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忽然道:“對了,阿衍,遇見合適的你也談一個吧,咱們工作室特別人性化!不反對員工談戀愛,要是長的帥,還能來過來大家一起賺……”
顧清讓那端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幾點了還不睡覺�!�
“不困�!�
“不困就找點事情做。”
“臥槽!江一辰,你他媽又來睡老子……慢……慢點……疼……”
電話在一陣衣料的摩擦聲里被掛斷了。
季衍之無奈的笑了笑。
白月月看著他的表情,八卦道:“衍哥,顧老師是不是又給你喂狗糧了?”
“嗯?”
白月月憤憤不平的咬著薯片:“他現(xiàn)在三句話不離江一辰,我家江總,惡心死人了,我們都不樂意搭理他了�!�
季衍之勾唇:“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他還讓我也找個對象�!�
白月月眼珠子一亮:“可以啊!衍哥你這么帥,還這么年輕,又這么優(yōu)秀!當然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季衍之愣了一下,回答:“沒說不談,遇見合適的我會考慮的�!�
白月月納悶:“怎么不是遇見你喜歡的?結(jié)婚是一輩子的事情,找個喜歡的比找個合適的更重要�!�
季衍之怔住。
喜歡的人嗎?
他的腦袋里在這一瞬間忽然跳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高二那一年的晚自習,他準備翻墻出校偷看變形金剛的首映禮,那個少年就坐在學校年久失修的破敗的墻頭上,一只腿屈起踩著紅磚,一只腿自然的垂在墻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晃動著,嘴里叼著根徐徐燃燒的香煙,月光混著他清冷猩紅的瞳光,靜靜的從高處凝望著自己。
他說:“紀律委員帶頭逃課,我要告訴老師了�!�
他當時心就漏掉了一拍。
從此少年情根深種,綿延十年不絕。
季衍之不知道自己將來還會遇見誰,但他確定的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像方執(zhí)那樣的人,能讓他心動如此。
頒獎典禮結(jié)束后,季衍之和白月月從VIP通道準備回家,卻沒想到,遇見了老熟人。
“楊杰?”
楊杰穿著一身休閑西裝,身邊站著個二十來歲的小男孩,聽到季衍之的聲音,立刻就看了過來。
“季先生�!�
季衍之走過去,對他笑了笑:“好久不見了�!�
楊杰的面色有些不太自然,他點點頭,“是啊,好久不見了�!�
從方執(zhí)被封殺后,到如今已經(jīng)四個月了。
他指了指身邊的男孩,給季衍之介紹:“這是我現(xiàn)在在帶的藝人,叫汪啟,小啟,叫季老師�!�
汪啟面紅耳赤的對著季衍之鞠了一躬。
季衍之對他點點頭,然后皺眉對楊杰道:“我能和你單獨說兩句嗎?”
楊杰:“行啊�!�
兩個人避開各自的助理,走到一邊沒有人的地方。
不等季衍之問,楊杰就主動道:“如果您要問執(zhí)哥的事,我恐怕沒辦法幫您,我和他也很久很久沒聯(lián)系過了�!�
季衍之愣了一會兒,微微捏緊拳頭。
楊杰嘆氣:“其實就因為發(fā)布會的事,我們吵的很厲害,我對您說實話,我那時候聽他說他要開那么個發(fā)布會,我是嚇得魂飛魄散,我就差跪下來求他不要那么做了�!�
季衍之心臟不由地收緊。
“可惜,他還是那么做了�!睏罱茑�,然后他像是反應過來什么,對季衍之笑了笑:“執(zhí)哥以前不懂事,犯了很多錯,如今也算是受到了懲罰,季先生不必放在心上的。”
季衍之皺眉:“你在他身邊工作那么多年,你知道他還的起那么多的解約費和違約金嗎?”
他受過沒錢的苦,最窮的時候,他一個饅頭都要掰開來分兩天吃。
他不想方執(zhí)也吃那種苦。
如果是懲罰他犯的錯,方法有很多,原不必非要弄到這個地步……
如果真的負債累累,方執(zhí)現(xiàn)在又在干什么?
也會為了生計,去廚房洗碗刷盤子嗎?
季衍之心頭一陣煩躁。
楊杰卻笑道:“執(zhí)哥以前沒什么不良愛好,賺的錢都攢起來了,應該夠的�!�
季衍之皺眉:“你別騙我,都是混娛樂圈的,他一年能賺多少錢我心里沒數(shù)嗎?”
楊杰解釋:“真的夠!執(zhí)哥的錢都用來投資其他產(chǎn)業(yè)了,股票啊房地產(chǎn)什么的,違約金對他來說,真的是小意思�!�
他有些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其實就算不夠,還有他家里呢,幫幫忙,總歸能挺過去的�!�
聽到楊杰這么說,季衍之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能挺過去……就好。
就沖著方執(zhí)在發(fā)布會里說的那些話,他也不希望方執(zhí)過的太難。
連日來壓在季衍之心頭的石頭終于放了下去。
他對楊杰點點頭,微笑告辭。
季衍之剛走,楊杰的臉就垮了下來,臉色蒼白的可怕,他找到汪啟,讓司機先送他回去,然后自己驅(qū)車去了城郊的一處老式公寓。
上前敲門后,很快門被打開了一條小縫。
陶佳芳雙眼通紅的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看著外面,見是楊杰,她才沙啞道:“你怎么過來了?”
楊杰拎著幾袋水果,“阿姨,我來看看執(zhí)哥�!�
陶佳芳沉沉的點了點頭,把門打開:“快點進來吧。這么晚了,辛苦你還惦記著他。”
楊杰輕笑:“阿姨您別說這么客氣的話,執(zhí)哥就和我親哥一樣�!�
陶佳芳的眼圈驀的更紅了:“哎�!�
楊杰看了一眼里面緊閉的房門,皺眉:“執(zhí)哥還是不愿意出來嗎?”
“嗯�!碧占逊歼煅剩骸坝质莾商鞗]吃東西,我真的害怕他出事�!�
她走到臥室門口,輕輕的敲了敲那扇門:“小執(zhí),楊杰過來看你了。你開開門好不好?”
里面安安靜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陶佳芳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滾了下來:“小執(zhí)啊,你聽話,開門,媽就看你一眼……”
楊杰無奈的在心里嘆了口氣。
四個月了,方執(zhí)就把自己關在那扇房間里,除了吃飯,上廁所,再也不出來。
他走過去,扶著奔潰的陶佳芳坐到沙發(fā)上。
“阿姨,慢慢來吧,急不得。”
陶佳芳猛然抓住了楊杰的手:“你能去找季衍之嗎?讓他過來看小執(zhí)一眼,就一眼�!�
楊杰皺眉。
能去是能去,只是……
他還未開口,那扇緊閉的門忽然“咔嚓”一聲開了。
楊杰下意識的望了過去。
只見從那黑漆漆的屋子里走出一個穿著白色棉質(zhì)T恤的男人。
頭發(fā)很長,被隨意的抓了個啾啾,額頭的碎發(fā)遮住了眼睛,看不見什么表情。
太瘦了。
他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步上,露出的手骨和腿骨高高外凸,瘦的一丁點的肉都沒有,就就只剩下一副空蕩蕩的骨架,像是隨時會散掉。
楊杰呼吸驟然凝滯,啞著嗓子呆呆的叫了一聲“執(zhí)哥”。
方執(zhí)走到陶佳芳的面前,楊杰這才看到方執(zhí)的腳踝上,拴著一條長長的帶鎖的鏈子。
這是他們?yōu)榱朔乐狗綀?zhí)想不開,從這六樓跳下去,給方執(zhí)栓上的。
長度僅僅可以讓他在廁所,客廳和臥室小范圍的活動。
像條牲畜,沒有絲毫尊嚴可言。可他們沒辦法,方執(zhí)自己也接受了。
陶佳芳抹著眼淚:“小執(zhí),餓了嗎?媽給你盛點粥好不好?”
方執(zhí)靜靜的看著她,然后把放在茶幾上的一根香蕉捏在了手里,沉默著轉(zhuǎn)身回了房。
他在門口忽然停了下,聲音沙啞:“媽,別去找他,你要是去,我就死給你看�!�
第117章季衍之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執(zhí)哥……”
陶佳芳痛哭:“小執(zhí)……”
方執(zhí)拉開門,重新走進那方狹窄的空間。
楊杰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房間沒有開燈,里面黑黢黢一片,黑暗像是張開了血盆大口,瞬間就將那個瘦削,孤寂的男人給吞沒了。
楊杰快步走過去:“執(zhí)哥,我今天見到季先生了�!�
方執(zhí)的腳步頓住,肩膀也隨之略略的僵硬了下。
楊杰呼吸急促,焦急道:“今天是蔚藍獎的頒獎典禮,季先生拿下獎杯了,季先生是影帝了!”
方執(zhí)一動不動的背對著楊杰站著。
楊杰知道,現(xiàn)在只有季衍之能讓方執(zhí)有那么一絲絲的觸動,他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道:“今天我見到季先生了,他還……問起您了,執(zhí)哥,您出來,吃點東西,我慢慢說給您聽好不好?”
陶佳芳和楊杰都是小心翼翼的盯著方執(zhí)瘦削的背影,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良久的寂靜和沉默后,方執(zhí)往那黑暗的屋里跨了一步。
“執(zhí)哥!”
楊杰眼里一慌。
“砰——”
方執(zhí)不輕不重的關上了門,把自己重新隔絕在了那一方黑暗里。
楊杰滿眼失望,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提到季衍之的時候,執(zhí)哥明明是有反應的,可是他卻不想聽到季衍之對他說了什么。
執(zhí)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楊杰低頭,滿是失望和擔憂的嘆了口氣。
目光卻無意間觸到房間的門縫里似乎露出個什么東西。
正抵在他的鞋尖邊上。
他皺皺眉,下意識的蹲下去,把它撿起來。
楊杰這才認出,那是兩枚千紙鶴。
他久久的打量著它,然后想起什么似的把紙鶴拆了開來。
第一枚,里面用潦草的筆跡寫著一行話——
第二枚里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楊杰的心臟驟然緊縮,從靈魂深處發(fā)出了一聲悲鳴。
他用力的收緊手指,鼻子酸澀的不能自已,眼眶也被咸澀的液體浸濕了。
發(fā)布會召開后的那半個月,他忙前忙后的為方執(zhí)處理各項解約違約的賠償?shù)氖虑椤?br />
他對季衍之撒謊了。
方執(zhí)其實并不是一個習慣攢錢的人,他對身邊的工作人員素來大方,逢年過節(jié)流水兒似的紅包發(fā)下去,平時也沒心思去做什么投資,更重要的是身為方執(zhí)的經(jīng)紀人和助理,他很清楚方執(zhí)一年賺的錢根本就沒有外界傳言的那么多。
那七十六億的違約金,是他幫方執(zhí)處理掉了所有的房子,車子,變賣了手表,皮包之后一筆筆湊上來的。
就是這樣,仍然是缺了一大筆。
方執(zhí)的母親變賣了公司,父親也拿出了全部的積蓄,填補那個窟窿,最后差的那幾千萬,陶佳芳準備把房子給賣掉,被楊杰給攔住了。
這一家人總要有個住的地方,還有執(zhí)哥的病……也需要醫(yī)藥費去治療。
楊杰用自己的老婆本幫方執(zhí)還上了最后的欠款,然后把方執(zhí)安置在了這個風景優(yōu)美,寂靜的郊區(qū)。
方執(zhí)的精神狀態(tài)很差。
首先是他總不愿出來見人,時常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不吃不喝,關就是兩三天。
有一次他們擔心方執(zhí)在里面出事,強行把門打開,就看見方執(zhí)頭發(fā)散亂,赤著腳坐在窗臺上。
夜晚的風把他的衣服吹的四處飄搖,他微微仰著腦袋,在哼一首歌,是林宥嘉的《我愛的人》。
陶佳芳嚇得當場就跌坐在了地上,生怕方執(zhí)就這么跳下去。
方執(zhí)聞見背后的動靜,緩緩的轉(zhuǎn)過頭,然后從窗臺上走了下來。
他走到陶佳芳的面前,跪下,輕輕的擁住了自己的母親。
“媽,我沒事,我就是有點悶,那邊涼快�!�
后來是方執(zhí)自己說的,用鏈子把自己拴著,就不怕出事了。
楊杰知道方執(zhí)很痛苦。
他在一個人孤獨的和嚴重的抑郁癥以及焦慮癥作斗爭。
所有人都知道季衍之得過PTSD,可就只有他們幾個知道方執(zhí)有著嚴重的抑郁癥。
楊杰從一個抑郁癥康復的朋友那邊得知,這種病吧,一旦發(fā)作,就像是有只手按著你的腦袋,把你浸在冰冷的水里一樣,不讓你呼吸,你無時不刻的,每分每秒的飽受折磨,甚至沒有意識的想要了結(jié)自己。
楊杰聽著那位朋友的敘述,想著方執(zhí)那天坐在窗臺上哼著的歌曲,難受的心都在疼。
一個一米八的大男人,哭的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掉。
陶佳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楊杰咬著牙齒把她扶到沙發(fā)上坐著。
“阿姨,您別擔心了,過兩天天氣好,我勸執(zhí)哥出門走走�!�
四個月了,他一次也沒出去過。
……
蔚藍獎結(jié)束后一周,顧清讓度假歸來,他風塵仆仆的給工作室的所有人帶了禮物,把季衍之的那一份給他時,顧清讓忽然道:“有個和我關系不錯的導演,是做綜藝的,你……”
季衍之想也沒想,道:“顧老師,您不用為難的,我也不是不能接綜藝。”
顧清讓喜笑顏開,勾著季衍之的脖子,樂呵呵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可這個導演吧,我欠他人情,他找我好幾回了,我也是頭疼的很。沒事,我就是和你說說,接不接選擇權還是在你身上�!�
季衍之笑:“沒關系,我去。”
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他也該走出來了。
季衍之參與的那款綜藝叫《我想對你告白》,顧名思義,就是節(jié)目組找嘉賓過來,組成情侶,在三十天內(nèi),向觀眾展示兩個人甜蜜戀愛生活的一款真人秀節(ji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