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外面的大地在震動,沉重的馬蹄聲像是要掀翻這小小的玉山。
「怎么會來得這樣快?」中年人眼中有著不可置信,隨即拔出長劍準(zhǔn)備反抗。
蕭元昭一身黑甲走進來,鐵盔上的紅瓔紅得刺眼。
他立在雪地里,呼吸之間是騰騰的白氣,然后他看到了我,隔著雪望了我一會兒后,大踏步地走過來。
中年人和那幾個男女上前阻攔他,但被他的人擋住,混戰(zhàn)在一起。
他穿過那些刀光劍影,一步步向我靠近,我一步步后退回房中,直到退無可退。
我果然不該救他的。
那時候若他死了,我也死了,元修可以好好活著的。
是我太貪心了,鑄就今天的錯。
他看了定晟一眼,定晟雖然害怕,但還是張開雙臂擋在我身前:「我們……我們是東吳皇室子弟,你若殺了我們,兩國必生戰(zhàn)亂。」
可他太弱小了,蕭元昭身邊的人一個提溜就把他拎了出去。
「放了我弟弟�!刮移疵柚�。
蕭元昭道:「放心,不會殺他�!�
門被關(guān)上,只剩下他和我,還有透窗進來的朦朧雪光。
我雖害怕,但還是挺直了脊背:「寧王殿下,這里是太子的別宮,你帶著人闖進來,是要謀逆么?」
他摘掉手上的手套,上面還有暗色的血跡:「謀逆的不是我,是皇后和蕭元修。」
我心中一滯,不敢相信,可心里又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他可能沒有說謊。
「元修呢?」
「已被廢去太子之位,在天牢�!�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
元修走的時候那樣平和,怎么會是去謀逆?
待我耳邊恢復(fù)聲音的時候,我聽見蕭元昭說:「我接管了皇兄的一切,包括你,我來接你回去�!�
他琥珀色的眼眸看著我,目光沉沉,如同一柄長槍將我牢牢釘住。
我搖著頭,用力推開他:「我不要你,我要去找元修�!�
他輕而易舉地就扣住我,讓我動彈不得。
情急之下,我一口咬在他的手上,直到口中滿是鐵銹的味道。
他捏開我的嘴,手上的冰涼凍得我生疼:「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來和親的公主,誰是太子,你便是誰的人�!�
我一字一句告訴他:「你不用拿東吳公主身份壓我,我根本不在乎。」
「那姜定晟呢,你也不在乎?」他用定晟來要挾我。
我的心不斷下沉。
是啊,還有定晟,這個我一手帶大、同我一起歷盡悲歡離合的幼弟,我不能不在乎。
我被他強拉了出去。
外面已經(jīng)安靜下來,剛才來帶我走的那些人變成了一具具尸體,勉強還活著的,也被軍士一劍貫穿胸膛。
元修曾說這中年人是禮部官員,可禮部的人怎會舞槍弄劍,看來元修瞞著我做了很多事。
現(xiàn)在蕭元昭既然不留他們活口,要么是早已摸清他們的底細(xì)。
要么,是殺人滅口。
他拽著我穿過這些尸體,然后丟進一根根沾了油的火把。
這座我和元修最后幸福的地方,頃刻間被熊熊大火包圍,連簌簌的大雪都壓不滅。
我和定晟被塞進馬車,車輪滾動,我掀開車簾回身望去,那純潔雅致的玉山別宮一點點地在風(fēng)雪和烈火中消散。
16
回到皇都后,我被安排在一處別宮,等待和蕭元昭的大婚,是北周皇帝下的旨意讓我嫁蕭元昭。
五公主那時說得沒錯,我這個東吳公主失了夫君后,要么陪葬,要么被賜給其他男人。
從古至今,我們這樣的女孩子被送去異國,從來不是真正地嫁給誰,不是被寵愛被尊重,而是替母國承擔(dān)敵國的蔑視、責(zé)難、怒火……
至死方休。
而因為元修,我是和親公主里為數(shù)不多的例外,我沒有遭受過那些痛苦,可現(xiàn)在元修也身陷囹圄。
我不明白太子妃這樣尊貴的位置,北周為什么愿意一次次給我這個敵國之人。
是東吳又強盛了嗎,讓北周不敢怠慢我?
我不知道,我和東吳隔著一片片平原一座座高山,我得不到那邊一丁點的消息。
若是元修死了,我愿意殉葬。
生同衾,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