一部分�！�
——瞎子從沒見過光，卻知道光的存在，因為他就是從光中來的。
“對，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我很少想這些。
“這種事，偶爾應(yīng)該想想�！�
——如果真有神，我倒是想見見祂。想知道祂為什么要把世界搞成這個樣子，為什么要讓瞎子去找光�！�
“我也這樣想過，但有時候吧，又有點害怕�！�
——怕什么？
“我怕萬一真的沒有神該怎么辦？萬一世界就是這個樣子該怎么辦？瞎子不來自光中，世上根本沒有光，可瞎子卻相信光、追逐光，這不是很荒謬么？瞎子為何會生出這種渴望？瞎子追逐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
“巧了，我也不知道�！�
高陽煽動翅膀，飛到宿管阿姨的肩上，兩人看著同一片風(fēng)景，守著同一條河流，誰也沒再說話。
時間不存在了。
時間是人類為了區(qū)分短暫和永恒創(chuàng)造的概念，這概念承載著人類賴以生存的生命、情感和意義。
眼下，三者在這都沒有用武之地。
因此時間不存在。
兩人漸漸成為樹的一部分。
……
“高陽，你該走了。”
終于，宿管阿姨說話了，“時間”又回來了，高陽暗沉、鈍化的身體漸漸感受到了生命流逝的溫暖質(zhì)感。
——原來我不屬于這。
“高陽，雖然有點突然，但該告別了。”
——你要去哪？
“哪也不去，就在這等你。”
——我還會回來？
“我不知道，如果你能回來，我們再好好聊�！�
——現(xiàn)在就可以聊。
“有些事適合打字，有些事適合語音，還有些事適合當(dāng)面講�！�
——我身邊怎么盡是謎語人。
“有沒有可能，你是謎語，我們才成了謎語人�！�
——說不過你。
“高陽，再見，諸事順利�！�
……
……
離城，十二月。
大徐區(qū)，千禧樓-6F，“羊門”。
特護(hù)病房內(nèi)家電齊全、光線柔和、空氣清幽，高級護(hù)理床上躺著一個消瘦蒼白的黑發(fā)少年，他已經(jīng)昏迷了很久很久。
“一噠噠、二噠噠、三噠噠、四噠噠……”
床頭柜上，正立著一面小鏡子，鏡子前站著一個食指大小的女孩。
她身材嬌小，穿修身的練舞服，快到肩上的灰紫色頭發(fā)扎著小辮子，一邊喊著節(jié)拍，一邊練習(xí)著舞蹈。
跳到一半，奈奈停下，忽然覺得這個動作可以改進(jìn)。
她下巴微抬，左腳邁出半步，腳尖輕輕點地，右手伸出，指尖翹起，仿佛女王讓跪下的臣民親吻手背。
奈奈又重復(fù)一次，興奮得兩眼放光：“很好！很優(yōu)雅！記下來！”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在朱雀的主持下，所有覺醒者和前覺醒者要舉辦一場年會，辦年會自然少不了表演節(jié)目。
主動報名的人太少，大家只能抽簽，奈奈不幸抽中。
奈奈原計劃給大家表演“女王審判”——具體內(nèi)容沒人知道，但肯定很中二。
柳丁、婷婷、靜書也抽中了簽，三人找上奈奈，一口一個“女王”把奈奈喊得飄飄然。
三人懇請奈奈女王大發(fā)慈悲，編一支簡單舞曲，帶上她們一起跳，這樣就能交差了。
奈奈盛情難卻，同意把“女王審判”換成“女王降世”，帶上三人一起跳。
事不宜遲，奈奈重新編舞。
舞蹈動作不能太難，又必須凸顯奈奈的尊貴與優(yōu)雅，還得考慮每個人的差異化和協(xié)調(diào)性，確實很有挑戰(zhàn)。
奈奈對自己的舞蹈動作比較滿意，開始構(gòu)思靜書的舞蹈動作。
靜書運(yùn)動神經(jīng)差，只能走可愛風(fēng)，定位嘛，就是對女王無限崇拜的純真少女。
“一噠噠，二噠噠，三噠噠，四噠噠……”
奈奈不愧是天賦者，立刻化身活潑的少女，動作簡單柔美卻飽含感情，臉上洋溢著無邪的微笑。
她剛跳了七八個拍子，忽然一哆嗦！
背后……似乎有一道視線。
第1238章
跳得好
奈奈還一手叉腰一手抵住下巴，緩緩扭頭，看向床上的“巨人”，對方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眼，靜靜看著她。
短暫的沉默。
“哇啊啊啊！”
“你你你醒了為什么不吱聲！”
“你你你竟敢偷窺本王跳舞！剛才那段不是吾王跳，是吾王的舞伴要跳……”
……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高陽只見床頭柜上的小人蹦蹦跳跳、嘰哩哇啦、細(xì)若蚊蠅，不知道在說什么。
但他認(rèn)為有必要回應(yīng)下，否則顯得不禮貌。
他淡淡開口，聲音虛弱：“奈奈，跳得好啊。”
“刷——”
奈奈跳下床頭柜，變回原來的大小。
她面紅耳赤，頭上幾乎在冒煙，“你看到了！你果然都看到了！吾王命令你立刻通通忘掉……”
奈奈一愣，總算反應(yīng)過來：“等等，你醒了？你你你醒了！”
高陽眨了眨眼，“我是不是……醒得不是時候？”
“砰！”
奈奈風(fēng)一般沖出病房。
……
“蛇門”，單人宿舍。
室內(nèi)昏沉，浴室亮著光，磨砂玻璃內(nèi)水汽彌漫，一個淋浴的高挑身影若隱若現(xiàn)。
“�！�
微波爐里的食物剛剛熱好。
水聲停止，浴室門推開，氤氳的水汽漫出來。
青靈裹著浴巾，歪頭用毛巾擦著頭發(fā)，走向廚臺。
她將毛巾盤在頭上，打開微波爐，拿出海鮮三明治。
她把食物送到嘴邊，認(rèn)真吃上一口，閉上雙眼，慢慢咀嚼，濕潤的后腳跟微微抬起。
這是青靈一天當(dāng)中最開心的時刻。
謝幕之戰(zhàn)后，覺醒者們重回千禧樓。
青靈昏迷醒來后，很少外出，每天都在規(guī)律地訓(xùn)練。
不訓(xùn)練時，青靈就在病房守著昏迷的高陽——高陽二十四小時都得有人看護(hù)，由大家輪班，這是朱雀的命令。
深夜，青靈結(jié)束一天的訓(xùn)練，帶著滿身的汗水和疲憊回宿舍，沖個熱水澡，再吃點東西補(bǔ)充能量。
這時吃下的第一口食物，不僅僅是味蕾的徹底蘇醒，還有胃部沉甸甸的踏實感，她喜歡甚至是迷戀這種不斷吸收、充實、成長的掌控感。
青靈虔誠地吃完第一口三明治，要去拿牛奶。
“砰！”
房門被人撞開。
青靈側(cè)目，看清來人，微微蹙眉。
“高陽……高陽醒了！”一石大口喘氣。
青靈一怔，攥緊了食物，“奈奈呢？”
她記得今晚是奈奈值班。
“她讓我轉(zhuǎn)告你，然后跑走了�！币皇忉尅�
……
“砰！”
奈奈撞開實驗室的大門。
賈博士手拿數(shù)據(jù)板，站在一臺最新的儀器前調(diào)試數(shù)據(jù)，他頭都懶得回，“沒空，沒看我正忙著么……”
“凡人！”奈奈沖向賈博士，“吾王要征用你的天賦！”
“啥？”無理的要求賈博士聽多了，但這要求他還是頭一次聽，“要我的天賦？什么天賦？”
“記憶裁縫！”奈奈說。
“干什么？”
“高陽看到一些絕對不該看到的畫面……”
“什么！高陽醒啦！”賈博士喜出望外，拔腿就跑。
“誒……站住！吾王命令你站��！”奈奈追出去。
“站�。≌咀�！”鸚鵡也飛出去。
一分鐘后，賈博士、奈奈、鸚鵡你追我趕，來到特護(hù)病房外，走廊上站著四個人，分別是一石、靜書、孫囫、唐小聰。
“高陽醒了？”賈博士很急切。
“嗯。”一石點頭。
“快！”賈博士要進(jìn)門，“給我弄點活性能量！”
賈博士早想補(bǔ)充神嗣的活性能量，可朱雀死活不同意，高陽深度昏迷超過三個月還沒醒，以防萬一，不能讓賈博士亂來。
朱雀讓人全天看護(hù)高陽，也有防賈博士的目的。
現(xiàn)在高陽醒了，賈博士可顧不上那么多了。
“你是活閻王么！”一石要氣笑了：“隊長才醒，青靈在里頭，先給他們一點時間。”
“可是……”
“別可是了！”一石態(tài)度堅決，“我給夏姐打過電話了，原話如下：你們關(guān)心隊長的心情可以理解，但除青靈外誰也別打擾他，他準(zhǔn)備好了會來找我們。”
“哎，好吧。”賈博士心有不甘。
“等等，吾王，吾王必須見他……”奈奈已經(jīng)復(fù)制了賈博士的。
“不行！”一石鐵面無私，開始趕人：“都散了，該干嘛干嘛去！”
“一石姐，我不進(jìn)去，我就在門外聽一聽�！碧菩÷斀苹匦ζ饋�，耳朵就要往門上湊。
“去去去，別添亂！”一石把唐小聰推走。
很快，走廊上安靜下來。
一石確認(rèn)四下無人，臉色一變，把臉貼到了門上。
第1239章
特護(hù)病房。
青靈發(fā)尾濕潤、裹著浴巾，穿涼拖鞋，手里還拿著一份三明治，顯然，她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
她坐在病床前，并不覺得尷尬。
兩人見面時，只一個眼神就算打過招呼了。
沉默了一會，青靈開口了。
“王子凱沒死，跟你一樣昏迷，至今沒醒�！鼻囔`頓了下，“他身份特殊，我們把他安排在其他地方。”
高陽點頭。
“犧牲的人，全葬在樹林。”青靈說。
高陽點頭。
“至于你大伯和妹妹……”
“青靈。”高陽聲音很輕，強(qiáng)打起精神笑了笑：“我好像……有點餓了�！�
青靈微怔，立刻將三明治遞過去：“剛熱的�！�
高陽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一個小缺口，淡淡說：“我吃不了這么多，一人一半？”
“嗯。”青靈將三明治分成兩半。
兩人吃著三明治。
這次青靈吃得很快，并趕在高陽吃完前起身，去倒上一杯水。
青靈回到座位，守著高陽吃完，將水遞上去。
高陽喝了一口，將水杯放到床頭柜上。
他長舒一口氣，靠在床頭，像跟青靈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我還活著么？”
“還活著�！鼻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