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素衣雪發(fā)，眸光映燭，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女。

    那時的祝珩挽了女子發(fā)髻，他的相貌本就隨祝苑，美得雌雄莫辯，是以燕暮寒第一眼看到他，誤將他認(rèn)成了姑娘。

    他們語言不通，互相比劃著，猜測彼此話中的意思。

    從熱鬧的花神祠到京郊，祝珩牽著他的手跑了許久，他們躲過了一直監(jiān)視他的人，在城外荒敗的土地廟依偎著，那是燕暮寒所能擁有的、唯一的自由時光。

    祝珩發(fā)熱了。

    燕暮寒做了此生唯一一件不會后悔的蠢事，他戴上奴隸才會戴的枷鎖鐐銬，回到了他好不容易逃離的囚籠——北域長公主身邊，心甘情愿斷下尾指，成為被控制的傀儡，借此來換她救救祝珩。

    祝珩中毒一事，他在那時便知曉。

    尾指斷掉的時候，祝珩正發(fā)著熱，燒得意識混沌，那是燕暮寒第一次喊疼，得到了祝珩的擁抱。祝珩不會安慰人，像講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一樣，絮絮叨叨地講著自己的事情，說他叫祝長安，說他是男子，說他身負(fù)不祥……

    燕暮寒想，他大抵是從小就很卑劣，故意裝哭惹祝珩心疼，騙祝珩與他交換了信物，他用狼牙項(xiàng)鏈換走了祝珩的瑪瑙手串。

    那是他們的定情信物。

    那時的祝珩十三歲，尚未參加宮宴，比如今更活潑、更善良、也更柔軟一些，期間退燒了還會陪他玩耍。

    他們相處了兩天半，第三天上午，祝珩被長公主的人送回了明隱寺，他則被帶回了北域。

    一別七年，再見陌路。

    燕暮寒關(guān)上門，穩(wěn)穩(wěn)地走向祝珩，陌路也無妨，他會調(diào)整方向，直到與祝珩殊途同歸。

    “燕暮寒，我看不見了�！弊ｇ裉�起頭，眼尾發(fā)紅，平靜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將燕暮寒砸懵了，他腳步頓�。骸笆裁�？”

    “我瞎了�！弊ｇ衩�了摸眼��，眉眼和從前一樣漂亮，只是失去了光澤，“剛剛醒過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看不見了�！�

    燕暮寒大腦一片空白，機(jī)械地伸出手，在祝珩眼前晃了晃，祝珩的眼珠一動不動，并沒有聚焦，他一下子就慌了：“沒事的，別怕，別怕……我這就去找醫(yī)師！”

    “等等！”

    腳步聲停住，祝珩仔細(xì)分辨著方向，“看”過去：“燕暮寒，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有寄人籬下的覺悟，很少直呼燕暮寒的大名。

    燕暮寒心中又急又慌，但怕嚇到他，不得不慢下性子來，溫聲問道：“是問表字嗎？”

    他并不知道祝珩的表字，只知道祝珩的乳名是長安，也不知祝珩之前為何要問他與表字相關(guān)的問題。

    祝珩搖搖頭，他聞到燕暮寒身上的傷藥味道，略微仰起臉，眼睫輕顫，仿若一只脆弱的蝶在振翼：“我想問，你在迦蘭王女面前說我是你的夫人，還作數(shù)嗎？”

    如今我瞎了，你的喜歡還在嗎？

    許久沒等到燕暮寒的回答，祝珩的心一點(diǎn)點(diǎn)往下沉去，就在他以為燕暮寒變心了的時候，他的手被握住了，熱度透過皮膚滲進(jìn)來，一點(diǎn)點(diǎn)暖熱了血液。

    “我求之不得�！�

    溫?zé)崛彳浀挠|感落在手背上，一觸即離。

    祝珩還沒來得及思考那是什么，一陣風(fēng)就從床邊刮向了門口，是燕暮寒跑著離開了房間。炭火發(fā)出窸窸窣窣的燒灼聲，祝珩摩挲著懷里的牌位，長出一口氣。

    是作數(shù)的。

    老醫(yī)師很快就到了，他幾乎是被燕暮寒提溜著衣領(lǐng)帶過來的，喘不過氣來，一張老臉憋得煞紅：“慢，慢點(diǎn)�！�

    他一生積德行醫(yī)，究竟是造了什么孽遇到這兩個人，一天出診幾次，旁人尋醫(yī)問藥恭恭敬敬，眼前這位兇神惡煞的主兒，恨不得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夭壽了。

    病情在路上已經(jīng)知道得七七八八了，老醫(yī)師檢查了一下祝珩的眼睛，又診了脈：“身子本來就虛，急火攻心，又受到毒素的影響，才會看不見，等到身體里的毒素清一清，好好休息幾日，多補(bǔ)一補(bǔ)就沒事了。”

    祝珩已經(jīng)開始想自己瞎了后要怎么辦，聽到這話有些回不過神來：“會恢復(fù)？”

    老醫(yī)師撫了撫被拽得皺皺巴巴的衣服，沒好氣道：“不然呢，你還想真瞎了不成？多吃點(diǎn)有營養(yǎng)的東西補(bǔ)身體，你的身體虧空得厲害，年紀(jì)輕輕就血虛，便是吃糠咽菜也不至此�！�

    祝珩想了想明隱寺的齋飯，不至于吃糠咽菜，但也差不許多。

    暫時失明，補(bǔ)一補(bǔ)養(yǎng)一養(yǎng)就會恢復(fù)。

    燕暮寒提著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立馬命廚房做了十幾道大補(bǔ)的菜，親自投喂祝珩：“魚肉，大補(bǔ)，張嘴�！�

    “牛肉，大補(bǔ)，張嘴�！�

    “羊乳，大補(bǔ)，張嘴。”

    “蒸蛋，大補(bǔ)，張嘴�！�

    ……

    還有人參、蟲草、雪蓮等珍貴的藥材，被煲成大補(bǔ)的湯，一勺勺喂進(jìn)祝珩的肚子里，祝珩喝得反胃，打了個飽嗝：“不行，我吃不下了�！�

    見他是真的吃不下了，燕暮寒將剩下的半碗湯一飲而盡：“你才喝了一碗半，還有大半盅沒有喝，我讓人用火溫著，過一會兒消化了你再喝兩碗�！�

    祝珩：“……”

    這一頓飯是被燕暮寒伺候著吃的，祝珩卻累了個好歹，吃完就倒在軟榻上不動彈了，滿腦子都是“大補(bǔ)，張嘴”。

    沒有一個胖子是一口吃成的，但有人可以是一頓飯撐死的，再這樣瘋狂地補(bǔ)下去，不等眼睛恢復(fù)，他就先去找閻王爺了。

    得和燕暮寒好好談一談。

    吃飽喝足就沒精神，祝珩揉了揉肚子，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困了？”燕暮寒凈了手，拿著浸濕的帕子走過來，給祝珩擦臉，“我已經(jīng)派人去了南秦大都，尋找舅舅的消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定給你個交代�！�

    提起祝子熹，祝珩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既是宮中傳出的消息，定然八九不離十，要查一查墓地。舅舅早年間曾外出游歷，拜了個江湖人士為師，我隱約記得他提到過，江湖上有一種假死藥，服下后閉氣停脈，看上去和死了一樣�！�

    楚戎不敢騙他，但祝珩更了解他的大皇兄是什么貨色，明哲保身一套玩得很溜，有殺人的心思，但不會親自動手，就像當(dāng)年在宮宴上算計(jì)別人推他下水一樣。

    更不必說堂而皇之的在宮中殺人了。

    “你懷疑舅舅是假死？”

    祝珩沉默了一會兒，偏頭“看”向窗外：“我希望他是假死。”

    他希望來年煙雨飄然，春花爛漫之際，還能收到祝子熹親自采來的新茶，希望他打馬過長街的小舅舅遠(yuǎn)離烏煙瘴氣的朝堂，能夠恣意江湖，無拘無束，希望傳言都是假的，希望……祝子熹平安無恙。

    至于祝氏一族的血債，從祝苑到祝澤安，都由他來討。

    夜里又起了風(fēng)，燕暮寒以昨日的刺殺為由告了假，閉門謝客，是故剛吃過晚飯，府中上下就沒了響動，一片寂靜，只能聽到風(fēng)吹得竹葉簌簌，吹得積雪紛飛。

    房間里點(diǎn)了燭燈，怕刺激到祝珩的眼睛，放置在很遠(yuǎn)的桌子上，軟榻四周擺著拳頭大小的夜明珠，都是燕暮寒特地命人從庫房里挑出來的。

    他就在這昏淡的光暈下，靜靜地看著祝珩，一遍又一遍地描摹早已深刻在記憶里的眉眼。

    “何時學(xué)會北域話的？”

    祝珩無法視物，不知天色如何，正在心里推算現(xiàn)在的時辰，聞言心中一驚：“嗯？”

    燕暮寒勾起他的一縷頭發(fā)，小心地梳理纏繞起來的發(fā)尾：“我說的是北域話，你我交流無礙，你分明能聽懂北域話，何時學(xué)會的？”

    自從祝珩問出那個問題后，他就一直在講北域話，兩個人說著兩國的語言，卻沒有一絲違和感。

    “沒學(xué)會，只是勉強(qiáng)能聽懂一二。”

    “一二？”

    “……七八分吧�！�

    燕暮寒傾身湊近，嗅到他發(fā)間的皂莢清香：“所以我上午說的話，你都聽懂了？”

    太近了。

    即使看不見，也能感覺到，祝珩心里敲響了警鐘，直覺告訴他情況不妙，他下意識往后退，后背抵到了窗臺。

    “聽懂了，卻沒有反駁，應(yīng)當(dāng)算是默認(rèn)吧�！�

    如果祝珩看得見，就會發(fā)現(xiàn)燕暮寒的臉上浮現(xiàn)出瘋狂的神色，病態(tài)的癡迷從他的眼底流露出來，如同絲線一般，將面前的人緊緊纏繞住。

    “我……”

    “祝珩，你也喜歡我是不是？”

    不是。

    祝珩撥弄著手腕上的珠串，舔了舔唇，喉嚨有些干：“我想……嫁給你。”

    他身無一物，要成就一番事業(yè)，要向南秦復(fù)仇，需要將軍夫人的身份，簡而言之，眼下他什么都沒有，只能利用燕暮寒。

    想嫁給他，不就是變相的表明心意嗎？

    燕暮寒揚(yáng)起愉悅的笑，他的長安臉皮薄，連喜歡都要拐彎抹角地說出來：“可我現(xiàn)在不能娶你�！�

    祝珩啞然，不等他問原因，燕暮寒自己就憋不住了，低下頭，蹭了蹭他的肩膀，音色溫軟甜蜜：“我現(xiàn)在還未加冠，不到娶妻的年紀(jì)，你再等我兩年，好不好？”

    南秦和北域都是二十加冠，男子一般是行加冠禮后再商討娶正妻和成家的事宜，在北域更看重年紀(jì)，認(rèn)為二十歲之前心性未定，即使娶了人回家，也不算正妻。

    燕暮寒不想拿其他的名分去侮辱祝珩。

    “兩年啊……”祝珩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理由，他都忘了，燕暮寒剛滿十八歲，還是可以被稱為少年的年紀(jì)。

    燕暮寒生怕他反悔不想嫁了：“如果你覺得兩年太長了，我們可以先議親，不，不行，議親很容易出變故，等我想想，肯定還有辦法的�！�

    不成親正好，燕暮寒對他用情至深，成不成親都會幫他，祝珩在心里敲著如意算盤：“沒關(guān)系，不成q——”

    “有了！”燕暮寒一拍大腿，激動道，“你加冠了，你娶我就合規(guī)矩了，嫁娶只是走個過程，表面上你是夫君，但實(shí)際上你是我的夫人�！�

    原本他就是想嫁給祝珩的，緊趕慢趕，在祝珩加冠這年打進(jìn)南秦，把人給搶了回來，如今還照著以前的計(jì)劃來就是了。

    祝珩語塞，一時間分辨不出他是認(rèn)真的還是在開玩笑：“你，堂堂北域大將軍，要像一個女子一樣嫁給我，你是認(rèn)真的嗎？”

    如果燕暮寒真的嫁給他，必定會淪為整個北域的笑柄。

    他是南秦第一笑話，燕暮寒有望成為北域第一笑話。

    還挺相配。

    燕暮寒理直氣壯：“當(dāng)然是認(rèn)真的，難道你不覺得這個辦法很好嗎？”

    這一問給祝珩問笑了，他以為處處強(qiáng)調(diào)他是夫人的小將軍極為在意誰是夫君，沒成想燕暮寒為了與他成親，竟然主動提出要做新娘子。

    這么喜歡他嗎？

    “是很好，但我以什么身份娶你呢？”

    南秦六皇子的身份定然不行，一介平民也不合適，多少要門當(dāng)戶對，相差過于懸殊，世人會嘲笑燕暮寒。

    祝珩這廂還在思索著，燕暮寒已經(jīng)滔滔不絕編了起來：“你叫祝長安，迦蘭國生人，娘親不幸罹難，瞎眼爹路上遇到土匪，被砍了幾百刀，全尸都沒留下，血肉被野狗果腹……”

    這故事編的挺合他心意，祝珩聽得津津有味，可惜故事里的他沒有兄弟姐妹，若是有，也和瞎眼爹一個下場就好了。

    “瞎眼爹不得好死后，你便開始游歷四方，從迦蘭到南秦，你我在睢陽城相識，一見如故，互許終身。”

    “……這就沒了？”

    “沒了�！�

    祝珩從故事的藝術(shù)性角度出發(fā)，提出懇切的建議：“一見鐘情太俗套了，最好再編點(diǎn)浪漫的蘭因，比如月照柳梢頭，畫船聽雨眠，之后就是喜聞樂見的分別，經(jīng)年流轉(zhuǎn)，你我久別重逢，破鏡重圓，恨海情天……這樣的劇情才夠跌宕起伏，能吸引到人�！�

    久別重逢，七年算不算久？

    破鏡重圓，從對面不識到談婚論嫁算不算重圓？

    祝長安，大騙子。

    分別并不喜聞樂見，你說的一切我們之間都經(jīng)歷過，只不過你不記得了。

    你連我都不記得。

    除了故事情節(jié)，祝珩對人物出身也給出了自己的看法：“我的身份得厲害一點(diǎn)，不然配不上你�！�

    燕暮寒沉聲道：“不必，我說配得上就配得上，是我與你成親，其他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那你不怕淪為笑柄嗎？

    祝珩沒把這話問出來，因?yàn)樗�突然想起一件事，燕暮寒要作為新娘嫁給他，無論他的身份高貴還是低賤，燕暮寒都會變成笑話。

    放著貌美如花的迦蘭王女不娶，偏偏要嫁給一個男人，祝珩已經(jīng)能夠想象到燕暮寒會面臨什么處境了。

    悠悠眾口難以堵塞，祝珩甩了甩腦袋，現(xiàn)在還有更值得他關(guān)注的事情：“長安是我的表字，你從哪里得知‘祝長安’這個名字的？”

    燕暮寒笑了聲，很輕，他的目光黏在祝珩臉上，語氣涼涼的：“不告訴你，你自己想�！�

    雪狼性子高傲，燕暮寒養(yǎng)成了小狼崽的脾性，也在驕矜拿喬。

    是祝珩先忘了他，他才不會主動提起當(dāng)年的事。

    炭盆燒完了，燕暮寒取來新的金絲炭，將炭盆放置在床邊：“時辰不早了，該休息了�！�

    祝珩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摸索著下了軟榻，燕暮寒扶著他走到床邊，看著他坐下后才松手，拿起桌上熱乎乎的湯：“喝了湯再睡�！�

    “……我不餓�！�

    “補(bǔ)身體的，你還想不想早點(diǎn)恢復(fù)了？”燕暮寒吹了吹湯，“大補(bǔ)，張嘴。”

    祝珩條件反射張開嘴，含著一口湯后才反應(yīng)過來，只能不情不愿地咽下去。

    詭計(jì)多端的男人！！

    多種珍貴藥材燉的湯，一直用火煨著，熬干了一半，剩下的小半盅正好倒了一碗，燕暮寒全都喂進(jìn)了祝珩的肚子里。

    祝珩被撐得差點(diǎn)吐出來，明天一天都不想吃飯了，燕暮寒扶著他在房間里走了好幾圈，飽脹感才消失。

    床上鋪了柔軟的絨被，祝珩平躺在床上，舒服地喟嘆出聲，燕暮寒在床邊坐下，碰了碰他的手臂：“往里躺躺。”

    祝珩往墻邊挪了挪，身邊的被子凹陷下去，溫?zé)岬纳碥|下一秒就靠了過來，躺在他身邊。

    是燕暮寒。

    “快點(diǎn)閉上眼睛，睡覺了�！�

    祝珩“盯”著他，緊張地拽住被子：“你怎么躺下來了？”

    燕暮寒振振有詞：“我們成親后都是要睡在一起的，你現(xiàn)在眼睛看不見，需要人貼身照顧，正好能提前習(xí)慣一下�！�

    燭火已經(jīng)被吹滅了，房間里只剩下夜明珠，在柔和的光暈下，祝珩睜開的眼睛里寫滿了無措。

    和心上人同床共枕，沒人會不激動，燕暮寒緊張地抿了抿唇，祝珩失明的事發(fā)生的太突然了，他原本沒打算這么早就睡在一起的。

    燕暮寒舒出一口氣，將被子掖好，拉起祝珩的手握在掌心里：“別緊張，我今晚不會對你做什么的�！�

    前天晚上醉了酒，剛做過，不能太頻繁。

    作為一個體貼的夫君，必須克制欲望。

    “我不是緊張，我熱�！弊ｇ癯槌鍪�，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滅掉兩個炭盆吧，太熱了。”

    燕暮寒看看床邊的唯一一個炭盆，又看看滿頭大汗的祝珩，語氣遲疑：“你很熱嗎？”

    祝珩“嗯”了聲，他身上也熱出了汗，拉開被子還不夠，又去扯衣領(lǐng)：“燥得慌，太干了，嗓子像要冒煙了一樣�！�

    燕暮寒擔(dān)心他的身體出了新問題，緊張地問道：“除了熱，你還有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祝珩試著感受了一下，目光逐漸呆滯，還真有個地方不舒服得緊。

    那大補(bǔ)湯……他好像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覺得熱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小燕子的清奇腦回路

    小燕子：年紀(jì)不夠，無法娶妻QAQ

    長安：那我們暫時不要成親。

    小燕子：不，我可以做新娘！

    第24章

<tfoot id="0wauo"></tfo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