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先前我便在想,魔族的事情還未查清,群英會推遲舉辦才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言昭看著眼前的幻影漸漸消失,視線落到了夜空中,“貴派此舉,簡直像迫不及待地把我們這些人往若水秘境里送。你方才又說,他汲取了不應(yīng)得的靈力�!�
說著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云顧游:“很難不讓人遐想�!�
“這倒不會,”云顧游失笑,“若是這樣的邪術(shù),早就教人察覺了。只能說若水秘境中,一定有他最終想要的那樣?xùn)|西,既然抓不住因,不如直接求果�!�
言昭聽出了他的意思:“你也會去?”
“嗯。”
“那為何不挑點……”言昭想起群英會上向云顧游道過謝的人,千奇百怪,就是看起來沒有一個能打的。他斟酌了一下言辭:“呃,厲害些的人?”
“關(guān)于若水秘境,我曾經(jīng)無意中知曉一些秘密,有些猜測,需要特殊的人來驗證。”
言昭無奈道:“所以召了一群人陪你跳火坑?”
“豈不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云顧游像是胸有成竹,“不用擔心,要是真到了危急之際,我也有辦法送你們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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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xí)r,言昭倚著門框送別他。他腦海中還盤旋著方才那段滴水不漏的對話,忍不住張口喚了一聲:“云道友�!�
云顧游轉(zhuǎn)過身。
他眸色平靜似水,一瞬間晃了言昭的眼,像是與另一個人的身影重疊。
他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么,脫口而出一句沒頭沒尾的問話:“你先前找的那個人——找到了嗎?”
云顧游也愣了片刻。
隨后他微微垂眼,話里含著笑意:“找到了�!�
七夕番外:凝花
九重天近來風(fēng)靡一種術(shù)法,名為“凝花”。
顧名思義,就是待花開正盛時摘下,將靈力自花柄灌入,使其流遍花瓣每一處脈絡(luò),方為成功。
凝花后的花朵,狀似脂玉,可保千年不敗。
倒不是什么頂難的術(shù)法,對大多數(shù)仙者而言,不過是閑來消遣的東西。修為低些的,施法時足夠?qū)W⒁材茏龀伞?br />
凝成的花朵用于點綴裝飾再合適不過,因此更得女仙喜愛。
唯有一人不同——他拿這凝花術(shù)來練凝神。
妙嚴宮的別院中,身著白衣的少年聚精會神地盯著手中的花,指尖靈力流轉(zhuǎn),過不多時,懊惱地嘆了口氣,又拿起了另一朵。
文珺躍過宮墻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石桌上姹紫嫣紅一片,瞧著都是隔壁芳騫林新落的花。一大半的花身都附著了殘損的靈力,昭示著一次又一次凝花失敗。
文珺嘖了一聲,走過去在言昭對面坐下,拾起其中一朵:“你怎么也在玩這個?我昨日去司靈天君殿里,處處都是,不曉得的,以為她要改做花神了�!�
言昭指尖一動,又失敗了一朵,這才抬起頭,眉眼里帶著不服氣:“這凝花術(shù)這么難么?”
文珺挑了挑眉,托起手中的花朵,微微凝眸,便有靈流拂上瓣身,穿針引線一般,貫通經(jīng)絡(luò)。片刻后,玉花即成。
言昭張了張口,一時啞言。
文珺轉(zhuǎn)了轉(zhuǎn)玉花:“成色不算好,若是新摘的,要更好看一些�!�
他覷著言昭的神色有些頹然,便道:“這凝花術(shù)也是有竅門的。好比你前些日子習(xí)得移物術(shù),便是抓住了竅門�!�
那移物之術(shù)是跟著君澤的心法冊子學(xué)的,因此不算言昭自己抓住的竅門,而是君澤幫他抓住的。
言昭不想事事都等著師尊點撥,才一個人在這里折騰。
“那凝花術(shù)的竅門是什么?”言昭問。
“唔,因人而異,”文珺思索了片刻,“不過我有個法子,你可以試試。”
言昭來了興趣:“說來聽聽?”
“你時時想著如何成功,反倒更易焦躁。不如換個角度,比如——你將這玉花凝成了,要拿去做些什么?裝飾這院子么,還是贈人?”
“贈人?”言昭確實未想到這一層。倒不如說,玉花不是他的目的,凝花才是他的目的。
他托著腮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抬頭朝長華殿看了一眼,眼底亮了一瞬,隨后又低頭鼓搗起石桌上的落花來。
文珺見他專注的模樣,不好再打斷,只好自個兒悻悻然走了。
臨走時,他瞇了瞇眼,將手中的玉花拋到了言昭頭頂。
當事者毫無察覺。
文珺抿了一嘴壞笑,跑了。
翌日再來時,言昭還是在原處,練著一樣的凝花術(shù),只是桌上換成了一水的白花。
有幾株玉花依已然成型。
文珺有些詫異。他隨口一提的辦法,居然真的對言昭有用。
“玉衡叔父今日從凡間回來了,聽說他此次險些闖禍,此時正挨幾位兄長的訓(xùn)呢,我準備去瞧個熱鬧�!�
言昭充耳不聞,敷衍地“唔”了一聲。
“這不是已經(jīng)成了?”文珺看著他手中未停的動作,不解道。
言昭下意識搖了搖頭:“我想做成更適合——”
“更適合?”
“咳,”言昭及時止住了話音,“沒什么�!�
文珺見他心不在焉,換了個話茬:“說起來,你的那位毒修朋友,要被送回陰山了�!�
言昭這才回神,眉間微蹙:“幾時?”
“約摸是明日�!�
他摩挲著手中的花瓣,有些無奈:“明日你來找我吧,去送送他�!�
文珺聽他的意思,今日還要埋在這凝花術(shù)里,“噢”了一聲,摸了摸鼻子去找葉辰了。
路過芳騫林,目光掠過滿地落花時,文珺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一片花紅柳綠不見素,言昭桌上白花是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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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澤回妙嚴宮時,察覺到一絲異樣——宮中的花香味有些重。
昨日亦是。不過昨日皆是些甜膩的香味,他以為是芳騫林中的花開得盛了,便沒在意。
今日換了一種味道。
這味道很熟悉,平日里香氣淺淡,只有離得近時才能聞見,今日卻濃郁得有些過分。
不知那株“會動”的木槿在折騰些什么?
君澤這般想著,還是先回了一趟正殿,打算將方才與天帝談的正事理一理,再去別院看看。
他抬手取筆,卻在筆架邊上瞧見了一顆渾圓的珠子。
那珠子半似玉半似琉璃,君澤拿起來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里頭還嵌了一株純白的花,瓣身重疊,仿若生輝。
青華帝君怔愣了半晌,手中的筆仍提著,卻忘了要寫什么。
“帝君!”殿外忽有人聲婉婉,君澤抬頭一看,是不請自來的司靈天司靈直來直去慣了,也沒覺得莽撞,往邊上一坐,自顧自倒了杯茶,飲罷對上君澤詢問的眼神,才想起此行是來做什么。
“你先前讓我查的,關(guān)于蒙虞君的行蹤,倒是找到了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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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完事時,已是一個多時辰后。
夜幕似水。
君澤指尖輕點,燃起了正殿的燈,司靈這才瞧見桌案上那顆發(fā)著光的物什。
“這是……凝花術(shù)?”她話中帶著贊嘆,“頭一回見到凝成這般的,有心了�!�
“凝花術(shù)?”
“你不曉得?”司靈笑道,“也是,帝君對這些花哨玩意兒沒有興致。凝花術(shù),便是凝花成玉,以靈為護,經(jīng)年不朽。近來凡間正臨七夕,花神夷姬想了這么一出玩法,好教九重天也熱鬧些。”
司靈越瞧越覺得此物精巧,必是花了十足的心思凝成的。她忍不住試探道:“難道……是哪位女仙贈的?天宮里竟還有這等膽大過人的仙子,可敬可敬�!�
君澤:“……”
他看著玉珠中精致玲瓏的木槿花,難得沉默了。
繼而在司靈天君問出到底是哪位女仙之前將她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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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院中,夜風(fēng)微拂。
言昭很少整天整夜地這樣施術(shù),乏意上涌,竟就這樣撐著腦袋睡著了。
君澤迎著滿院花香走進來,目光先是落在言昭身上,接著瞧見了石桌上的東西。
他垂著眼,眸光閃動了片刻,收拾干凈了那片狼藉,將其中幾株還算完好的,安置在了妙嚴宮各處,給這座大得有些空悶的宮苑添了點生氣。
君澤緩步走近,見言昭睡得正熟,便沒出聲,輕輕將他抱回了別院的床榻上。
臨走時,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榻邊,指尖輕點在言昭額間,闔上了眼。
靈臺中,一株蓊郁的木槿漸漸顯現(xiàn),枝葉晃動,露出了其間三三兩兩素色的花影。
君澤睜開眼,神色溫柔地笑了一聲。
“還好,沒薅禿�!�
至于那顆凝花珠,被格格不入地嵌在煞氣滿身的問穹劍劍首上,引得問穹劍躁動不滿了整整三日,又是后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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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最后十分鐘寫完了!極限過節(jié)(⊙o⊙)
第35章
曲未離
離前往若水秘境還有一段日子,眼下疑云重重,言昭決定先依玄無憂之言,探一探那位曲未離宗師的淵源。
然而這位大宗師或是慣常獨來獨往,又飛升得早,如今對她的事情能說上一二的人寥寥無幾。
只有幾本書冊中記載,曲未離修為大成后,曾尋訪游歷過諸多舊人飛升的遺跡,終有所感,于百年前飛升。
曲未離的故居由璇璣掌門下令養(yǎng)護如初,以作紀念。
故居……
言昭依稀想起,先前四處閑逛的時候,確實見到一座小院,看起來冷清無人,卻有靈力護著。
他合起書,信步而出,巡著記憶找到了那座小院。
四周裹了一道隱約可見的屏障,靠近時愈發(fā)明顯,看來不止是為了養(yǎng)護里面的東西所建,還有防止外人闖入的作用。
這結(jié)界自然擋不住言昭。此刻四下無人,正是進去探一探的好時機。
只是抬腳的一瞬間,言昭頓住了——不知那璇璣掌門,有沒有在監(jiān)視此處?
他撤回步子,猶豫了半晌。
不知何處飛來一只鳳蝶,像是聞錯了味道,翩翩然落到了言昭肩上不動了。
言昭抬手接過,湊至眼前,目光在屏障和鳳蝶之間逡巡了一個來回,笑道:“借爾身軀片刻�!�
樹影搖晃,樹下隱著的少年不見了。
一只青色鳳蝶被風(fēng)驚醒,扇了扇翅膀,朝寂靜的小院飛去。穿過屏障時化成瑩瑩光點,仿若憑空消失了。
一炷香的工夫后,少年的身形驀然顯現(xiàn)。鳳蝶停在他的指尖,銜著不知何處來的花蜜,心滿意足地飛走了。
言昭捻了捻手指,低著頭若有所思。
有習(xí)劍的弟子路過,方才回神。
“還是先回去同玄無憂談?wù)��!彼牡馈?br />
天欲黃昏,言昭加快了步子,打算在天黑之前趕回小院。
直到前方影影綽綽,像是有不少人朝著反方向走來。其間裹著一團碩大的虛影,被昏黃的夕色映著,顯得有幾分詭譎。
言昭不由得停了下來。
待那隊人近了些,才看清,那團黑影竟是一尊步輿。
這東西在凡間常見,在此處卻突兀得很。
修仙之人,哪個不是騰云駕霧御劍而行,再不濟還有各種傳送用的陣法符咒。步輿代步,放在璇璣派這樣的地方,怕不是要被恥笑的。
抬步輿的瞧著是幾個外門弟子,最前面有個小道童引路,時不時叮嚀著讓他們再穩(wěn)當一些。
言昭瞧著那道童有些眼熟,待他們靠近時,便問了句:“這是往哪兒去?”
他語氣隨意得像熟識似的,道童沒細瞧,以為是璇璣派哪位師兄,順口道:“去請紫陽長老出山,救楊師兄一命�!�
說完又以極小的聲音暗自嘟囔了句:“都怪那勞什子的三臺約,耗了十來年守陣,修為也無長進,底子還虛了,才練多久就成這個樣子�!�
他自以為無人聽見,卻不知言昭在旁邊聽了個真切。
這碎嘴的習(xí)慣,言昭聽著更耳熟了。
道童沒聽到回話,這才扭過頭,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你、你不是那個白撿了便宜的丹修?”
言昭此刻終于想起來了。
這人正是群英會第一場比試時,那位跑過來說自家?guī)熜謼壻惖牡劳?br />
那這步輿里坐的,八成就是突然走火入魔的那位姓楊的劍修。
道童看向他的眼里皆是不服氣,不愿再搭話,哼了一聲回去引路了。
言昭沒說什么,只是笑笑給他們讓了路。
這行人浩浩蕩蕩踩著暮色繼續(xù)前行,拖下冗長的影子。
言昭目送著他們,發(fā)現(xiàn)影子末端是一位女修,低眉順眼地跟在步輿后頭,不大起眼。
她甚至沒有抬頭看人,仿佛要融進陰影之中。
這位女修身著璇璣派的道服,卻沒有佩劍,腰間反倒掛了一面鏡子。
從這個角度只能窺見鏡子映出的一隅畫面,朦朧不可分辨。
“玲瓏派的人?”言昭暗道。
他直覺此人有疑,順手從道旁的樹上摘了一片葉子,吹了口氣,看著它隨風(fēng)飄遠,最后“不經(jīng)意”落到了女修的肩上。
與此同時,他的靈臺中也出現(xiàn)了一片一模一樣的葉子。
葉身光影浮動,映照著那人身前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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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曲宗師的故居不大對勁?”
玄無憂端坐在案邊,讓言昭沏了一盞茶,仿佛他能透過傀儡虛影嗅到茶香似的。
“確實有些奇怪,”言昭道,“那小院看著是有人曾住過,但屋內(nèi)一絲與她這個人有關(guān)的痕跡都未留下,甚至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