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眼神讓她有種自己未著寸縷的無措,只對視一眼,不僅像被他看透,甚至她有種錯覺,她被他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捕住了,無法掙脫。
不敢再對視下去,她率先收回目光。
梁嘉序的目光如同收網(wǎng),淡然從孟塵縈身上收回。
他將煙頭捻滅,轉身,踱步走向牌桌。
剛還猖狂的男人登時露出諂媚笑:“梁公子,您要上桌?”
梁嘉序拍拍身旁那人。
那人果斷讓位。
這圈子的等級差距在牌桌也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摸兩圈�!�
不僅生了副好皮囊,就連冷冽的音質也格外好聽。
“梁公子貴人事忙,能讓我弟弟把生日宴開在您這四合院,也是我弟弟的榮幸了�!遍_口說話的是邊蕭的哥哥,邊煜。
梁嘉序坐姿懶散。
他眉梢銜著笑說:“讓壽星上桌�!�
邊煜把弟弟推上來,“去,梁公子讓你跟他打牌�!�
邊蕭低聲說:“我不行啊,技術超爛�!�
他把虞南星拉過來,“你技術好,你跟梁公子打�!�
虞南星也怕梁嘉序,雖然她不認識對方是誰,但那氣場和整個包廂沒人敢在他說話時插嘴,就知道地位不一般了。
要真輸了,她把家當賠了都玩不起,這些公子哥動輒就是一套房。
這兩人當著梁嘉序的面小聲蛐蛐,他當沒聽見,眼皮都沒抬,說:“摸兩圈,贏了算你的,輸?shù)乃阄��!?br />
虞南星眼睛驟亮,連忙把孟塵縈拉過來,“縈縈,你在我旁邊給我坐鎮(zhèn)�!�
她說悄悄話:“走狗屎運贏了話,咱倆平分!”
孟塵縈抿唇,老老實實坐在虞南星旁邊。
對面是梁嘉序。
除了剛才不經(jīng)意的對視,男人似乎并沒看她。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正在漫不經(jīng)心摸著手中的牌。
姿態(tài)閑散,游刃有余。
好像生來就是被人仰視,整個包廂的人都盯著他臉色看,他也沒有半分的不適應。
孟塵縈垂眸認真給虞南星看牌,其實她不懂打牌,但虞南星太想贏了,竟是找了她這個對棋牌一問三不知的小白。
她無能為力地笑笑。
虞南星開頭打的還挺輕松,以為這位梁公子就是個繡花枕頭,沒料過半后,幾乎被壓著打,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
整個牌桌的人,除了梁嘉序都為難得眉頭緊皺。
孟塵縈看明白大概是要輸了,不免為虞南星慶幸,幸好輸?shù)牟凰闼?br />
“梁公子胡了。”有人先喊出來。
旁人趁機給梁嘉序遞煙,他隨手推開,似笑非笑問:“周初皓還好吧?”
他看的是對面的人,登時引起包廂內轟動。
短暫沉默了會兒。
孟塵縈回答:“挺好的�!�
她看了他一眼,便匆忙收回視線,就像方才那樣匆忙。
好像他是什么豺狼虎豹,把女孩嚇得表面不顯,實則心尖發(fā)顫。
隔著淡薄的煙霧,孟塵縈放在膝上的手不動聲色收緊。
她似乎看不到虞南星投來的好奇眼神。
僵坐在那,像被透明的罩子籠住了,往前一探,往后一縮都不敢,也不知道那罩子沒了,等她的是什么。
她沒抬頭,能感覺對面的男人還看著她。
眼神她看不見,但她的感受不太好。
梁嘉序讓旁人把煙掐了,“有些日子沒見,你應該是不記得我了?”
這句話把自己放在低位,但語氣散漫,像老友久別重逢的客套話。
畢竟誰會信,有人會忘了他梁公子。
孟塵縈連忙搖頭。
“記得�!�
梁嘉序笑了聲,奇怪的,頗有耐心問:“那見到熟人,怎么不看著我說話呢?”
孟塵縈頂著對面的壓迫感,抬頭。
“我叫什么?”他笑得溫和,那雙眼卻烏沉幽深,銜住她,將她困在他眼里。
孟塵縈輕聲:“梁嘉序�!�
三個字一出,周圍幾個公子哥臉色都變了。
開口就直呼梁嘉序的大名,沒人想到孟塵縈膽子這么大。
梁嘉序似乎挺滿意,黑到透亮的眸光揉著不明笑意:“你和周初皓什么時候結婚,記得給我下帖子�!�
他說:“畢竟,我也算你們愛情的見證人�!�
第2章
吞噬
梁嘉序沒留多久便走人了,也帶走了那股讓人心慌的壓迫感。
他離場后,整個包廂的氛圍顯然輕松了許多。
那些人不說,但都看得出來,是覺得送走了一尊大佛。
虞南星從邊蕭那打聽到剛才的梁公子是誰,為他身份震驚的同時,更好奇孟塵縈是怎么認識他的。
認識嗎?
孟塵縈不知如何回答。
見肯定是見過的,也不止見過一次。
距離上次見面,有了幾年。
生日宴會還沒正式開始,孟塵縈就意外接到一通電話,她跟壽星和虞南星說了聲抱歉,提包離場。
電話是酒店主管打來興師問罪的。
左不過就是她下班前做的那件事,說是那位VIP客戶正在找她,要她立刻回酒店解決問題。
趕回頌曼德酒店時,主管劉素華正在門口等孟塵縈。
“我就一個小時不在,你就惹下這樣的大禍,你知道那個VIP客戶是誰嗎?”
孟塵縈遲疑,問她:“天王老子嗎?”
“你!”劉素華被她這態(tài)度氣得險些暈厥,“小孟,你只是一個小員工,你沒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反抗那些貴人,要是工作丟了,別怪劉姐沒提醒你。”
“劉姐�!泵蠅m縈沉沉嘆息說:“我知道了,是那人想要開了我么?”
“那我也可以選擇報警�!�
“報警?你瘋了!”
孟塵縈一錯不錯望著她,眼里有一股散不去的倔強。
眼前這個才畢業(yè)的小女孩,尚且沒見識過社會的黑暗面,自認為自己是救世主,能同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反抗。
劉素華很欣賞她這股子反骨勁兒,但同時,她也不想看到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孩子,就這樣平白丟了工作。
“小孟,聽姐一句勸,你去跟那位貴客道歉,是下跪也好,還是懇求也好,至少工作別丟了。頌曼德酒店不是那么容易能進,這份工作來之不易�!�
孟塵縈搖頭,“我報警不是為了我的工作,我想為那個女生報警�!�
“小孟!”
劉素華把她拉進酒店休息室里談話,“那個女人已經(jīng)跑了,就跟你沒有半分錢的關系,現(xiàn)在你反而才是大禍臨頭懂嗎?如果是旁人也就算了,咱酒店背靠梁氏,也輕易動我們不得,可那個男人偏偏是梁家人�!�
“姓梁?”孟塵縈忽地想起那雙帶有侵略性的眼。
有人來敲門,喊孟塵縈出去。幾分鐘后,劉素華領著她親自去見梁巷明。
頂級豪華套房內已是滿屋狼藉。
孟塵縈跟在后頭進去,還沒見著人,便聽到那陰鷙的聲音鋪天蓋地砸至地面,“把那個把我獵物放跑的人給我提過來!”
孟塵縈后背一緊。
抬眸,看到劉素華擋在她面前跟男人賠笑,“梁先生,小姑娘有點不懂事,剛工作沒幾天,沒明白自己的職責,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孩子……”
“啊……”
劉素華嚇得驚叫出聲。
一個酒杯砸至孟塵縈腳下,碎片七零八落。
“就是你?”
男人陰沉沉起身,命令她抬頭。
孟塵縈緩緩抬頭,看向面前男人。
救人那會她沒細看,現(xiàn)在看到整張臉,的確有幾分梁嘉序的長相,不知是他哪個親戚,看年紀,這男人有四十了。
面前抬起一張純白到清凌凌的面容。
白玉般的肌膚,新月似的細眉,一雙眼眸如泉水清澈,鼻梁挺拔,以及那張沒抹口紅也依然嬌艷欲滴的唇。
驀然面對這張臉,梁巷明并未掩飾驚艷之色,慢聲笑:“多大了?”
孟塵縈低聲答:“二十二�!�
“剛畢業(yè)?”
“是�!�
梁巷明陰惻惻問:“小朋友,你懂不懂規(guī)矩?”
孟塵縈被剛才那酒杯嚇得大腦有點空白,不敢吭聲。
“你以為自己是在見義勇為?搞清楚,你放跑的是我的女人!”
孟塵縈低聲道:“她向我求救了�!�
“所以現(xiàn)在是怎樣,你打算報警?”
孟塵縈沒有回答。
她的沉默在梁巷明看來就是默認,他轉身拿了手機塞她手里,嘲諷道:“來來來,手機給你,來報警,讓警察蜀黍把我抓走。”
得是多么狂妄的人,在這種時候還能用調侃的音調喊警察叔叔。
孟塵縈忽然感覺眼有點酸。
握在手中手機也愈發(fā)緊。
她看到劉素華在朝她搖頭,用唇語說:道歉。
道歉么?
她做不到。
報警么?
現(xiàn)在看來,她報警也沒有用。
這家酒店是梁氏的,她沒有任何證據(jù)眼前的男人要做的壞事,若是再把那個女人找出來,無異于是拉對方陷入險境。
她是救人,不想害人。
梁巷明眼神忽變,轉變態(tài)度。
“小朋友�!�
“你的天真我很欣賞的,既然你不打算報警,我也能放你一馬�!�
劉素華連忙接話,“謝謝梁先生,謝謝梁先生。”
“不過——”
男人話鋒一轉,冷冷地瞪著孟塵縈笑。
“你長得更漂亮,不如就你,代替那個女人好了�!�
瞧瞧,就這。
剛還倔強瞪人,拿出手機打算報警的小姑娘,這會兒已經(jīng)嚇得發(fā)抖了。
梁巷明摸著下巴,眼里趣味更盛。
清清冷冷的倔強小女孩,原來眼圈泛紅,發(fā)抖的樣子是這樣招人疼。
他的確生起了興趣,“怎樣?你跟了我就原諒你,這家酒店也可以讓你做主。”
劉素華急到恨不得替孟塵縈下跪。
眼下如此,若是不順從梁巷明,孟塵縈絕沒有好日子過,這已經(jīng)不是丟工作的問題了。
四九城里那些叫得上名號的大人物,誰人不給梁氏面子?
眼前這位還是梁老爺子最小的兒子,不學無術的混賬東西,梁家他沒得繼承,那些明面上的禮義廉恥道德規(guī)范,梁巷明完全不用遵守,他只要不把事鬧大,私下想怎么玩都成。
都四十了,整個人已然爛透,沒人能管得了他。
也沒人能救孟塵縈。
沒人。
孟塵縈指尖攥得泛白。
低垂的眼睫毛正在一顫一顫抖動。
小姑娘的確嚇得不輕,也不知如何應對。
就這會,“門鈴”忽地一響。
有人開門,進來一位黑衣保鏢,朝開門人附耳幾句。
那人臉色微變,疾步過來,低聲傳話。
梁巷明皺眉,“說我不在。”
恐怕是不行的。
因這會兒,人已經(jīng)進屋了。
梁巷明不耐,也只能站起身去迎接,“阿序,你怎么來了?”
劉素華錯愕,她還從沒見過梁巷明的臉上出現(xiàn)過明顯的賠笑,來人竟是他還惹不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