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這個問題,就跟“我跟你媽掉進水里你先救誰”一樣無聊,以前林與幼肯定不會問。
但她突然覺得,以程夫人對她日漸加深的不滿態(tài)度,以及她這不可能服軟人憎狗厭的性格,沒準哪天就輪到她跪東廳。
前面剛好是紅燈,程京宴剎車,掛擋,目光移向她:“我還在呢�!�
他還沒死,還沒有人能欺負她。
林與幼揚了揚唇,心情勉強好了一點。
——然而她沒有意識到,這個前提就是程京宴在,那天他剛好“不在”,而她就被押去跪了東廳,經(jīng)歷了她此生都不愿回想起的事。
不過這都是后話。
此刻,手機震動一下,林與幼立刻去看,眼睛頓時一亮,春姨回她了!
——三少夫人,夫人已經(jīng)將大小姐從禁閉室?guī)С鰜�,還安排了幾輛車,我悄悄問了司機,司機說,夫人交代的目的地是圣彼得醫(yī)院。
林與幼眉心擰緊。
程京宴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沒問。
到了樊樓,程京宴脫了外套:“要你先還是我先?”
“你先吧我還忙�!绷峙c幼抱著手機,噼里啪啦地打字,顧不上別的,程京宴看她一會兒,表情寡淡了一些,拿了睡衣,進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剛好看到林與幼放下手機,一臉凝重。他擦著頭發(fā),平聲問:“誰的電話?”
林與幼回頭,男人的眉眼剛被熱氣浸過,顯得愈發(fā)烏黑,她蹭了下鼻子:“謝淵�!�
程京宴:“這么晚了,他還打給你干什么?”
林與幼聳聳肩:“沒什么,就工作上的事。”
程京宴搖頭,將吹風筒插電,自顧自吹頭發(fā)。
林與幼起身走了兩圈,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從衣柜里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穿上。
“你還要出門?”程京宴蹙眉。
“我……去工作室處理點事,不會很晚回來的�!绷峙c幼怕他不讓她出門,已經(jīng)在想下一句要說什么,沒想到,程京宴只是“哦”了一聲,繼續(xù)吹頭發(fā)。
林與幼試著往外走了幾步,這人居然真的沒喊住她,他今晚這么好說話的嗎……但情況緊急,她也沒空多想,能跑趕緊跑。
程京宴只在她要出門時,說了一句:“開車去�!�
林與幼揚聲回道:“知道了!”
程京宴呵了一聲,就差把目的寫在臉上了,居然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好……這個女人,寧愿自己折騰,都不知道,向他尋求幫忙嗎?
真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程京宴關(guān)掉吹風筒,哐當一聲丟在柜子上。
片刻后,他還是拿起手機,皺眉打出電話。
……
林與幼開車離開樊樓,戴上藍牙耳機打電話:“江不言,我在去醫(yī)院的路上了�!�
江不言剛才也回她信息,說他也是今天回的滬城,所以林與幼毫不猶豫找他幫忙。
江不言先問:“自己開車,還是打車?”
“自己開車�!�
江不言放心了一些:“別著急,開慢點。”
林與幼十分抱歉:“又要麻煩你一次了�!�
江不言笑:“我還挺高興這種事情你能想到我的,說明你很信任我�!�
信任肯定是信任的。
但更多是因為,他就是圣彼得醫(yī)院的醫(yī)生,天然的職務(wù)之便,一查就知道程迢迢在哪個手術(shù)室,主刀醫(yī)生是誰,非常有效率。
他們現(xiàn)在需要的就是爭分奪秒。
“那你查到了嗎?哪個手術(shù)室?哪個主刀醫(yī)生?”
江不言彎了下唇,先是一本正經(jīng)道:“保護病人隱私,是醫(yī)生的基本道德,我不可能幫你到醫(yī)院系統(tǒng)里查誰為程迢迢做手術(shù)的�!�
“……”林與幼放慢了車速,他不肯幫忙,那就難辦了,她現(xiàn)在的所有計劃,都是建立在他肯幫她的基礎(chǔ)上。
可她也不能強行要求他必須幫她,畢竟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她總不能道德綁架他,非要他違背醫(yī)德:“……我理解,那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聽我把話說完。”江不言笑,“我不可能去系統(tǒng)里幫你查,那樣是利用‘江醫(yī)生’的職務(wù)之便,違背職業(yè)道德,我不會去做。但我能用‘林與幼的朋友’的身份,偷拿到手術(shù)室的排班表,手動翻找到�!�
林與幼一愣。
“已經(jīng)找到了,我馬上發(fā)微信給你,我要是被抓了,應(yīng)該就是一個盜竊罪,還好,不用關(guān)很久,你記得來給我送飯就行�!�
這人真是……林與幼還是要說:“真的謝謝你�!�
江不言又問:“不過你打算怎么救她?你可別告訴我,你就打算直接沖進去,當著醫(yī)生和護士的面把程迢迢帶走�!�
第193章
圓夢了
林與幼也不知道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直接報警,讓警察主持公道�!�
“我抽空上網(wǎng)搜過,《婦女權(quán)益保障法》規(guī)定,婦女有生育的自由,也有不生育的自由,違背本人意愿強行墮胎就是人身傷害。”
江不言失笑:“好吧,確實是你能想得出來的招數(shù),雖然虎,但是很有用。你專心開車,我在急診門口等你�!�
掛了電話,林與幼加快車速,在深夜十一點趕到圣彼得醫(yī)院。
她停好車,一路跑向急診大門,遠遠就看到那個站在燈下的白色身影。
“江不言!”
江不言轉(zhuǎn)身。
他還是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在口袋里,夜風撩起他額前的碎發(fā),可能是有夜色作配,他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溫柔。
“慢點,喘口氣,還來得及的。”他往她背后一看,“我還以為你會帶著警察一起來�!�
林與幼平復(fù)了幾下呼吸,緩過來了才說:“報警是下策,我有另一個處理辦法——我把主刀醫(yī)生的姓名發(fā)給謝淵,謝淵找了一圈關(guān)系,終于聯(lián)系到了那個醫(yī)生。”
江不言:“然后呢?”
林與幼左右看了看,看到他們頭頂就有一個監(jiān)控,她便悄悄做了一個搓手指的動作,眨了一只眼:“懂了吧?”
江不言太懂了,不可思議:“她答應(yīng)了?”
林與幼點頭:“答應(yīng)了啊�!�
江不言眉毛挑了起來,林與幼感覺他的表情有點兒微妙:“怎么了嗎?”
“沒什么。”江不言手指刮了一下臉頰痣,“主刀愿意配合,還能開出一份假的手術(shù)證明,比報警有用,還可以瞞過程家�!�
林與幼也是這么想的。
江不言說:“走�!�
……
十一點半,春姨來到主樓,見到獨自在茶室烹茶的程夫人:“夫人,老太太讓您現(xiàn)在去一趟小樓�!�
程夫人并未起身,只是撥通了小樓的座機,開了免提,放在茶桌上,手上依舊是有條不紊地斟著茶。
“母親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程奶奶不滿:“我不是讓你過來嗎?”
“這么晚了,我現(xiàn)在過去,會打擾到您休息的。”
程奶奶:“這么晚了,你還安排迢迢手術(shù),更打擾我休息!”
算了,電話說里說就電話里說。
程奶奶嘆氣,“迢迢雖然不是你親生的,但好歹喊了你二十幾年的媽媽,你就不能成全她一次嗎?把她送到國外生產(chǎn),只要做得隱蔽,同樣不會被人知道,兩全其美,何苦讓孩子怨恨你呢!”
程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記得,當年程家要娶我續(xù)弦的時候,也是老太太您親自來勸我,您當時,好像不是這么說的,您說的是——”
“從小到大,你享受著家族的庇蔭,肩上就該擔負起家族的責任,這是你享受榮華富貴應(yīng)該承擔的代價,不是只有你是棋子,家族里的每個人都是棋盤上的棋子,每個人都要有成為棋子的覺悟,才能換來家族的長盛不衰。你以為只有你犧牲了?你去看看你的父母,他們也犧牲了啊�!�
“……”程奶奶語塞。
程夫人放下茶杯:“我覺得您說得很對,所以為了程家,迢迢犧牲一點,不算什么。”
程奶奶追悔莫及:“可是你受過的苦,也要迢迢也受一遍,你這何嘗不是一種報復(fù)?”
程夫人嘴角似有似無地流露出了一絲諷笑:“我和迢迢還是不一樣,我沒有殺周征�!�
程奶奶愣了愣,旋即感到遍體生寒,她萬萬沒想到,程夫人這些年心里還藏著這件事!
她立刻道:“當年我們也沒有殺那個人,他的死是意外,他……”
程夫人已經(jīng)掛了電話。
她目光往外一掃,春姨臉色一白,連忙退下。
她繼續(xù)喝茶,表情始終沒有變化,直到瞥見時間已是11:59:00,才起身,出了茶室。
出來才知道,程父一直站在外面,神色復(fù)雜,大概是聽到電話了。
程夫人目不斜視,從他身旁走過去,程父意圖抓住她的手:“顧瑜……”
但抓空了。
00:00:00。
零點整,程迢迢被麻醉后,送進了手術(shù)室。
與此同時,假扮成護士的林與幼,也跟著一眾醫(yī)護人員進了手術(shù)室。
……
江不言隨手推開一個安全通道的門,拿出手機,給程京宴打了電話。
程京宴接了。
江不言勾唇:“京宴,是你吧?”
程京宴語氣很淡:“什么是我?”
“程迢迢的主刀我也認識,剛正不阿的小老太,從醫(yī)數(shù)十年,沒有收過患者一分錢,怎么可能收與幼的紅包幫她辦事,所以,是你在背后暗箱操作吧?”
也就只有他了,否則整件事不會這么順利。
程京宴沒承認:“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掛了。”
“那好吧——”江不言故意拉長聲音,“我還以為你也是我們的‘戰(zhàn)友’,既然不是,那我也沒必要邀請你跟我們一起去吃敲餛飩慶祝勝利�!�
程京宴瞇眼:“你們?”他和誰?“林與幼?”
江不言故意的:“是呀,我們。順便再說一件事,與幼今晚不回家,她想留下來陪程迢迢,放心,我會把我的折疊床借給她�!�
程京宴:“……”
“你不知道,我這張折疊床,送了幾次都沒送出去,這次終于能‘圓夢’。”
程京宴:“……”
林與幼走出醫(yī)院已經(jīng)快凌晨兩點,本來應(yīng)該很困很疲累,但被迎面撲來的夜風一吹,反而感覺神清氣爽,心情特別好。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似乎聞到了桂花的香味,揚起嘴角,下一秒,她就看到站在路燈下的程京宴。
男人的雙手落在外套的口袋,神色疏淡,月光交織著燈光渲染他的周身,襯得他格外貴氣。
林與幼愣住,然后快步走下臺階:“程京宴,你怎么會在這里?”
程京宴說:“吃敲餛飩�!�
“什么什么餛飩?”林與幼沒聽清楚。
“我說,我餓了,想吃餛飩,跟我走�!背叹┭甾D(zhuǎn)身,他的車就停在路邊。
林與幼很是不明所以地跟他上了車,系上安全帶,狐疑地看了他好幾眼,還是忍不住問:“你……都不問我來醫(yī)院干什么嗎?”
程京宴踩油門:“謝淵說他闌尾炎,你送他來醫(yī)院做手術(shù)——難道不是?”
“……”
林與幼一邊暗忖蟹老板你真是個人才腦子轉(zhuǎn)得真快,一邊果斷道,“是,當然是�!�
程京宴沒再問。
林與幼心情還是很好:“宴總想吃敲餛飩呀?那你把車開去老城區(qū),那邊有很多出攤到凌晨的流動攤販�!�
第194章
哈哈哈
還不用開到老城區(qū),林與幼就在路邊看到一個奶奶騎了一輛三輪車,賣的就是敲餛飩。
她馬上讓程京宴停車,因為小攤在程京宴那邊,她直接探身,沖著他那邊的車窗喊:“奶奶,給我們兩碗餛飩�!�
“好好�!�
林與幼勾唇:“付錢吧宴總。”
程京宴低眸看著她,她幾乎整個上半身都壓到他身邊,身上沒有香味,只有溫熱的體溫,他呼吸沉了一下:“你付�!�
林與幼這不是想著他離攤位近,比較方便掃碼嘛:“一碗餛飩十塊錢,宴總還要我請你?”
程京宴聲音略低:“不應(yīng)該嗎?凌晨兩點,我在給誰當免費司機?”
“行行行,我付我付�!�
林與幼拿出自己的手機,再次探身過去,光線太暗,她掃了好幾次不成功,不得不將整個上半身壓在程京宴身上。
好不容易掃到,她胸口突然一緊。
她驚得手機都差點掉了,耳根生理性反應(yīng)得紅起來,扭頭怒瞪不規(guī)不矩的狗男人,低斥道:“你干什么!”
程京宴面不改色:“只許你蹭,不許我抓?”
“……”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
林與幼憋憋屈屈地輸入金額和密碼把錢付了,瞥了他一眼,見他在看老奶奶做餛飩,心思一動,勾起唇,將手放在他的膝蓋上,再沿著膝蓋往上走著。
程京宴感覺到了,轉(zhuǎn)頭看她,林與幼一臉坦然,提高聲音跟老奶奶搭話:“奶奶,您今年幾歲啦?”
老人家拉開抽屜,數(shù)了餛飩,扔下鍋:“我啊,六十五了�!�
林與幼走到西褲的紐扣,宴總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制,尺寸都是剛剛好,很少需要用皮帶控制松緊,她往下一點,捏住拉鏈。
程京宴在暗處瞇起眼睛,林與幼十分自然地回著老奶奶的話:“六十五了還這么辛苦,這都凌晨兩三點了,您一般幾點收攤�。俊�
“馬上就收了,害,人老覺不多,反正睡不著,出個攤賺點小錢,日子也比較充實�!崩先思夷昧藘蓚一次性碗,在碗里加豬油。
“哦……”和拉長的尾音一起響起的,是被慢慢下拉的褲鏈。
程京宴沒想到這個女人真的敢膽大妄為到這地步,呼吸一沉。
林與幼笑問,“這些都是您自己包的嗎?”
她的手伸進去,程京宴忍無可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但恰好這時候,老人家抬起頭問:“是啊。你們吃不吃蔥香菜�。俊�
程京宴條件反射地松開手,林與幼輕笑一聲,成功潛入總部:“嗯,吃的,正常放就行�!�
“誒好�!崩先思乙卜催^來問他們,“你們也是剛下班嗎?”
林與幼手心很熱,宴總的呼吸也很重,她低聲說:“是啊�!�
老人家又撿了幾顆青菜丟進鍋里煮,開始做生燙肉,等肉熟還要一會兒,她便看進車內(nèi),笑笑說:“你們也挺辛苦的嘞�!�