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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皇帝身邊的太監(jiān)們沒有個人的喜好,他們敬重的人,都是崇安帝在意的人。

    老太監(jiān)們這么偏護(hù)郁赦,應(yīng)該也是知道內(nèi)情。

    鐘宛腦子里亂的很,正要走,送他出來的老太監(jiān)又笑道:“鐘少爺慢走兩步�!�

    老太監(jiān)上前兩步,笑道:“說個剛聽來的笑話給鐘少爺聽,無關(guān)要緊的事兒,老奴一說,鐘少爺一聽,千萬別動怒,也別上心�!�

    鐘宛蹙眉,“公公請講�!�

    老太監(jiān)躬著身,慢悠悠道:“剛才那個殺千刀的奴才說,方才五殿下落水前,正同他商量著,要假作郁王府的奴才,在宮門口攔鐘少爺,誘拐少爺走呢�!�

    鐘宛眸子一顫。

    “是真是假不知道,狗奴才的話,聽聽就是。但您看,郁小王爺失手這么一推……”老太監(jiān)看向?qū)m外,笑吟吟道,“現(xiàn)在這宮門口不就一片清平,沒事兒了嗎?”

    鐘宛心中好似被人捅了一刀,生生發(fā)疼。

    “所以,鐘少爺安安心心的走吧,天不早了,等下了車,少爺就到家啦�!崩咸O(jiān)躬了躬身,帶著小太監(jiān)走了。

    鐘宛盡力不失態(tài)的上了馬車,老太監(jiān)的話久久縈繞在他耳邊,攪的他五臟六腑都在疼。

    他的子宥啊……

    鐘宛額間沁出冷汗,難耐的彎下腰,深深呼吸,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鐘宛揉了揉臉,平復(fù)呼吸,打定主意,無論郁赦如何趕他,他都要留下。

    他不放心。

    外面天已經(jīng)黑透了,過了許久,馬車才緩緩?fù)O铝恕?br />
    鐘宛下了車,抬頭看著郁王府別院的匾額久久說不出話來。

    說好的,下了車就到家了呢?!

    第28章

    鐘宛看了馬車夫一眼,

    馬車夫羞愧的低下頭,

    鐘宛無奈,這人看來也是郁赦的。

    該來的躲不了,

    鐘宛下了車,

    進(jìn)了別院。

    郁赦還沒回來,

    馮管家看見鐘宛嚇了一跳,聽了宮里出來的人說了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馮管家被氣的手抖:“五殿下是世子的親表弟,

    郁妃娘娘是世子的親姑姑,他們,

    他們……”

    說話間又有人來回,

    說宮里來人了,

    傳了那邊府上郁王爺入宮。

    鐘宛蹙眉:“郁王爺是被叫去申斥郁赦嗎?”

    “那怎么可能?”馮管家舒了口氣,“必然是讓王爺去教導(dǎo)郁妃娘娘和五殿下的�!�

    鐘宛還是不多放心,“怎么說也是郁赦把五殿下推下水了,真的沒事嗎?”

    馮管家絲毫不在意,

    “五殿下人要是沒事,

    就沒事了,這也不是頭一回了,

    最多……罰上半年的食邑,軟禁個十天半月的,

    不礙事�!�

    馮管家嘆氣,

    “郁妃娘娘大概也知道又是這么個結(jié)果,才非要鬧的……”

    馮管家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鐘宛卻怎么想怎么覺得這事兒荒誕。

    “您怎么來了?”馮管家這才想起鐘宛來,意外道,“您……這么早就要搬來了嗎?我這還什么都沒收拾呢�!�

    鐘宛無奈:“你家世子把我拐來的,若是沒事……能讓我回家了嗎?”

    馮管家想也不想道:“自然不行!”

    “既然是世子的意思,那我們哪兒敢放您走?”被少年鐘宛生生折磨了三個月記憶深深刻在馮管家腦中,他怕鐘宛又偷著跑,先恫嚇道,“您要是真走了……您想想世子回來了,看不見您,會怎么樣?”

    鐘宛喉結(jié)動了下,“會……怎么樣?”

    “輕則發(fā)一頓脾氣,回頭想個法子找補(bǔ)回來,倒霉的還是您。”馮管家大言相駭,“重則怒火沖天!大半夜的帶著人砸了黔安王府的大門,把您直接抓回來……黔安王還在病中,禁不起這樣的驚嚇吧?再者,大半夜的被世子從黔安王府一路押回來……您還要不要面子了?”

    鐘宛心累的看著馮管家,“您上次一頓游說,激的郁赦跑到我們府上跟我要說法的時候,我的臉已經(jīng)丟的差不多了�!�

    馮管家理虧,訕訕一笑:“上次是我老糊涂了,沒說清楚,連累鐘少爺了,但這次不一樣,您想想,世子剛在宮里生了一頓氣,脾氣最不好的時候,這個時候把您抓回來,會……會對您如何?”

    鐘宛呆呆的想,會……會將我如何?

    一怒之下,把我捆在床上,這樣又那樣嗎?

    鐘宛耳廓稍稍紅了,一時間,竟真的想跑了試試。

    “我不走就是了,我也有話要問他。”鐘宛咳了下,左右看看,“我去哪兒等他?書房?”

    “世子的書房不讓旁人進(jìn)的�!瘪T管家胡編亂造道,“去世子的臥房等吧�!�

    鐘宛心累的看著馮管家,“您是不是還在臥房放好了浴桶和花瓣了?”

    馮管家老臉一紅,“自然沒有!那……鐘少爺還去您以前住的廂房?”

    鐘宛一愣:“還留著呢?”

    馮管家道:“自然,我?guī)ァ!?br />
    馮管家將鐘宛帶到他以前住的地方就走了,鐘宛輕輕的吁了一口氣。

    廂房中一切未變,一時間鐘宛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七年前。

    屋里只多了一個掌燈的小丫頭,看上去就十二三歲。

    鐘宛一笑:“你是伺候郁小王爺?shù)�?�?br />
    小丫頭搖搖頭,不太敢說話的樣子。

    鐘宛道:“你去吧,我不用人伺候�!�

    小丫頭不敢走,就站在桌邊。

    鐘宛無法,對這個姑娘,他躺也躺不下,只能正襟危坐著,沒話找話,“你在這邊府里幾年了?”

    小丫頭半天才輕聲道:“五年了�!�

    “哦,那我沒見過你�!辩娡瘘c(diǎn)點(diǎn)頭,“我……以前在府上呆過一段日子,那會兒你可能才四五歲�!�

    小丫頭膽怯的看著鐘宛。

    趕也趕不走,話也沒得說,鐘宛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看,剛翻了兩頁,看見那個小丫頭慢慢地往書案前蹭了蹭。

    鐘宛繼續(xù)翻書,余光留意著她。

    小丫頭以為鐘宛沒注意,顫顫巍巍的,抖著手,打開了小香爐。

    鐘宛又翻了一頁書。

    書頁嘩啦一聲,嚇得那丫頭忙縮起手,一動也不敢動了。

    鐘宛估摸著是馮管家囑咐了她什么,小孩子膽子小,手腳又不利索,拖到自己進(jìn)屋還沒料理好。

    鐘宛依舊不說話,靜靜地翻著書看。

    過了好一會兒,小丫頭又蹭到書案前,輕輕的打開香匣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抓了滿滿一大把的安息香。

    鐘宛:“……”

    小小年紀(jì),心狠手辣。

    小丫頭不知得了什么授意,想了想,又抓了一把,全放進(jìn)了香爐中,好懸將炭火撲滅,她抖著手把香爐蓋好,退到了一邊。

    香爐中的安息香如熊熊燃燒,泛起滾滾濃煙。

    鐘宛一個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小丫頭嚇得如小雞仔般撲棱了下。

    “下去吧�!辩娡鸨粴獾臎]了脾氣,“我困了,你一個丫頭,總不能看著我睡覺吧?”

    小丫頭差事已經(jīng)辦成,本也不敢多留,她福了福身,如釋重負(fù)的退下去了。

    鐘宛起身,看著那個小香爐哭笑不得,少年郁赦當(dāng)年逼自己睡覺,也只是用了三五片安息香,馮管家這個老東西手太毒了,這滿滿的一香爐安息香……是要把自己熏的人事不省嗎?

    鐘宛捂著口鼻咳嗦了兩聲,端起茶盞,潑在香爐里,轉(zhuǎn)身躺在了榻上。

    郁赦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鐘宛失笑,這幸好是安息香,要是春藥,自己一晚上獨(dú)守空房,得被那個老東西害死了……

    鐘宛最怕這種香,被熏了這一會兒就開始困了,他捏了捏眉心,腦子里一團(tuán)亂麻。

    他還是想不明白,郁赦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先不管宣瓊說了多誅心的話,郁赦實(shí)實(shí)在在的是謀害皇子了,這都沒事嗎?

    崇安帝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年老的崇安帝顧慮太多,也不敢把郁赦如何呢?

    鐘宛緊緊皺眉,想想宣璟,想想選瓊,感嘆崇安帝命是真的不好。

    僅剩的兩個兒子,一個賽一個的沒出息。

    宣璟那個沒腦子?xùn)|西時至今日還在自己府里拼琉璃盞,宣瓊……鐘宛同他沒甚相處過,但看他今天辦的這破事,就知道這些年也是半分進(jìn)益也無。

    鐘宛設(shè)身處地的替崇安帝抉擇了一番,越想越心涼。

    郁赦若真的是崇安帝親子,那宣璟宣瓊選哪個,將來怕是都扛不住郁赦的造反。

    但皇位總要有人繼承的,崇安帝快六十了,就算皇陵冒青煙讓他再有個皇子,崇安帝也熬不到新皇子的成年了,但將來皇位總要有人繼承的,鐘宛翻了個身,頭疼……難不成崇安帝真的想立郁赦?

    要真這樣,宣璟宣瓊就一個也活不了,郁赦若要即位,不可能留著這些“名正言順”的皇子。

    宣璟宣瓊也料到了,所以必然要早早除掉郁赦。

    鐘宛越想越心急,又開始惦記著吃著藥的宣瑞,宣瑞病了好幾天了,今天好不容易有個機(jī)會向崇安帝請辭,偏偏又被宣瓊這個糟心玩意兒攪黃了,鐘宛氣的磨牙,他被安息香熏的腦子轉(zhuǎn)不動了,又愁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鐘宛睡的很不踏實(shí),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回到了少年時,生病被林思照料的時候了。

    鐘宛那會兒已經(jīng)把消息傳遞出去了,心中大石落地,昏睡了過去,每天只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半個時辰是清醒的,但也睜不開眼。

    他記得林思那個粗手笨腳的東西端著一碗藥灌自己,好似以前在寧王府同自己打水仗一般,直接往自己臉上潑。

    鐘宛積攢起全部的力氣,頂著一頭滴滴答答的湯藥,跟林思咬牙切齒的說:“你給我走……”

    卻正巧被壓著火來瞧他的郁赦聽見了。

    少年郁赦以為這話是對他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轉(zhuǎn)身就走了。

    鐘宛見他誤會了,被氣的差點(diǎn)吐血,急的摔到了床下,把自己直接砸暈了過去。

    鐘宛那會兒昏睡著都在想著怎么去哄跟他鬧了脾氣的郁赦,心焦無比,有心起來跟林思打一架,又沒那個力氣。

    還好,后來郁赦好像自己來了。

    鐘宛根本不記得郁赦當(dāng)年是怎么照料自己的了,但夢里卻好像能看見了,他看著少年郁赦無奈的摟著年少的自己,用一個小勺子舀了湯藥,一點(diǎn)一點(diǎn)喂自己吃,每次喂好,還會從懷里拿出一個糖荷包來,取一塊糖放進(jìn)自己嘴里。

    鐘宛又看見年少的自己又咳又吐,郁赦摟著自己拍著,然后挽起袖子,讓人送水盆來,親自替自己擦洗。

    鐘宛又看見少年郁赦紅著臉,坐立不安,猶豫了半個時辰后,走到床前,輕輕地解開了自己的衣裳……

    鐘宛在夢里低聲笑了下。

    鐘宛險(xiǎn)些把自己笑醒了,混沌間,他覺得有人坐在自己床頭。

    鐘宛在這張榻上睡過半年,一切都熟悉的很,并沒被驚醒,他被安息香熏的神志不清,心道這是連著少時的回憶,開始做春|夢了嗎?

    那會兒的郁赦,可沒這么高大。

    鐘宛隱約覺得坐在床頭的人微微俯下|身,靠他很近,鐘宛耳畔傳來一陣衣料摩擦的聲音,感覺對方替自己順了順頭發(fā),微涼的手指掃過發(fā)間,讓鐘宛舒服的瞇了瞇眼。

    鐘宛無意識的偏過頭,他的臉在那人手邊蹭了一下,對方立即抽回了手。

    鐘宛皺眉,過了好一會兒,他感覺自己衣襟被一點(diǎn)點(diǎn)解開了。

    鐘宛本能的要攏好衣衫,但他的手腕被人輕輕地按在了枕畔,力道不重,只是限制了鐘宛的動作,沒讓他覺得難受。

    鐘宛醒不過來,感覺夢里的人一點(diǎn)點(diǎn)解開了自己的衣裳,又托著自己的腰,把自己的外衫褪了下來,放在了一邊。

    對方又將手放在了自己里衣的衣襟口,修長的手指猶豫的碰著最上面的一顆盤扣,隔了好一會兒才移開手,并未解開。

    鐘宛夢里也不知道自己是慶幸還是惋惜,他稍稍動了下,以為這個夢到此為止了,但下一刻……

    對方俯下|身,突然靠自己靠的很近,鐘宛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微涼的頭發(fā)垂了下來,掃在了自己脖頸上。

    對方的呼吸就在耳畔,鐘宛突然有點(diǎn)情動,低聲囈語:“子宥……”

    對方呼吸登時粗重了許多,安息香的后勁兒襲來,鐘宛徹底睡死過去了……

    第二天清晨,鐘宛坐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看著床尾自己的外衫。

    鐘宛記得清清楚楚,昨晚他絕對沒脫這件衣裳。

    那是……怎么被脫下來的呢?

    衣裳還被折了兩下,顯然不會是他夢中不適自己脫的。

    鐘宛深吸一口氣,隱隱感覺自己昨晚可能失去些了什么。

    外面馮管家敲了敲門,推門進(jìn)來,眼神閃爍的偷瞄鐘宛。

    鐘宛心存一絲希望,盡力語氣自然道,“昨晚……郁小王爺回府了嗎?”

    馮管家謹(jǐn)慎點(diǎn)頭,“一回來,就來您這里了�!�

    鐘宛絕望了。

    鐘宛瘋狂回憶,自己昨晚有沒有嘴不嚴(yán),叫了不該叫的名字,說了不該說的話。

    馮管家小心問道:“鐘少爺,您要不要、那什么,要不要……”

    鐘宛聲音發(fā)抖:“不要熱水!”

    馮管家咽了下口水,“好好不要,但您……您這么安靜,我倒不放心了�!�

    “那如何?”鐘宛萬念俱灰,道,“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一邊咬著被子一邊哭我好臟我好臟嗎?”

    第29章

    鐘宛懷著一線希望,

    硬著頭皮問道:“郁小王爺昨天在這屋里……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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