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展居洲繞到季衍之的的背后,用小臂從背后勾住他的脖子,把季衍之的腦袋從水里托到水面上來,然后就這樣一點點的往岸邊游。
冰冷的湖水像是密密麻麻的針在肌膚上不停的戳刺,展居洲的睫毛隨著呼吸都蒙上了一層的霧氣。
好不容易拖著季衍之上了岸,早就等在上面的林澤生趕緊過來幫忙把季衍之一起從水里拽了出去。
“居洲,你沒事吧?”
展居洲渾身濕透了,急促的喘息:“老子能有什么事�。俊�
他低頭看了一眼拼命咳嗽的季衍之,皺眉催林澤生:“別傻站著啊,你去把車里空調(diào)開開�!�
林澤生跑去開空調(diào)了。
展居洲蹲下,要把季衍之扶起來:“你還好吧?去我車里,暖和�!�
手指剛碰到季衍之的肩膀,季衍之整個人就劇烈的抖了一下,他慌張的往后躲,一雙通紅的眼睛有些驚懼的看著展居洲:“別……過來�!�
展居洲楞了一下。
這個男人太狼狽了,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只落湯雞,頭發(fā)凌亂的黏在額頭上,水珠“滴答滴答”的滾落下來,砸在他的瘦削的鎖骨里,一張臉蒼白無措,雙目卻猩紅的叫人觸目驚心。
那儼然是一副戒備滿滿,充滿敵意和防備的姿態(tài)。
展居洲“嘖”了聲,只當他是被嚇著了,走上前又要去扶季衍之:“你這樣下去遲早得凍死,走吧,去我車里暖暖�!�
季衍之猛然推開了他,他的肩膀不停的顫抖,聲音嘶啞,“別碰我,你們都不要碰我……”
展居洲火了,他剛剛可是舍身為人,冒著生命危險下水把他撈起來,他這是什么態(tài)度啊。
展居洲活到二十歲,就沒見到像季衍之這么不識好歹的人。
可看著季衍之這幅狼狽的樣子,展居洲也沒心思和一個剛剛尋死的男人計較。
萬一把人氣到又跳湖了可怎么辦?
展居洲把怒火往自己肚子里一憋,往后稍稍推了推,自證清白似的舉起了自己的手:“行行行,我不碰你,但是哥,你不嫌冷,我嫌冷,咱們?nèi)ボ嚴镒�,有什么困難,咱們慢慢解決行不行?”
季衍之雙目緊緊的盯著展居洲,“你走……”
“不是,哥,我好不容易把你撈出來的,我這一走,你萬一又跳進去了,我不是白救你了嗎?”
季衍之冷的渾身抖,牙齒都在戰(zhàn)栗。
他看著面前這個年輕的男孩,滿心的懷疑。
他剛跳下去,他就來救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他在跟著自己嗎?
有人在跟蹤他。
記者?
還是方……
季衍之的腦袋猛烈的劇痛,他像只被狼蛛咬住喉嚨的獵物,怎么掙扎,怎么逃,都掙脫不了四面八方那些戲謔的目光和嘲諷。
展居洲看著季衍之滿臉痛苦的模樣,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哥,你真……沒事吧?我送你去醫(yī)院看看行不行?醫(yī)藥費我包了�!�
季衍之聲音染著哭腔:“你別過來!”
展居洲趕緊又退了回去,“我不過去,我真不過去�!�
季衍之艱難的扶著欄桿,兩條發(fā)抖的站了起來。
林澤生按了按車喇叭,示意展居洲趕緊上車吹暖氣。
展居洲自己冷的要命,卻還擔心季衍之趁他不注意又跳進去,他無奈的看著季衍之:“哥,你到底想什么樣啊?”
季衍之沒看他,他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了幾步,找了棵大樹,緩緩的靠著坐了下來。
展居洲輕輕的靠過去,在季衍之的不遠處蹲下來。
他用手蹭了蹭臉上的泛著腥氣的水珠,皺眉:“你說你至于嗎?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弄的你要死要活的?”
季衍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腦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展居洲:“哥?你給句話行不行?”
季衍之仍然是沉默,一句話也不說。
林澤生等不及了,他跑了過來,輕輕拽了拽展居洲;“要不,報警吧?”
展居洲瞪了他一眼:“報什么警?你有沒有長腦子?讓人知道季衍……他跳湖自殺,�!�
林澤生看了一眼季衍之:“那他……”
展居洲皺皺眉,轉(zhuǎn)身回了車里,他翻了條毛毯出來,又把保溫杯夾在胳膊下,拿了幾袋零食和面包,折身回來。
“這里有些吃的,你餓了吧?”
季衍之緩緩的抬起腦袋,盯著展居洲手里的面包看了一眼,又重新垂下頭。
林澤生不耐煩;“你別管他了,趕緊回車上換衣服去吧�!�
展居洲冷的實在受不了了,他把毛毯和面包輕輕的放在地上,又往季衍之那邊推了推:“我先去那邊,你……餓了自己拿。”
見季衍之還是沒有什么反應(yīng),展居洲這才去車里。
他有一套隊服,平時就扔在車里,展居洲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脫了下來,換上隊服,又喝了一杯熱水,整個人這才緩過來。
林澤生拿起手機忍不住要拍季衍之,嘴里連連驚嘆:“我的媽呀,季衍之居然跳湖自殺,這可是大新聞……”
展居洲差點把開水潑在林澤生的臉上:“你拍你媽呢?刪了�!�
林澤生心虛:“我又不發(fā)出去……”
展居洲懶得和他廢話,“你刪不刪?”
林澤生猶猶豫豫。
展居洲坐直了身體,拿起林澤生的手機,“啪嘰——”砸出了窗外!
“我靠!”林澤生差點跳起來。
展居洲;“老子最他媽煩偷拍了,看一個收拾一個,手機我會賠給你。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林澤生看看展居洲,又看看不遠處樹下的季衍之,嘆了口氣。
“行,我走,不過我可提醒你,你和他……還是不要有什么接觸的好,免得被記者拍到,你惹一身騷,再者,他那種人品,這種下場也是活該�!�
展居洲冷笑,“你以前認識季衍之?”
林澤生:“不認識啊�!�
“你都不認識他,又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品?他沒殺人吧?沒放火吧?怎么死了就活該了呢�!�
林澤生徹底被噎住了。
展居洲那張嘴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厲害,被無數(shù)記者評為“最不想采訪的名人”,林澤生自知吵不過展居洲,扔下車鑰匙灰溜溜的走了。
周遭忽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展居洲放下車窗,胳膊搭在車窗上,扭頭去看樹下的那個人。
“季衍之……”
他喃喃自語,把手機拿過來,在百度搜索框里輸了這三個字。
在看到季衍之的照片時,展居洲一下子愣住了。
手機里的男人,笑容明朗陽光,一雙有些壞意的眼睛,讓人心跳驟然加速。
展居洲又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樹下的人。
那入仿若雕塑,從坐在那里起,就再也沒動過。
展居洲幾乎很難相信,這兩個天差地別的人會是同一個人。
展居洲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兩下。
“十五歲出道,出道即封神,十六歲獲蔚藍獎影帝提名,是蔚藍獎史上年齡最小的提名者……天使般陽光的笑容,魔鬼般憐憫的眼睛,神之美少年……”
展居洲的手指忽然頓住了。
20XX年四月七日,在,同年被娛樂圈封殺.。
再往后,季衍之的信息就沒有更新了。
想來也是被封殺后,淡出了觀眾的視線的原因。
展居洲關(guān)了手機。
展居洲坐在車里等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外面天色開始暗沉。
他推開車門,重新下了車。
見放在地上的毛毯和面包還原封不動的放著。
展居洲:“大哥,您真的不餓嗎?”
他撿起面包,撕開外面的包裝袋,咬了一大口,然后起身往季衍之這邊走。
季衍之察覺到動靜,有些慌張的抬頭。
展居洲撇嘴:“哥,我真等不了了,抱歉啊。”
他把毛毯往季衍之腦袋上一蒙,把季衍之給扛了起來,不顧季衍之的反抗和掙扎,轉(zhuǎn)身往車子的位置走。
……
另一邊,楊杰給方執(zhí)打了個電話。
“執(zhí)哥,查到了,季先生去了他母親的墓園�!�
第52章第一個聲援季衍之的人
方執(zhí)趕到墓園時,天色已經(jīng)暗沉。
他第一次來這里,借著微弱的光,找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季衍之母親溫玫的墓碑。
墓前放著一束野花,被人用一根狗尾巴草緊緊綁著,方執(zhí)的心臟驟然收緊了。
溫玫是香水品牌的調(diào)香師,生前最愛花,季衍之要來看溫玫,一定是會帶花的。
他真的來過這兒。
方執(zhí)四下望了望,傍晚的墓園里沒有一個人,顯得空空蕩蕩。
他的心跳的越發(fā)快了,呼吸也越發(fā)急促。
他會去哪里呢?
衍哥……
你還欠我一個解釋,你不能就這樣……消失。
方執(zhí)轉(zhuǎn)身離開墓園,在門口正好遇見了管理員,他沒抱希望,順嘴問:“有看到一個男人嗎?個子比我矮一些,很瘦很瘦�!�
管理員搖頭:“沒有,你去那邊湖邊找找吧�!�
方執(zhí)的心臟驟然一緊,聲音發(fā)抖:“湖?這里有湖?”
“有啊,老大的一個人工湖呢,就在那邊�!�
管理員指了個方向。
方執(zhí)兩眼一瞬間發(fā)黑,整個人趔趄了下,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
管理員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小伙子,你是怎么啦?”
方執(zhí)呼吸急促而又沉重,他急匆匆的推開管理員,面色蒼白的往湖邊跑。
到湖邊的時候,他的兩條腿都是軟的,像是走在棉花上,提不起一絲力氣。
他原以為,季衍之為了他那個女兒,再怎么走投無路,也不會去尋死,可他給童家打了電話后,知道季衍之早就把季彤送了回去……
季彤是季衍之的最后一根稻草,現(xiàn)在他連季彤都不要了,方執(zhí)真的不敢想象,還有什么是季衍之做不出來的。
季衍之,你他媽要是敢去做傻事……
“季衍之!”
他對著湖面吼了一聲。
四處驚鳥飛過,安安靜靜,什么回應(yīng)都沒有。
方執(zhí)沿著湖邊繞了一圈,這才看到路邊停了輛車。
車邊還站著個男人,懷里抱著什么,目光有些古怪的盯著他。
那人懷里的“東西”輕輕的掙扎了一下。
方執(zhí)低頭看了眼,眼睛瞬間就紅了。
那毛毯下的人,身上的衣服,分明是那天演唱會,季衍之穿著的藍色西裝。
“季衍之?”
方執(zhí)往前跨了兩步,伸手就要去掀那毯子。
展居洲抱著季衍之往后一退,抬高下巴,不悅:“別他媽動手動腳的,老子和你很熟?”
方執(zhí)僵了下,放在身側(cè)的拳頭驟然捏緊了。
他冷冷的看著面前這個毛頭小子:“把人還給我�!�
“憑什么?”展居洲會給他一個同樣冷颼颼的笑。
方執(zhí)咬牙,一字一句:“我說,把人,還給我�!�
展居洲勾唇,白花花的牙齒顯得挑釁意味十足。
“不好意思,人,是我從湖里撈著的,方大影帝要是眼饞,自己也去撈一個吧。”
方執(zhí):“你!”
身側(cè)的拳頭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脆響。
展居洲抱著季衍之彎腰進了車,車門一關(guān),開走了。
方執(zhí)猩紅著目光站在遠處,胸膛劇烈起伏,好半天他才冷靜下來,給楊杰打了個電話。
“查一輛車,車牌號是……”
……
展居洲帶著季衍之回了自己的公寓。
抱著季衍之下車時,他覺得懷里的人溫度高的有些異常,他就和抱了個大火爐一樣。
他稍稍掀開毯子的一角,就看到季衍之那張通紅到不正常的臉。
他的呼吸艱難而又急促,眉頭擰的緊緊的,看起來格外痛苦。
這人發(fā)燒了。
展居洲把季衍之抱回了屋,翻箱倒柜的找出退燒藥,喂著季衍之喝下。
然后他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他把明天的活動安排取消了。
季衍之燒的厲害,他反反復(fù)復(fù)掙扎在夢境里,第二天中午時,人才醒。
他撐著疼到要裂開的腦袋,瞇著眼環(huán)顧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
他這是在哪兒啊?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展居洲走進來,“醒了?醒來就起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