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行了!”崇安帝打斷禁衛(wèi),頭疼不已,“朕不想聽了�!�
禁衛(wèi)如釋重負(fù)。
崇安帝氣的語息不穩(wěn),“行宮里剛遭了刺客!他倆竟還有這個心思!這……”
太監(jiān)忙輕聲道,“皇上別著急,郁小王爺和鐘少爺都是聰明人,大約是猜到了有人從旁窺探,就算說了什么要緊話,也不會讓探子聽見的。”
“朕自然知道!”崇安帝氣不打一處來,“朕是氣他們沒心沒肺!什么要命的關(guān)頭了!還有這種心思,沒出息的東西,幾輩子沒見過男人?!”
禁衛(wèi)不敢多言。
“罷了,全都指望不上�!�
崇安帝揉了揉眉心,“吩咐下去……安國長公主帶著傷,不宜挪動,暫不回宮�!�
太監(jiān)忙勸道,“那怎么行?皇上萬金之軀,怎么能還在這里滯留?”
“現(xiàn)在回去,郁王的案子要怎么查?”崇安帝冷聲道,“等著他緩過氣來,將自己摘個一干二凈嗎?”
崇安帝臉色陰沉,“子宥要避嫌,刑部有不少宣瓊的人,也要避嫌,去……命隨行的官員馬上擬出個章程來,剔除這些礙事的人,組幾個得用的臣子,馬上開始給朕查�!�
太監(jiān)明白過來,忙去吩咐了。
天亮之后,郁赦早早被崇安帝叫去了,鐘宛起床后獨(dú)自吃了早膳,等著聽消息。
沒過多久,隨著郁赦來行宮的內(nèi)侍過來同鐘宛通報,輕聲道,“那幾個刺客,全死了。”
鐘宛失笑,果然被郁赦料到了。
鐘宛問道,“大理寺是要避嫌的,現(xiàn)在這案子是誰在查?”
“都是皇上的親信�!眱�(nèi)侍低聲道,“天還沒亮,已經(jīng)有人回京傳郁王爺了�!�
鐘宛默然。
崇安帝要快刀斬亂麻,郁幕誠那邊應(yīng)該也要動手了。
鐘宛點(diǎn)點(diǎn)頭,命內(nèi)侍下去了。
鐘宛想著昨晚兩人的“私語”,估計郁赦今天要挨不少教訓(xùn),一時半會兒可能回不來,鐘宛根本不敢想郁赦又會跟崇安帝雞同鴨講的說些什么。
他自己坐著無聊,溜達(dá)去了宣璟處。
宣璟還記恨著鐘宛,看著他就沒好氣,“你來做什么?!我忙得很,沒功夫跟你多話!”
鐘宛一臉哥倆好的坐了下來,毫不見外,“殿下有什么要忙的?跟我說說?”
“你……”宣璟欲言又止,他實(shí)在是討厭郁赦,現(xiàn)在也跟著開始討厭鐘宛,“滾!原本幾次同你說話,不過是想問問林思的蹤跡,不想你心毒又廢物,不知道問不出來,知道的又不告訴我,誰還樂意理你?”
鐘宛啞然,“不對啊,我上次見過林思后,特意同他說了讓他去尋你,他沒去?”
宣璟猶豫了下,含糊道,“算是來過吧。”
鐘宛失笑,“算是?”
宣璟臉色黑如鍋底,不說話了,鐘宛追問了幾句,宣璟不堪其擾,遲疑道,“這一個月,我每日睡前會在床頭放一個核桃,每日醒來后……”
宣璟垂眸,“核桃就沒了。”
鐘宛怔了下,回想起聽郁赦說的有關(guān)“核桃”的典故,心頭酸了下。
“我那日是把話說的難聽了點(diǎn),他至于的?”宣璟簡直要恨死林思了,“不聲不響的一走就是好幾個月,明明回來了,仗著身手好,只在我睡著的時候過來!他怕什么?怕我一怒之下日了他?”
鐘宛想了想道,“有次我同他說起此事,林思雖沒把話說明,但我大概猜出了幾分,他似乎是怕將來有個萬一,保不下命,耽誤了你�!�
“能有什么萬一?”宣璟這破嘴一開口就能氣死人,“有萬一也是郁赦和你去死!他能有什么危險的?!”
鐘宛被人當(dāng)頭罵是習(xí)慣了的,但一聽別人詛咒郁赦去死心里就不那么痛快了,鐘宛深深的看了宣璟一眼,道,“殿下想抓林思,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聽?”
宣璟忙道,“你說!”
“老鼠夾子�!辩娡鹫J(rèn)真道,“殿下見過嗎?”
宣璟想了想比劃道,“一個板子,上面有個鐵夾子那個……”
“對!”鐘宛煞有介事,“做大一點(diǎn),拿個床板當(dāng)板子,放在床下,在上面多放一點(diǎn)核桃,半夜他過來,一不小心就……”
“你當(dāng)我傻?”宣璟悚然,“你瘋了吧?那么老大的老鼠夾子,他看不見?”
鐘宛認(rèn)真道,“大半夜的,能看清什么?”
宣璟想了下,“可也是……”
鐘宛補(bǔ)充道,“殿下要是不放心,想要多一重保障,還可以買點(diǎn)獸夾子,在窗下,床腳邊,多放一點(diǎn)�!�
宣璟細(xì)想了下,竟真有些動心。
第95章
鐘宛同宣璟自幼相識,
說起來,
在寧王事發(fā)之前,算上郁赦在內(nèi)的幾個同窗皇子中,
鐘宛和宣璟打交道最多,
三歲看老,
鐘宛當(dāng)日就覺得宣璟很蠢,但萬萬沒料到能蠢到這份上。
鐘宛看著宣璟,
心中嘆氣,
得虧郁赦是想明白了愿意爭儲了,不然將皇位交在這傻子手上,
這個國家將來可怎生是好。
宣璟警惕的瞪了鐘宛一眼,
“你一直看著我做什么?你又在想什么?!”
“沒事。”鐘宛是真的有點(diǎn)心疼宣璟了,
“我再傳授你幾招?”
宣璟防備的看著鐘宛,“你是郁子宥的人,你能給我什么好主意?”
“同政事無關(guān)的�!辩娡鹩悬c(diǎn)嫌棄宣璟的格局小,“爭儲那是官面兒上的事,
咱們是自小的情誼,
私下里還是能做朋友的�!�
宣璟啞然,“私下里還能做朋友?”
“那是自然�!辩娡鸷軣嵝模�
“林思晚上經(jīng)常來看你,那請問殿下,
你每天夜里都穿什么?”
宣璟遲鈍道,
“還能是什么,里衣唄�!�
“那就不行,
穿嚴(yán)實(shí)點(diǎn)�!辩娡鹫J(rèn)真道,“子宥當(dāng)初看見我穿著衣裳睡覺,突然就……后面的事都不方便講,殿下自己想就是�!�
宣璟震驚。
鐘宛想了下,又道,“對了,你好歹也是個皇子……”
宣璟急了,“什么叫我好歹也是!”
“我說錯了我說錯了。”鐘宛忙改口,“殿下也是皇子,你府上應(yīng)該也有記你每日同誰共寢的冊子吧?”
宣璟狐疑的點(diǎn)點(diǎn)頭。
鐘宛道:“全寫上林思的名字�!�
宣璟又是一驚,“那冊子又不是我寫誰就能來誰!你……”
宣璟驚恐的上下看了鐘宛一眼,“你當(dāng)那是招魂點(diǎn)將的神書呢!寫誰晚上誰就會出現(xiàn)?!瘋了吧你!”
“殿下聽我說完�!辩娡鹱碾x宣璟近了些,替他策劃,“你多寫一點(diǎn)……”
宣璟崩潰,“寫一萬個就能換來一個真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被郁赦傳上了?!”
鐘宛也煩了,“能不能聽我說完?!”
宣璟被吼了一聲反而老實(shí)了,坐好后乖乖道,“你說�!�
“多寫一點(diǎn)�!辩娡鹄^續(xù)道,“寫好以后,撕下來,滿城張貼,貼的越多越好,讓京中所有人都知道,你,皇上的四殿下,今晚就是要睡一睡這個不識抬舉的死啞巴�!�
宣璟吶吶,“那他就會來嗎?”
“當(dāng)然不會�!辩娡疠p松道,“但林思不要臉的嗎?他看見了必然覺得丟人,要想方設(shè)法的撕了那些告示,你提前派人在旁蹲守,見他來了把他活捉了就是�!�
宣璟被鐘宛震住了,想了片刻,隱隱有點(diǎn)心動。
鐘宛回想了下自己平日引誘郁赦的辦法,傾囊相授,毫不藏私,跟宣璟嘀咕了半天,聽的宣璟一愣一愣的。
郁赦在崇安帝處被痛罵了一頓后出來尋鐘宛,還沒進(jìn)內(nèi)殿,在門口就聽到鐘宛在認(rèn)認(rèn)真真的教宣璟如何虜獲一顆男人的心。
宮人剛要通傳,郁赦“噓”了一聲,宮人忙噤聲。
郁赦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覺得鐘宛實(shí)在是屈才,自己除了鐘宛半個人入不得眼,小小的一個郁王府別院,沒能給鐘宛一方大展身手的廣袤天地。
“還有!”鐘宛恨鐵不成鋼,“你這張臭嘴什么時候能改改?剛聽你說的話我就來氣,什么叫‘想起被你碰過就覺得惡心’?”
“什么叫‘一想起來只覺得渾身冒雞皮疙瘩’?”
鐘宛嘆氣,“子宥要是跟我說這樣的話,我大概會傷心死�!�
宣璟語塞。
鐘宛突然有點(diǎn)好奇,小聲問道,“你是真的沒感覺,還是一時氣憤故意氣他?”
宣璟半天吭哧不出一句話來。
“不管你是如何吧�!辩娡鹇冻鲆粋男人都懂的表情,壓低聲音道,“再有下次,你稍微裝裝樣子也行,既然有情誼,還有什么是問題?你裝的很舒服的樣子,他就特別……”
宣璟想了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抬頭看向鐘宛,“所以說你經(jīng)常跟郁赦裝?沒什么滋味,也裝的很喜歡?”
門外的郁赦:“……”
鐘宛嗆了下,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敞開了聊房里的事,且也不肯讓宣璟知道自己尚沒跟郁赦真做過什么,含混道,“這是說你呢,提我做什么?教會徒弟餓死師父,我這么挖心掏肺的教你,你怎么不知感恩?”
宣璟心不甘情不愿的點(diǎn)頭,“知道了!”
鐘宛怕再聊下去要露怯,被宣璟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只童子雞,又交代了幾句就遛了。
鐘宛回到東偏殿時,郁赦正坐在內(nèi)殿喝茶。
鐘宛笑了下,“被罵了?”
郁赦點(diǎn)頭,“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又故意耍威風(fēng)……”鐘宛邊說著邊往外溜達(dá)了一圈,確定里外都沒旁人后坐到郁赦身邊來,低聲道,“會直接把郁王關(guān)押起來嗎?”
郁赦搖頭,“不會,那是親王,如今還沒有證據(jù),只會軟禁�!�
鐘宛頓了下,低聲道,“證據(jù)總會有的。”
崇安帝一心要郁王的命,審問,搜羅證據(jù),一切都是在走過場罷了。
“皇帝現(xiàn)在很為難�!庇羯廨p聲道,“他原想在回京前就了結(jié)了郁王,不管證據(jù)足不足,早點(diǎn)處理干凈就好,將來就算有人質(zhì)疑什么,還能學(xué)前朝皇帝殺太子一樣,將一切推給通傳消息的人,推給審案的人,他自己也不知情,也是受小人誆騙,現(xiàn)在……”
鐘宛道,“這行宮住的不安穩(wěn)了�!�
鐘宛低聲道,“應(yīng)該又搜查了幾遍,行宮內(nèi)不會再有刺客了吧?”
“應(yīng)該沒有了�!庇羯獾吐暤溃皬淖蛲淼浆F(xiàn)在,就差掘地三尺了,今天一早,皇上還命人把所有常年在行宮侍奉灑掃的宮人都遣散了,其實(shí)可以放心了�!�
“總還有點(diǎn)不安心吧�!辩娡鹣肓讼碌溃澳恪闳ヒ娺^安國長公主了嗎?”
郁赦沉默片刻,“剛才本想去……”
安國長公主這個助力不能就這么放過去,郁赦如今算是救了她一命,不去招攬一下太過可惜,鐘宛也清楚郁赦不喜歡見安國長公主,商量道,“要不我去?”
郁赦失笑,“算了,她對你更沒好氣,你自己坐一會兒,我去�!�
皇后宮苑中的偏殿中,安國長公主手臂上纏著厚厚的白布,正神情恍惚的坐在窗前出神。
郁赦不想吃閉門羹,索性沒讓人通報,自己直直的進(jìn)了內(nèi)殿。
安國長公主抬眸看了郁赦一眼,眼神復(fù)雜,“昨晚……你猜到了,是不是?”
郁赦往外看了一眼,安國長公主會意,起身命宮人給她披上披風(fēng),低聲道,“跟我來�!�
兩人出了偏殿,慢慢地往外走,兩人行至池畔,四周空曠,藏不住人,安國長公主靜了片刻,道,“皇兄想要我的命了嗎?”
郁赦默然。
“早就猜到了。”安國長公主幽幽道,“我防備著他,他也防備著我,這些年,兄妹情深是真的,生死關(guān)頭容不得對方也是真的……皇兄是怕我說出當(dāng)年之事,還是怕你登基后我會做攝政太后?”
郁赦道:“不知。”
安國長公主嗤笑一聲,“也可能是都有吧?說吧,你救了我一次,想要我替你做什么?”
郁赦看著池水,低聲道,“不用替我做什么,我想請公主幫幫郁王。”
安國長公主失聲道,“你說什么?”
郁赦看向安國長公主,“一夜過去了,郁王沒想辦法聯(lián)絡(luò)過公主嗎?”
安國長公主目光閃躲了下,看向了遠(yuǎn)處。
“敵人的敵人都是朋友,他是該聯(lián)絡(luò)你的�!庇羯獾�,“按照他說的做就是�!�
“子宥……”安國長公主突然有點(diǎn)看不懂郁赦了,“替我和郁王劃清界限的是你,現(xiàn)在讓我去幫郁王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知不知道郁王他暗中……”
郁赦道,“藏匿了原黔安王,宣瑞。”
安國長公主一窒。
“你現(xiàn)在同他聯(lián)手已經(jīng)來不及了�!卑矅L公主急道,“他有了宣瑞,連宣瓊都可以舍棄,更何況是你?”
“我知道�!庇羯廨p松道,“公主按照他說的做就是。”
安國長公主目光復(fù)雜的看著郁赦,是真的不明白了。
“子宥,知子莫若母�!卑矅L公主慢慢道,“我明白,你為了鐘宛想要借郁王替當(dāng)年的寧王翻案,但你想沒想過,事成之后,不管是郁王還是宣瑞,他們都不會再顧念你和鐘宛半分,皇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昨日受了點(diǎn)驚嚇,今天就一口飯都吃不下,他要是熬不到送你上皇位,你要如何?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刀尖上了。”
“我知道。”郁赦還是那副淡然的樣子,“公主,我數(shù)年來一直都走在刀尖上,如今多拉下一個都算賺,我怕什么?”
安國長公主瞬間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郁赦輕聲道,“公主,你的處境不比我好,這次行刺不是皇帝的一時興起,有一次就有另一次,在我登基之前皇帝還會對你下手,你不同郁王聯(lián)手,還能指望誰呢?”
安國長公主怔了下,苦笑了下,“我懂了,你是故意的……你就想看我們?nèi)巳缃穹茨砍沙�,相互傾軋,是不是?你早就恨透了我們?nèi)�,是不是?�?br />
郁赦不欲遮掩,他現(xiàn)在確實(shí)有些隱秘的快意。
若不是心心念念著要同鐘宛終老,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多少可怖的事來,只要能讓這些惡人自相殘殺,他什么都愿意做。
郁赦深深的看了安國長公主一眼,“公主,你沒的選了�!�
安國長公主慘淡一笑,“報應(yīng)……好,我聽你的�!�
郁赦不想再在安國長公主身上耽擱半點(diǎn)時間,轉(zhuǎn)身就要走,安國長公主突然叫住了他,“子宥。”
郁赦皺眉,“公主還有話要交代?”
“別太得意�!卑矅L公主看著池水,慢慢道,“皇帝已為你選好了未來的皇后,人是我替他去看的,那姑娘出身很好,人也嫻靜,皇帝很滿意,如今只差一紙詔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