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震宮，澤風(fēng)大過。呵……木靈，天助我也�！�

    那聲音將后半句重復(fù)了許多遍，像人為造出的回音，刺耳難聽。

    言昭凝神聽了片刻，才從劍意的波動里定位到聲音的來源。

    他看向自己的右手。

    這聲音竟是從關(guān)“癡鬼”的法器中傳出來的。

    那道被鎖鏈捆得牢牢的鬼魂，已然不是先前奄奄一息的模樣。

    鎖鏈壓著脖子，他的頭幾乎扭到背后，咧著嘴，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tài)看著言昭。口中振振有詞：“木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言昭面色如常，他捏緊了法器，將那聒噪的聲音隔絕。

    他不是什么繡花枕頭，自幼以來，各種歷練的時間，不比閑在九重天的時間短，這種程度的裝神弄鬼，還不至于教他驚慌失措。

    只是他憶起鬼差說的話。此人極難對付，數(shù)百年前便難有敵手。如今藏匿在凡間許久，吸取了不知多少人的陽氣和供奉，恐怕修為較從前更勝。

    言昭往前走了兩步，周身的劍氣便好像觸碰到了什么，鋒利而危險，尤其是手附近，然而眼前什么也看不見。

    他略一凝眉，掉轉(zhuǎn)了曜靈劍的方向，斬在手腕附近。

    果不其然，劍鋒停在了腕邊一寸處。那東西雖看不見，但極為柔韌，又極為堅固，言昭感覺自己持劍的手都在震顫。

    劍鋒因兩股力量的對峙而閃爍著劍光。言昭靈機(jī)一動，將曜靈劍的光華激到最盛，一瞬間，溢出的光如雷電一般擴(kuò)散開，順著那不可視之物流轉(zhuǎn)，將它的真容展露無疑。

    那竟然是一縷縷絲線，在他周身織成了網(wǎng)。

    言昭想起方才劍斬下時的觸感，好似鋼鐵，也不知是如何煉成的。若沒有劍意護(hù)體，此時可能已經(jīng)被這些絲線劃破身體了。

    不過曜靈劍屬中帶火，并不怕這樣的東西。他再一聚力，狠狠切斷了手邊的束縛。

    絲線一斷，法器中怪異的說話聲戛然而止，言昭抬起來一看，里頭的癡鬼一動不動，變回了一具傀儡。

    于是言昭將癡鬼放出，扔給了不遠(yuǎn)處那道身影。曜靈劍的電光映照出來的不止有傀儡線，還有這道若隱若現(xiàn)的影子。

    影子接住了癡鬼，隨手扔向一邊。

    “崔嵬。”言昭喊了一聲。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人從朦朧中走了出來。是個男子，普通青年模樣，只是一雙眼睛幽深似冥海，看不出情緒。

    他的長相、衣著，正與十八層地獄那個正在受刑的人相似。

    崔嵬不緊不慢地開口：“原以為是個不自量力的小天師，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收獲�！�

    他含著笑，一雙眼睛鎖在言昭身上。

    “是個小仙君�！�

    第79章

    滄浪水

    見到崔嵬的第一眼，言昭便確信了一件事。

    地府，乃至天庭，都犯了一個錯。他們誤以為崔嵬本質(zhì)仍是個“凡人�！�

    他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天師，其修為、行事之道，都與魔修別無二致。

    魔修蠶食癡念，為禍人間。他們與惡同生，極難根除。就像他來時走過的石板上生長的青苔，即便清掃干凈，下一次被雨水浸潤，還是會瘋狂滋長出來。

    崔嵬也一樣。

    他為人時便深諳此道，地府費了很大力氣抓捕到他，鎖入十八層地獄。

    但“凡人”這一身份麻痹了地府的閻王判官們，即使他做過那么多窮兇極惡的事，他們總下意識認(rèn)為，崔嵬不過一介凡人，既已打入地獄，便不能再如何興風(fēng)作浪。

    他們發(fā)現(xiàn)癡鬼失蹤時，一定仔細(xì)排查過其余關(guān)押的鬼魂。但出于這樣的認(rèn)知，他們忽視了崔嵬，讓他假借癡鬼的魂魄蒙混過關(guān)了。

    崔嵬還是肉體凡胎時便不好對付，如今沒了肉身的束縛，又在凡間蟄伏了數(shù)百年，他到什么程度了？

    言昭想起在地府經(jīng)過“崔嵬”時，他看過來的眼神。那具軀體不是崔嵬，但眼睛是他的。那目光遑論鬼差，連自己都心有余悸。

    他進(jìn)了對方的陣中，正面相斗不一定有勝算。最穩(wěn)妥的辦法是拖延時間——他和葉辰的聯(lián)系突然中斷，葉辰必然能察覺情況危急，搬救兵過來。

    言昭將劍橫在胸前，擺出嚴(yán)陣以待的姿態(tài)。

    崔嵬看著他，眉梢微揚，像是被他的舉動取悅了：“你很敏銳�！�

    言昭皮笑肉不笑：“承蒙夸獎。”

    兩人的語氣宛如閑談，氣氛卻是劍拔弩張。

    “錚——”

    一道凜冽的絲弦破空聲打破了僵持的氛圍。崔嵬指間微動，射出幾道傀儡絲。他氣定神閑，身體都沒動幾分，好似在悠然撫琴。

    言昭立刻閃身避開幾根，舉劍擋下最后一道。弦刃相接，發(fā)出刺耳的銳鳴聲。言昭聚力，卻斬不斷這一縷，登時反應(yīng)過來，從崔嵬手中出來的絲線，比陣中的還要再堅韌數(shù)倍！

    這些傀儡絲極為靈活，直取不得，竟方向一轉(zhuǎn)，從言昭身側(cè)穿過，在他身后相交，猛地一收。言昭當(dāng)機(jī)立斷調(diào)轉(zhuǎn)劍鋒，借絲線內(nèi)收之力一躍而起，騰空翻轉(zhuǎn)身軀，脫出了絲網(wǎng)的束縛，在曜靈劍被絞住前收回。翻轉(zhuǎn)過半時，運氣借身前斜橫的一縷絲線一蹬，調(diào)轉(zhuǎn)方向，穩(wěn)穩(wěn)落到了后邊。

    曜靈劍重新從靈臺而出，持于手中，劍意流轉(zhuǎn)覆蓋全身。

    言昭忽覺面上一陣濕熱，伸手一拂，竟摸到一手鮮紅的血，隨之而來的是愈發(fā)明顯的刺痛。

    他將血拭凈，留下一道淡淡的割痕。余光四顧，方才曜靈劍的光黯淡下來，那些絲線又隱了形狀，看不見了。只有劃過他的那根還存還余著一點他的靈力。然而他眼睜睜看著那點靈力，也在須臾間消失殆盡，仿佛被傀儡絲吸收了一般。

    言昭驀地想起方才傀儡癡鬼那怪異的話語，心有所悟，明白了什么。

    這崔嵬，竟是想將他吞食了？

    又是一道絲線襲來，言昭看清了他出招的路數(shù)，瞬間改守為攻。劍身覆上極寒之風(fēng)，傀儡絲御寒而脆，登時接連被削斷。動作之間，面上的傷痕又滲出一點血絲，滴落在無形的絲陣上，又被吸了去。

    言昭下意識又撫了一下傷口，忽然感到痛覺漸漸緩解，有一道溫和的靈力附著在面頰上，止住了血流。他反應(yīng)過來這是九苕在替他療傷，于是傳音入密道了聲謝。

    言昭冷眼看著對面的人，面上已顯出幾分怒色。

    “閣下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崔嵬聞言，不僅不惱怒，反而瞇起眼笑了笑：“志千里者，自然比常人敢想一點。”

    他回味著言昭方才改火為寒的招式，眼里裝著贊賞，不過是輕蔑的贊賞。“我喜歡聰明人，不過……”話鋒一轉(zhuǎn)，“你一個木靈竟修劍道，沒人告訴你，相克之物，易傷己身？”

    言昭眸色一沉，便覺四周氣流變了，風(fēng)聲驟起，他看不見的絲陣變換了位置。那道令人發(fā)怵的聲音復(fù)又響起，跌宕環(huán)繞，聽不出從何而來。

    “金者，肅降。凡此間之金，皆為我用�！�

    言昭直覺不妙，正要收回曜靈劍，劍身卻不聽使喚地震顫起來，裹著他的劍意登時瓦解，碎成一道道劍風(fēng)，劃破他的衣衫，留下寸寸傷痕。仿佛回到了本命劍出世那日，與劍壓對抗的情境。

    言昭暗自嘆了一聲，不知是嘆曜靈劍這個時候掉鏈子，還是嘆磨合之路道阻且長。

    最后他還是頂著漫天劍氣將其收回了識海，從傷口逸出的靈力過多，氣息已然紊亂。

    崔嵬并不急著下死手，而是將他的掙扎看在眼中，心中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快意。

    言昭抬頭盯著對方，好似將敗之人的茍延殘喘，內(nèi)里卻是思緒飛轉(zhuǎn)。必須先想辦法破掉這絲陣，他心道。

    衣角里藏著的人若有所感，悄然傳話：“陣中的絲線不是出自那人手中�！�

    言昭細(xì)想了一番，崔嵬射出的傀儡絲能看見實體，陣中的卻不能，或許正是破陣的關(guān)鍵。

    “你可能看到它們從何處來？那里應(yīng)當(dāng)就是陣眼所在。”

    九苕沉默了一瞬，他只能從方才兩人打斗的動向中，看見一點絲陣的形狀，然整個陣法錯綜復(fù)雜，想找到源頭還是有些困難。

    “我尚未看清，需要你再撐一會兒。”他回道，聲音里帶了點顫。

    自有靈識起，九苕幾乎從未離開過九重天。此行本是下到凡間增些見聞，豈料遇到這樣棘手的事？

    言昭自己倒不慌亂，只是牽累了九苕，不免有些愧意。

    “別怕，你尋到陣眼便告訴我，我還留著后手�！�

    聽他如此說，九苕定了定神，意識微沉，繼續(xù)觀察絲線的方位。

    崔嵬動了。言昭乍然回神，正要結(jié)陣抵擋，卻見他并未如先前那般使傀儡絲攻來，而是將手伸入了自己胸口。

    言昭瞪大雙目，見他猛然一抽，竟拽出一連串鬼影傀儡，次第而出，連續(xù)不斷，像個無底洞。鬼影形貌各異，皆有殘缺，有的沒了腦袋，有的開腸破肚，無一不慘烈，想必都是崔嵬過去煉化的人。

    雖然知曉魔修腌臜手段，但親眼見到此種情境，還是教言昭頭皮發(fā)麻，幾欲作嘔。

    崔嵬接連放出上百只鬼傀儡才停下，它們不受絲陣干擾，很快將言昭團(tuán)團(tuán)圍住。

    劍已不能再用，言昭思及崔嵬說過的話，以及葉辰所說的“以鐵為骨，制成傀儡之軀”，最早行將此道求永生之人，應(yīng)該就是崔嵬自己。

    既是鐵為骨……

    他手掌相合，一道離火訣已成，蓄勢待發(fā)。

    崔嵬早有預(yù)料，揚聲道：“小仙君，你可還在陣中，是想連自己一同燒死么？”

    言昭動作一滯，咬牙收回了離火訣，轉(zhuǎn)而打出一道引雷訣。

    電光霹靂，晃得人睜不開眼。雷電對鬼傀儡的作用有限，它們只是動作僵了片刻，不久又重新涌動起來。不過好在電光能將絲陣照亮片刻，能助九苕看清陣眼。

    鬼傀儡紛涌逼近，言昭避無可避，只好赤手空拳擊退它們。修行劍道多年，不成想有朝一日還需以肉身相搏。

    他踢翻一個又一個鬼傀儡，盡量保持著動作幅度不那么大，以免再傷于傀儡絲。與此同時，掌心牢牢藏著一樣?xùn)|西，只等時機(jī)來臨。

    崔嵬欺近幾寸，駐足觀賞。

    他要的就是這般，一點一點耗盡言昭。

    言昭再次扭斷一個鬼傀儡的頭顱時，靈臺中終于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找到了！西南，申位百又八丈——你左手邊那根最近！”

    話音在腦海中回蕩，言昭自苦戰(zhàn)中抬頭，沖崔嵬輕哼一笑，攤開手掌。

    竟是他之前“收回”的離火訣。

    不等崔嵬有所反應(yīng)，言昭翻手一握，抓住了一根無形的傀儡絲，絲線鋒利，在手心劃出血痕，離火訣幾乎同時催動，間不容發(fā)。

    火光“騰”的升起，順著方才殘留在絲線上的雷電綿延而去，頃刻間火勢布滿了整個絲陣。

    火舌吞沒了傀儡，也隔開了崔嵬。

    崔嵬看著火海之中的人，終于收起了氣定神閑的模樣，面色沉了下來。

    “小仙君，這是要同歸于盡？只可惜……”

    “誰要和你同歸于盡？”言昭打斷了他，周身靈力暴起，沖散了火苗，一柄通體銀白冷冽的劍飄浮在他身后。

    崔嵬凝眉，發(fā)現(xiàn)此劍并非對方之前所使那柄。他催動絲陣，卻不見那靈劍有任何波動。

    怎會如此？他的陣法明明還未失效……

    “相克之物，易傷己身，”言昭復(fù)述了一遍他的話，同時靈識操縱歸云劍出招，“這個道理，幾百年前就有人告訴我了�！�

    「你身為木靈，修劍道要比常人更困苦�！�

    「不過，倘若心性足夠堅定，修成之時，亦會勝過常人一籌�！�

    「可有覺悟了？」

    話音落地，劍招既出。歸云劍蕩出陣陣波紋，有清澈的水自劍身而出，匯聚成流，近乎溫柔地圍繞在言昭身側(cè)，擋住了離火之勢。正是他在萬真幻境中所學(xué)的劍法，其式名為，滄浪之水。

    **

    九苕扔下那句話，便不再言語。只因他真身已經(jīng)順著絲線尋到了陣眼處。

    那陣眼以石陣圍之，當(dāng)中是一小截脊骨，質(zhì)地不似尋常白骨，反倒泛著銀光，宛如鋼鐵，脊骨上還不倫不類地長了一只眼睛。九苕心中大駭，這難道是那魔修天師從自己身上挖出來的？

    他正想著，言昭的離火便順著絲線燃了過來。然而不知是距離過遠(yuǎn)，還是受制于那傀儡絲陣，離火燒至陣眼前幾丈處時，便停了下來。

    九苕看著焦急，但傳音入密已經(jīng)送不到那么遠(yuǎn)。除非，除非由他來將陣眼毀了。

    那石陣難破，他尋常所學(xué)，多是些隱匿或療愈的術(shù)法，一時間束手無策。

    這時，脊骨上的眼睛忽然睜開了。九苕心頭一緊，便見那只眼睛直直盯著他，而后半瞇了瞇，脊骨帶著石陣晃動起來。

    糟糕，他要逃！

    九苕以術(shù)法死死壓制住陣眼，但震動越來越厲害，他快要制不住了。情急之際，他心下一橫，化出藤枝，以身連接上了離火斷處。

    火焰倏而愈勝，蔓延到他全身，同時灼燒著陣眼，不多時便將那只眼睛燒得通紅，連同脊骨一起融化了。

    九苕被燒得神志模糊，睜不開眼，將要失去意識之時，聽見了呼聲。

    他從微弱的縫隙中，看見了言昭急切到發(fā)白的臉。

    他想寬慰一下，卻使不出半點力氣，合上眼沉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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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說要開始小虐一下了會挨打嗎（x）

    第80章

    逆天地

    傀儡絲經(jīng)受不住離火的威力，紛紛融化墜落。未燃盡的部分掉落在鬼傀儡身上，迸發(fā)出更熾烈的火焰，接二連三地燃燒起來，形成一片火海。

    鬼傀儡的慘叫聲不絕于耳，崔嵬無動于衷。忽然他的手又動了，不知比劃了什么，那些渾身赤焰的鬼傀儡不再掙扎，忘了焚身之痛似的，前赴后繼地朝言昭撲過來。

    看這架勢，大有在絲陣燃盡之前解決掉言昭的意思。

    火焰在水球上撞出一團(tuán)團(tuán)白氣。雖然抵擋住了攻擊，但溫度在止不住地上升，這招亦不是長久之計。

    言昭雖無法近身，但能依靠劍訣控制歸云劍出招。崔嵬操縱著傀儡絲接下，二人一時間分不出勝負(fù)。

    不過言昭看得出，火海愈旺，崔嵬也愈不好受。

    弦刃再度相接時，言昭驀地開口：“就算吞了我，也換不回你的雙親和師長�！�

    崔嵬身子一僵，手中絲線當(dāng)即被削斷。

    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退開半步，冷聲道：“你看過我的生平？”

    言昭本不該看過他的生平。

    只是那日離開地府前，出于謹(jǐn)慎，他向閻王詢問癡鬼生平，順道將十八層地獄中所有關(guān)押的惡鬼生平都看過一遍。崔嵬給他留下的印象深刻，便也多留意了幾分。

    “誰說我是為了換回他們？我只為自己，”崔嵬面色陰郁得更厲害，“更何況，待我修為大成，點石尚能成金，更遑論生死人肉白骨。我想要誰死，便讓誰死，想要誰活，便能讓誰活。”

    “不，你并不能……”言昭剎住了話音。他不能在此處提及輪回的真相，更何況崔嵬也不一定相信。他只是試圖分散一點對方的精力，好找尋破綻。

    崔嵬說完那番話，情緒比先前激動了幾分，出手也更加狠決而不講章法。

    戰(zhàn)到正酣時，他的動作突然遲鈍，扶著胳膊跪倒在地。言昭注意到他想扶的不是手臂，而是背上震顫不已的脊骨。

    那脊骨——竟莫名塌陷下去一塊。

    言昭不禁一怔，卻聽他說道：“你竟有幫手……還是個不怕死的幫手。”

    言昭不解其意，但沒放過這個機(jī)會，幾道劍氣帶著離火威力，打入他四肢，將人牢牢釘在了地上。

    絲陣很快消解殆盡，火光淡了一些，言昭方才瞧見陣眼的方位，躺著一個人。他飛身過去，見到的竟是奄奄一息的九苕。

    “九苕！”言昭扶起他，看著四周燒焦的藤枝，和只剩一片黑土的陣眼，頓時明白了怎么回事。

    離火之威，碰到便已痛及噬心，真身被燒，元神必然大傷。言昭哆嗦著去探他的脈息，又喊了一聲。

    九苕這才緩慢睜眼。他看了一眼崔嵬的方向，見其已被制服，露出一個欣慰的神情。他抬起手，想說自己無事，卻發(fā)不出聲音，暈暈沉沉，又昏迷了過去。

    他的身形搖晃起來，化成青煙，最后匯聚成一顆種子。

    言昭連忙接住。他小心謹(jǐn)慎地收起來，低聲道：“撐住，我馬上帶你回去�！�

    然而那崔嵬并不安分。言昭弗一起身，便聽見了劍氣崩碎的聲音。

    眼見崔嵬快要掙脫，言昭又打過去一道劍氣。豈料他竟自卸一臂，帶著殘缺的身體飛了出去！

    言昭愕然蹙眉，手中招式登時凌厲起來。

    本想將其活捉，交由地府發(fā)落，但九苕危在旦夕，顧不了那么多了。

    長風(fēng)劍法裹著火焰沖天而去，崔嵬祭出傀儡絲沖破劍氣，但離火也燃至了他的傀儡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