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許夫人笑出聲:“怎么那么巧,要找證人的時候,楊瓊就失蹤了�!�
柳萱陰陽怪氣:“要是不‘失蹤’,某人的謊話不就被拆穿了嗎?”
沒有楊瓊,就沒有人證,沒有人證就意味著林與幼說的那些話,都是一面之詞!
許夫人徹底沒有后顧之憂了——雖然本來就沒有,她愈發(fā)理直氣壯:“說得對,誰知道楊瓊現(xiàn)在是真跑了,還是林與幼怕露餡把她藏起來自導(dǎo)自演。”
柳萱哼哼:“要我說,根本不用去求證什么楊窮楊富的,林與幼那些話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她,林與幼,會跳芭蕾舞?還跳得特別好,好到能讓許家這種芭蕾舞世家都嫉妒的程度?簡直讓人笑掉大牙,拜托撒謊也打打草稿好不好?太荒謬了�!�
“這話說到點上了�!痹S夫人站起來:“這位林小姐,我們也不是沒有耳聞,十幾歲就被她親生父母趕出家門,虎毒還不食子呢,能把親生父母氣到這個地步,可見她從小卑劣!更不要說那次的新聞我們也都看到了,能把親爹逼得那樣毒打她,誰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
林與幼的火氣被她一點點撩起來,而許夫人炮語連珠:“聽說她還不肯出具諒解書,她爹每天都在監(jiān)獄里詛咒她,罵她是毒蝎毒蛇毒蜘蛛,像她這種連親生父母都看不上的人,骨子里就是壞的,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她細數(shù)著她的生平,顛倒黑白混淆視聽,以此證明她血統(tǒng)不行人品不行道德不行哪哪都不行,她不堪一提,她毫無是處,所以罪無可恕!
“她嫉妒阿梨的舞蹈天賦,嫉妒阿梨的光明前途,嫉妒阿梨能嫁進程家,所以歹毒地傷害她,事后還編造故事企圖脫罪!”
林與幼終究是怒上心頭,喝道:“我有沒有說謊,你們心里清楚!”
許夫人冷笑:“這種車轱轆話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迢迢,斯以,京宴,我們許家是看在你們的面子上才浪費時間直到現(xiàn)在,現(xiàn)在輪到你們來說,這件事要怎么了結(jié)?!”
程迢迢看向程斯以,程斯以看向程京宴,程京宴雙手背在身后,手指來回摩擦,像在思考。
許夫人斷然有力:“林與幼設(shè)計阿梨,讓程許兩家丟臉,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我們許家在滬城,乃至在國內(nèi),都不是無名小卒!絕對不可能被人踩到臉上還無動于衷!”
程京宴開口:“與幼,道歉�!�
他淡漠的話像一顆魚雷,直接在林與幼心底炸開,直逼得她瀕臨懸崖邊緣,身體更是隨之一顫,她一下看向他:“你要我跟許枝梨道歉?”
他開什么玩笑!
她要是道歉,不就是承認自己有錯,不該設(shè)計許枝梨,十年前的事子虛烏有嗎!
程京宴回視她愕然的目光,平淡反問:“你做錯了事情,難道不用道歉?”
她錯在哪里!林與幼質(zhì)問:“那誰為我無法再康復(fù)的腿道歉?”
“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是許家傷了你的腿?”
“……”沒有,林與幼沒有。
她那些話都是一面之詞,別說物證,就是最基本的人證,現(xiàn)在也沒有了,她根本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所以程京宴重復(fù):“道歉。”
“與幼,道個歉吧�!背烫鎏鱿氲氖�,林與幼已經(jīng)拿不出證據(jù)了,已經(jīng)落了下風(fēng),如果一個道歉能讓事態(tài)平息,那也不算虧,“都是朋友,認個錯,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改天我牽頭,與幼做東,請阿梨和伯母一起吃個飯,我們化干戈為玉帛。”
許夫人一聽可不干了:“我們可沒說道歉這件事就過去!”
林與幼冷笑:“那你們想怎么樣?要我給你們償命嗎?你們敢要嗎?敢就來拿!”
許夫人:“你!”
如果殺人不犯法,她當(dāng)然想要她的命!
林與幼絕不可能道歉。
且不說她沒錯憑什么道歉,就說她哪怕道歉了,許家也不會就這么算了。
“三天。”
林與幼說,“三天之內(nèi),我會把楊瓊找回來,我會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許夫人橫眉冷對:“憑什么……”
程迢迢馬上打斷,率先一錘定音:“好,可以,就給與幼三天,正好,我剛才接到我爸媽的信息,他們也是說,需要三天時間考慮今天這件事�!�
程迢迢出頭,又搬出程父和程母,許夫人還是不愿意,還要再說,但許云早卻就開口——她從進來到現(xiàn)在,第一次開口。
“阿梨,走吧�!�
許云早明顯是在場的許家人的中心人物,她說了“走”,許夫人再不愿意,也咽下了話,許家人就此離開。
程斯以問了程迢迢:“爸媽真的有說三天為期?”
程迢迢苦笑:“當(dāng)然沒有。”
她只是想幫林與幼多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林與幼抿唇:“謝謝你,迢迢姐�!�
“與幼,我信你說的話,但我也只能幫你到這里,畢竟現(xiàn)在看是你理虧�!背烫鎏龅�,“你只有找到楊瓊,才有可能挽回局勢�!�
林與幼沉默地點頭,然后看向程京宴,她沒有把話藏著,想知道便直接問:“程京宴,你讓我道歉,是真的認為我有錯嗎?你不信我說的話嗎?”
程京宴神色輕沉地注視著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你撒沒撒謊,我信不信你的問題。”
“那是什么!”林與幼咄聲,心下竟然涌起了一種陌生的,極少有過的,名為“委屈”的情緒。
“我只問你,為什么要我向許枝梨道歉?你真的認為我有錯?還是因為那個你知我知的原因?”
因為許枝梨是他的枝枝,所以他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她道歉,是不是這樣!
他到底為什么!
第123章
他說憑你不行
程京宴看到林與幼漂亮的眼睛里,浮沉著某種情緒,以前從未見過的情緒,無端給人一種可憐的感覺,他用拇指指腹蹭了一下她臉上的紅痕,喊:“葉頌�!�
葉頌從口袋里拿出一條藥膏遞給他,程京宴擰開蓋子,擠出藥膏,手指抹了一點,輕輕擦在她的臉上。
藥膏有淡淡的薄荷味,林與幼感到一絲涼意,抿住唇,還聽到男人說:“與其浪費時間追問我的看法,不如省點腦子,想一想要怎么解決這件事�!�
他拿起她的手,將藥膏放在她手里,葉頌及時送上濕紙巾,他一邊擦一邊往外走。
他就這么離開了。
“……”
之后程斯以和程迢迢也走了,偌大的工作室,鬧了一場后,又只剩下她們自己人。
林與幼看著手里的藥膏,都不知道程京宴是什么時候吩咐葉頌買的……是在樓上那會兒吧。
樓上的時候,他說“沒那么簡單”,她問他什么沒那么簡單,他沒回答,現(xiàn)在看,他是早就猜到,楊瓊那邊會掉鏈子吧。
林與幼讓實習(xí)生掛出暫停營業(yè)的牌子,店內(nèi)的大燈也關(guān)掉了幾盞,原本亮堂堂的鋪面,變得黯淡而靜謐。
謝淵終于趕回來了:“海綿寶寶!我剛看到小助理的信息,這……怎么回事啊這?”
“讓她們跟你說吧�!绷峙c幼直接橫躺在沙發(fā)上,放空看著天花板,想接下來要怎么做?
小助理和實習(xí)生們繪聲繪色地描述剛才的事,林與幼聽到他們提到好幾次程京宴的名字,閉上了眼睛。
謝淵聽完來龍去脈,急得抓頭發(fā),這、這這這……她怎么能得罪許家呢,她怎么能明著得罪許家呢?!
謝淵經(jīng)常在外面“混社會”,權(quán)貴之間的貓膩,他或多或少也聽說一些,最近就有一件事。
某白領(lǐng)寫信舉報公司工程不達標(biāo),導(dǎo)致公司受處罰,公司就找人故意去挑釁那個白領(lǐng)打架,趁亂把自己搞成重傷,于是白領(lǐng)就留下聚眾打架案底,直接導(dǎo)致白領(lǐng)家兩個要政審的孩子都被PASS掉,前途毀于一旦……
他們這些人最知道人性之惡,只對付你一個人不解氣,還要“誅連九族”,你越在意什么他們就越要對什么下手,讓你一輩子都活在悔恨里,這樣才是殺人誅心。
林與幼這么對許家,許家現(xiàn)在是走了,但背后下不下手就不一定了。
謝淵嘴里念念有詞地自我安慰:“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們一起找,肯定能找到楊瓊,我馬上出動所有關(guān)系幫你找�!�
林與幼道:“靠自己不如靠警察,報警吧�!�
謝淵愣�。骸皥�、報警?什么理由?”
“失蹤啊,楊瓊現(xiàn)在不就是失蹤了?實話實說就行�!绷峙c幼又沒有謊報警情。
謝淵轉(zhuǎn)念一想有道理,警察有權(quán)調(diào)動各種監(jiān)控,肯定比他們?nèi)肆Υ蠛漆樢獜姟?br />
他連連點頭:“行行行,我去報警……哎,你真的,這次真太沖動了�!�
林與幼坐了起來:“是挺沖動的,但不后悔�!�
想要完成什么事,總要付出一些代價,她現(xiàn)在雖然被困住,但許枝梨和程家的婚約也作廢了,擋了許枝梨“飛升”的路,她就不算白忙活。
謝淵還有一線希望:“宴總……沒說什么嗎?”
林與幼:“他讓我跟許枝梨道歉�!�
“是不是道歉后,他就會幫……”
“他如果想幫我,無論我道沒道歉他都會幫我,他沒幫我,就代表他沒想幫……我也沒有義務(wù)要求他必須幫我�!�
他們又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這個道理林與幼還是懂的,更不要說,這次受傷害的不僅是許枝梨,還有他們程家的顏面。
小助理小聲叭叭:“與幼姐,我覺得,你就不應(yīng)該那么誠實,宴總最開始問你的時候,你就不應(yīng)該承認。”
林與幼輕輕地笑:“小傻子,我不承認他們就查不出來了嗎?”
報警的事謝淵去處理,林與幼回了家,想看楊瓊有沒有留下什么東西?
她騎著共享單車回了金絲樓,手機鎖了車,她順便設(shè)置了一個72小時的倒計時,看著時鐘變成71:59:55,她吐出口氣,抬起頭,沒想到,看到了金絲樓下站著一個男人。
程斯以。
程斯以也喊了她的名字:“與幼�!�
“二哥�!绷峙c幼走過去,“你是來找我的嗎?”
程斯以笑:“當(dāng)然�!�
林與幼便問:“那你是來找我算賬的,還是來找我求證的?”
“都不是,我是來幫你分析利害的�!背趟挂詼匚臓栄�,“方便去你家里坐坐嗎?”
林與幼掂了掂心思:“我家里有個小孩,怕生,不太方便。我家附近有一家咖啡館的手磨咖啡還不錯,二哥能不能賞臉,讓我請你喝一杯?”
程斯以自然是點頭:“卻之不恭�!�
于是兩人就一起去了咖啡館。
這家咖啡館很小,一共就十幾個平方,只能擺四五桌,裝修和裝飾都是復(fù)古風(fēng)格。
他們要了兩杯藍山,咖啡送來之前,程斯以隨便跟她聊起附近的人文風(fēng)貌,林與幼也接著他的話,話題輕松愉快,仿佛他們只是偶然遇到的好朋友,坐下來喝喝咖啡敘敘舊。
——而不是一個剛剛經(jīng)歷婚禮失敗,另一個親手設(shè)計了這場婚禮失敗。
程斯以身上穿的還是今天婚禮上的西裝,也就是林與幼為他設(shè)計的西裝,只是脫掉了燕尾服外套,換了一件深棕色的長款大衣,他翹著二郎腿,皮鞋锃亮而質(zhì)感。
服務(wù)生送上來咖啡,林與幼先一步拿起小夾子,夾起一塊方糖,不是加給自己,而是幫程斯以加:“二哥要跟我分析什么利害?”
她的夾子停在咖啡面上,詢問地看向他。
程斯以頷首,放在桌上的手豎起兩根手指,林與幼便為他加了兩顆糖,方糖咕咚一聲沉入咖啡,像石頭落入漆黑的湖面。
同時響起的,還有程斯以溫涼的話:“別說三天,給你三十天,三百天,憑你自己,再加上你那位叫謝淵的合伙人,也找不到楊瓊�!�
第124章
程斯以想娶她
“……”
林與幼鎮(zhèn)定地抬起眼,“二哥為什么這么肯定?”
程斯以道:“因為我很清楚許家的本事�!�
林與幼與他對視:“二哥的意思是……楊瓊是被許家人帶走的?”
“哪怕不是被許家人帶走,而是楊瓊自己逃走,但現(xiàn)在,許家也在找她,你必然不可能在許家之前,找到活著的楊瓊�!背趟挂缘恼Z氣非常確鑿!
林與幼抿住了唇。
“找不到楊瓊,你那些話就只是一面之詞,沒有任何證據(jù)佐證它的真實性,但你故意傷害阿梨,卻是眾目睽睽,這種情況下,哪怕是鬧到網(wǎng)上,輿論也很難倒下你,更不要說,現(xiàn)在還有一種東西叫‘水軍’,許家有錢雇得起,能輕輕松松把黑的說成白的�!�
“總而言之,拼資本,論底牌,你都斗不過許家,最后還可能會砸了自己的招牌,把自己變得聲名狼藉,連工作都保不住�!�
林與幼問的是:“這些話是我在二樓跟程京宴說的,二哥偷聽了?”
程斯以用匙子攪了攪咖啡:“只是想上樓找你們,碰巧聽到而已�!�
林與幼沒給自己的咖啡加糖或加奶,就這么端起來喝了一口,藍山咖啡帶著淡淡的果香味,一路從喉嚨苦到了胃里,但也令她清醒,沒有陷在程斯以的話語里。
“二哥既然親自來找我,又跟我說了這么多話,目的應(yīng)該不只是想恐嚇我吧……你愿意幫我找到楊瓊?”
程斯以放開匙子,身體往后靠:“與幼,你似乎……有一點誤解�!�
“誤解什么?”
“誤以為,只要找到楊瓊,只要讓楊瓊出面證明十年前的事,許家就會放過你。”
“……”
“恕我說得直白,無論你找沒找到楊瓊,楊瓊有沒有出面證明,你跟許家的梁子已經(jīng)結(jié)下了,他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林與幼心口一震!
與她情緒波動形成對比的,是程斯以溫和的話語:“你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找到楊瓊,而是找到一個靠山,讓許家,不敢動你�!�
林與幼緘默片刻:“二哥說得很對�!�
“按理說,京宴就是你的靠山,但今天在工作室,他什么都沒說,還要你道歉,說明,”程斯以放緩了聲音,“他并不打算護著你�!�
林與幼不動聲色地呼吸著:“所以二哥想說什么?”
程斯以直白:“我可以護著你�!�
林與幼真的越來越看不懂這些有錢人了。
“我破壞的可是二哥你的婚禮,讓你,你的未婚妻,甚至程家都成為大家議論的對象,你還愿意護著我?”
程斯以坦然:“是的,我愿意。與幼要不要聽聽,我想怎么護著你?”
林與幼:“洗耳恭聽。”
程斯以便是一句:“程家為了這場婚禮,耗費了不少財力,就這么作罷也挺可惜,不如婚禮繼續(xù),新娘換一個�!�
“……”
林與幼足足用了三分鐘來消化他這句話,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什么意思?”
程斯以與程京宴相似,卻要更加柔和的五官上,露出一絲笑意:“與幼這么聰明,不會聽不懂�!�
她聽得懂,就是聽得懂才感到荒繆,林與幼握緊了咖啡杯的把手:“……你要娶我?”
她接著追問,“你是認真的?”
程斯以目光清明:“我不會開這種玩笑的。”
他就是認真的!
程斯以想娶她!
林與幼荒唐:“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我可是你親弟弟程京宴的女朋友�!�
程斯以莞爾:“你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嗎?”
他向前傾身,拿起小夾子,夾起方糖,放入她的咖啡,慢條斯理地說,“而且京宴最喜歡的人也不是你,那你換一個對象,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林與幼喉嚨一梗:“你知道程京宴和許枝梨交往過的事了?”
程斯以又幫她的咖啡加入一些煉奶,說:“剛知道。”
“……”
林與幼先看了一眼咖啡,又沿著他如玉般的手指看到他的臉,“……所以你想娶我,不想浪費現(xiàn)成的婚禮是次要,當(dāng)然更不是因為喜歡我,主要是為了報復(fù)許枝梨和程京宴,‘要難堪,大家一起難堪’,是這個意思嗎?”
難怪他會突然來跟她提親。
說白了,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程京宴既然能和嫂子在一起,他就能和弟妹在一起,你占有我的女人,我就占有你的女人,這樣才不算落下風(fēng),互相傷害啊。
林與幼感到一陣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