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兒臣自有分寸�！�

    容貴妃氣得又揚(yáng)起手掌，但最終還是未落下：「你最好自有分寸�！�

    臨走時(shí)她對(duì)我道：「你若想活命，就做好你的本分，若再發(fā)生今日之事，本宮絕不饒你。」

    我只聽著，并不言語。

    后來我才知道，她說的那人指的是皇后。

    皇后在元修走的那日在宮中自縊而亡，宮里亂作一團(tuán)，所有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宮中。

    這一晚，我睡了很久很久。

    門被吹開，我看見元修站在門口，溫柔地看著我。

    我知我是夢(mèng)見他了，我也看著他。

    奇怪，夢(mèng)里的我并不恨他。

    春夜的清風(fēng)吹過，他對(duì)我笑了笑，嘴一張一合地說了句話后，轉(zhuǎn)身緩緩走進(jìn)夜色里。

    我的心一陣莫名的刺痛，將我痛得從夢(mèng)中驚醒。

    我赤腳跳下床，打開門跑出去，只有天上的一輪明月如水，沒有元修。

    他走了。

    在我的夢(mèng)中遠(yuǎn)去。

    他最后在我夢(mèng)里說了什么呢？

    19

    和蕭元昭大婚的時(shí)候，是元修被流放半年后。

    早上定晟來送我出嫁，這半年里他長(zhǎng)高了不少，已經(jīng)及我的下巴。

    他朗聲為我讀了祝詞，背著我上了十六抬大轎。

    落轎后我被扶著走向蕭元昭，一切和兩年前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風(fēng)吹起我的蓋頭。

    行完禮后，蕭元昭再次背起我穿過那長(zhǎng)長(zhǎng)的宮廊，向?qū)嫷钭呷ァ?br />
    依舊是緊繃的脊背和脖上清晰的筋脈，心跳也依舊強(qiáng)勁。

    伏在他的背上，我有些恍然，好像一切都還在昨日，好像走過這條宮廊后，我就可以見到元修。

    可沒有元修。

    上一次蕭元昭是將我扔在床上，摔疼了我的胳膊。

    這一次他將我輕輕放在床上，然后掀開我的蓋頭。

    他今日沒有往日的凌厲，眉宇間柔和了許多。

    我們喝了合巹酒，宮人們都退了出去。

    他看著我，而我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東宮寢殿。

    殿還是這座殿，但元修用過的東西已經(jīng)全部換掉。

    我們一起養(yǎng)在窗邊的蘭花被換成劍架，墻上元修為我畫的畫像換成了雄鷹展翅圖，就連常臥在貴妃榻邊那只波斯貓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白虎皮。

    都沒了。

    只剩下我還在這里。

    夜?jié)u漸深了。

    這一夜，難過又漫長(zhǎng)，像是一場(chǎng)永無止境的刑罰。

    最后我飄起來站在床邊，我看著床上那潔白嬌柔如東吳菱花的姑娘，我原以為她會(huì)哭會(huì)痛苦，可她卻那樣地平靜。

    平靜得像是死去。

    但又未死去。

    她一點(diǎn)點(diǎn)被剝開，被綻放，曝曬在烈日下。

    我聽見蕭元昭沉沉地問她：「你知不知道，我……」

    他欲言又止，菱花也沒有回應(yīng)他，他便沒有說出那下半句。

    天微微亮?xí)r，我又飄回那具皮囊，起床梳洗打扮去見皇帝和容貴妃。

    雪天路滑，我踉蹌了一下。

    蕭元昭回身拉住我，握著我的手，一直到皇帝的天重殿。

    嬪妃們掩嘴輕笑，容貴妃則皺了皺眉。

    我并不覺得有什么，他只不過和元修一樣，都要在他們父皇面前做做樣子罷了。

    北周皇帝疑心重，所以讓他們這些做太子的兒子娶我這個(gè)不能帶來任何助力的東吳公主。

    皇帝蒼老了一些，鬢邊有了上次見到時(shí)未有的白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